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回:终结篇(16)
“你别搂我这么紧。”炎妃然被他搂着有点喘不过气,她微微挣扎道:“我知你不会让我失望,不过,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说。”
“什么事?”
拓跋蔺迅速平复了情绪,放开了她,想起回来还没有换衣服,便将大氅脱下,炎妃然顺手接过,把衣服挂好,然后说:“你还没用膳吧?先去洗洗手,待会我们边吃边说。”
语毕,炎妃然吩咐青苹撤去桌上的冷菜,重新摆上热菜,然后去净室端了盆水来让拓跋蔺梳洗。
待拓跋蔺梳洗完毕,热菜已摆上桌,炎妃然又遣退青苹等人,亲自动手给拓跋蔺盛了碗汤,“皇宫的膳食虽丰盛,但味道终不及自家的!来,这是香茹炖甲鱼汤,益智健脑,你每天公事繁忙,费脑又费神,这是特地炖给你喝的。”
炎妃然不知道拓跋蔺什么时候回府,隔三两天都会让人炖一道营养汤水,以防他回来时有汤水补补身体,想不到今天刚巧碰上了。
桌上的膳食很丰盛,每碟东西不多,却很精致,这是炎妃然吩咐的,东西不在多,在至于精,这样便不用浪费食物。
见拓跋蔺将汤完,又动手给他盛了碗饭,然后拿起筷子挟了一块虾仁,放到他碗里说:“这是蒜蓉粉丝蒸虾仁,我最近研制的菜式,你吃吃,味道好不好?”
拓跋蔺挟起来放入嘴中咀嚼几下,然后点头道:“味道不错。”
说完,他扒了两口饭,又挟了一块虾仁,见她眨着眼睛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当然不是。”炎妃然摇头,伸手又替他盛了一碗汤,“师傅昨晚来找我,让我劝你夺嫡,说这皇位原本是属于你的。”
炎妃然觉得这种事还是跟拓跋蔺商量一下,故而没拐弯抹角,直接又坦白。
“不用理会。”
“可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并且说,若我不从她,便会将我打回原形。”炎妃然抿了抿唇,又道:“拓跋蔺,你告诉我,你母妃是不是没有死,我师傅便是你母妃?”
拓跋蔺正扒着饭,闻言,一口饭差点呛在气管里,他赶紧用力吸了两下,饭粒从气管里下来,炎妃然见此,忙端起汤给他喝,洁白的小手在他背后轻拍了拍。
“你知道了。”拓跋蔺放下碗,剑眉皱了皱,严肃的说:“我不是有意隐瞒你,母妃没死的事原本就没多少人知道,刚开始不知怎么说,后来见她并没有逼你替她办危险的事,亦没伤害你,再说,我与她某些意见不合,日后也未必能走在一起,更不知如何说起,就想等事情落定了再说。”
“某些意见是指她要你夺嫡吗?”炎妃然好奇的问。
“嗯。”
拓跋蔺应了一声,似是有些烦躁,端起碗大大喝了一口汤,像是在降火一样,然后放下碗,“不过你放心,我不爱这片江山,也不恋权,她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意思,以后她说什么你别信,你只相信我便行了。”
炎妃然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去御书房时,看到跳窗的黑影,现在想想,那黑影的身材与师傅十分相似,就问:“我进皇宫找你那天晚上,她是不是来找过你?”
拓跋蔺知道她聪明,在确认她师傅便是他母妃时已猜到,便坦白说:“嗯,她来找我也是为夺嫡的事,她为给亲人报仇和复国,现已走火入魔了,有些命令你可以不用去执行,只要你按时吃药和修炼我教你的内功心法,噬魂冰魄很快与你融洽。”
炎妃然说:“我每天都有修炼,你教的内功心法真有效,最近神识安稳了很多,而且月圆时,身体再感不到冰冷,整个人都轻松了。”
记得在西临醒来之后,常常会出现眩晕,原以为是气血不足,可吃了很多补血的药材都没效果,即使后来修炼佛若真经的第六重,仍偶然会犯眩晕,只是比以往少些,可自修炼了他教的内功心法,如今她不但不怕冷,即使像现在这种寒冷天气,她的抵寒比一般人强,最重要的是她再没犯过眩晕。
炎妃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一暗,“师傅当时为什么没有教我这套内功心法,难道她早就预料今天,好用此拿捏我?”
也对,师傅说一开始便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对她自然有所保留,虽然她不是轩辕臻,却有她的记忆,也许在轩辕臻单纯的眼里,师傅这个人严厉神秘的人,可她却觉得师傅自私且心机极重的人。
她教轩辕臻武功,是为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算最后轩辕臻本人不想和亲,她也有办法让轩辕臻去,不然,为什么连轩辕臻死了,也要让其重生。
虽然最后招错魂,知道她并不是轩辕臻本人,她不但没有放弃还装作不知,继续传授武功,可见复仇对她来说是何等重要。
拓跋蔺摇头,轻握着她的手道:“她并不知有这套内功心法,若她想拿捏你,明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之前便不会给我蓝药丸。”
炎妃然仿佛听出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看着拓跋蔺道:“听你此言,好像暗示她并非开始便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
她果然聪明,一点便明,拓跋蔺一笑,“所以你不要去在意她说什么,或威胁你什么,你只要相信我便成。”
原来是她错怪了师傅,师傅也是复仇心切,将心比心,若她站在师傅的立场,未必做得比师傅好,这么一想,炎妃然心便释然了,笑说:“不论她的私心如何,不过有一点要感激她的,就是她将我送回人间,让我与你重逢。”
拓跋蔺看着她真诚的笑容,内心浮起几许复杂,其实他还有些事情隐瞒她,怕说出来她不再相信自己,更怕她会因此恨上他,恨他不要紧,更怕她不能接受打击,只希望那件事情能瞒得住,最好能隐瞒一辈子。
可他知道是不可能的,也许有一天他不说,她自己就能查到,因此,他很矛盾纠结。
不知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再强大的人,一旦遇上他在乎的人,所谓的强大也变得不再自信起来。
他怕,更赌不起。
用过午膳后,两人移步到起居室,青苹已经备上了新鲜的水果和茶点,炎妃然见拓跋蔺眉间似有疲惫之意,就说:“要不要回床躺一会儿?”
“我回床不是只躺一会儿。”拓跋蔺黑幽的眼神带着暧昧,直勾勾的凝着她。
一抺绯红染上炎妃然的脸蛋,她抡起小拳头,轻捶了一下拓跋蔺胸膛,娇嗔了一下,“讨厌,我跟你说正经的。”
拓跋蔺接住她的小拳头,唇角带着轻松的笑意,“我什么时候跟你不正经了?”
“现在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谁规定白天不能跟自己媳妇儿睡。”说着,拓跋蔺另一手突然搂着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男人的唇柔软中带着丝丝微凉,触在她的唇上如同电击,起初时她的身体有些绷紧,随着他唇齿间熟悉的味道,惭惭放松下来,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揽上他的脖子。
拓跋蔺起初只是想吻吻她,毕竟两人又几天没见,所谓小别胜新婚,可当唇触上她的后,却不甘只浅尝辄止。
而炎妃然早已尝了情事,拓跋蔺在这方面向来又技术高超,而女人尝过这种欢愉乐趣,怎么禁得起自己喜欢的男人来撩拨?
“拓跋蔺……”炎妃然的衣襟被解开,男人的唇来到她的锁骨,呼吸的气息灼热烫人,她的喘息也逐渐的紊乱起来,可理智却告诉她,要推开他。
“不行,我今天不方便。”她的癸水来了,以往月信前,她腹中都会隐隐作痛,这次却毫无预兆,说来便来。
不知是不是与她修炼的内功有关,以前腹痛是因为体内有寒气,引发宫寒,如今体内的寒气渐渐散去,所以经痛也好了,下次见到莫问时,一定让他给自己把把脉。
拓跋蔺放开她,硬生生的将那犹如洪水泛滥一般的欲望给压制了下来。
在皇宫虽忙,可仍禁不住地想她,接下来,他会更忙,皇贵妃的案件只是一个开端,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那些不安分的朝臣都蠢蠢欲动起来。
今晨朝上便有不少人上奏废黜太子,另立储君,而拓跋凛虽被禁府中,可他的势力仍在,若真的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只怕会引起他反抗。
他不怕拓跋凛反,只是将近年关,一旦朝堂风云变,整个北越也将刮起一场暴风雨。
周涛的长子周景豪在充军的途中被劫走,去的方向是南边,原以为他去找董钊,可一直未见他们有联络,可能被误导了,他走的方向未必是南边永州。
拓跋凛与周景涛肯定有联系,如今皇贵妃获罪下牢,他在后宫的势力被瓦解,必然有所动作,所以他在等,等拓跋凛下一步。
炎妃然整理了一下衣襟,被他吻过的唇嫣红微肿,拓跋蔺平复下来,轻摸了摸她的脸,说:“既然不方便,那我们就坐下聊聊天。”
炎妃然坐下来,倒了两杯茶,给了一杯拓跋蔺。
“这是什么茶?”拓跋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口味独特,喝下去后,齿间还有淡淡的清香。
“花茶。”炎妃然解释说:“是用山楂、桂花和大麦茶配制,大麦茶有去油、解腻、健脾、助消化的作用,还有股浓浓的麦香,再配上桂花,清香中还着麦香,是不是很特别?”最近几天她的消化不好,喝了两天,感觉好多了。
拓跋蔺点头,“嗯,好喝,在皇宫吃多了油腻的菜,喝这茶刚好,可惜在那里喝不到。”
“没事,我做了茶包,到时你回宫拿些去。”
“好。”拓跋蔺又喝了两口。
就在此时,严仇神情严肃的走进来,“王爷,皇上传召你立即进宫。”
闻言,炎妃然放下茶盏,望向拓跋蔺。
他刚才回来吃了顿饭,怎么又要走了,连坐下来跟好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不过,皇上这么急叫他回宫,必然是有急事。
拓跋蔺神色平常,看不出什么,只对严仇说:“你去备马,我这就来。”
严仇应了声离开,拓跋蔺才说:“我去换件衣服。”
“是不是宫里发生什么事了?”炎妃然随他的步履到内室,一边帮他更换衣服,一边问他:“会是皇上还是周太后?还是其他事情?”
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又知道他的长子并非意外,而是皇贵妃所杀,甚至侍候自己二十多年的妃子为了帝位要谋害自己,这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再说,在后宫中,为争风吃醋,权利争夺,夫妻之情,父子之情算什么。
所以,她不同情皇上,这是他该有的报应!
至于周太后,自皇贵妃出事后,就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她与皇贵妃同阵线,如今皇贵妃被关去宗人府,照说不应该这样无声无色。
除了皇贵妃的事,冰桃没在宫里打探到其他消息,刚才拓跋蔺回来她又忘记问,现在想起又没时间。
“很难说。”拓跋蔺换好衣服,抱了抱她说:“我是监国,宫中发生什么事都要处理,别担心,我处理好就回来。”
说着,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看你眼底下有阴影,昨晚肯定休息不好,下午你别做其他事,去睡一下。还有,如今外面有点乱,你出门小心点,多带几个护卫。”
“好的,我知道了。”
如今局势动荡,拓跋蔺又身居要职,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府门外监视着,即使她懂武功,但双拳难敌众手,再说,暗枪易挡,暗箭难防。
拓跋蔺见她这么平静,稍稍放心,“外面风大,不用送我。”说完这句话,他就大步而去。
炎妃然回室就寝,原以为她很快就能入睡,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望着大红的色的帐幔,长长叹了口气。
她睡不好,拓跋蔺又何曾睡得好呢,她眼底有阴影,他眼下一样有阴影,这些日子,肯定没好好休息。
其实想想,自嫁给他后,对他太依赖了,如今所有一切都是他在安排布局,原本是她的工作,却被他接手管理,她就好像一个闲人似的,除了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务外,外面的事一律都再没插手。
仅是监国便日理万机,而他却一边打理朝政,一边为炎家洗雪冤情的事忙碌着,真的不容易啊。
她不能这样下去,不然炎家冤情未洗雪,拓跋蔺便累死了,朝堂上的事她不能帮忙,其他的事她应该能分担一些。
炎妃然想着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不知睡了多久,蒙蒙胧胧,她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王妃还没醒,她一直都睡不好,就不要打扰她了。”
“可这件事情很严重,若不及时处理会影响也大的,不行,我一定要跟她说一下。”
炎妃然坐起来,正准备下床去看看,帐幔就被撩起来。
“王妃,你醒来啦。”
原来是芊蔚。
炎妃然带迷蒙睡意的问:“出什么事了吗?”
“是的。”芊蔚答道:“不知怎么回事,外面疯狂的传出一些对你和王爷不好的谣言,说你冒名顶替的西临公主,其实真实身份是罪犯炎妃然,是为炎家报仇回来的;而王爷则早就与炎家勾结,目的是为夺嫡什么的,反正就是传得沸沸扬扬。”
闻言,炎妃然的睡意立即消失,神色变得凝重:“竟然有这种事?”
“王妃,记得前天那边祠堂倒塌的事吗?”芊蔚声音略提高了一下,“好端端的祠堂怎么会倒塌,刘嬷嬷又怎么会到府上找你,我在想,会不会有人故意引你前去,目的就是想引发今天的谣言。”
炎妃然思索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说:“嗯,有可能。”
这些谣言是谁散播?他们如何得知她真实的身份?是猜测还是有实据?
芊蔚愤怒道:“据说还有几名目击者见过你去祠堂,他们把事情描的绘声绘色兼添油加醋,好像真的一样,还好王妃当时多了一个心眼,没亲自前去一探究竟,不然,百口莫辩!”
她在西临后宫服侍太后有几年,王妃是不是西临乐平公主她会不清楚吗?炎妃然的画像她看过,与王妃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她也没戴人皮面具,只能说这些人真会无中生有。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除了知内情几人,她自问没有留下任证据,反正她的身体是轩辕臻本人,只要她否认,谁也奈何不了她。
“关于王爷的谣言是什么,你详细的给我说说。”现在她关心的是拓跋蔺的事,他身居监国一职,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当前朝局的稳定。
“他们说王爷与炎家勾结,早就开始招集兵马,准备趁皇上病倒叛变,扳倒周涛,目的是想太子失势,甚至说皇贵妃的事也是王爷一手策划的,还说云将军之女云沨华已落入王爷手上,她手上有朱雀符,可王爷却迟迟没有将朱雀符交给皇上,目的已很明显了。”
芊蔚将她在外面听到的谣言一一细说出来,包括王爷的身世的疑惑,有谣言说王爷的母妃是苍国公主,苍国公主不甘国家被北越所灭,化名嫁进皇室,是想伺机报仇,而皇上之所有那么宠信王爷,是因为苍国公主误导皇上,以为他是自己的骨肉,还说王爷其实是身份不名的野种等等,都是一切不利于王爷的话。
炎妃然听了,秀眉一挑,冷笑道:“他们真会编,这样的话谁信?散播这些谣言的人野心昭然若揭。”
不难想幕后的人推动这些谣言背后是什么,现在拓跋蔺身份敏感,一旦被皇帝怀疑,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希望皇上这次也能与以往一样对拓跋蔺信任。
可有些事,第一次不信,第二次也不信,难保第三次,何况皇上原本就多疑的性格,再加上他病入膏肓,思想就不坚定,容易被人挑唆。
如今,拓跋蔺被急召回宫是不是因为这些事情呢?
关于自己的谣言,炎妃然反倒不担心,有晋王世子妃和赵夫人为她做证,那些谣言便不攻而破,当然,若来了个非常厉害的招魂师就另当别论,可问题是,厉害的招魂师难找……
等等,炎妃然突然想了拓跋蔺天牢回府那夜里,有名蒙面人闯进寝室行刺的情景,他是拓跋凛从关外请回来的谋士葛平,当时猜他是为噬魂冰魄而来的。
若她的猜测是对的话,那今天会那样的谣言流传也不意外,看来她的身份被识破了,这么说,拓跋凛也知道了?
而她可以肯定推动这些谣言幕后主谋是拓跋凛不会错了,就算不是他也脱不了关系。
正如拓跋蔺所料,他终于不再隐忍了。
她要怎么做才不拖拓跋蔺后腿,又能助他一臂之力?
芊蔚并不知炎妃然所想,看她神色渐渐凝重,便问:“王妃,这些谣言我们怎么处理?”
炎妃然垂眸略思考了一下,就道:“你去准备笔墨纸。”
说完,她下床穿衣服,然后到案台写了一封信函,待墨干了后,装封交给芊蔚道:“将它送去给晋王世子妃,记得要亲自交给她。”
芊蔚接过信,想了想,道:“那王爷的事呢,不澄清吗?”
“他的事现在不好说,而且他在宫里的情况我们不清楚,贸然行动怕会打扰他的计划。”炎妃然眯眸略想了一下,又道:“你让冰桃来找我,我有事交待。”
芊蔚出去后,不一会冰桃进来,炎妃然让她赶紧去宫中打听一下情况,皇上急召拓跋蔺回宫是不是因为谣言的事,若是就好办,否的话,就将外面的谣言告知他,让他有所准备,想好应策。
如今他虽身居高位,可下面的人若有心拦阻,宫外的消息未必能及时收到,就怕到时被赵昂或太子的党羽打了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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