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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0)

      玉宿微皱了眉,段青泥则继续说道:这不是悲春伤秋。我是认真的,在这个地方,发生任何事都不受控制可能今天刚知道真相,明天一觉醒来,我们就把一切都忘了。
    不会。
    玉宿斩钉截铁地说。
    段青泥有些诧异,玉宿却弯下腰,按着他的肩膀平躺下去,又拉过被褥盖得严严实实。
    如今夜已经深了,冷风从窗边掠过,吹得桌前的烛火摇曳不停。玉宿一挥五指,那缕微弱的火光便熄灭了,于一片昏暗之中,他的声音显得十分清晰。
    我的想法不会变。玉宿没有躺下,而是坐到床边,仍握着段青泥冰冷的手,而且也承诺过,不论结果好坏,我会陪你走下去。
    黑暗里,段青泥歪过头,眼睛忽然变得晶亮,里面盛满了细碎的光。
    那要是结果一定很坏呢?他喃喃地问道,倘若有一种东西,你我的力量都无法抗衡,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玉宿沉默了许久。这一次,段青泥以为不会再得到答案。
    然而片刻过后,玉宿很平静地道:没有一定的说法。
    段青泥伸长指甲,在玉宿手掌上抠来抠去,戳得有一丝尖锐的痛。
    你说的那东西,未必奈何不了他。玉宿偏着头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段青泥心虚道:我我没害怕,担心也不行吗?
    担心谁?我?玉宿轻飘飘地问,还是那个祈周?
    段青泥:艹!
    这人怎么又开始了?
    玉宿却不打算多说了,他将段青泥的被子掖好,然后站起身道:你先睡吧,我要去个地方。
    说着扭头要走,却让段青泥撕着袖子拽了回来,怒吼道:站住!你他娘的,故意惹老子是不是?
    看他这个样子,还是一点就爆。玉宿顿时放心了,道:等我半个时辰。
    段青泥:大半夜的,你去哪儿啊?
    符阳殿。玉宿声线微冷了些,我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段青泥先是一怔,很快便会过意来。
    他定定地问:是我想的那件事吗?
    玉宿点了点头,说:你等我。
    自段玮扑朔迷离的一段问话下来,也并非对过去的一切都一无所获。
    至少在某件事情的答案上,段青泥和玉宿的想法已经不谋而合了。
    *
    玉宿离开以后,段青泥一个人躺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脑子里面太乱了,装了一堆相关或不相关的东西。信息量过于庞大,以至于到深夜了,耳边仍闪回着段玮方才说过的话,嗡嗡嗡的一直响个不停。
    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刚吃了那煮过头的糊粥,段青泥感觉胃很难受,隐约有点说不出胀痛;幸好玉宿临走前,留了暖脚用的汤婆子,段青泥便蜷着身子,虾米似的将它他裹胃上可是裹了半天,发现胀的好像不是胃,而是胃往下一点的位置。
    怎么回事啊吃坏肚子也不该是这样吧?
    段青泥拧着眉头,整个人捂棉被里,闷出了一身冷汗。
    半昏半醒之际,忽然听到纸窗轻响。段青泥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
    段青泥又道:玉宿?
    有人从窗户跳了进来,双脚落地,缓步走到了床边。段青泥翻了个身,睁开微肿的双眼却对上一张熟悉的素白面具。
    祈、祈周?
    段青泥登时惊醒了,一抹满头的汗,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祈周点了点头,上前掀开被褥,一伸手扣住段青泥的肩膀,似乎想将他打横抱起。
    段青泥问: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祈周空出一手,指了指他来时的窗外,那一处连接着偏院以外的围墙,没有寒听殿的守卫,只有大片望不到边的茂密山林。
    段青泥忽然不说话了,由着祈周上来抱他,动作十分生疏且吃力。
    而当他抱到一半的瞬间,段青泥陡然抬起一手,大巴掌猛朝对方挥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白面具当即飞了出去,那人的脸被实实打偏了,大半张面庞浸在黑暗深处,一时辨认不出详细的样貌。
    你不是祈周!段青泥面色骤冷,五指拧上那人下巴,发了狠地往近处拉拽,说,你是谁?!
    而对方将计就计,一把攥住段青泥的手腕,强行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眼看要带着一并冲出房间
    偏这时候,传来嗖的一声锐器响动。于满室数不清的暗影当中,锋利的匕首径自撕裂了黑夜的禁锢,几乎是赶在转眼的一刹那间,自那人单薄的肩臂狠狠穿了过去!
    嘶啊!!!
    凄厉而绝望的惨叫,一度将段青泥的耳朵震麻。
    与此同时,玉宿从天而降,横起一脚正中那人脑门,那力道尤其凶猛,直接将他踹出十来尺远,重重摔倒在角落的书柜旁,霎时激起一阵惊天巨响。
    段青泥急声道:快抓住他!
    玉宿一个疾步飞跃上前,正伸手的瞬间,却不料那人反应比他还快,当即捂住受伤的肩膀,闪身踏上一旁倒塌的书柜,借力跳上方才来时的窗台,头也不回地冲进茫茫了夜色不过片刻,便彻底消失了踪影。
    玉宿还待去追,段青泥却趔趄一步,拉着他道:别追了!我们追不上的
    你还好吗?玉宿转身过来,摸到段青泥的后背,如今竟是冰凉一片,浸了少许薄汗,很明显的状况不佳。
    段青泥摇摇头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玉宿二话不说,抱着段青泥躺回床榻,又打来温水,将他身上的汗都拭干净。整个过程中,手都有些抖,一面擦拭一面极沉地道:差点就来晚了是我疏忽了,不该留你一个人。
    段青泥偏过头,望着适才那人逃离的方向,愈是凝重地道:我也没想到,寒听殿的守备还算森严,他能在这般环境下闯进里屋说明根本没人拦得住。
    说实话,段青泥也差点吓得半死。谁又能料到,有人会顶着祈周的面具,直接摸到床边来带走他?这简直比直接杀人还可怕。
    可是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当初在陈仙海郝大耳的船上,也是有人故意留下祈周的玉牌,企图将真相引到一个更为复杂的方向。
    妈的,这人把我俩当傻子盘啊?段青泥痛骂一声,强撑着想从床上坐起,结果腰一软,又脱力般的仰倒回去,整个人瘫在棉被上,怎么也坐不起来,看起来十分不好受。
    玉宿见他脸色难看,登时紧张地问:你怎么了?他伤到你了?
    段青泥拧眉道:不是他,是你!
    玉宿:?
    我喝了你煮的粥,肚子一直不舒服。段青泥在床上扭得跟蛇一样,现在身上筋也疼,还酸,快难受死了
    ?
    玉宿愣愣看着他,已经完全纳闷了,百思不得其解。
    那粥总共才动了两口,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暇:笨蛋掌门,您是不是忘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PS:段青泥的特殊体质纯属私设,身体反应也纯属私设ovo大家看个乐子就好,不用较真!感谢在20210416 23:19:47~20210418 00:3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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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红豆手串
    体寒, 气血两亏,身子也虚,久病伤及肺腑。
    次日一早, 天还没亮, 匆匆忙忙下了天枢山。到镇上开的小医馆里, 那老大夫掐着段青泥的手腕,一揪、一摸, 眼珠子一瞪, 摇头晃脑地说道:
    平时易动怒、脾气暴躁, 肝火旺盛
    够了够了!
    段青泥脸都涨红了, 揉着抽痛的小腹道:直接讲重点行不?
    你这脉象紊乱, 时缓时急,又毫无定数实属罕见之症。老大夫摸了半天,摸不出个所以然来。许久才皱了眉, 若有所思道,依我看吧, 多半与你所服药物有关。用烈性药治病,每日饮食须得小心谨慎你是不是乱吃东西了?
    就、就这样?段青泥怀疑地问。
    老大夫只道:我给你配一副药方, 不到三天保准能好。
    段青泥还是不太放心。他总觉得,疼位置的好像不是胃, 偏偏浑身上下肌肉酸胀,痛觉差不多被麻痹掉了, 他只能试探着问:真没别的原因了?
    还有什么原因?老大夫从医十来余年,最怕遇到心里没数的病人, 你这就是胡吃海喝,体虚病弱,还贪恋酒色风流病罢!
    段青泥让他骂得直后仰, 一头扎进玉宿的怀里,小声抱怨道:也就潇洒了一回,病了大半个月我到底贪了个啥?
    玉宿也不知说什么好,扶稳段青泥的胳膊,默默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从医馆出来,提了满手新的药包,皆是一脸的萎靡困顿。
    段青泥萎靡是因为,他是第一次意识到,当个病秧子真不好,一辈子只能靠吃药过活;之所以跑来镇里看病,还是怕山上有人下手害他就这副破身子,哪经得住一般摧残?
    反正傅憾那天的话,确是戳进心窝里去了。一个苟延残喘的病残,凭什么奢求另一人的相伴相守?
    而玉宿也同样很低落,他走在段青泥旁边,看那身影清瘦而单薄,自己一双习惯拿刀的手,总是学不会照顾他。
    哪怕就煮一锅粥,蒸一碗鸡蛋最简单的琐事也能搞砸。
    他们沿着长街,并肩走了一会儿,然后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
    唉
    双方对视片刻,随后又同时开口。
    段青泥: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玉宿:我拖累你了。
    段青泥:这样会让你嫌弃吧
    玉宿:你嫌弃我么?
    好家伙,机器人不用通电,自带环绕立体声。
    段青泥听到这里,突然有点想笑。半天没能憋住,噗的一声笑了起来,眉眼顿时弯成一对月牙儿。
    玉宿一见他笑,以为自己被嘲讽了。便像一只做错事的猫,愈发变得沮丧不安。
    段青泥却忍不住了,踮起脚尖,伸手上去抱了抱他。
    但只有短暂的一瞬,周围人有些多,段青泥没敢抱太久,过一会儿就松开了。
    玉宿低着头,怔怔看着他的眼睛。
    玉宿,你很好,没有哪里不好。段青泥认真地说,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最好的人了。
    玉宿神情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他不知该如何表达。
    段青泥便抢先道:反而是我
    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感到身子一轻,竟被玉宿打横抱了起来!
    你
    眼下虽是白天,街上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十分喧嚷。玉宿这一番动作尤显突兀,顿时引来好些路人诧异的目光。
    放、放我下来。段青泥急声道,这儿人多,你当是自己家啊?
    可玉宿就是不让,非抱着段青泥,两人贴着走了好一段路。段青泥一张老脸都丢没了,把头死死埋他怀里,羞耻又无奈道:到底要干嘛?夸你两句,学嘚瑟了是吧。
    玉宿:大夫说,让你平时多走路。
    段青泥怒道:这样能叫走路吗?
    玉宿淡定地说:我帮你走。
    段青泥让这一句说堵住了,有点想生气,可是气不起来,心里软得像一滩水,随着玉宿传来的暖热力量,一寸一寸融入了双方的体温。
    此时此刻,段青泥被这么抱着,突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能远离天枢山,跳出所谓的主线剧情,和玉宿去一个不受影响的角落,永远这么走下去便好了。
    寒听殿是他们最后的底线。昨晚来了不速之客,整座天枢山便已不再安全,每一步都是由幕后人设计的精密棋局。
    段青泥窝在玉宿怀里,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长街外是一片淡蓝的天,往外还有很远很辽阔的地方。
    段青泥。玉宿忽然开了口。
    段青泥动了动,仍抵着他的胸膛,露出一只黑溜溜的眼睛。
    玉宿眉眼低垂,紧抿着薄唇,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一副很踌躇的样子。
    很长时间过去,他才一个字一个字,极其缓慢地挤出来:你想不想
    哎哟!二位俏公子爷,来看看我家手串吧?
    忽来一道清脆的女声,直接把玉宿没说完的话打断了。
    路边站了个做生意的大婶,穿一身亮眼的大红衣裳,扯着嗓子满街吆喝。在她身后不远处,圈了一个半大的小摊子,上头堆满大红大紫的各类小玩意儿。
    现编的相思豆手串,快给自家媳妇儿来一串这亲手串上去的,才更显情比金坚啊!大婶顺手一指,见那摊上摆了几堆散的红豆粒,一颗一颗光滑圆润、红得透亮;还有些干的花生、桂圆、红枣以及一看就很廉价的玉饰、金属挂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