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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谢谢。”
    她“嗯”一声,继续盛给母亲和女儿。
    突如其来的关切,刻意堆砌的热闹,周措略感不适,话很少,沉默着,自顾用餐。
    裴若淡淡看他两眼,也不知该说什么,转而询问母亲:“你这次过来准备住多久?”
    “三五天吧,主要来看看你们,还有中宇那个混小子。”她说的是裴亮的儿子。
    “人家在这边念大学,好端端的,你去烦他干嘛呢?”
    裴母忙道:“他可了不得,考到忘江来,山高皇帝远,你哥哥又给他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舒舒服服地住着,谁晓得他干什么了?万一学坏可怎么好?”
    “小孩子长大,你得给他独立空间才行。”裴若想了想,又道:“不过,男孩儿虽然不像女孩儿那样容易吃亏,但该管的也要管,免得四处给家里惹祸。”
    “就是呢,他每个月好几千的生活费,不够花,隔三差五找你嫂子要钱,真是个败家子。”裴母摇头:“他没问你拿钱吧?”
    “我很少见他的,”裴若说:“要不然明天叫他过来吃饭吧。”说着略顿了下,夹菜给琰琰,然后转而望向周措:“你觉得怎么样?”
    周措表情随和:“都可以,明天出去吃,我提早订餐厅。”
    “那太好了,”裴母笑起来:“咱们一大家子出门,多高兴啊。”她转头问周琰:“琰琰,爸爸妈妈明天带你出去玩儿,你高兴吗?”
    小姑娘眨眨眼,腼腆地点了点头。
    裴母又说:“我记得东城区有一家私房菜不错,明天去那儿吧。”
    周措说好。
    这晚九点半,卧房亮着两盏灯,裴若半躺在床上,轻声给周琰读故事。渐渐的,看她入睡,裴母在床边陪坐了一会儿,轻声叹道:“这孩子呆呆的,嘴也笨,不会讨大人喜欢,我看周措对孩子也就那样。”
    言至于此,似乎绕不过那个话题:“小若,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小孩?或者,比较喜欢男孩儿?”
    裴若闻言登时蹙眉:“妈,你行行好,能别当着琰琰的面说这些吗?”
    裴母自知失言,忙改口:“也是,现在很多人更喜欢女儿,像你嫂子,都四十岁了,这两年还想再生一胎呢。”
    裴若关掉台灯,起身走到飘窗坐下,裴母也跟了过去。
    “不过年纪大了,不容易怀孕,最近她在咨询试管婴儿的事情,本来还想打电话问问你……”说到这里突然停下,裴母转眸一看,但见裴若脸色僵硬,眉宇纠结,似有发作之意。她也不敢继续,忙转开了话题。
    不一会儿,裴若头昏脑涨地回房,躺进被窝,闷不吭声的,不知怎么,喉咙酸堵,忽而细细哽咽起来。
    周措放下手里的事,转头看着她,默然片刻,问:“你怎么了?”
    她忽然一股冲动,抬眸直视:“你是不是不喜欢琰琰?”
    周措略微蹙眉:“怎么会呢?”
    裴若一动不动地盯了他半晌,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可惜开不了口,瞬间没了言语。
    周措微微侧身,伸手关灯,她这时靠了过来,脸颊紧贴着他的肩头,胳膊将他揽住。
    周措关了灯,拍拍她的手:“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
    “以前,我逼你做了很多你不喜欢的事,”裴若咬唇,呼吸紧促:“你心里怪我吗?”
    “都过去了,”他声音很淡:“提那些做什么。”
    “那现在呢?”她不死心地问:“你觉得现在这样……好吗?”
    “你觉得呢?”他说:“只要家庭和睦,没什么不好。”波澜不兴的言辞,语气却已然显露抗拒,他抑制不住对这个话题和某些回忆的排斥,翻过身去:“我有点困,先睡了,你早点休息。”
    裴若手指攥着被单,脑子一团乱麻,枕边人分明近在咫尺,可又好似隔了千山万水,道阻且长,需乘舟渡河,需翻越峰峦,并且前途渺茫。
    如果他们彼此诉求不同,他只想维持现状,不愿触碰有关感情的结,那又该如何是好?
    裴若不知道。
    ***
    次日,周措开车,载着一家四口,前往东城吃饭。
    裴若很久没坐过他的车,莫名的,竟有些紧张。
    忍住寻找蛛丝马迹的念头,一转眼,看见他在,母亲在,琰琰在,心里被填得很满,难得如此舒服,只盼这感觉能够延续长久一些。
    裴母兴致勃勃地望着窗外街景,说:“东城环境不错啊,休闲安逸,交通便利,你看创意园也落成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热闹。”
    周措应了一声。
    “其实啊,我们小若要是在这里开个小店还挺好的,”裴母说:“琰琰现在念小学,白天在学校,回家有阿琴照看,其实大多时间都很闲,找个事做也能充实一点,周措你觉得呢?”
    闻言他转头看了看裴若,打量片刻道:“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想法,我当然没意见。”
    裴若没吭声,裴母笑起来:“是的呀,清闲日子虽然舒服,但生活不能总是这样一成不变,人得有点追求才行。”
    又说:“刚才经过的家居馆你们有印象吗?我看旁边的店铺就不错,如果做生意,最好不要租,直接买下来,那就是自己的产权,以后累了,不想经营了,把店租出去,怎么着也有钱赚,不会亏的。”
    周措笑了笑,一时没说话。
    裴若又开始紧张起来,低头翻看手机,转开话题:“妈,给中宇打个电话,问他过来没,别待会儿一桌人等他一个。”
    “出门的时候打了,你再催催吧。”
    说着话,车子停在私房菜馆门前,周措道:“你们先进去,我找地方停车。”
    裴若“嗯”一声,一边带母亲和琰琰走进餐厅,一边忍不住道:“妈,你是不是太直接了?还故意选这个地方吃饭,绕过来看店,他该怎么想?”
    裴母却很是自如:“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如果他不愿意为你花钱,那你们这段婚姻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可他会怎么看我?以为我在算计他怎么办?”
    “争取自己的利益怎么能叫算计呢?”裴母轻拍女儿的背:“你替他省钱,他可能在外面为别人花钱,你乐意吗?”
    裴若登时攥了攥手,心中五味杂陈,思绪繁杂交替,无数幻想在脑中略过,最后硬生生咬出三个字:“当然不。”
    “那就对了。”裴母笑。
    不一会儿,周措进来,点菜的时候裴中宇也到了,裴母自然逮着他喋喋不休,问长问短,那小子被念得心烦,没吃几口就说饱了,要溜。
    “长辈都还在这儿坐着呢,你怎么能先走?”裴若撇他:“没大没小。”
    裴中宇扯扯嘴角:“我不走,”说着朝周措嬉皮笑脸:“小姑父,你的车能不能借我开开,就在附近兜一圈儿,马上回来。”
    裴母闻言立刻否决:“那怎么行?你开出去碰了蹭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斩钉截铁:“我已经拿驾照了,过两个月我爸还准备给我买车呢。”
    裴母道:“你爸最多给你买辆八、九万的,像你小姑父这种车就别做梦了。”
    “那我就借十分钟,体验一下也不行吗?”
    “不行。”
    周措随意笑道:“没关系,有驾照就行。”说着拿出车钥匙:“去吧,注意安全。”
    裴中宇一下跳起来:“谢谢小姑父!太仗义了!”
    裴若轻声叹气,对身旁的周琰说:“你可别学中宇哥哥,调皮捣蛋不懂事。”
    “哦。”周琰乖乖点头。
    没过一会儿,裴若刷着手机,不知看到什么,嗤笑一声,递给她母亲:“我说那小子借车兜什么风呢,原来为了发朋友圈炫耀,还摆各种姿势自拍,真是够了。”
    裴母笑:“年轻人的东西我可不懂,待会儿你说说他就是了。”
    周措在一旁听着,倒并无所谓的样子,裴若心里却不大舒服,摇摇头,懒得多言。
    第13章
    今萧看着阿玉穿梭在这小小的屋子。
    收拾碗筷,归置桌椅,清理垃圾,然后不一会儿把洗脸水端了过来。
    女人的琐碎与勤劳总能让周遭充满烟火气,这也使她心里感到踏实,但终究不可能理所当然,被人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而且还是外人,多少有些别扭,并觉得负担。
    “没关系的,”好在阿玉为人随和,并不计较她的局促:“这是我的专业,你不用难为情。”
    “其实这两天我觉得自己恢复的很快,不用一直趴在床上了。”
    “但伤口还没长好,还得注意些。”阿玉笑说:“我照顾过很多病人,大多不能自理,通常需要护工帮助他们清洗、喂食、翻身、消毒、吸痰,还有清理排泄物,所以对我而言像你这种情况已经不算什么了。这样说你是不是自在些?”
    今萧一笑,接过热毛巾擦脸,然后低头解开衬衣扣子,阿玉帮她脱下,半身裸/露,她异常尴尬,用衣服遮挡胸部,听阿玉笑说:“你有的我都有,没事的。”
    说着拿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脖子、腋窝、手臂,顺便查看后背包扎的敷料。
    今萧忍不住抓了抓胶布的地方:“很痒。”
    阿玉细看:“有点过敏,你皮肤比较薄,待会儿我帮你换防过敏的胶布。”
    “好。”
    擦完半身,换上干净的大号衬衣,阿玉去浴室把水倒掉,另拿一个小盆子接了热水进来。
    今萧已褪下长裤,搭在大腿严实遮挡:“我自己可以。”
    阿玉点头:“好吧,你慢点儿,有事叫我。”
    说着转身回避,出去把门带上了。不多时,今萧清理完,阿玉把水盆收走,拖了地,然后准备将她换下的衣服拿去清洗。
    “那个,”她面色尴尬:“内裤和袜子等我好了自己洗吧。”
    阿玉觉得好笑:“有什么关系,我儿子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出国以前内裤都是我帮他洗的。”
    今萧清咳一声:“真的不用。”
    她没直说,除了不好意思以外,也不太喜欢别人碰她私密的物品。
    “好吧,”阿玉妥协,忽而想起什么,笑说:“你知道吗,周先生的父亲和你一样,不许旁人经手他的贴身衣物,我刚开始照顾他那会儿因为这件事情苦恼了很久,本职工作嘛,但他老人家觉得这样不太尊重人,每次都坚持自己洗,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今萧没想到她会忽然说起周措的父亲,当下有些愣怔。
    “后来周老师瘫痪不能自理,这才不得不交给我,为此他还特意嘱咐周先生给我加工资呢。”阿玉笑着摇摇头。
    “周老师?”今萧思忖:“原来周总的父亲是教师。”
    “你不知道吗?”阿玉倒是讶异:“我还以为你们是很熟的朋友。”
    今萧微怔,道:“没有,普通朋友。”
    阿玉一时不语,带笑打量片刻,轻叹道:“老先生以前是中学教师,性情有些古板,但心地很好,我儿子去新加坡读酒店管理的费用还是他资助的呢。不过他去世以后我就很少见到周先生了,他跟他父亲一样,非常友善,我儿子现在就在他朋友的酒店工作,那天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帮忙照顾一位朋友,我高兴着呢,立马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