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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予问决定和赵士诚结婚,其实,过程真的很简单。
    那天。
    “麻烦您,能再开快一点吗?”已经十一点了,她打断驾驶座上还在唾沫横飞、侃侃而谈的某公司经理。
    “宋小姐,你赶时间?”对方是情场老手,故意把车开得很慢,争取与她多相处的时间,以博得她的好感。
    “麻烦您,真的很赶。”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她会继续站在机场,等愿意载去市区的出租车,而不是坐上这位对她一直有居心的男人的车。
    这几年,他不是第一个追她的男人,也不是第一个对她充满目的的男人,她清楚,这些男人脑袋里都想着什么,不过都是想着娶了她,等于拥有了个能生财的工具,可以少奋斗二三十年。
    从商的男人们,都现实的可怕。
    “宋小姐,我觉得这次飞机误点,就是月老给我们牵的一条红线。”男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其实我真的很想约你吃个饭,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起一边去吃宵夜,一边继续谈谈这次的合作案?”
    从这次合作案到现在,对方追求的攻势很猛烈。
    “对不起,赵经理,我有男朋友了。”她平静拿出挡箭牌。
    “你有男朋友了?”对方一愣。
    “是,他也姓赵,是名医生,今天他约好替我过生日。”她淡淡一笑,从容道。
    车厢内的空气,一阵窒闷,车速倒快了很多。
    临下车前,赵经理还是摆出了大方的姿态,“没关系,宋小姐这么有魅力,有男朋友自然也是正常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会放弃的!”
    她没给面子,转身就走。
    在电梯里,她急忙翻皮包,开机查看关机状态的手机。
    只有一条信息,八点的时候,他发过信息问她下飞机了没有,如果没有忘记的话,让她12点前回家。
    飞机误点了五个小时,正常一点的男人都会以为她另外约人了吧。但是,她清楚,赵士诚不属于“正常”的范围。
    电梯门一开,她果然马上就见到站在她家门口的那道高大身影,每次看见那道身影,总是觉得很温暖。
    这几年,她遇见很多难关,不顺心的时候,每一次回头,他都在这里。
    让她安心的存在。
    她匆匆奔近,手上拉着行李箱,“你下午手机怎么没开,我都联系不上你!”
    终于等到了她,他温和道,“下午看诊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后来打给你,你应该已经上飞机关机了。”
    “怎么不进屋,不是有钥匙吗?”她急忙拿钥匙开锁,她有注意到,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和一些菜。
    赵士诚有她家的钥匙,那是因为她出差的时间实在太多,没办法和钟点工乔时间,于是,她直接就把钥匙给了赵士诚。
    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但是,予问心知肚明,因为,他们只是朋友,不是那种亲密的关系,所以,没有她这主人的允许,他几乎从来不会主动迈入她家一步。
    其实,她从来不过生日的,但是,她却一连过了五个生日。
    现在,每年生日无论多忙都赶回来和他一起过,她有点习惯了。
    “吃过没有。”他问她。
    “吃了,飞机餐。”国际航空的飞机餐很不错。
    “你呢?”她反问他。
    “不饿。”
    和往年一样,他步到厨房,用最快的速度,给她做了几个菜。
    近夏天,厨房的热气已经滚滚,他却让她站在厨房的玻璃门外,因为,那里能吹到冷气。
    即使很累,但是予问没有坐着休息,她站在玻璃窗门外,定定地凝着被热气熏得满头大汗的男人。
    五年,如一日。他一直没有变,变得人,反而是她,比如,她开始愿意留长发,比如,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如果太久见不到他,反而会觉得全身不自在。
    近12点,他看了一下表,“没时间了,少炒几样菜,我们先切蛋糕吧。”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没有玩小女孩点蜡烛那套,但是,一个蛋糕,四样平常不过的家常菜,已经暖了她的心。
    她闭上眼,正想许愿,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贺太太,生日快乐!”她才刚接起来手机,那头就传来愉快的声音。
    是贺毅。
    她抬头看了一下时钟,果然是23点59分。
    每年她生日的00:01分和23:59分,贺毅都会来“捣乱”,仿佛一定要争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和她说生日快乐的人。
    “谢谢。”她深呼吸一口气,在赵士诚幽深的目光下不给贺毅任何再开口的机会挂断电话。
    吹了蜡烛,不得不承认又老了一岁,切了蛋糕,她还在暗自唏嘘岁月不饶人。
    他发现,她扔在一旁的手提袋里是首饰。
    “朋友的生日礼物?”他沉声问。
    “赵经理的。”她和他曾提过这号人物。
    她取出礼物,是个发饰,很流行的款式。
    她随手丢在一边,她老了,小女孩的东西,她不爱。
    但是,他凝着那个礼物,凝了很久。
    “贺毅呢?他送什么给你?”不是吃味,只是单纯好奇。
    “信。”予问苦笑。
    信?
    “写什么了?”完全看不出来,贺毅还会写信。
    “每年的节日,他都会写一封信给我,情人节、清明节、劳动节、中秋节——老是东扯西扯的,基本没有主题。”连他最近几天吃了什么都要告诉她,无聊到她有时候没看完就把信搁在抽屉里了。
    和那个00:01分和23:59分电话一样,其实贺毅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是不想被她遗忘吧!赵士诚凝着她,没有点破。
    “对不起……我没带礼物……”
    平时她想要什么,他就会去买,到了关键时刻,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买什么。
    他想给的礼物,是能不会被她随手丢在一旁的东西。
    “我年龄很大了,礼物已经激不起我的惊喜,正如我不想谈恋爱,谈恋爱太累人了。”她笑了笑。
    不想谈恋爱?他的眸暗了暗,转移话题,“刚才许了个什么愿望?”
    他的一切变化,她都看在眼里,靠在沙发上,喝了口红酒,“生个孩子。因为我总觉得这辈子没有个孩子,就没有希望一样。”
    她的生日愿望是生个孩子?他愕然。
    “生什么孩子,身体不适合又是高龄产妇。”他却很木,没有听出她言外之音,泼她冷水。
    “你嫌弃我高龄产妇?”予问眸不悦眯起。
    “不是嫌弃,只是觉得不必冒险。”他们只是好朋友,不适合讨论这些话题。
    “赵士诚,老实说,就算等到了我,你是不是不打算生孩子?”她突然开始怀疑。
    “高龄产妇本就很危险,你的身体又这样,一直还有贫血,就算那个人不是我,我劝你别冒险。”他纯粹以医生的角度出发。
    一口一声一个高龄产妇,予问眸底冒火。
    果然,找男人要找个能说会道的,才不会气死自己!
    “我今年才34岁,如果能马上怀孕,年前刚好能生出孩子,就是赶在35岁之前了,就不是高龄产妇!”
    “你觉得这可能吗?”他一本正经反问她。
    被堵的,予问突然深思起来。
    “如果,我现在找人结婚呢?不是就能赶上35岁之前?”她很冷静地说,因为,她开始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说得没错,以健康的角度来说,高龄产妇无论对她还是宝宝都是不利的。
    “结婚要准备的细节很多,起码需要一年半载的筹备时间,然后结婚当天会喝很多酒,初夜甚至接下的三个月必须避孕。”他更冷静。
    她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速战速决,就不必考虑你了?”她凉凉问。
    赵士诚整个人僵化。
    “你……是认真的?”真的要结婚?
    “嗯哼。”不认真的话,他们刚才热火朝天的讨论个什么劲啊。
    他继续僵化,没有了方才的医者态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不想谈恋爱,但是,也许,我真的该结婚了,找一个能让我安心的男人,过一种平静的生活,本来我第一个考虑你,只是,好像我们这方面没有共识。”她故意耸耸肩膀。
    “你……想要什么共识?”他谨慎地问。
    “比如,今天晚上就可以把生孩子排入进程里,今天是我排卵期。”她故意摆出一副女强人的姿态,“特别是你的基因很好。如果是你的孩子,我觉得很不错,教育起来应该会轻松。”
    其实,她只是很坏心眼地想看看他为难的样子……欺负老实人,让她很有成就感。
    “我……洗过礼……不能……”他吞吐。
    见他捍卫自己贞操的样子,让她很想喷笑。
    她一本正经和他挥手,“拜拜。”一副不是他,也可以是别人的样子。
    其实,怎么可能是别人呢?
    身体不舒服,永远是他在身边照顾她。
    工作遇见难题的时候,永远是他在旁替她分析得失。
    他在她的生活里变得越来越重要,但是他又一直将朋友该有的分际掌握得极好,从来不给她压力。而她其实知道的,这五年里,赵妈妈给了他多少压力,她心中有数,但是,他始终固执地不放弃等待,更没有疲惫到去谈另一段可以容易一点的感情。
    他的感情很专一、很固执,专一到赵妈妈死了心,固执到,连她也开始动摇,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要不干脆举手投降?
    赵士诚愣愣的,一直定定地看着她。
    “太晚了,你该走了!”她提醒他。
    这男人很老实,也有自定的家规,除了她生日当日,基本他是24点前一定回家的灰王子。
    “其实,我有礼物——”他突然说。
    她有点疑惑抬眸。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盒,“我……放身边很久了……”几乎每天都带在身边,生怕错过点什么。
    她失笑,不用打开,她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所以,你晚上要留下来,和我生宝宝?”她似笑非笑。
    他捏着绒盒,一声不吭。
    她知道,再闹下去的话,真的就会天打雷劈了,最重要的是,其实她怕他生气。他这人要是生气从来不会大吼大叫,只是会好几天不理她。
    有一次,她因为争取一个定单,陪客人去夜总会,因为客人喝了太多,对她毛手毛脚,她机智地叫他来救场。虽然知道她会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但是,他还是生气了,气到她足足暗示了他一周,自己最近一点也不忙,他也没有主动约她出来。那次以后,她谈生意,都会很注重场合问题,因为,不想惹他不开心。
    她伸出无名指来,叹口气,“替我套上吧,洗过礼的赵医生,这会让你罪恶感少一点。”
    一人各让一步。
    他急忙握住她的手,替她戴戒指的时候,他的手甚至微微发颤。
    好不容易替她戴上戒指。
    “你不许耍赖。”
    两个人同时说,只是,各有所指。
    “嗯,不会。”
    又很有默契,同时回答,这次,指对方所指。
    沉默了会。
    她的唇际一暖,他一道深吻贴吮而来,细尝之下有点失控的激动。
    谢谢你,给了我生命里最平凡的幸福。
    予问扬手毫不犹豫地回搂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