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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6)

      多谢告知沧海笛的去向,我会自己拿回来,不劳你费心。
    没有朕,你拿不到。武帝脸色铁青,但理智尚存,他并不想和何垂衣争执。
    何垂衣戏谑地看着他,眼神讽刺极了。
    拿不到,便不拿。
    我可以帮你。武帝忽略他的眼神,一字一顿地说。
    何垂衣把玩起腰间的长笛,神情耐人寻味,哼笑道:想让我欠你更多?皇帝,不用你操劳,就算我拿不到,有人能帮我拿到。
    谁?武帝脸色顿僵。
    何必明知故问?
    漠竹?
    是他。
    何垂衣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笑吟吟地说:我挺信任他。
    信任?武帝冷冷地重复这句话,你和他才认识几天?朕和你相识了几年?
    不,你错了。我认识你的时间不比他长,我不信任他,难道信任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吗?
    算了,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说了,你就会放我走吗?总之谢谢你告诉沧海笛的下落,恕不奉陪。何垂衣无意多留,说完便转身要走。
    此时,武帝却开口道:我放你走。
    何垂衣动作微顿,嗤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不用你放我走,还了你的人情,谁也拦不住我。
    不用,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当还了这个人情。
    何垂衣诧异回身,问道:何事。
    武帝大步向何垂衣走去,倾身压向他,沧海笛我会帮你拿到,我要你发誓,离开这里之后,此生不与漠竹相见。
    何垂衣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在何垂衣脸上急切地游走着,只要你发誓,我会立马还你自由。
    何垂衣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拉开与他的距离,皇帝,这么做值吗?
    值吗?
    武帝自己都说不上来,或许是察觉到何垂衣对漠竹的不一般,他迫切地想知道,在自由与漠竹之间,何垂衣会选择什么。
    他甚至忘记了,为了救活何垂衣,为了让何垂衣留在身边,他已经舍去了这条性命。
    而如今,他竟然想用这条性命换来的东西,去证明何垂衣更在意自由,证明漠竹对他来说不是特别的存在。
    可惜,终究要让他失望了。
    何垂衣冲他无奈地笑了笑,算了,自由我迟早能拿到,不需要发什么誓。
    武帝如遭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或许,何垂衣不会再属于他了!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烧红了双眼,一股从肺腑传来的痒痛之感,使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恨不得将内脏都咳出来一般。
    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虚汗,剧烈的喘息抽走了他脸上的颜色,他撑着身体看向何垂衣,却发现何垂衣早已走向回路,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突如其来的惶恐如潮水一般涌向武帝的全身,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地看着何垂衣赤红的身影,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丝毫声音。
    最终,那道身影直到消失,都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武帝忽然想起,何垂衣离开皇宫那日。
    自己将他扔在雪地里,他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死命地祈祷他能回头看一眼,可他没有回头。
    何垂衣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何事,他也并不在意。
    往前走时,身后传来一道疾风吹拂草木的声音,何垂衣敏锐地回过头,却终究迟了一步。
    一道人影将他扑落草地,双手缠着他的腰,双腿压在他的身体两侧,胸膛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何垂衣清晰地感觉到来人凌乱的心跳。
    来人撑起身体,呼吸紊乱。
    将两手撑在何垂衣耳边,垂着头仔细地看着何垂衣的脸,松散束在脑后的墨发垂落下来,带着点点细痒落在何垂衣脸上。
    漠竹?你怎么在这儿?何垂衣放松了身体,嘴边挂着浅浅微笑。
    你管我在哪儿?漠竹炙热的视线落在何垂衣身上,仿佛化成了实物,让何垂衣全身滚烫。
    你一直都在?何垂衣轻声问道。
    你管我?漠竹的呼吸十分不稳,还颇恼怒地瞪了何垂衣一眼。
    何垂衣开心地笑了笑,连眼角都染上暖色,道:那你怎么不出来?
    你又没喊我,再说了,我出来干什么?看你和他卿卿我我?
    何垂衣双眼一亮,你还真的在?
    漠竹的目光闪烁起来,支支吾吾地说:在、在又如何?我不帮钟小石看着,他怎么把握机会来见你?
    有机会了,明日我会借口下山去拿沧海笛
    漠竹咬牙道:那是老子给你创造的机会!
    沧海笛是假的?何垂衣失落地问。
    漠竹本想逗一逗他,见他黯然神伤又有些不落忍,于是全盘托出:真的。三弟之前接了个任务,带走阴风寨一百多个人,就是去找沧海笛。
    金主是谁?
    不知道,我劝三弟放弃了这个任务,让他把沧海笛交给我,他现在还和我生气呢。
    何垂衣惊讶地看着他,你为何要这么做?
    漠竹磨了磨牙,一口咬上他的唇瓣,含糊不清地说:何垂衣,你就是个妖精。
    何垂衣低笑一声,怎么,害怕了?
    他抬起头来,神情幽怨地说:狗皇帝让你选,你为何不选?他让你不见我,你就不见我?你发了誓我我还可以来见你,就不用整天跟着他。
    何垂衣不禁失笑,摇了摇头道:他出尔反尔我不能出尔反尔,我要是发了誓,就真的不会见你了。
    漠竹用手敲了敲他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固执。
    不是固执,我师父是这样教我的。
    不过幸好你没发誓,否则他眼神幽幽地垂下。
    何垂衣无辜地弯着唇角,否则怎么样?
    在他面前办了你!好像不够狠,他又加上一句:往死了办!
    何垂衣噗嗤一声笑出来,只不过收了我点银子,你不用这么尽职尽责。
    漠竹脸色顿时一黑,那我与你无缘无故,见不见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
    漠竹喜笑颜开地问:什么区别?
    不告诉你。
    从何垂衣身上翻下去,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
    何垂衣若有所思地盯着长笛看了片刻,右手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一只通体黑红的蛊虫从发冠里爬出,顺着何垂衣的肩膀爬向漠竹。
    这是何物?
    我的本命蛊。
    嘶本命蛊一口扎进漠竹的皮肤里,你干嘛让它扎我?
    防止你轻薄我的时候被误伤。
    见天色不早,何垂衣往武帝的方向看了看,不知他在做什么,这么久也没跟上来。
    先回去,明日再说。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往永全寺走。
    走后不久,两人停留过的草地后方突然发出一声闷咳,紧接着,一道鲜血洒在了翠绿的草地上。
    那身月白的衣裳,已经染了不少腥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忽然发现,捶捶在漠竹面前好像是个诱受
    别啊,捶捶应该是总攻才对啊
    第34章 视若珍宝
    漠竹的轻功在江湖中数一数二,这些日子时常隐匿在永全寺无人发现。
    回到永全寺, 漠竹一个闪身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他刚离开, 钟公公就从山下爬了上来。
    皇上呢?钟公公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何垂衣一言不发地往另一条山路看去,正想摇头说不知, 一道月白色身影便缓缓走了出来。
    武帝面色如常, 淡蓝色的衣服却染上零星的血迹。
    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短暂地在何垂衣身上停留了片刻,旋即又看向钟公公,温声道:京城情况如何?
    他的声音方才还爽朗有力, 此刻却十分沙哑,何垂衣没多想, 也不与两人招呼,径直向寺内走去。
    钟公公看到他身上的血迹担忧地皱起眉头,又见他的神情隐晦不明不敢多问, 老实回答道:贵京王已经照您的吩咐办了。
    武帝半阖眸子,阴翳地看着何垂衣的身影, 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钟公公, 劳你再下山一次。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他不慌不忙地收回视线, 垂下眼帘,低嘲道:替朕送一封信给贵京王, 这封信必须尽早交到他手里,明白吗?
    老奴明白。
    钟公公随他进了永全寺,发现武帝并非要回房, 而是去了善业方丈的禅房。
    你在门外侯着。说完,武帝便推门而入。
    约莫半个时辰,他才从房中出来,进去的时候手里空无一物,这会儿就多了一张黄纸,似乎还包裹着什么东西。
    随后,武帝写了一封亲笔信,让钟公公带下了山。
    可怜年近半百的钟公公刚爬上来又得爬下去。
    这回,他刚出了永全寺,就叫身穿道袍的男人拦下。
    钟公公见完钟小石就立刻回了永全寺,这会儿急着下山做什么?
    听见这道声音,钟公公警惕地四下看了看,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见了小石?
    漠竹双手枕在脑后惬意地靠在屋檐上,闻言斜睨钟公公一眼,嗤鼻道:没有我,你见得到他?
    钟公公神情更加警惕,问道:你在永全寺做什么?
    漠竹不耐地啧一声,你别跟我装傻,姓钟的小鬼精得跟狐狸似的,他没向你透露什么?
    钟公公神色沉了下来,没有回答他。
    漠竹自顾自地说:他想帮何垂衣离开,而你想保证狗皇帝的安全,他肯定会从你下手。他是不是对你说,只要你告诉他,何垂衣一月前为何会离开皇宫,他就有办法让我不再觊觎皇帝的狗命?
    无声即是默认,钟公公偏过头,依旧没作答。
    那么现在,让狗皇帝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看看,否则要取他的命,易如反掌。
    何垂衣刚回房,就有僧人敲门道:何施主。
    有何事?何垂衣不咸不淡地问。
    皇上见你衣服脏了,特意让寺内给你烧了热水,你先去沐浴换身衣服吧。
    何垂衣低头看了看,掸去灰尘,应道:有劳了。
    一进浴室,何垂衣下意识地往房梁上瞥了一眼,见无人就脱下衣物将身体没入温水中。
    门外不轻不重地传来一声闷响,何垂衣抬头看去,发现是一道身影倚在了门上。
    是谁?何垂衣道。
    事实上,会出现在此地的只有两个人,不是漠竹便是武帝。
    朕。他的声音如清凉的露水,隐在朦胧的薄雾后,一拨开,就会发现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何垂衣哽了一瞬,有事?
    那道身影慢慢垂下头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像刻意让何垂衣干等着,迟迟没有开口。
    你恨朕吗?
    不恨。
    既然不恨,又为何不可能再爱上朕呢?武帝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情绪,平淡得像再问吃什么一样。
    无爱便无恨,我若不恨你,自然不会再爱你。何垂衣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义在哪里,反正他本身也不在意,便一问一答。
    无恨便无爱?武帝语调悠扬地重复道,岂不是说,有了恨便会有爱?
    何垂衣拧起眉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而且皇帝,你究竟有什么好执着的?
    门外传来一阵愉悦的轻笑,瞬息后,武帝道:不久前,朕给你的选择永远作数,只要你发誓永远不见漠竹,朕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他仍然执迷不悟,何垂衣神情也冷了下来,不悦地说:不需要。
    愉悦的笑声戛然而止,继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留着吧,总会有用。
    说完,他便离开了。
    故弄玄虚?何垂衣疑惑地呢喃道。
    他往窗户看了一眼,漠竹应该不在。
    皇帝想干什么?
    一番思索后无果,他索性回房去了。
    翌日,他用过早膳便打算离开永全寺,武帝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你要去何处?
    何垂衣对他昨日的话心存芥蒂,犹豫了片刻,道:去雪竹镇。
    武帝负手而立,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去拿沧海笛,不用朕帮你?
    我自己能拿到。
    你能拿到?武帝嗤笑一声,你连怎么去雪竹镇都不知道,就算朕给你指明方向,凭你自己走得到吗?
    不劳你费心。何垂衣冷脸道。
    你且走吧,朕在这里等你回来。武帝没多纠缠,大大方方地让他走。
    他这么痛快,何垂衣反倒不适应,回头盯着他看了几眼,才大步流星而去。
    离开永全寺,何垂衣特意放出蛊虫在后方查探,武帝竟然没派任何人跟着他。
    不过也是,永全寺里只有钟公公是他的人,他总不会蠢到让钟公公跟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