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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7)

      齐墨在围墙的另一边,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有些沉闷:将军,你现在身体不好,就应该小心妥贴些,这才是上策。
    他握住沈怀璧伸出来的手,把对方从围墙外面拖了一拖,顺势翻过了围墙。
    大山里都是些阴雨天气,墙面有些滑,失足踩滑也难免很正常。
    沈怀璧一脚踏空,整个身子都往地面歪斜下去,冷不防一只手箍住他的腰,牢牢的把他安全送至地面。
    我说了吧,就算将军您不是五岁孩童,也不是高龄老人,也要小心些,对不对?
    低沉悦耳的声音响在后侧,像极了那一晚夜深人静时他们俩的窃窃私语。
    沈怀璧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突然红了,把齐墨搭在他身上的手挣开,借着去看徐毅有没有过来的空子,遮挡住自己红透发热的耳根。
    齐墨见他背过身去,一时没出声。他心下知道沈将军脸皮薄,这会儿肯定耳根都红了。
    按照沈将军的性子,又哪里可以让他看见这幅模样?
    齐墨暗自失笑,目光浅浅的掠过沈怀璧有些潮红的耳根,刻意去忽略它,开口对刚刚翻过来的徐毅道:都统大人,不如你我兵分两路,去看看这院子里还有什么古怪。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感觉这儿没什么人气,而且我们翻进来的地方正好是拴马的马厩,按照平常都会有专门养马的马倌在这里看守。而我进来的时候,这里却只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扫洒侍女,你觉得呢?
    徐毅点头,他自然是对齐墨的分析没什么异议的。他自小在东大营操持着练兵,对于诗书礼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向来是敬谢不敏,平生也很少关注这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更不要说那些阴谋诡计了。
    还好,以前是将军专门出面应付这些琐事,而他只要躲在东大营,好好操练兵队就行了。
    可这十一殿下他是什么时候接替了将军的工作的?
    他怎么不知道?
    徐毅叹着气,齐墨按照所指的方向走出去,心中默默道:
    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第51章 太守府【3】
    *
    沈怀璧看着齐墨对徐毅发号施令, 后者已经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任务了,把他们俩扔在这孤零零的马厩里。
    沈怀璧见齐墨也想走,问道:你是不是不记得了?我们进来的有三个人。你们兵分两路, 那我呢?
    齐墨早就猜到沈怀璧要问这个问题, 闻言对他浅浅一笑,把心里早就算计好的那个答案说了出来:哦, 你说师哥啊?师哥体弱多病,这种小事怎么能麻烦您呢?不如将军您还是好好待在这儿休养,待我和都统大人查明情况之后,自会带您去
    齐墨话还没说完, 就被敲上他脑袋的时候被打断
    就你废话多。沈怀璧收回了放在他脑袋上的手,还顺势摸了一把齐墨看起来毛茸茸的头发,快走吧,我跟你一路。
    齐墨到底也没真想让沈怀璧一个人待在这儿。
    就算前方有什么危险, 只要他们俩齐心协力携手走过,也会比一人待在安全区安心得多。
    齐墨沉默着, 悄然握住沈怀璧垂在身侧的手, 用自己骨骼修长的手, 把那只细瘦白皙的却充满薄茧的手,完全包了起来。
    沈怀璧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也没把自己的手从齐墨的手里抽出来。
    齐墨勾起唇角, 唇边的梨涡浅浅绽开。
    就算前方有千难万险, 赴汤蹈火,我也陪你一起走过。
    *
    城内的栈道中,停着一支完全由满身黑衣的人组成的军队。
    与其他中原军不同,他们身上皆披着坚硬的盔甲, 浅浅的阳光在上面一折,竟还能泛出金属般的黑灰色光泽。
    毫无疑问,上面是淬了毒药的。
    这支队伍极其训练有素,百来号人停在这一只小小的巷子里,却丝毫不显得拥挤杂乱,更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天上的大雁划过暖空,不时带来一声尖锐的啼鸣。
    在队伍的最前方,俨然摆着一只朱红色轿子。
    这只轿子通体朱红,四角垂下层层叠叠的绫罗,将里面的人影掩映的隐隐绰绰,轿子边还悬挂着几只香囊,精致漂亮得紧。
    在轿子的四周,则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金乌缓缓落下,余晖斜斜的打在轿子身上,拉出斜长的影子。这时一直站立在轿子旁边的那个黑衣人摘下头上戴着的盔帽,恭敬的走到轿子边,隔着帘子问:主上,现在收网吗?城外的鱼已经上钩了。
    半晌,里面都没有传来一声应答,不知道的人早就以为里面是没有人坐着的空轿子,可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人好像才被这一身迟缓的声音给惊动,缓缓的给了两个简洁的字:尚早。
    那黑衣人不再多话,刚想退开,就见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撩开朱红的帘子。手的主人似乎是很多年都没有见过阳光了,那只手太过苍白,几乎到了一种透明的程度,迎着浅浅的落日斜晖,还能看到里面青绿色的血脉。
    从轿子里传出的声音低沉优雅,又带着一丝只有异族人才会带着的口音:阿伶,大仇将报,为何我却感受不到一点喜悦?
    这个问题黑衣人似乎是头一次听见,愣怔了一瞬,又迅速调整过来,淡淡道:主上,您多虑了。只要杀了沈怀璧,整个苗西的恩仇,将会同他的热血一同泯灭。彼时,您就是中原的王,踩在这么多人的尸骨上,看着他们曾经张横跋扈,现在已经颓丧如丧家之犬的脸,主上得到的将是所有的快感,而不是空虚与落寞
    被他称作主上的那个人听了他这一番话,却轻轻笑了一下,话音又转向了别处,阿伶,你记不记得?你上次说过那个跟在沈怀璧身边的跟屁虫,叫什么十一殿下的来着,他今年多少岁了?
    主上,十一殿下齐墨今年十九了。如果他能平安回到京城,彼时诸王已经陨落,就只有他是仅存的皇室血脉,主上可好好控制这个傀儡据说这位十一殿下生性怯懦,人又鲁莽非常,确实是傀儡选择的不二目标。
    那人没理他,一直撩着帘子的手也缩回了轿子里,良久才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十九岁了。若是寻儿还活着,也该是这个年岁了吧。
    黑衣人一听到寻儿这个敏感字眼,顿时闭口不再言语。据他跟在主上过去的几十年岁月里,主上只在两种情况下提到过这个名字,第一是喝醉的时候,第二就是在祭奠整个苗西族的时候。
    跟在主上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人身上有两片逆鳞,是绝对不能触碰的。一个就是他无故失散被皇帝强取豪夺的未婚妻堂妹,另一个就是他堂妹腹中还未生下的婴孩这是主上四十余年来,唯一的血脉。
    轿子里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像是随着黑夜的到来而陷入了永久的沉寂中。
    今夜注定是一个血流飘落,你死我活的仇杀夜。
    *
    将军,找到太守了。
    徐毅对路途有着精准的方向感,即使是在这弯弯绕绕的太守府中,他也没有迷失方向,仅仅是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还在客房里搜寻的沈怀璧和齐墨他们俩。
    沈怀璧正在倒腾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闻言头也不抬,随口问道:找到了还用你说,太守不在自己的卧房里,还能给人绑着丢哪去了?
    徐毅听完不由有些尴尬,却又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将军,太守还真是被人绑着,嘴里塞了个破布条子,给人扔进了地窖里。属下去看的时候,他还昏迷着呢。
    齐墨搜寻了一圈却一无所获,这时也走过来,顺口接了嘴:怎么会呢?府里还有什么异常吗?
    徐毅摇了摇头:没人发现太守不见了,据说这个平城太守,平常就孤僻难言,即使是自己府上的仆役,也被他严苛责骂过,性子极其不讨喜。因此他这一病,房里也就没人在服侍他,就算这太守给塞进哪个犄角旮旯里,给人弄死了,这些人也未尝知晓。
    这可不好办了。沈怀璧放弃了开那只箱子的心思,坐在一旁歇着,我们根本无从推知,华容的势力是从何时渗透进来的。而且我们现在这么轻松就进来了,说不定也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要小心。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他们所在的这扇门,被人暴力从外推开
    几十个身着黑色衣袍的家丁从门外挤进来,手中各持了刀枪棍棒,凶神恶煞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太守府做什么?
    第52章 太守府【4】
    进来的人极为无礼, 面色凶狠,徐毅立刻站起身来,横刀挡在沈怀璧身前, 皱起眉道:不干什么, 我们之前就说了,我们是江北沈将军一行, 就算此地离江北甚远,却也容不得你们在我们主帅面前放肆!
    站在最前方的来人笑了一笑,面色还带着几分讥讽: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沈将军啊。世人皆道沈将军清风朗月, 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没想到也是个喜欢翻别人墙院强抢民宅的家伙!
    沈怀璧静默许久,听他这样说突然出声了:若我没猜错的话, 你就是平城太守家的公子吧。你字字珠玑话里话外都是为了维护你们家好,可你为何要趁你父亲生病的时候, 将你父亲绑起来, 塞到别院去, 不叫人发现?
    此话一出,跟着他后面的人手机动作都一顿, 随即是嘈杂的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确实没见到抬手大人了?不是说卧病休养, 不许人探望吗?
    是啊, 难道是这公子
    可为何会如此?虽说太守大人与公子向来不和,可这那么多天了,让太守一人在别院里不闻不问的,就是真要害他老子啊!
    太守公子见被沈怀璧一语戳穿, 面色恼怒,回过头去骂道:吵什么?
    他这一声着实是带了些许威严的,后面的人立刻住了嘴。
    我和我父亲的事,关你们什么事儿?总之你们听好了,太守大人没了,还有我来接任呢,终归这个官职流不到别人家去,你们效忠于我,和效忠于我父亲有什么差别吗?
    这一番话极其的忤逆纲常,连徐毅都皱起眉,抢着发话了:我道这是什么个人物呢,原来这是个吃里扒外窝里反的龟儿子!自己老子都不要了,光瞅着那点官职,有什么好用?真是世上的渣滓!
    齐墨内心是同意徐毅说的这一番话的,可他说的未免太露骨太伤人了,要是齐墨,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这脸皮已经撕破半边了,齐墨也不想整的大家都不好看,他们三人还得留在太守府搜证呢。
    齐墨适时插话,打圆场道:这位公子,我们三人擅闯太守府,是我们不对,可情况紧急,内忧外患兵临城下,此诚然不是我们本意。还请公子和太守大人暂且放下心中芥蒂,一起抗敌,保平城百姓一个平安,这样可好?
    太守公子笑了,他这一笑不同于风流倜傥的笑容,反而带了些猥琐恶心,他目光上下打量着齐墨,良久,才开了口:内忧外患?我看这平城形势一片大好,百姓安乐,有什么水深火热的?我看倒是你们,打着个什么破将军的名号,就来招摇撞骗,翻|墙进了我家别院。我不拿你捉进官府里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样?
    齐墨被他这一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话呛了一下,还想开口解释,就见一直站在边上没说话的沈怀璧突然上前,留行滑出袖口,没等那公子反应过来,就一鞭子抽上了对方脸颊。
    啪的一声脆响,齐墨抬头看时,对方的脸上就已经多了一道深红的印子。
    沈怀璧声音冷厉: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我只给你一盏茶功夫,把平城叩印给我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感觉川最近勤奋太多了捏~
    想赶紧完结~安心准备手术~爱你们~
    第53章 屠城令【1】
    片刻后, 那公子终于从房内出来,垂着眉将手中包裹着东西递给沈怀璧。
    脸上带着一道红印少年将手中东西递给沈怀璧后,别过脸去, 神情还有点恍惚:我爹藏着东西全在这儿了, 别东西我都没拿,别问我。
    沈怀璧接过他手中东西, 拆开包裹一看,又把包裹重新叠好,放在了站在他身后齐墨手上。
    这确实是平城叩印,一狮一虎, 错不了。
    沈怀璧却没打算放弃那个倒霉太守公子,问道:我再问问你,你在平城这么久,可听过有个叫华容人?
    那公子奇怪看了他一眼, 一只手捂住面上伤痕,目光触及到他淡漠眼睛, 还有些瑟缩:没、没有。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能见着谁呀?
    你再仔细想想, 不要欺瞒我。若是真有引擎不告诉我话,到时候整个平城都会被屠灭。我看你虽然不聪明, 但也没蠢到识事不清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