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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7)

      咳咳。蔺太子咳嗽半声,示意妹妹不要再说。
    虽然花了银子,但庄王爷似乎没有收为己用的意思,小姑娘被老板催促着爬起来跟着走,因为她腿上有伤,几次都没站起来,蔺月如欲要扶她一把,被蔺太子拦住。
    庄王爷花的银子,那有权处置小姑娘的,只有他本人,宁国没什么好人,谁知道冷冰冰的庄王爷会不会是变态?很难说这王爷买个小姑娘回去,是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蔺太子不愿妹妹多生事端。
    蔺月如犹豫片刻,见赵凌抓住小姑娘的手,稳稳的把人拉起来。
    小姑娘站稳,两手比划着。
    原来是个哑巴!蔺月如看不懂手语,却看得出小姑娘好像很着急的要诉说什么事。
    等等,赵凌停下脚步,他看得懂手语,小姑娘比划的凌乱,却不停的重复着一个意思,她想让我们跟她去个地方。
    我们为何要跟她去?倒是蔺太子开口。
    她手上有棕斑,赵凌刚刚拉小姑娘的手的时候,发现了那粗糙的手上带有的两块棕色的斑,他之所以要秋跟小姑娘走,也是如此。
    几人了,唯有赵起大惊失色,上前两步,捉起小姑娘的手,手心果然有两个明显的斑。
    你真的是这家人的女儿?赵起问小姑娘。
    小姑娘不会说话,但听的懂别人说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有些害怕,她只是想在成为别家奴仆之前,回家见一眼重病卧床的父亲。却不知为何这人神色凝重的盯着她的手。
    别怕。赵凌安慰说。
    蔺月如也看见棕斑,不过是胎记罢了。
    不是胎记,是病兆。赵凌与赵起相视一眼,心里迅速有了答案。
    蔺月如学过医术,以为赵凌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小姑娘受的是皮外伤,脉象平稳,并没有病症。
    如果寻常问诊能看得出来,这个病也不会那么可怕了。
    玄乌阁里的杂书许多,他看的不多,但知道不少,多半是违反了那条规矩被宫师父罚的抄写,他给萧鼻涕之前会略微浏览一下书的前几页,有兴趣就顺便读一读。其中有那么一两本,是列数梁国建国之后的历史中,发生的几次堪称惨绝人寰的大灾大难的。
    书中记载,三百年前的一场瘟疫,延续了整整十八年,梁国千万人丁到最后,只剩下几万人活了下来。之后,有几个德高望重的游医,记载下瘟疫的状态,失眠多梦,为初期,绝少发现,而手心棕斑,为病症中期。待到脉象紊乱,垂死已然。
    谁也无法预料,三百年过去,这个病状,竟然出现在宁国的闹市里的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这个瘟疫如果蔓延起来,不用苦苦思索破什么伏天阵,单单疾病肆虐,就能毁了宁国,至少,能夺走宁国一半人口的性命。他们只要任由庄王爷把小姑娘带回府上,当做不知晓此事,平时多多注意,就可以坐等宁国内乱。
    宁国毁于天灾,是一直以来五国大祭时必须跟神仙祈求的项目,可真到了要实现的时候,赵凌却于心不忍。就算是灭国,也不该是用这么多活人的性命为代价的。
    赵起与赵凌想法一般。
    虽然不是一国子民,却是天下子民。
    可他们说了,谁又会相信呢?玄乌阁的典籍不外传,宁国没有此类详细的病状记载。从寻常医道来看,非到末期,这病根本没有危机性命的可能。
    如母妃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庄王爷,我想与这姑娘一路去看看。赵凌没有多少顾虑,他决定的事,从来是一竿子到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庄王爷挑眉,一句话,不准。
    十万火急,我得去确认瘟疫,耽误了,搞不好宁国会灭国的。赵凌必须说服庄王爷,换了别人他能硬闯,可问题是,他打不过庄王爷。
    你说瘟疫灭国?庄王爷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亲耳听见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赵凌分毫不让,浑身上下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或许是苍天不想宁国经历惨绝人寰的疾病痛苦,让赵凌阴错阳差的发现了此事,还非常幸运的遇上了宁庄。庄王爷一行人跟随小姑娘去了她的家中,她家里有卧病在床的老父,蔺月如精通医术,一看便知此人重病,且已经到了末期,药石难医,活不过几日。
    虽然判断不出此病为何,但赵起路上已与庄王爷做过完全的解释,书中记载,此疫情经过水源传染,且传播极快。
    赵凌细细问过小姑娘,小姑娘比划了许久,终于道出她被卖的缘由。
    果然,她不是本地人,而是从宁国南方山林里的小村子逃难而来。村子的人忽然都得了怪病,一个接一个的都死了,唯剩下他与父亲。父亲想起有个妹妹在宁都,带着女儿投奔妹妹,谁知,路上,父亲也发现,自己得了病,到了宁都,已经病得说不出话来。
    妹妹家里嫌弃病人,觉得晦气,把父女两人赶了出来。父女两人无依无靠,好在带够了盘缠,在城里租了个屋子,请名医看病。但是看来看去,没有人知道病症所在,只当是不治之症。一来二去,两人的银子都花完了。父亲无力回天,小姑娘就求到了姑姑那边,想姑姑把自己卖了,换点银子安葬父亲。
    得知前因后果,庄王爷立刻吩咐属下,从南方果林到宁都,所经一路,所有水源封闭,不许百姓靠近。迅速绘制病症画像,传阅全国,发现疑似患者,立刻关押隔离。重赏召集名医来宁都会诊,商讨疾病之策。
    王爷,皇都怎么办?此两人在宁都发现,最怕是已经把疾病带到了此地。
    我今晚进宫,禀明皇兄此事,传我命令,禁军全员整备待命,今夜开始,挨家挨户的查。庄王爷瞟一眼床上躺着的老人与哭泣的小姑娘,他们拖走烧掉。
    她还有的救!赵凌与蔺月如异口同声的阻拦。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容你们出府,已经是太子殿下莫大的恩惠。瘟疫之事,是我们宁国的国事。
    赵凌挡住小姑娘,中期病症,是有方法可以治的,你不能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她无辜吗?你可知从她们家到宁都,经过多少座城池,经过多少个村庄,有多少人会因为她们带去的病原而失去生命?如果瘟疫病起,宁国上下,有多少人会被她害死!她不是有心害人,但却是死有余辜!宁庄面上淡定,心里却如火上浇油,恰巧赵凌给他找麻烦,他一股脑的把火气发在了赵凌身上。
    阿凌赵起一手拦在两人之间,说,庄王爷,我方才与你说的,治疗疾病的方法,或许有些偏差,毕竟时隔久远,我记得不清。不如以这小姑娘做个验证,看看方子的疗效如何,再请名医集会商议,思索一个万全之策。
    赵起的话管用,很快,士兵就把此处房子围了起来。
    蔺祝翁摸摸下巴,低声说,你们倒是爱管闲事,你们帮了他们,他们未必感谢你们。
    我不是帮宁国,是帮我们自己。赵凌怕上马车,他们被勒令迅速回到府上,到瘟疫危险解除之前不许出门,宁国受灾,最后还得分摊给咱们。而且谁也说不准,瘟疫会不会越过西境,荼毒大梁,或者你们的国家。
    借口。你分明就是慈悲心肠,见不得无辜百姓枉死。蔺祝翁扶着妹妹上马车,发现蔺月如的嘴角,竟然勾起一抹浅笑。
    他的妹妹,竟然竟然在笑???
    只有刹那,他以为自己看错,他与蔺月如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见过妹妹的笑容,用十个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
    他瞥了眼梁国的两个皇子,一个温文老成,一个少年可为,看来,他的这局棋,要重新布置一番了。
    不出半个月,闲的快长毛,每天日常吃饭睡觉逗鹦鹉,牌戏打的炉火纯青默契斐然的五国太子们,收到了来自宁国皇帝的圣旨。
    今夜赴宴。
    可这迟来的迎宾大宴,究竟意在何处,他们讨论半晌,也没得到统一意见。
    就算他要借机为难我们,我们也不能不去。旁边蔺祝翁收了扇子,就有劳阿凌看家,若我们有什么意外,记得给我们收尸。
    圣旨唯独没有写赵七皇子的名字。
    几人大笑,赵凌与蔺月如离得远没听见。两人正比赛钓鱼,前些日子,赵凌用木条做了两根鱼竿,打发无聊的时间。谁先钓到谁赢,输了的人,得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
    赵凌本来以为赢定了,谁知蔺月如也是钓鱼高手,结果因为两人钓的太多,池塘的鱼越来越少,如今只剩下一条。
    且这条鱼与尤其聪明,总是不肯上钩。
    赵凌与蔺月如坐在桥头,左右钓不上来,聊天解闷,蔺丫头,你真的想当宁国太子妃?
    不想。蔺月如已经回答了无数遍。
    那你就是考虑当我嫂子喽?
    懒得回答。
    赵凌深吸一口气,大哥用情专一的很,他若是喜欢你,定只喜欢你一个人一辈子,生为皇子公主,就是联姻的命。两情相悦是多么难得。我觉得,大哥对你有意思,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上钩了!
    啥!赵凌迅速低头看鱼钩。
    骗你的!蔺月如甩了鱼竿,水面荡漾起清澈的波涛。
    这姑娘跟他学坏了。
    我有个发小,钓鱼特别厉害,每次我们一起钓鱼,都钓最大的那一条。一次我比不过他,跳下湖中去抓了一条,趁他不注意挂在鱼钩上,才赢了他一次。赵凌回忆他与洛家王爷钓鱼时,也不知为什么,鱼都不爱咬他的钩,单看准了洛溢的钩子咬。
    他来宁都这些日子,也不知玄乌阁的小伙伴们,过得好不好。
    你的伤
    早就没事了。赵凌耍了一套拳法,掌风嗖嗖的。
    蔺月如把鱼竿支起来,今天请柬,单单没有你,如次也好,宁博那人,惹不起,躲得起。
    你怕他?
    不怕!我是怕他找你麻烦。
    赵凌身后一身鞭伤,都是拜这位宁博二皇子所赐,这次又是宁庄帮了他,把他的名字从圣旨上划了去,避免了他们死对头相遇分外眼红的可能发生的某些惨事。
    短短半个月,赵凌已经得罪上了宁国的二皇子。他不找麻烦,麻烦总是自觉来找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他的性格,更何况那位二皇子人品拙劣欠揍的很。大哥说他冲动,但他心里有数,区区宁国二皇子,母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仗着漂亮受宠连连高升的妃子,最多打他一顿出出气,却不敢伤他的性命。
    上次我要是不出手,你要如何?
    蔺月如低头不做声。
    她会如何呢?那天庄王府设宴,宁博作为主宾受邀。庄王爷似乎有意让宁博与他们几国太子结识,特意做了这个东。宁博长得斯文,比太子宁秋墨有王者之相,却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宁墨秋多了一分真诚,这是最难得可贵的。
    碍于庄王爷的面子,众人权当陪酒陪笑陪聊天。席上,宁博喝高了,外出上茅厕。返回途中恰巧碰上蔺月如,抱住美人就往树上推,想要就地办事的快节奏。蔺月如想打,又碍于此人身份,犹豫片刻的功夫,赵凌就已经一棍子砸在宁二皇子的头顶。
    这一砸,人没事,酒醒了。
    宁博勃然大怒,当即要找人把赵凌扒皮拆股扔鱼塘里喂鱼。后来到场的庄王爷几鞭子抽下来,总算把风波暂时平息。
    几鞭子而已,对赵凌来说是小儿科,他小时候每次爬墙出宫回来被母妃抓现行,挨的鞭子比这个疼多了。庄王爷故意放水,打给二皇子看的,看着皮开肉绽相当惨烈,实际上伤口很浅,内里毫发无伤。
    只是蔺公主大惊小怪,每天送药问安,就跟他被打死了似的。
    另一边,打牌的众人,也在议论着二皇子。
    瘟疫之事已了,水源地都得到了控制,因为发现及时,又有景瑞太子给的治疗药方的雏形,几乎没有什么损失。邝承宗说。当时他跟着楚公子一行,挤得昏天黑地终于解脱,回来之后,看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精兵,还以为谁家太子逃跑被抓回来了,后来才知有瘟疫之事,其他都是听赵凌讲述的。
    听说,因为这次瘟疫的事,庄王府处理得当,庄王爷却把功劳全部推给了二皇子府,皇上对二皇子宁博的印象好上加好,二皇子大有赶超太子的势头,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宁国那个太子的,千万别换。邝承宗又开始八卦。
    天知道,他的八卦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宁国太子经常来玩,时而一起打牌,与几人亲近。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乐的接受太子殿下的诚意,想这位将来登基,五国对宁国的怨恨,应该不会像如今这般深重。
    二皇子宁博则不然,他是个非常有心机的主,与他的父皇一样,觉得宁国高高在上,五国活该被欺压,骨子里不把五国当回事儿。
    庄王爷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却偏偏在皇储一事上,偏向二皇子,而不是太子。可惜啊可惜!
    我听说,宁庄的母妃刚过世时,恰巧新皇登基,宫里没人管他,他不过三四岁,一个人在冷宫天寒地冻快死掉的时候,是宁博救了他一命,把小皇叔快要病死的事告诉了母妃,后来宁庄送上山学武,许多年不见。宁庄一直记着这个恩,才会在很多事上帮二皇子。可他也有底线,帮二皇子做事,却不会因此而个太子为难。邝承宗又开始散播他的小道消息。
    赵起说,可太子有楚家做后盾,楚家不倒,东宫之位,就没有悬念。
    也是。众人赞同。
    楚公子的才学,几人听过几次,就佩服不已,想如果此人生在本国就好了。
    接近傍晚,众人乘马车去往宁国皇宫,剩下赵凌一人在府上。
    他爬上屋顶,数着星星一颗一颗,宁都的天空,比他梁都的好看,梁都经常起雾多云,很少能看的这么清楚。
    半个月,一事无成。
    他试探过宁国太子伏天阵法,也确定宁秋墨是是真的不知道。楚笛听似乎有些怀疑他,从某一天开始,就不再让太子与他单独说话。
    因为瘟疫的事,宁庄不允许他们出门,他连零星半点的头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