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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一口你的龙气(重生) 第55节

      “大夫就没说什么吗?”陆云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
    “大夫说他需要好好习修养,但是没有人能够劝得住他。您是不知道,他每日换下来的纱布上面全都是血,这人的身体哪里受得了。”
    “纱布上面都是血?”陆云娆心头一窒,光是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姜嬷嬷点点头,忍不住说起了从前从没有在人前提起过的事,“他虽然嘴上没有说过,但是老奴看得出来,将军一定非常在乎您。老奴是从他小的时候就开始在他身边照顾。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已故的侯夫人待他不算好,那时候他身上总是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伤口。
    侯夫人早早地去了,对外面说是病死,但实际上应当是自杀。她在准备自杀之前,将将军带进屋子里,具体发生什么也不清楚,只知道将军是两日之后被救出来的。出来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说话。”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哭了出来,“后来侯爷回来了,老奴以为他的日子能够好过一点。但是侯爷一直觉得他和先夫人的死有关系,很长一段时间冷着脸对他不管不问。有时候喝醉了,侯爷便会冲进屋子里,拿着藤条几乎将他往死里打,好几次老奴都快觉得他活不下去了。再然后,侯爷便将他丢进了军营。我们这样的人家,这个年纪里谁家的公子哥不是坐在学堂里享尽了家人万般宠爱,他却在军营跟着部队上了战场,好几次连命都没了。”
    陆云娆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从姜嬷嬷简单的叙述中,仿佛看见一个少年时期的江行舟在双亲虐待之下艰苦讨生活的样子。
    她是知道江行舟身上有许多旧伤疤,那时候她以为是他过早上了战场不小心被伤到了,完全没有想过这居然是被忠勇侯和忠勇侯夫人打出来的。那时候他才多大年纪,怎么就受到这种苛待?
    姜嬷嬷用手帕擦着眼泪,她年轻时候成过亲,后来因为不能生育被夫家赶了出来,此后便一心一新开始照顾江行舟,几乎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后辈。
    作为一名旁观者,她更能够体会那时候江行舟的生活是多么不容易,“老奴知道,你可能嫌弃他木讷,性子冷淡。可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教过他怎么去对一个人好,也没有人对他好过。
    可他确确实实是将你放在了心上。
    在你过府之前,你喜欢吃什么用什么,平日里有什么习惯他都提前交代我们。他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府上,可你来了之后,就算是再晚他也会回来。你们和离的那天,他一个人在书房坐了一夜。”
    她是真的难受,她以为这个孩子成了亲,找到了喜欢的人,日后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谁知道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到,两个人突然和离。
    陆云娆心情越发沉重,原来在那些她患得患失付出喜欢的同时,她并不是没有得到相同的回应,她也是被偏爱过的人。不过这个回应来得太迟了,再过上一小段时间,她就要跟着程氏去平凉城,什么时候能回来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姜嬷嬷见她没出声,近似祈求地说:“他是真的在乎你,你说的话他一定能听得进去。”
    她心里难受,面对姜嬷嬷祈求的目光,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最后还是同意了。
    她不想被家里人知道她要过去探望江行舟,便趁着天刚黑的时候跟着姜嬷嬷一起出门。这个时间江行舟还没有回来,她只好坐在偏厅中等人回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脑海中不断回想姜嬷嬷说过的话,完全想不出忠勇侯夫妇对江行舟是那样的态度。忠勇侯夫人走的时间比较早,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都对这个人没有太多的印象。
    可忠勇侯她却是了解过的。
    若是说他恨江行舟,上辈子他们攻下京城之后反而是年轻的江行舟称帝;若是他像是外面传闻那样爱子成命,又怎么会在江行舟小的时候对他动辄殴打,最后还将他扔到战场上,这已经不是对自己孩子的态度了吧。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最后晕晕乎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姜嬷嬷知道她这段时间也累,便从江行舟那边的衣橱里找来一件披风给她披上,还特意将偏厅中的烛火撤得只剩下一盏,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不少。
    江行舟回来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腹部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忠勇侯的安排的精锐已经全部抵达京城。
    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是各个营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心高气傲瞧不上其他人。这群人聚在一起,要是时间短还看不出什么,可要是时间长了,难免会发生摩擦。
    他今天要过去处理的,就是一桩聚众斗殴事件。这次斗殴不少人参与其中,影响很是恶劣。他作风一贯比江和豫要严厉很多,勒令参与的人罚俸一年、杖责三十。
    受处罚的人当中有一个曾是营中角斗出来的三冠王,他以力大无比著称。他觉得不服气,看向江行舟言辞挑衅,“他们既然不相信我的实力主动挑衅,我自然是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我斗胆请将军比试一番,倘若我输了也好让我心服口服。”
    众目睽睽之下,江行舟若是拒绝了,只怕以后都震不住这帮人。他当即将自己的兵甲卸下,和那所谓的三冠王比试。
    几个回合下来,他踩着那位三冠王的脑袋,面无表情说:“若是胆敢再犯,脖子上这东西也别想要了。”
    众人寒蝉若禁,再看向江行舟的目光中就带着一种由心而生的敬畏。
    这是对强者的一种臣服。
    实际上他赢那个人也没有别人看起来的轻松,他的伤口在打斗的过程中被再次撕裂。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腹部在出血,但还是继续后面的行程。
    能撑到现在,他已经是的极限,便没有想太多直接将外衣脱下。
    里面的雪白的中衣已经染上了大片大片刺眼的暗红,顿时浓重的血腥味就在屋子爆发出来。
    陆云娆便是被这种血腥气闹醒,才睁开眼入目就是一片血色,瞳孔骤然紧缩,直接出声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伤着了。”
    江行舟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是苍白,动作缓慢地将原先顺手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重新披上,眉心紧蹙,“发生了一点意外,就是流的血比较多,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不想让她见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脚步脚步虚浮地转过身去。突然眼前一花,他一手撑住了旁边的桌子,同身后的小姑娘说,“来找我有事?我先进去换件衣裳,等会再过来。”
    “你受伤了,伤得很严重。”陆云娆红了眼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将自己受的伤看得这么无所谓,站起来往外面走,“我去和姜嬷嬷说,让她去找一个大夫来,给你包扎。”
    还没有走出门,她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像是某种重物掉落时发出的沉闷的响声。
    她愕然回过头,便看见男人已经昏倒在桌子边。
    作者有话说:
    愿我们每个人都是被偏爱的人。
    第72章
    江行舟的身体原本就没有恢复好, 大夫一直住在府上没有离开,因此他们过来得很快。
    两名大夫得出的结论高度一致,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开口。将军明显就是身体没有好完全, 就开始活动, 导致伤口撕裂和轻微的感染。他们之前也是劝说过的,但很显然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两个人都是常年为了一些高门的人看病, 知道有时候多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便双双沉默下来。
    陆云娆见他们这个神色, 也跟着紧张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如何说呢。”其中一个大夫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忍住, 说:“要是他还是不能停下来好好修养几天,这伤怕是一直好不了,反反复复也只是亏了身子。我们就只是大夫,这种情况也实在是无能无为啊。”
    陆云娆的脸色很不好看,大夫继续说:“姑娘,你们若是能够劝住他, 就尽量劝劝, 这么下去也实在不是个办法。现在将军年轻,身体确实能够扛得住, 可到了日后年老的时候,真的吃不消这么大的亏损。”
    大夫也没有夸大事实,她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认真思考到时候怎么和江行舟说。她先谢过两位大夫, 让姜嬷嬷送他们出去, 并做主给他们加了不少银子作为报酬。
    等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 她才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来。
    他现在还在昏睡当中, 没有了平日里的锐利,如同一位出身良好被寄予了长辈无限爱意与期待的贵公子,风华无度,让无数人追捧。
    可实际上,连他的出生可能都不被期待。
    她想到姜嬷嬷说,忠勇侯夫人曾在自杀前将他带到房间,是不是也有过要将他一起带走的念头,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曾想过要他的性命?
    只要一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都变得酸疼,难以想象他在背后到底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才能在诸多恶意中成长为今天独当一面的样子。
    陆云娆那天晚上没有回去,姜嬷嬷替她准备了一个房间,她也没有过去,而是坐在床边守着,就怕夜里会出现什么特殊情况。
    姜嬷嬷劝说了几次,没有成功,只好随着她去了。
    江行舟是在夜里突然醒过来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小姑娘。小姑娘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如小鸡啄米般头一下下往下面点着,却一直没离开。
    他盯着看了一会,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将她抱到床上睡一会。他一开始确实没有什么杂念,只是要放开怀中的人时,突然生出了一丝不舍之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个样子抱过她一次,甚至连见面都会变成一种奢侈。
    上次见面应当还是去年他们和离的时候。
    那时候她哭得很厉害,一张脸都是煞白的,鼻尖和眼睛却红肿得厉害,状态很是不好,像是再多加一点儿压力就能将她击垮。和她和离之后,她的状态好了不少。虽然她依旧很瘦,但是更有精气神,脸颊还有一圈健康的红晕。
    江行舟认真地看向她的脸,细致到她纤长的睫毛,忍不住俯身向下,离她更近一点。
    呼吸交缠,但是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一掌左右的时候,他理智地停了下来,站起身子。他替小姑娘将被子盖好之后,转身就出去,去了书房。
    陆云娆再次醒过来时,外面已经天亮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穿着完好,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可是她是什么时候睡着了,还是主动睡到床上去?
    她穿好鞋子,想要出去找江行舟,却被姜嬷嬷告知他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出门了。
    明明他昨天才让伤口撕裂,今天就又出门了?
    陆云娆觉得不可置信的同时,又十分生气。她忍着心里的烦躁,安慰一番姜嬷嬷之后,准备等晚上的时候好好和江行舟谈论这个问题。
    她怕家里人发现,不好在江家久留,打算先回去,等晚上的时候再过来看看。
    只是在路过后花园时,她刚好遇见了回来的陆成珩。
    宁欢这些天胃口不太好,他每天早上便去市集看看能不能寻着什么新鲜的东西。今天赶巧碰见一农夫卖杏,那杏子果肉橙黄饱满,上面还带着一点露水,一看就知道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他索性就将一筐全都买了下来。
    他叫住陆云娆,声音还算平和,“你这是从哪里过来?”
    陆云娆猛然被发现有点不知所措,连声音都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早上醒来的早,就在院子里逛了逛。”
    陆成珩垂眸,看了看她身上穿着昨日的衣裙,到底没说什么,“这里有些新鲜的杏子,给娘那边送了一份,我自己留了一份。还剩下半筐子,等会你给大哥那边送一点过去。”
    “你怎么不亲自去?”
    陆成珩顿了顿,神色如常,“大哥又不喜欢吃杏子,是送去给彩霞和桃桃的,我不方便过去。”
    其实也没那么不方便,院子里跑腿的丫鬟多的是,谁还不能过去送一下。他到底是觉得现在几个人之间乱七八糟,不想那么多接触。
    陆云娆没能想那么多,一口应承下来。
    陆成珩替她将半筐杏子送回去,要离开的时候和她一起站在屋檐下说话。
    远处是即将升起的太阳。
    一开始太阳只是一个深红的圆色,被层层云层遮挡住原本的光辉。突然,它越过地平线,冲破云层,给人们带来清晨的美好。
    陆成珩看着,吐了一口浊气,忽然说:“你和江行舟到底打算怎么办,是不是真的准备就这么分开了?”
    陆云娆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说道这个问题,明亮的杏眼里还带着困惑。
    “我们马上去平凉城,你应该没有那么快就回来。要是在那边等上个三两年,回到京城就什么都变了,你确定江行舟就能一直等着你?”
    陆成珩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初晨的阳光印照在他脸上,带着点落寞,“我说个不好听的,人生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意外,人从来是身不由己的。与其日后阴差阳错地后悔,不如现在就做了决断。”
    陆云娆心情复杂,说不上来对江行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若是所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能用爱或者不爱来概括那是简单,可偏偏不是。
    她低下头去,捏着有点发皱的裙摆,没有说话。
    她想不出来,干脆也不去想,等到晚上之后,像昨天一样去了江家。
    今日江行舟倒是回来得早一点,但是也要等到差不多天快黑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陆云娆,不过脸上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问:“是姜嬷嬷找你来的吧?”
    陆云娆避而不答,反而是看着他腹间的位置,“昨天你的伤口才裂开,大夫不是说最起码要修养几天,怎么你今天又出去了?”
    “有点事情要办。”男人将披风解下,露出里面没有被血染红的衣裳,“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倘若真的受不了,我也不会出去。”
    现在屋子里昏暗,其实很多细节都看不清楚。从表面上看,他的状态算是比较不错的,挺像是一个人正常人。
    但其实江行舟真的特别会骗人,他若是想瞒着什么事情,必定不会露出一点破绽。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只有她从头到尾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被骗得团团转。
    “大夫明明说过了,你要休息几天。”她不由想到之前的种种,突然觉得委屈,看向男人的双眸变得湿润,有种无能为力的愤怒,“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对我说一句真话?”
    烛火之下,她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他,明明气势很足,可眼眶都是通红的。
    江行舟心脏的位置抽疼,他向前走了两步。原本想要伸手如从前一样握住她的手,猛然想到现在两个人的身份,带着一层薄茧子的手指将僵硬住,最后虚握成拳放下,克制地说:“比昨天好很多。”
    “可你有那么忙得吗?我爹和我哥都是尚书,也没有忙到连休息几日的时间都没有。”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放得很轻,“你是不是在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