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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8)

      安太妃见她找来了,也不隐瞒,一面往她住处走,一面说道:你为赵澜之死整日茶饭不思,我教江知宜寻了相似之人。想要忘记一段感情,就需开始新的。恰好那位姑娘与赵澜相似,我便顺水推舟,令她靠近你,令她喜欢你,直到后来她成为皇帝。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她算无遗漏,小姑娘与秦棠溪当真是深爱对方。
    秦棠溪目露惊诧,后宅手段,她会,但不屑去用,而母亲让她大开眼界。
    原来江知宜也是奉命行事。
    后来江知宜利用陛下打探公主府的消息,也是您授意的?
    我知晓罢了,正好试探她对你的态度,秦棠溪,感情与政事不可混为一谈,但有时也是相互连通的。好比前朝后院,都说不一样,可皇帝的喜欢随着前朝而流转,家族受到重用,后宫女子过得才会幸福。安太妃释然,她花了二十年时间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幸好她的女儿、孙太后的女儿都很听话。
    秦棠溪凝望着她,你也知晓他被乾宗陛下剥皮剔肉?
    我知道,但是我无力回天,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意料内,我所能做的,不过是算计人心罢了。你与明姝是至情至性之人,洛阳城内挑不出几人。不,明姝是至情至性之人。
    安太妃叹气,赵澜一死,她以为秦棠溪活不下去了,可如今,她活得很好,没有殉情。
    不少时候,她在想,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人放弃性命。
    她做不到,秦棠溪做不到,江知宜亦是,她如今活得潇洒,可还记得霍屏是谁?
    母亲说得是。秦棠溪说得豁达,感情是说不清的。
    安太妃听得女儿阳奉阴违的话后忍不住瞪她:还有什么话想问?
    有。秦棠溪陡变肃然。
    安太妃不耐烦:快问。
    秦棠溪问她:信安王以女儿克他为由送走小郡主,这是否与您相干?
    安太妃心虚地瞟了她一眼,算是吧。
    孙太后知道吗?秦棠溪又问。
    安太妃眼皮子跳了跳,你敢说一句,我就告诉皇帝你与赵澜那些破事。
    先急躁的人注定会先输。秦棠溪轻笑,面色坦然,笑着告诉她:您可曾想过您养大的女儿为何会移情别恋,可曾想过明姝为何会这么粘我?
    语气渗人,你想告诉我明姝就是赵澜,她这是死后魂魄上了明姝的身体?做你的大梦去。安太妃骂道,不顾往日仪态般匆匆离去。
    秦棠溪摸摸自己的眼睛,她聪明吗?
    不,在母亲面前,她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住持是个混账东西,秦棠溪也不愿在寺内久待,回去后就让人收拾行囊回府。
    皇帝去寺内扑了空,无暇去秦府,只好回宫去了。
    翌日秦棠溪搬来了宫里,将公主府搬空了,明姝围着箱笼转了转,碰碰那个,戳戳那个,阿姐你为何搬来宫里?
    外间不干净,我来陪你,不好吗?秦棠溪一面回答,一面将她的首饰摆上皇帝的妆台,动作娴熟自然。
    明姝眨了眨乌黑的眼睛,凑到她眼下:住持与你说了什么?
    住持与我说禅,甚是枯燥,忽觉还是陛下可爱有趣,我便回来了。秦棠溪信口就来,明姝爱听,她就多说几句。比起她的母亲安氏,明姝显然是很纯净的。
    明姝继续负手原地打转,掂量她的话后开心地笑了,阿姐愿意与她同住是好事,何必去问原因。
    那秦府不要了?她还是有些忐忑。
    秦棠溪点点头:不要了,不如你将秦府赏赐给段钰。
    不成,那是你的家。明姝不肯,阿姐住了十几年,哪里能说给就给别人去了,她都替阿姐心疼。
    随你。秦棠溪将最后一只盒子摆上妆台,拿手量了量,妆台上满满当当,不雅观,她唤来明姝:换一大些的妆台。
    成,我令尚宫局去办。明姝应下了。
    秦棠溪在屋里转了一圈,将不合心意的摆设都去了,觉得殿内小了些,又道:殿宇小了些,换一处吧。
    明姝觉得哪里不对,细想了会,才想起问题在哪里,拉着阿姐就道:你住中宫,这里是我的寝殿。
    秦棠溪愣了下来,我不住中宫。
    为何不住?明姝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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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恩怨
    我不喜欢中宫,小时母亲与吴太后不合,每回在中宫,吴太后都会找母亲的不是。
    明姝愣了下,阿姐多大了?不想住就不想住,就安太妃那个性子谁会给她受委屈?
    阿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愈发厉害了。
    秦棠溪不心虚,反理直气壮同明姝道:中宫孤独,我喜欢这里,不成吗?
    明姝缄默,她走到踏板上坐下,继续说:你这里有人气,我就喜欢抢你的妆台使用,不成吗?
    成,你要什么都给你。明姝怕了,阿姐今日的性子愈发奇怪了。
    皇帝敢怒不敢言,秦棠溪满足一笑,顺势就躺在榻上,脑海里响起母亲说的话,她以为母亲一直不理事,心中只有感情。
    原来,所有人都成了她的棋子,包括孙太后。
    秦棠溪抿唇笑了,略有讽刺,明姝这时俯身,身子伏在她的身上,阿姐,你想什么呢?
    想又笨又傻的赵澜、想折腰却哭哭闹闹的小明姝、想不聪明却很勤勉的秦棠宁。
    都是我明姝情不自禁就笑了,捏捏阿姐的脸颊,亲亲她的眉眼,欢喜道:很快就要过年,你要出城玩吗?
    听闻朝臣都会在休沐日带着家眷出城玩,她也想去,悄悄地去。
    秦棠溪对上少女炙热的目光,今年不成,今年事情多如牛毛,你要闷得慌,就去上林苑骑马。
    明姝想了想,没有反对,依偎着她躺下,两人肩并肩,没有做亲热的举措。
    阿姐,你说我们就这样会白头到老吗?
    会吧。
    太后与太妃这般就不错。
    明姝秦棠溪心口一颤,听到这句话不知怎地开始有些发慌。
    明姝不明所以,好奇道:怎么了?她二人不好吗?太后性子不好,太妃会包容。情人相处,不能处处要强,兼容才是对的。
    嗯,对的,太后与太妃之间不好。秦棠溪叹气。
    太妃心思深,手段胜过她,太后呢?也不是简单的。
    两人喜欢对方,也各自在算计。
    她长叹,安太妃此时也在宫里,在太后的庆安殿,太后酿了梅花酒,请她来品尝。
    前几日落雪,梅花开得好,酒经过雪水后也变得甘甜,闻起来香气扑鼻。
    两人在暖阁里对饮,太后望着对面的人,这么多年可消气了?
    谈不上消气。安太妃意兴阑珊。
    每回提起孙家的事情,她便是如此,不管不问不说,就像是密封的酒坛,这么多年来从不会去打开,旁人想要去帮忙打开,她也不让。
    孙太后兀自叹气,握住她的手,他们这么多年来提心吊胆,也够了。
    是吗?我委身于旁人的时候,你可觉得难过?安太妃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
    孙太后蓦地收回手,就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心口突然疼了,她勉强笑了,不难过,只是疼罢了。
    女儿家做事情,委婉迂回,不如男子直接,两人多年不提,是觉得心口都疼。
    但孙太后心知肚明,这些年来安南书想报复的是人一直是她,从来不是孙家。
    只,在皇帝登基后,皇帝没有偏向孙家,站在了秦棠溪身后,孙家只能挨打了。
    这些比起安南书亲自动手更要伤人。
    孙家任由洛阳城内的这些世家践踏,皇帝不喜,就是致命的伤害。
    当年我在宫内见到你,我一度很茫然。我是孙家的好女儿,是信安王府合格的主人,可我在你这里什么都不是。孙太后眉间放松,初次袒露当年的心事,觉得很痛快。
    你鼓吹王爷将郡主送走,我看在眼里,依旧无能为力,人心隔肚皮,他是父亲,可在自己的命与女儿的命这两者之间,他偏向前者。南书,你算计人心,是惩罚我还是为了今日这一幕?
    若是惩罚,你也够了,若是为了今日这一幕,你的心太深了。
    我以为自己很聪明,可到头来不过在你的鼓掌之中。
    安太妃平静地执起酒盏,扬首饮下,神色如旧,平静道:我只是在保自己的和女儿的命罢了。
    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保命,她的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拿鲜血创造出今日的局面,好在,都是对的。
    是啊,你算计后宫,算计乾宗,算计我、算计天下人,就为了你和你女儿的两条命。孙太后蓦地站起身,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你太可怕了。
    我可怕也是被逼出来的,孙苏羽,未经他人苦,休教他人善。安太妃也跟着站起来,满目薄凉,唇角蠕动,当你委身两个男人后,就会明白自己的善良是杀死自己的刀。
    她冷眼看着对面自己的深爱多年的女子,对她的喜欢深入骨髓,可这些不足以让自己活下去。
    孙苏羽,初见那次,你说你不介意我,可是你没有选择安慰我。
    这是你孙家造下的虐,不是我的错,为何说不介意我呢?
    纵然如此,我对你的喜欢丝毫未曾减去一分。
    窗下冷风阵阵,孙太后的眼眶蓦地红了,不忍再看着她,转而凝望外间虚空,所有的事情揭开后,太过残忍了。
    爱与利用算计竟在同一条线上。
    不可为而为之的算计让人最难受,她爱你,却在算计你,却不是她的错,罪魁祸首是自己。
    突然间,她抗不住,装了这么多年不想再装了,累了乏了。
    安南书,放孙家一条路罢,你不开口,皇帝不会松手。你成功地让我的女儿与我离心。
    安太妃忽而笑了,提起皇帝,她就觉得开心,小姑娘良善活泼,是第二个赵澜。但她更喜欢皇帝,因为皇帝爱秦棠溪,而赵澜不爱秦棠溪。
    光这一点,在她心里就有很大的悬殊。
    我很喜欢陛下,她虽不聪明,可她心中包容万物,是仁君的表现。
    所以、安南书,她听你的劝。孙太后蓦地提高了声音,声嘶力竭也不过,所有的事情以她们成亲为终点。
    陛下想做的事情与我无甚关系,朝堂格局是我不懂的,陛下懂,太后自己去问问陛下,孙家可堪大用?你以为陛下和秦棠溪糊涂?孙家若有良才,她二人不会不用。相反,无良才,我就算去劝,她们也未必会听。
    安太妃起身走了,揭开面具,她有些不自然。
    走出庆安殿,文青屁颠屁颠地小跑着过来,臣见过太妃。
    安太妃不耐:什么事?
    文青察言观色,立即长话短说:陛下说明年初一这日去楚襄王府吃团圆饭。
    吃什么吃,不吃。安太妃没有对孙太后的耐心,冷了脸色就要骂人,也无往日的仪态,火烧火燎地了出宫去了。
    文青被骂得有些发懵,安太妃仪态万千,往日里最是和煦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回去后照常禀报陛下。
    明姝忙于政事,懒得理会她们这档子事,让文青去告诉阿姐。
    文青两头忙,又急急忙忙地去禀报秦棠溪,对方听后无甚表情,吩咐一句:不吃也罢,我同陛下吃锅子。
    得,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没过两日,安太妃让人来传话,她要走了。
    明姝接到书信后,嘴角咧了咧,晚间回宫后同秦棠溪道:都这么大的人,怎地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秦棠溪一本正经道:招数不在于旧,而在于好用,百试百灵的招数够用一辈子。
    明姝担忧:会不会真的走了?
    自己造孽自己收拾,我们不管。秦棠溪伸手解下锦帐,登时床.笫间一片灰暗,她捧着兀自发怔人的脸颊亲了亲,我们过自己的日子足以,为何要管她们?
    接着衣衫褪尽。
    翌日醒来,皇帝去上朝,秦棠溪醒来得晚些,换了衣襟,颈间的梅花略微明显,让人换了高领的袄子,收拾妥当后,领着人去了庆安宫。
    半道上遇见代表皇帝给太后请安的文青,文青忙过去给秦棠溪见礼,迎着冷风,冻得嘴里出气都成雾,他小心道:太后为了孙家的事与太妃吵了。
    秦棠溪索性就不过去了,回到太极殿等皇帝下朝。
    年底事情多,一等就是半日,等皇帝过来都是午时,两人在一起用了午膳。
    秦棠溪先道:孙家的太后的心结,不如封一爵,不给实权。
    明姝没有回答,低头扒着米饭,殿内气氛一时凝滞。
    秦棠溪又道:明姝,太后姓孙,孙家便该得一爵。
    明姝看她一眼,阿姐,你为何改变心思了?
    我既嫁给你,就该为你着想。之前孙家老夫人已给太妃道歉,站在孙太后这边想想,若不封,她的颜面难看。你也该知,你与太后是半路母女,旁人说你不孝,你也是百口莫辩。秦棠溪捏着筷子。
    明姝却答:你这般像是大度的皇后。
    秦棠溪当着宫人的面就戳戳她的脸颊,怎地,本宫大度,你不乐意?
    明姝笑了,夹了筷子鱼肉喂给她,笑言: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