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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他是我的初恋。”
    关荷坐在椅子上,拳头悄无声息地攥起,眼底血丝有些重,明明还有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
    楚爱甜抬头看到雪白的墙壁,又看了看照片,干笑了一声,她局促地抬手揉了揉鼻子:“没什么的,妈,谁都有过去,我能理解的,我也有初恋,也糟的一塌糊涂。你……保持联系也是对的,渊哥那么好的人,可别让人给欺负了去。只要……只要。” 她急促地深呼吸了一口,微微撑出一个笑来:“不是的,对吗?不可能吧?”
    关荷静静地看了她很久,声音微哑地开口:“分手两个月以后我才发现怀了你。我拒绝过你爸很多次,他都说没关系,他不介意。可是……我介意。我想打掉你,又不知道前路在哪,于是收拾包裹北上,结果你爸立刻就跟来了,我说我要留下你,也要等我自己赚足够的钱了,才好意思考虑他的提议。但他说要奋斗就一起……从那时候结婚开始,到宋绍梵给我电话,我们中间没联系过。他……不知道这件事。”
    楚爱甜听完了,把照片放到桌上,还不忘摆得跟桌沿平齐,因为关荷有轻度强迫症,总是这样做。
    “我去我房间待会儿,你让我,想一想。”
    她觉得脑子仿佛生锈了似得,只能支撑着自己说出这句话。
    在往房间走的短短几步里,电光火石般的闪念出现在脑海里。
    以前父母吵架,虽然次数不多,她年纪也还小,七八岁的时候,抱着娃娃坐在沙发上听。
    ——孩子都多大了,你跟他说吧,说了能怎么样呢?
    就算其他画面和言语已经忘净了,楚蔺的这句话……
    不知为什么,她记得很清楚。
    楚爱甜回房后爬上了床,睡了一大觉,中间手机响了好几次,门外也有开门关门的声音、细细碎碎的谈话声,她迷迷糊糊间能感觉到,天在一点点暗下来。
    她想着睡吧,继续睡。等醒了就会发现,这是个非常狗血的梦了。
    晚上七点以后才起来,楚爱甜揉着眼睛撑起手臂,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杯柠檬水,杯子下压了一张纸条。
    她没有动作,好一会儿,才抬手,摁开了灯。
    ——囡囡,起来以后跟爸爸聊聊吧。
    楚爱甜一把将纸条揉皱,扔到了窗台角落。
    然后把水一口气喝光,心底还抱着一丝期待。以前他们俩合起伙来恶作剧不在少数,这次可能只是想看她暴哭的样子,她可不能让他们如意。
    *
    可事实是无论你接不接受,都客观存在的产物。
    楚爱甜在家窝了一周,都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他不牵扯到这件事来,如果他不是宋家的小儿子,她会像现在这样吗?
    应该,不会吧。
    她想了很久,终于在暮□□临时,想出了答案。
    是肯定……不会。
    她振作精神,去了一次好久没逛过的cbd区的恒兴广场,一杯咖啡卖上百的地方,精品店里的东西也没有低于五位数的。
    “这个,帮我拿出来看看。”
    楚爱甜指了指玻璃柜台下一对袖扣。
    “好的,您稍等。”
    看楚爱甜细细端详的样子,擅长察言观色的sales殷勤道:“这位客人,您眼光很好呢,这款是纯银的,您看这个漆面和黑晶石,都是今年的新设计,不过延承了05年那一批……”
    “就这个吧,帮我包起来。”
    楚爱甜在店里转了一圈,觉得每件衣服他穿上都会好看。
    以后还有机会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决定一件一件的把合眼缘的衬衫买了,一共九件。
    知道这是生日礼物后,她还得到了一个礼盒,空间大得足够把衬衫和袖扣的小盒子装进去了。
    “您的朋友一定很幸福,祝他生日快乐。欢迎您下次再来。”
    sales长得甜,笑得也很灿烂,例行公事地热情道。
    楚爱甜却在店门口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看着对方,认真道:“谢谢,我会带到的。”
    想要把这世间所有的祝福和善意都悉心收集,送给他。
    在即将分道扬镳的人生里,希望他一切都好,比她好很多很多倍。
    但是她不知道,褚望秦原本是打算跟她求婚的,烟火秀都准备好了,申请批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挺高兴的,尤其是褚潇,信誓旦旦的打了包票,说这个效果绝对会让她哭到妆花!不可能不嫁!
    所以这一刻,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到了,即使他们后来都出去了,留给这对空间,也都忙着趴在外面听耳朵,没人记得起来要去取消一下。
    褚望秦怎么也没想到,在楚爱甜点头说:“好”的时候,后面还要多跟三个字。
    他脸色阴沉的可怕,抑制住了想要踹翻桌子的冲动,额角暴着青筋,一字一句道:“好聚好散?你他妈到这个时候了,跟我说好聚好散?楚爱甜,你疯了是吧?”
    楚爱甜沉默地坐在椅子里,把礼物从桌子上推过去。
    “你要看看喜不喜欢吗?”她扬起头来,冲褚望秦笑了笑,是弧度很深的那种笑,如果忽视泪光,或许更动人一些。
    褚望秦猛地站起来,撑着桌子俯下身,抬起她的下巴与之对视,声线不易察觉的颤抖着:“你送的东西,我有不喜欢的吗?跟你有关的东西,我有拒绝过吗?楚爱甜,有事说事,别在这给我上演狗屁分手戏码,告诉你,老子不同意。”
    “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我真的觉得累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同意了,跟我说一声。”
    楚爱甜也从椅子里干脆地站了起来,室内的光影将她的眉目映得冷如冰雪。
    就在她落下尾音的那一刻,窗外忽然绽开了无数烟花,像幻影一样铺天盖地地撞进她眼目。
    楚爱甜那一刻忽然觉得庆幸,至少先知道的是她。
    这种剜心的痛,他不必经历……真是太好了。
    ☆、第四十四章
    chapter 44
    楚爱甜不是爱说废话的性格,而且此时此刻,她也是,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讲的。
    起身就准备离开,却在推开椅子站起来那一刻,听见男人用低沉阴鸷的声线道:“你敢走出这门一步你试试。”
    楚爱甜站着没动,面朝着大门,沉默了几秒道:“我会跟我爸妈说,我已经找好房子了。你之前帮我还过的债,以后每个月会按时打到你的账上。跟以前一样。”
    末了,她的声音低了几分,难以隐藏的痛楚泄出了一丝端倪:“这些日子,谢谢了。”
    她不后悔,即使这收场这样狼狈这样一塌糊涂。
    “我再说一遍,楚爱甜,你大可以试试。”
    褚望秦坐在她对面,用双手摩挲着椅把,整个人恢复了平静,甚至在那慢条斯理的话里透出一点狠戾的优雅来:“这些?就算我们只交往一天,一周,我也会把你调查清楚。我知道你的喜好,自然也知道你的……弱点。” 他忽然站起来,倾身扣住她下巴,淡淡道:“你以后的每一步路都会举步维艰,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会发现,阻力就是我。但是我不会亲自动手。除了我查出来谁跟你在一起那一天,”褚望秦的指腹轻柔地滑过她额际,一路缓缓往下,“他等着下地狱去吧。”
    楚爱甜脸色有些发白,但她还是笑了笑,非常轻也非常释然的样子。
    她抬手,在男人的黑发上碰了碰,声音柔和的一塌糊涂:“可以。如果那么做会让你好受一些的话。”
    楚爱甜不是傻子,她可以在以往的过去里俯身捡到无数细节,他的眼神、低语,无意识的习惯,他们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吃饭,他看着她每个瞬间的目光。给予的所有。
    她本来想过,褚望秦喜欢上谁或许就是这样,改天如果他喜欢上别人……只有几秒钟,她就觉得自己太多事。无论他们之间能走到哪里,只要当下那一刻快乐就好了。
    但楚爱甜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先走的人是她。
    褚望秦看到她笑的时候,心脏难以抑制地一冷。他知道她每个神态表情的意思,知道她趴在橱窗上的时候,眼神具体粘在哪一块蛋糕上,知道她笑得很开心的时候是真的还是掩饰难过。
    她是铁了心,要分手的。
    褚望秦的嘴唇轻微的翕动着,猝不及防地抓住她的手腕:“我……”
    楚爱甜已经彻底转身,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她的耳朵也在捕捉他的每个字,仔仔细细地,想要把它们刻在心底。
    “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啊,” 褚望秦的力气抓得她手腕快要泛白,语气间甚至有破釜沉舟的乞求:“你告诉我了,我才能改啊。你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无论是什么……好吗?”
    即使被他这样抓着,楚爱甜的手腕依旧止不住的微抖。终于,她下定决心,一把甩开,侧过头斜睨了他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褚望秦,你比我有经验,应该知道分手的时候也没什么具体的缘由,就是不爱了,觉得烦了。我没有爱上别人,我只是,厌倦了现在的状态。这样说你懂了吗?”
    褚望器的目光和她的撞在一起,她只能在心里祈祷着这几秒赶快过去,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她听见褚望秦说:“好。”
    褚望秦松开她,坐回椅子上,神态平静,垂眸勾了勾唇,又抬眼望住她:“祝你前程似锦。”
    楚爱甜离开时步子很快,她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这场戏,她演得太累了。
    但是躲得过他门口那些朋友的眼神,躲不过一楼大门处正进来的人。
    褚珲。
    他很高,只是因为年纪上来了,背微微有些弯,但不怒自威的气势依然令人噤声。
    楚爱甜脚步一顿,没有说话,只轻点了点头,就想绕过去。
    “看样子,楚小姐没有答应他。”
    在她经过褚珲身边时,对方忽然开口道。
    “是。”
    楚爱甜淡淡答了声。
    褚珲:“那楚小姐或许已经知道了。”
    楚爱甜垂在身侧的拳头默不作声的捏紧,这一根或许余生都拔不掉的刺,此时此刻以最醒目的疼提醒着自己它的存在。
    “比起这个,我倒想问您一件事。”
    她转向褚珲,看着他:“关于他哥哥,啊,我说的是亲的,林渊……他被人扣上的那顶帽子,是您的功劳吗?”
    褚珲犀利而淡然的扫了她一眼,道:“不是我,我还想知道是谁呢。再怎么说,那是我儿子血缘上的兄长,林渊在被选进作战队之前,待得野战军和褚望秦后来的还是一个!”
    这话怎么听,似乎都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楚爱甜有些疲惫地撑了个笑出来,长松了一口气:“行。那就好。”
    褚珲本来想找她谈一谈,不过看这样子,也不是接受了求婚的样子,九成九是知道了什么。
    看着她离开后,身后的手下上前一步问道:“您要上去看看小少爷吗?”
    褚珲头疼地揉了眼窝,摆摆手:“回去了,让他自己好好消化一下。”
    褚望秦那晚一个人坐了很久,到后半夜,黄真才把金荞从谈判会议上叫来。再怎么说 ,他们俩认识的时间最久,而且最了解褚望秦的也是他。
    金荞自己在吧台翻出一瓶vodka,alize rose的限量。他暗暗咂舌,这酒价格不算特别出挑,但是好几年前已经停产了,是一款情人节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