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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人赏识,沈某不敢说做的多好,只求无愧于心。
好一个无愧于心!秦掌院拍拍沈嘉的肩膀,笑着说:虽然咱们年纪差了许多,但老夫却觉得找到了知己,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说一声,六部的事我虽不好过多干预,但多个助力也好。
沈嘉有些惊喜,秦掌院一直是不掺和朝廷党政之争的,他在文界地位极高,与吴海清一样都是文学界的泰山北斗,没想到他竟然会站在自己这边。
多谢秦掌院。
沈嘉出宫后让马车拐去城北绕了一圈,不少地方狭窄的马车都进不去,还有不少地方完全没有铺路,泥土与污水混合在一起,脏秽不堪,连马都不愿意将蹄子踏过去。
何彦不解地问:老爷,您为何要来这里?
沈嘉目光落在路边玩耍的孩童身上,他们大多穿着单衣,光着脚丫,脸上手脚都黑的看不出原色,而刚才连马蹄都不愿意踩下去的污泥,他们却毫不嫌弃地踩过去,仿佛早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沈嘉的马车外表再普通也不是这里的百姓能拥有的,何况那匹拉车的马精气神十足,眼神都带着高傲,一看就是贵人家的,引起了不少百姓的围观。
阿彦,你知道民心吗?
知道啊,但与您来这里有关系吗?难道您要给这里的贫民施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光施粥有什么用?得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才行。
何彦不能理解,他们有手有脚,上哪不能干活?也许只是懒罢了。
沈嘉的目光掠过一名挑着担子走过的妇人,她身材矮小,骨瘦如柴,担子比她人还大,扁担被压的变了形,可她并未停下休息,也并未抱怨,而是忍着苦累一步一步走的坚定,这样的人怎么能叫懒呢?
回去吧,本官想明白了,这件事也没必要得到他们同意,先做了再说。沈嘉回衙门后立即起草了一份奏折,将城北改造的方案写的详详细细。
等写完放下笔,外头竟然天黑了,他竟然坐了大半天没动弹一下。
起来伸了个懒腰,沈嘉这才发现全身都麻了,而且肚子空空,正在发出抗议声。
来人。沈嘉喊了一声。
他的一名随从进来,大人,您有何吩咐?
何彦呢?
他见您还在忙,回去给您带吃食去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与衍与衍那你先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喝的先给本官弄点来吧。
是。那随从转身出去,没多久又小跑着进来,说:大人,有个人在衙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可问了姓名?
问了,对方没说,说是跟您提一句驿馆就知道了,他带着帷帽,看不清脸,身材与您差不多。
沈嘉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当初被长公主找来的替身们,有一个因为受了重伤一直在驿馆修养,后来他派人去探望过,回来都说对方还未痊愈,一直躺在床上。
让他进来吧。
随从打发了个衙门的小差役去喊人,自己去给沈嘉拿吃的,这个点,衙门里的人都走了,剩下的吃食也被底下的人瓜分干净了,连粒米都没找到。
沈嘉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白衣男子,目光落在那层白纱上,虽然白纱遮面看不清五官,但光是这份气质就非常难得了。
请坐,你今日来找本官是想离去么?沈嘉平静地问。
对方朝他行了个礼,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比沈嘉还精心雕琢的脸,皮肤苍白的接近透明,纯色偏淡,一双眼睛犹如含了春水一般。
沈嘉那日见他时对方狼狈不堪且闭着眼睛,没想到竟然是长相如此出众的男子,要说与自己像也只像了个两三分,那股清冷的气质如高岭之花,更吸引人。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草民韩叙。他的声音沙哑干涩,沈嘉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那道勒痕还是很显眼,估计喉咙的伤势并未痊愈。
直接说明来意吧。沈嘉累了,想回家,这个韩叙看着可比之前那个梁清聪明多了。
草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草民如今孤身一人,回不了家乡,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想请大人给个恩典,能让小人跟在您身边伺候。
不必,你若想回家乡,本官自会派人送你回去,再赠送盘缠与补偿金,足够你在家乡几年的生活无忧,你若不想回去,这补偿金照样会给你,你自己谋出路吧。
韩叙抬起头,眼神倏地一变,咬牙切齿地问:沈大人不愿意收留草民,是否是怕东窗事发?
你什么意思?
那一日草民虽然受了重伤,但神智清明,后来又从太医口中知道了您与那位贵人的身份,再加上草民这张脸,草民于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然后呢?
虽然草民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幕后主使者,但肯定是对付您用的,草民这张脸对别人有用,不知对您是否有用?
有用又如何?
草民甘愿成为您的替身,在您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哪怕付出生命。韩叙大义凛然地说。
替身?本官最不喜欢这两个字了,何况本官为何要替身?
草民虽然只读了几日书,但也看过不少史籍话本,知道地位越高的官员越危险,若是有朝一日,沈大人身陷牢狱,也许草民可以救您一命。
你的目的呢,总不能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吧?既然你都猜出你被掳来是与本官有关的,还谈什么报恩?
是,大人于草民确实没有救命之恩,但也无冤无仇,草民只是想求个庇护所,能让草民安安稳稳地活几天。
沈嘉恍然大悟,这韩叙大概以为想抓他的人还没死心,怕离开了自己会继续遭受迫害。
你不必担心这个,伤害你的人已经处置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去任何地方生活。
不,草民不想去其他地方,长安就很好,沈大人也很好,您别急着拒绝,草民的身体还需要休养半个月,到时候您再决定草民的去留不迟。
第一百五十二章 走后门
韩叙离开后,沈嘉吃了几口饭菜就放下了,他将奏折重新修正了一遍,揣进袖子里带回家。
回到沈府,看到赵璋叔侄俩陪着他家人在院子里赏月,一旁还有乐队助兴,真是滋润啊。
赵璋看到他,挑眉问道:怎么回来的如此晚?
沈嘉将奏本丢到他怀里,凑过去小声说:劳烦皇上假公济私一回,帮我看看这份方案。
赵璋将奏本塞进怀里拍了拍,笑着答应:好,吃过了吗?要不要让厨房再送些吃的来?
要,刚才只垫了垫肚子,你肯定想不到,刚才谁去找我了。沈嘉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说。
赵璋没忍心告诉他,自己在他身边又安排了几个暗卫,他的事情只要自己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不过通常他不会特意去询问沈嘉的行踪。
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问:谁啊?
上次咱们夜探密道,然后救了一个人还记得么?
当然,怎么他还没离开长安?赵璋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些被找来的替代品,按他的想法,这样的人就应该全部解决了才好,免得以后闹出更大的麻烦。
他伤重要休养,不过看状态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找你何事?
说是想留在我身边,呵呵,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赵璋摇摇头,此事你别管了,朕会安排妥当的。他怎么可能放任一个那样的人待在沈嘉身边?不管对方是否别有用心,都不能让他待在长安城里。
沈府其他人见二人贴着坐在一起窃窃私语,一开始还有些不自然,平日里赵璋很少会出院子,也没什么时间出来,所以除了沈母,其他人并不知他们日常相处是这样的情形。
赵庭带着几个孩子在踢球,见这边两人的姿势愣了愣,他早慧,男女之事虽然不明白但也能看懂,皇叔那只安放在沈大人腰上的手太令人震惊了。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直白了,赵璋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收回目光,然后将手从沈嘉的腰上挪到他肩膀上。
赵庭吞了口口水,突然明白过来这两位的真实关系,以往知道二人关系亲密,他只当是心心相惜之故,原来是自己看错了,难怪皇叔对沈府格外亲厚,难怪他急着立自己为太子,难怪皇祖母和皇叔的关系越来越恶劣,连大姑姑都要被送去和亲了。
赵庭脸上没了笑容,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一颗球砸在他脑袋上,哐当一声,将他砸倒在地。
啊,庭哥儿几个小不点吓得围过来,那边大人们看到赵庭倒地也都跑了过来。
等赵庭回神,对上沈家人真诚关切的眼神,突然就释然了。
皇叔喜欢和谁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是晚辈,本就没有权利质疑他的选择,何况沈家人全都那么好,能成为一家人他更加高兴,以后也能更加名正言顺的往来。
我没事儿。赵庭爬了起来,拍拍屁股,又摸了摸脑门,肿了一个大包,但他一点也没觉得疼,反而开心地笑了。
几个孩子吓得哭了起来,完了完了,庭哥哥变傻了!呜呜
如此孩子气的话引得大人们哈哈大笑,沈嘉上手摸了摸他脑袋上的包,命人去拿了消肿活血的药给他抹上。
不碍事,一点小伤罢了。赵璋弹了下赵庭的脑袋,让人带几个孩子下去休息,然后陪着沈嘉吃了一顿宵夜才回房。
沈嘉去洗澡,赵璋便坐在书房看沈嘉的奏折,厚厚的一本,是属于沈嘉风格的详细且条理清晰的方案,通篇看完他已经能完全明白沈嘉的想法了。
见沈嘉穿着寝衣出来,赵璋感叹道:若是朝中官员的奏本都能写的如此清晰明了,朕每天也不会看奏折看到头疼了。
这是私底下给你看的,写的通俗易懂些,若是要呈给内阁过目的奏本,我可不敢这么写。沈嘉走到他身边坐下,让赵璋给自己擦头发。
他的头发并不算长,只到后背中线位置,平日里都是束发也看不出区别,放下来后又黑又滑,是少见的好发质。
赵璋乐意替他效劳,对这样乌黑顺滑的秀发爱不释手,等头发绞干,他抱起沈嘉走进内室,进行一番深度交流。
翌日清晨,沈嘉穿好官服去上朝,看到桌上他的那本奏折被赵璋留下来了,打开一看,已经写上了赵璋的批示以及私印,看来最重要的一关已经通过了。
早朝上,赵璋将此事慎重宣布了,并且让鸿胪寺、顺天府以及户部各出了几个人去协助,显然是要给沈嘉撑腰了。
大臣们低头不吭声,皇上没同意前,他们想怎么反驳都行,但皇上都拍板同意了,他们再反对就不妥当了。
徐首辅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他还有个疑问,或者说心里有个猜想,这两人肯定有什么特殊的沟通方式,昨日沈嘉从宫里出去后只在城里转了一圈就回衙门了,之后一直没进过宫,夜里才回的沈府,也不曾见他出府过,那么,皇上是如何得知如此详细的奏本内容呢?内阁可没有收到过这份奏本,只可能是沈嘉私下给皇上的。
听说沈嘉昨日在衙门一直闭门写东西,想来写的就是这个了,那么他是否能推测出,两人夜里应该是在一起的呢?
难道徐首辅得出一个结论,既震惊又觉得意料之中,难怪他一直觉得这二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原来他们暗通款曲啊,想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站出来,高声说:皇上,关于城中密道一事,老臣以为应该加快速度修复,不仅是已发现的那些,还应该加派人手寻找其他密道,否则容易被贼人利用干出不法勾当,到时候酿成大错悔之晚矣!
工部的陈侍郎忙上前应答:首辅大人请放心,工部一直都在督促此事,只是因为要改造成下水道所以慢了些,您说的也不无道理,下官会派人去寻找剩余的密道。
如此甚好,尤其是靠近皇城的地方,要先检查一遍,免得威胁到皇城安危。
下官明白。
赵璋眯着眼睛看了徐首辅几眼,神色如常,再看沈嘉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突然就觉得找了这么个人过日子有好有坏,好处是很安心,不用让人操心,坏处是太稳重了,让自己没有发挥的余地。
散朝后,沈嘉被一众官员围着道贺,有说他办事效率极高的,有说他与皇上关系极好的,还有讽刺他事事都走后门的,不管怎样,沈嘉总能达成所愿就非他们可比的,是幸运也是能耐!
工部的大小官员们突然发现自己忙碌起来了,以前工部的公务虽然繁杂,但都是些小事情,乔尚书管事少,带下宽和,因此也就养成了工部散漫和谐的风气。
但自从沈大人进工部后,风气随之一变,道一句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为过,但因为沈嘉一来就替他们主持了公道,要回了各处欠他们的钱财,还为他们跟整个朝廷放狠话,大家心里都感激的很。
何况沈侍郎所做的事情都让人心生敬佩,看似都很小,可是惠及的百姓却极多,他们如今走出去说自己是工部官员都格外受人爱戴了。
这一天,春意怏然,风清月朗,棚户区的住户们突然被衙役召集到了一起,被迫听了一段云里雾里的话。
什么叫朝廷要改造北城,要拆掉他们的房子?
什么叫很快他们就能住上明亮宽敞的新宅?
什么又叫官府招聘工匠,凡是手脚健全,不怕苦累的百姓都能应聘,且男女不限?
是我疯了还是官府疯了?有人震惊地问道。
朝廷竟然花钱给我们建新房?有这样的好事?
你没听他们说吗?新宅只是分配给我们住的,房契地契都是官府的,咱们要想住在这里就必须每年给官府交租金,一年一年一两银子,这么便宜能有什么好宅子?
一两对外面的人来说不多,可咱们住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穷困潦倒的人家?这一两银子拿不出怎么办?
就是就是,我们不搬,如今住的好好的,好歹有块布遮雨,要是连这安身之地都没了,咱们真的要流落街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