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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5)

      做饭,对于孟向北来说并不困难,可难救难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个家是真的穷。
    米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面粉剩下一小袋,肉没有,鱼没有,野菜倒是有一些,不过也蔫蔫的,对了,有几根玉米和番薯。
    难怪一家子瘦得营养不良,没肉怎么长肉啊。
    即便是吃得比较好的原主,其实也只是长得高,身体也没有多少瘦,但比林泽卿和毛毛好。
    孟向北拿出一个番薯瞥成细细的丝,与米混在一起蒸饭,再打算烙几个玉米饼。
    食材一下用去三分之一,孟向北痛心。
    他再次感慨: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子万万不能。
    阿么
    林泽卿看着厨房里的孟向北,不知不觉看得失神,直到床上的毛毛醒过来。
    毛毛,你醒了,腿是不是还很疼,不要怕,大夫说了,只要毛毛乖乖喝药,腿很快就好了。林泽卿柔声安抚着毛毛。
    小家伙小脸没有多少血色,巴掌大的小脸,脸颊没有肉,只有一双大眼睛黑黝黝的,灵动有神,也是这双眼睛,像极了孟向北。
    阿么,毛毛不疼。
    毛毛伸出小手,覆在林泽卿的手背上,阿么不要哭。
    林泽卿红着眼眶却没有哭,他揉了揉毛毛的发,嗯,阿么不哭。
    得到林泽卿的保证,毛毛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毛毛的肚子里传来咕噜的叫声。
    毛毛默默垂下头,小手揪在一起。
    毛毛饿了是吗?阿么去给你找吃的。
    不饿。毛毛摇头。他知道家里没有多少吃的,所以他要吃少点,再少一点。他现在只是饿而已,等到他很饿很饿,他再吃。
    就在这时,厨房里的孟向北端着药过来了。
    药还没到眼前,苦涩的药味已经在房里散发出来。
    黑乎乎的药放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
    孟向北在做饭前,抢先林泽卿一步,把药给熬了,中途林泽卿按捺不住瞧了几次,就怕孟向北不会熬药,把好不容易买来的药毁了。
    很快,孟向北又去厨房把番薯蒸饭和玉米饼端过来。
    吃晚饭吧,毛毛肚子饿着,不能空腹喝汤药。等吃了饭,药也差不多凉了些,就可以喝了。
    林泽卿看着桌面上冒着热气的饭和玉米饼,眼睛微微睁大。
    孟向北要去厨房做饭,他不敢反驳,本想着孟向北做不成他再去收拾烂摊子,没想到他居然做得有模有样,不,应该是比他还要好,闻着香味,就知道不会难吃。
    只是,这米,面也下得太多了,尤其米,其实可以熬成粥,能多吃几顿。
    看着这两样,林泽卿已经知道,厨房里的余粮应该快没了。
    林泽卿发愁,却也不敢责备孟向北。
    孟向北打了小半碗的饭还有一个玉米饼,坐到土炕上道:毛毛,爹爹喂你吃饭。
    不用了,你先吃吧,毛毛这边我来就可以了。林泽卿吓了一跳,连要接过孟向北的碗。
    孟向北抬眸,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去吃。
    林泽卿的手骤然顿住,踟蹰在原地。
    孟向北抱着瘦瘦小小的毛毛半坐着,背后给他塞了折好的被子靠着。
    怀里的小家伙身体紧绷,连动都不敢动。
    毛毛从前并没有感受过父爱,对于孟向北这个父亲,他是渴望亲近,又害怕他的靠近,他甚至在孟向北面前都不敢哭闹,因为他知道,父亲不疼他,他也怕父亲会把怒火转移到阿么身上。
    毛毛如同一只面对着猎人的小兔子一样,想逃跑,又怕惊动了猎人,会被立刻抓住,只能战战兢兢在原处,祈祷着猎人离开。
    他怯生生的,不敢看孟向北,小手揪着衣角。
    孟向北把用油纸包着的玉米饼塞到他手上。
    你吃一口玉米饼,爹爹再喂你一口饭,好不好?
    毛毛呆呆的,小手里,玉米饼隔着油纸传来温热,不烫,却热热的,香味冒了出来,他不自觉吞咽了口唾沫。
    快,自己咬一口。孟向北催促。
    毛毛拿着黄色玉米饼的手紧了紧,视线不知不觉落在林泽卿上,林泽卿冲他点点头。
    毛毛低头,小小的牙齿咬了一小口,在嘴里咀嚼着,玉米甜甜的,烙出来的饼又香又脆,只一口,毛毛就喜欢上了。
    以前阿么也烙过玉米饼,不过没有这个好吃。
    毛毛余光偷偷瞥了孟向北一眼,看到男人唇角欣慰的笑容后,立刻就缩了回去。
    这时,一小勺的饭递到了他的嘴边。
    毛毛咬唇,几秒后张嘴吃了。
    他眼睛微微一亮。
    他从没吃过这么多米的饭,原来有那么多米的饭那么好吃啊。
    父子俩,一个喂,一个吃,气氛倒是和谐。
    在孟向北的提醒下,林泽卿坐在桌子上,吃着玉米饼,心情复杂。
    孟向北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
    当年,他与孟向北夫夫恩爱,那时候,孟向北也是突然间对他态度冷了下来。
    那样天差地别的改变,林泽卿从最开始的难以接受,但后来的无所谓,不在乎,可如今,孟向北又变了,可林泽卿知道,一切很难回到以前了,谁又知道下一秒,或者明天,孟向北会不会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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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孟向北给毛毛喂完饭,林泽卿已经吃完, 桌上原本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的蒸饭和玉米饼还剩下挺多, 林泽卿明显吃得少。
    再吃一个。孟向北不由分说, 拿了油纸,包了个玉米饼塞到林泽卿手上。
    不, 不用了。林泽卿的手往后缩, 仿佛那饼是洪水猛兽般。
    你吃那一点怎么够, 再吃一个, 中午我是做了三个人的分量, 剩下的我一个人是吃不完的。你要是不多吃点,吃不完我就倒掉。孟向北态度略有些强硬把玉米饼塞到林泽卿手里,威胁道。
    林泽卿瞪大了眼睛看他,呆呆傻傻又错愕, 完全没想到有人会说出把那么珍贵的食物倒掉的话。
    但他明白,孟向北这个人,是个混账,也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林泽卿低头啃着玉米饼,表情愤愤,显然是把玉米饼当作发泄怒气的对象。
    对付不了孟向北这个混账, 他还不能发泄地啃一个玉米饼嘛, 吃就吃,反正他不亏。
    林泽卿虽然低垂着头,可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是被孟向北看到了, 他欣慰,总算在这人身上看到一点生气了。
    之前的林泽卿,面对孟向北,有的是无所谓和绝望。
    孟向北把余下的所有蒸饭和玉米饼包揽了,他这个身体正值壮年,还是一个大男人,吃的肯定不少。
    饭后,林泽卿主动去洗了碗。
    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还有不远处星星点点的亮光,林泽卿犹豫了下,又正在翻箱倒柜的孟向北道:要不我带毛毛回我的屋子吧,天色晚了,你好好休息。
    大屋子宽敞,有窗户可以透气,比没有窗户,狭窄又森冷的小屋子好得多,可,这里是孟向北的屋子。下午毛毛能在这里休息,林泽卿已经心满意足。
    孟向北箱子里的笔墨纸砚拿出来,皱着眉,颇为嫌弃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闻言顿了下,回什么你的屋子,那屋子不通风又小,以前是当储物室的,不能住人,你和毛毛跟着我在这里睡,这土炕挤一挤我们还是能睡下的,等以后有钱了,再盖好点的房子。
    林泽卿盯着孟向北的背影,眼睛睁大,如同见了鬼般。
    将笔墨纸砚拿出来放在桌上,孟向北重新把箱子合上,放回角落,继续道:而且,大夫说了,毛毛今晚会发烧,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得照顾。
    林泽卿喜欢大屋子,可他排斥和孟向北睡同一个炕啊,即便中间还有个毛毛,可他又无从反驳。
    孟向北似乎变了,无论是真的还是伪装的,总归是比之前要好一些,林泽卿不会傻傻地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惹他生气。
    林泽卿怎么想的,孟向北也知道一些,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在桌上的笔墨纸砚上。
    当初原主三番两次,无论怎么努力都考不上秀才,决定混日子后,果断把这些丢到了箱子里,眼不见为净。
    如今,孟向北把它们拿出来。
    他在琢磨着以后的生活,想了一下午,他决定参加科举。其实原主的脑子是很好的,甚至可以说是天才,可他心理素质太差了,受不得半点挫折。他魇兽可不一样,天上地下,连十八层地狱都去了个遍,比心理素质,没谁能比得过他,强硬的心理素质,聪明的脑子外加努力,参加科举,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如今他所在的大盛朝,重文轻武,文人比任何人都高人一等。
    不过在参加科举的时候,他也得解决温饱问题。家里的缸可是快没米的,吃了上顿没下顿,毛毛的腿后续的治疗要钱,之前跟村民们借的钱要还,读书废钱,家里房子也要修建,家里需要银子的地方太多太多的。
    在孟父还没有出事前,家里好歹还有孟父打猎赚的钱来补贴,如今只靠着林泽卿绣荷包,帮人家浆洗衣服,才换的几个钱,根本不够生活。
    更何况,林泽卿是他夫郎,是该享福的,不是用来磋磨的。
    孟向北想了想,选定了几个赚钱的方法:抄书,写话本中,画画,还有帮人写信。
    大盛朝,文人珍贵,但凡和文人相关的东西也珍贵。他所在的大河村所属的县城商人多,文人少,人人崇拜读书人,他要赚钱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有了想法,孟向北开始干,趁着天色还不是很晚,屋子里打了烛火,他在纸上构思了话本中的大纲。
    林泽卿坐在炕上,一边注意着毛毛的情况,一边借着烛光绣荷包,视线偶尔会落在孟向北上。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孟向北身姿端正坐在简陋的书桌前提着写着什么。
    林泽卿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不过他写得很快,也很专注。
    烛光下,青年一身青衣,简单又干净,身姿挺拔,骨节分明的手指执一根毛笔,眉眼专注,他长得俊俏,剑眉星目,真真是温润如玉,带着书卷气息的翩翩佳公子。
    不知不觉,林泽卿看呆了。
    直到孟向北不经意间回头时,连忙把头垂下,装作若无其事绣着荷包。
    卿哥儿,你刚刚在偷看我?
    林泽卿拿着针的指尖一顿,两秒后又恢复了自然,头也不抬道:没有。
    孟向北勾唇一笑,我都看到了。
    你看错了。林泽卿绣的速度加快了些。
    孟向北觉得他心虚又死不承认的模样很可爱,耸了耸肩,颇有些无赖道:反正我看到了。所以你否认也没有用。
    林泽卿没应,直到男人又回过头去写字,才抬头悄悄打量,暗暗恼怒刚刚肯定是脑子抽了,这个混蛋有什么好看的。
    后半夜,毛毛果不其然发烧了。
    看着儿子小脸通红,陷入梦魇,林泽卿心疼得快哭了。
    孟向北连忙倒出大夫专门配的药酒,林泽卿拿了帕子,沾了药酒,给毛毛擦身子降温,孟向北又去熬了药。
    梦魇的时候,毛毛下意识地喊疼,大概也只有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小家伙才没办法掩盖真实的情绪。
    毛毛,阿么在呢,腿会好的,好了就不疼了。林泽卿恨不得把儿子抱起来,揉进自己的怀里,他眼泪唰唰地流下。
    在林泽卿的安抚下,毛毛总算平静了下来,等药熬好后,也乖乖地喝了药,之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孟向北和林泽卿后半夜一直在守着,孟向北本想开口让林泽卿去休息下,可看林泽卿的样子,估计不会去,他也没有再劝什么。
    所幸天差不多要亮的时候,毛毛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林泽卿彻底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倚靠着土炕,睡了过去。
    孟向北小心翼翼把他抱在炕上,和毛毛睡一起,给两人盖了被子,他也躺在外侧,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打了个盹。
    等到林泽卿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睡在炕上,旁边是毛毛,毛毛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他伸手摸了下毛毛的额头,不烫了。
    他记得昨晚他似乎靠着土炕睡着了,怎么变成睡在土炕里面了。
    难道是孟向北抱他进去的?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怕吵到毛毛,林泽卿轻手轻脚下了土炕,除了大屋,迎面是蹲在厨房的门口,正在吃饼的孟向北。
    你醒啦,我给你们做了饭,记得吃,我等下要去县城一趟。孟向北见到他,指了指厨房里的饭菜。
    林泽卿听到他要去县城顿了下,一下子想起昨天他们回来时,路过春满园时的情景。
    以往,孟向北经常去县城,每次回来不是身上染着胭脂味,就是醉醺醺的。
    如今孟向北这么一说县城,他立刻想到这个。
    昨天还真是装的。
    林泽卿敛眸,神色淡漠,应了句,知道了。
    孟向北总觉得林泽卿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可他想着早点去县城好赚钱养家,这会也想不了那么多,而且,林泽卿不给他好脸色,是很正常的事。
    孟向北离开了,林泽卿看着厨房里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食不知味。
    昨天有牛车,他们去县城花了半个时辰,如今靠他两条腿走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候。
    孟向北真佩服原主是怎么有那个毅力经常性往县城跑,难道是春满园的哥儿太美,还是县城的酒太好喝?
    进了县城,孟向北直奔书斋去。
    书斋里的人不多。
    在外人们看来,书斋是高大上的,普通人是没有资格进去的,二来,书斋里卖的东西无论是书画还是笔墨纸砚,都很贵,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
    孟向北打量了下书斋,不算大,装修倒是挺雅致的。
    这位公子,是需要购买书画,还是笔墨纸砚?小二笑脸迎上前来打招呼。
    贵书斋需要人抄书或画画吗?孟向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