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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之家 第57节

      然后指指装有茶饮的木桶:“给我也来一碗,大热天真不能太聒噪。”
    颜溪嘴角抽了抽,麻利地勺满满一碗递给他。
    万正兴一口气干完,撂下碗,虎着脸说:“你小子就是不知足,我像你这个年岁还在帮师傅团泥巴呢,我说啥了?”
    颜溪望着他的背影莫名奇妙,她也没说啥呀,不过陈述事实而已,挣钱速度的确赶不上花钱速度啊。
    第79章 惊险
    时间尚早,微风……
    时间尚早, 微风尤带有清晨存余的一丝凉爽,为见证洛河几十年一遇的盛景,从四方之地赶来的百姓陆陆续续往河边涌, 以期赶早抢个好位置。
    颜溪估摸着这个时候挑担去岸边或许生意更好些, 便利落的收摊锁门戴着斗笠往虹桥赶, 那里有桥市,观舟的人也多。
    未能成功在临河酒楼、茶肆占到位置的人们则会首先考虑桥头高坡等地。
    因此颜溪还没到地儿就看到虹桥上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交头接耳讨论有关洛河总总的,或扒着栏杆踮脚遥遥望着西水门的方向。
    原先虹桥两侧的坐摊走贩被人堆挤得瞧不见踪影,孩童们绕着热情巧言的货郎脚贩嬉闹。
    瞧这阵仗, 颜溪哪还会找虐闻汗酸味, 而且挑着担也挤不进去,她干脆加入外围小贩的队伍,扬声吆喝她的酸梅汤。
    她这方叫卖,一桥之隔的另一头全生则在颜母李氏指挥下将茶摊搭在人稍稍稀松些的路边。
    “娘,你回吧, 我在这守着。”全生边说边拿袖子拭汗, 天太热了又没地儿放遮阳伞, 母亲年岁大怕她身子受不住。
    父母搬来没多久, 父亲在挨着巷口路边支了个茶饮铺子,今日人多, 因腿脚不便,没让他过来;母亲接些浆洗织补的杂活, 两人在此适应的很是不错, 连笑容都比以前多了。
    李氏不同意:“之前你没干过这些,一个人哪能行。”见儿子累的满头大汗,心疼道:“这会子喝水的人少, 你去桥上看龙舟,完了再过来帮忙。”
    全生让母亲回去,除担心她身体外,还怕遇上学堂的同窗,万一说漏嘴……昨日有人还提议约着一起赏龙舟,他以帮家里做事婉拒了。
    全生些许迟疑,可扫到母亲被头巾包裹的灰白鬓角时,摇曳的念头顿消,望着桥上乌压压的人堆,蹙眉道:“哪挤得过去,以往年年看,一年不看也没什么。”
    李氏定睛一瞅,也觉得桥上人站的太满,推推搡搡万一掉进河里可如何是好。
    经丈夫意外断腿之事她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是忙道:“算了,还是别去了。不顶吃不顶喝,有啥看头。”
    离得近的龙舟激进的爱好者听见她后面的话,斜眼瞅她,撇撇嘴,从鼻孔冷哼了声,不顶吃喝你还趁热闹挣我们的钱。
    全生尴尬的笑了笑,正待开口,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咦,全生?”
    全生下意识地抬头,俗话说往往怕什么来什么,看见来人不由偏头想挪脚找个地方避开。
    但少年已上前一步笑着打招呼:“全生,真的是你,买汤饮呢?”
    另一位举止稳重的少年拿手里的折扇敲敲先前少年的脑袋,又指指竖绑在车栏上写有“颜”字的招旗,白他一眼道:“没听全生说端午他要帮家里忙。”
    少年被敲也不着恼,笑嘻嘻道:“误会误会,你只说帮忙,我们也不知详情。”
    稳重少年见全生身侧立着一神情局促的妇人,猜到她身份,拱手行了礼微微笑道:“婶子,我们是全生的……”
    心慌意乱的全生乍然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失礼与否,截断他的话:“娘,张兄和姚弟是我学堂的同窗!”
    说完目光虚虚的扫过张姚两人和李氏,笑容不达眼底,前胸后背的地方被汗水打湿大片。
    稳重少年虽对全生的行举有些惊讶,但也并未多思,或许对方因被同窗看到窘迫的一面而难堪吧;另一位性情跳脱更未察觉全生的异样。
    而李氏只当他们是儿子此前未辍学的学塾同窗,心里虽然担心儿子难受,但面上仍热情道:“大老远赶来,渴了吧,喝碗酸梅汤,自家制的。”
    为恐戳中儿子失学伤心事,她只句不提学堂、夫子等敏/感字词。
    两位少年没纠正西城区到西外厢算不上大老远,想着人家是小本买卖,给汤钱母子必定不收,皆推辞道:“我们还约了其它人在前面茶楼观景,半盏茶便到。”
    全生听闻,稍稍松口气,脑子清醒了些,有心请两位同窗好友喝碗汤饮略尽地主之谊,可怕再次经历方才的胆战心惊。只好歉意的笑了笑不太真诚的说两句客套话。
    他怔怔的注视着两同窗离开,背影湮没往来的人潮中也没收回视线。
    此刻他内心难受极了,恨不得马上下场科考,尽快将真相告之于白。
    母子连心,李氏瞄着儿子隐忍落寞的神色,背过身揉揉酸涩的眼睛。
    暗道回去和丈夫商量商量,还是让儿子继续读书吧,以后她多接几家浆洗的活项,再让大丫头出点力……
    ……
    颜溪可不晓得全生读书之事差点穿帮,天随着骄阳高升渐渐炙热,汤饮摊前的饮客慢慢增多。
    由于她的酸梅汤被井水湃过,凉意尚在,所以生意不错,仅半个时辰两半桶竟卖光了。
    此刻观景人群骚动起来,站在桥面高处的百姓喊:“来啦,来啦!”
    低处踮脚也瞧不清楚的人急问:“龙舟还是货船?!”
    “龙舟!”声音激昂。
    “好家伙,有六艘!”远处传来更详细的消息。
    随着人群发出越来越热烈的喊嚷声,连商贩也忍不住往岸边凑,有的甚至踩在自带的物什上,踮脚伸长脖子一览冲过来的龙舟。
    被气氛感染,颜溪将斗笠摘掉丢在地上,木桶倒扣其上,双脚踩着边沿勉强看到了速度参差不一的六只龙舟的……尾巴。
    不过少许功夫,其中三艘伴随着激越的咚咚鼓声飞速的折返而来,人海中呼喊叫嚷声再次振聋发聩。
    颜溪看龙舟飞远,赶紧下来挑担子回铺子,众人经过一番情绪的宣泄后,干涩嗓子急需清凉茶饮滋润,她准备再挑两桶来卖。
    脚步匆匆,全部心思又在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便未察觉身后十几米处跟着的刘芙。
    刘芙早在怀疑颜溪对弟弟再起图谋之心时,就开始悄悄的留意弟弟的行踪,无奈并未发现异常,绝大部分时间在和木坊的另一位万姓东家在一处,帮主顾设计房宅。
    第80章 竟是如此
    在她怀疑是否……
    在她怀疑是否是自己多想时, 不巧今日竟又碰上了,还鬼使神差尾随其身后看看那丫头去哪里。
    最后见她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座面积不小的新建院子里,刘芙目光沉沉地盯着紧闭的院门, 仿佛要盯个洞出来。
    听大弟讲分家后, 虽然契纸上有小弟一间房, 但私下里却将房子留给侄子住。
    她背着大弟给小弟陈明房子的重要,骂他脑子进水净做糊涂事,东西送出容易再要回就难了,吴氏是嫂子可不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亲姐。
    任凭她磨破嘴皮子劝,他都混不在意, 气的她狠狠地骂一通, 说将来有他后悔的。
    望着眼前的院落,刘芙心潮起伏,她似乎明白小弟不要父亲留给他的房产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走进斜对面一家脂粉铺子,动作轻柔地给摇窝里婴儿扇风的女店主见有客临门, 忙起身招待。
    刘芙从货架上的挑了盒她常用的胭脂, 边询问功效边注意颜溪的行踪。
    待看见她挑着汤饮再次出门后, 便爽快的付了钱, 状似随意的瞥到斜对面的汤肆,笑道:“那家汤铺的名字倒是新鲜。”
    店主因刚成交一笔生意, 十分畅快,毫不吝啬夸赞道:“不只名字新鲜, 汤也鲜的很, 我家大郎三天两头去对面吃早食。”
    刘芙眼角的笑变得淡薄,“连邻居都说汤好,必定错不了, 改天我也去尝尝。”
    “那你得赶早,别跑空了,听三郎说端午后每日只卖六十碗,卖完就打烊了。”店主贴心提醒主顾,“也难怪,里里外外一个人忙,再年轻身子骨也扛不住。反正铺子是自己的,不用为租钱犯愁。”
    刘芙心口一跳,忙问:“她一个人住那么大个院子?连亲戚都没有?!”
    店主不以为意,“在这西外厢他的院子不算大,但位置确是顶好的。”说到这里,神情不免露出几分唏嘘,“当初没人买的劣等田没成想竟成了香饽饽……”
    此刻,刘芙才恍然记起西外厢成名前乃何地。
    劣等田?脑海中乍然间浮出另外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击得她身子晃了晃,“你是说那汤肆连带后面的院子全是她原先买的劣等田建的?”
    刘芙觉得嗓子眼仿佛被塞了把稻糠,干涩的厉害。
    店主察觉她神色不太对劲,脸色苍白的像中了暑热,忙扶着她关心道:“大姐,你没事吧,今儿天格外的热,坐下喝杯凉茶缓缓。”
    说罢,让她坐在凳子上,顺手将摇窝里的蒲扇给她,然后又帮她倒杯茶水,开始说起每年端午这一日都特别的炙热,顺带提起了附近哪家药店的雄黄价钱实惠云云,全然忘记刘芙方才问的问题。
    五脏燥乱的刘芙哪会听得进她的絮叨,虽然方才店主没回答她颜溪是否之前买了河边的劣等田,但知其底细的她稍作思考,便可得出前因后果。
    买田无非是为户帖,这说明她奴籍已销。念此,她心头滋味难以言喻,望着杯中的清茶空空一笑。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刘芙踌躇满志而来,失魂落魄而逃。
    话说颜溪返回龙舟赛场时比赛已结束,但大部分围观群众尽管散开了些却并未离场,或聚头讨论龙舟赛,或围着茶饮摊子补充水分,还有的躲在坐摊摊主伞棚下避阳纳凉。
    颜溪脸上流着汗,心里乐呵呵,她又猜对了,小钱钱正扇着金光灿烂的翅膀朝她飞奔而来。
    通航虽重要,但朝廷也顾及到百姓回家过节的心情,所以龙舟赛之后没多久,西平门上空响起仪典的礼炮轰鸣声,洛河正式通行船只。
    坚守的百姓亦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颜溪摘掉斗笠抹一把脑门上的汗,随着众人放飞心性高声呐喊,端午安康,皇上万岁!
    河岸边的人潮聚的快散的也快,巳时末刻,喧嚣的街巷安静下来。
    颜溪给万家送了一壶酸梅汤,带回一挂牛角粽,她不喜食粽子,所以没包。
    结识万家人以来,几乎年年都吃他家粽子,对方给她未辞,有来有往乃处邻之道。
    从万家出来,颜溪看见刘怀安竟在自家长棚中,惊讶道:
    “欸,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这个时候可不适合邀他到家里吃饭。
    刘怀安瞧了眼她手拎的一串粽子,侧身指着矮几上的小巧青篾竹篮笑道:“送完粽子就回,我在六泉巷住,离的不算远。”
    颜溪哦了声,“你买到房子了?”之前她没打听到卖主,还以为他还住在木坊。
    刘怀安点点头,“买的杜记商号的,他家田地多。”
    杜记商号?颜溪好像有点印象,当初万正兴告诉她杜家木厂在西郊,有几十亩地。无常献给朝廷三十亩建公租房,余下得人家对外宣称不卖。
    “杜家不是不外卖吗?”颜溪疑惑,连万正兴都没办法。
    刘怀安眸中划过一丝赧然:“杜老太爷满意我设计的别庄,听万大哥讲我还没买到宅子,便将名下的一处院落卖给了我。”
    那座宅子还是他们设计盖好的,西郊变成西外厢,土地迅速增值,杜家不可能将土地当木材场用,而且朝廷也不允许,因此拿出其中十亩建房铺收租,另外二十亩修筑临山别院。
    颜溪听闻,不由为刘怀安高兴,真心鼓励道:“你真厉害,我是凭运气赚的宅子,你是靠才智得来的。运气早晚会用光,靠才智路会越走越远,继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