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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颗星 第65节

      陈鹤森陡然松了口气,梁蔚留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温声解释:“是先前上香的时候蹭上的。”
    陈鹤森淡淡嗯一声,依旧握着她的手,他的指腹有点凉。梁蔚动了动,陈鹤森这才松开她的手:“我在隔壁订了家房间。”
    梁蔚一怔,抬头看他一眼:“可明天不是你外公的寿宴,你不回去吗?”
    陈鹤森:“说过了,我外公会理解。”
    梁蔚抿唇,想了想说:“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一个人没事的。”
    陈鹤森咳嗽一声,嗓音微哑,笑笑道:“可是我怕我要是没在,你会被人欺负。”
    第76章 “以后不会让你辛苦了。”……
    梁蔚心跳加速, 想说些什么,又听到陈鹤森的咳嗽声,她拧起眉, 仔细看了他几眼,见他脸色也不是很好, 不由问了句:“你是感冒了?”
    陈鹤森摇头,拳头抵着嘴边:“只是有点着凉, 晚上睡一觉就好。”
    闻言,梁蔚垫着脚, 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指腹还未碰到, 就被反握住手,拿了下来:“真没事。”
    梁蔚说:“那你还是快回房间休息吧。”
    陈鹤森神色放松, 笑着看她一眼:“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了?”
    梁蔚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鹤森说:“我还没吃饭,你陪我去吃点?”
    梁蔚没作声,陈鹤森眼睛盯着她:“不愿意?”
    梁蔚心口发软, 迟疑片刻,还是舍不得拒绝他:“好。”
    陈鹤森低了头, 伸手挠了下眉心,似笑非笑道:“我还真怕你会拒绝我。”
    梁蔚眼眸闪了闪,转身往门口走去。
    陈鹤森跟了上去, 两人一道走出房间,进入电梯时,陈鹤森接到了杨鑫的电话。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 只有他们两个,安静的电梯里,能听到那端杨鑫的说话声, 大概是问他到了苏城没有。
    陈鹤森看了眼身旁的梁蔚,说:“到了。”
    杨鑫说:“到了就好,小梁呢,不会还不见你吧?”
    陈鹤森嗓音低沉:“见到了。”
    杨鑫:“得,那你这趟没白跑了。前几天聚餐,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倒胃口,小梁要是再不和你和好,我就得出马了。”
    陈鹤森笑了一声:“吴教授要是问起,你帮我说一声。”
    “行,知道了。”杨鑫也没多废话,“不打扰你们两了。”
    苏城是南边的临海城市,夜里非常热闹。
    两人出了酒店,对面就是一家烧烤摊子,路沿上摆了几张桌椅,坐着不少客人,空气里充斥着烧烤的香味。
    梁蔚在附近的店面找了一家粥铺,这个时间点,一般没有什么人会来喝粥。空荡荡的店面,只有一个坐在点餐台后拿着手机看电视剧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两人进来,抬了下眼皮,不怎么热情道:“想吃什么,菜单就在桌面上。”
    陈鹤森倒不觉冒犯,拿过桌上的菜单,点了份海鲜粥,他侧了侧眸,问梁蔚:“你要吃点吗?”
    梁蔚:“我先前吃过了。”
    陈鹤森将菜单丢回桌面,拿了餐具过了下热水。
    喝完粥出来,对面的烧烤摊又换了一拨客人。陈鹤森留意到她的视线,顺势看了眼:“想吃?”
    梁蔚摇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下,握在手心的手机响了起来,梁蔚瞥了眼来电显示,是梁国栋的号码,只是她一直没有存他的名字,梁蔚按了接听键,将手机举在耳畔:“有事吗?”
    梁国栋清了清嗓子:“你奶奶想今晚见你一面。”
    陈鹤森指指旁边的路灯,示意她。梁蔚点头,看着陈鹤森走到路灯下,掏出烟。
    他低着头,挺直的肩线软塌下去一点,伸手掏口袋找烟。几秒后,他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根烟来,叼在嘴里。梁蔚微微蹙眉,陈鹤森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交汇,陈鹤森睨见她紧蹙着秀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摘下嘴里的烟。
    梁蔚脸上的表情缓了缓,那端梁国栋见梁蔚迟迟出声,又叫了她一声,梁蔚稍稍回神:“明天再说吧,我准备睡下了。”
    梁国栋沉默一分钟,最后说:“好,那你先休息,明天再说这事。”
    梁蔚轻轻嗯一声,挂断手机,走到他身边,没忍住道:“你还生着病,别抽烟了。”
    陈鹤森低笑一声,将烟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行,听你的。”
    梁蔚挪动脚步:“回去吧。”
    第二天,梁蔚五点多就醒过来,走到窗边,天色还未大亮,街道上只有环卫工人在清理路面。她这会也没睡意,干脆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等到六点半出门时,陈鹤森刚好也从隔壁的房间出来。
    梁蔚关门的动作停了停,陈鹤森朝她走来,说:“走吧。”
    梁蔚轻轻嗯了一声,听他刚才的说话声,嗓音倒不如昨晚沙哑,应该是好了一点。
    还未到巷口,就听到殡仪队打鼓敲锣的响声,梁蔚脚步停了停,陈鹤森看她一眼,牵过她的手,手上温暖的力度,让她稍稍稳了稳心神,转过头看他一眼。
    陈鹤森柔声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梁蔚摇摇头:“没有。”
    梁国栋一早醒来就开始忙碌,见到两人走近身影,他的视线先落到梁蔚身旁的年时男人的脸上,神色闪过一丝诧异:“这位是?”
    陈鹤森从容道:“梁叔,我是鹤森。”
    梁国栋上下打量了陈鹤森一眼,笑着拍了拍陈鹤森的肩头:“鹤森,好多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爸爸还好吧?”
    陈鹤森:“他挺好的。”
    “我和你爸也有好多年没见了。”梁国栋感叹了句。
    陈鹤森:“他其实也挺想见您的。”
    “你现在是接手你爸公司了吧?”
    “没,我在六院工作。”
    “医生啊,当医生挺好的。”
    梁国栋还要操心出殡的事,和陈鹤森聊了几句,就被人喊走了。
    十点后,一行人将遗体送到火葬场火化,领了骨灰盒,又送到墓园。哀恸悲戚的哭声传来,纸钱在风中翻滚,浓黑的烟雾缭绕上升。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梁国栋走了过来,他的眼睛有点红,他伸手抹了把脸,掏出烟盒,递了根烟给陈鹤森:“等会回去,你和梁蔚来家里吃饭。”
    陈鹤森还未回答,梁蔚就先出声:“不用了,我们订了机票,等会就要回去了。”
    梁国栋神色微僵,陈鹤森伸手轻轻碰了碰梁蔚的胳膊,说:“我先去那边打个电话,你和叔叔先聊。”
    梁蔚点头:“嗯。”
    等陈鹤森走远了,梁国栋才收回视线:“鹤森不错,你和他在一起,我很放心,你妈妈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梁蔚看着他,嘲讽地笑了笑:“我以为你早就不关心我和我妈妈。”
    梁国栋点了根烟,蒙头抽了两口,才说:“我有我的难处,你爸爸我这几年也过得不容易。”
    梁蔚忽然失去了和他继续交流的兴致:“我不想知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当初你丢下我和我妈。也从来没想过我们是如何熬过那些日子的。早在高二那年,我就没有父亲了。我这次会来参加爷爷的葬礼,也是为了我妈来的,她这人心肠软,我不想让她良心不安,仅此而已,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联系我和我妈。”
    梁蔚一口气说完,没有给梁国栋再多的反应,便转身朝陈鹤森走去。
    陈鹤森微眯着眼,见她走来,眼睛通红,他眉头一皱,掐了烟:“谈好了?”
    梁蔚忽然间觉得很疲倦,淡声道:“我们回去吧。”
    陈鹤森:“不等梁叔他们了?”
    梁蔚摇摇头:“不等了。”
    陈鹤森若有所思地看她片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有点凉,陈鹤森攥了攥:“走吧。”
    两人坐车回去,梁蔚一路无话,直到进入酒店房间,陈鹤森关上房门,后背一暖,陈鹤森身体倏然一僵。
    梁蔚从后背环住他的腰,低声说:“陈鹤森,你能抱我一会儿吗?”
    陈鹤森垂眸,看了眼覆在他腰间的手,他低低叹了口气,转过身,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里:“想哭就哭,别憋着,嗯?”
    梁蔚低声说:“我不想哭,为他哭不值得。”
    陈鹤森没说话,静静抱着她,直到领口处有温热的湿意。他轻拍着她脊背的手顿了顿,停在半空中,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虽然一开始他给我打电话说爷爷去世了,那一刻,我是有那么一点怅然,但怅然过后似乎就没有别的感觉。我知道他们当初知道我是个女孩,对我妈妈颇有微词,但他们是对我其实也还算可以,可我回来看着我爷爷躺在那里,却是一点眼泪也没有,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没良心。”
    陈鹤森:“怎么会没良心,你做得挺好的了。”
    梁蔚:“我爸这人压根就不负责,其实我挺羡慕你的,高二那会吃饭,我就看得出来,陈叔叔和陈阿姨的感情很好。不像我爸妈,从我有记忆起,他们就成天吵架,有时候闹得凶了。我爸还会动手打我,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恨着他。”
    “昨天我问我妈还恨不恨我爸,她说她已经放下了,可我还是放不下。当初他们闹离婚,我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他都没接。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和我妈呢,我一直想不通。”
    陈鹤森知道她高中那几年过得不容易,但他没想到竟是这样难。她也不过和他一样的年纪,还比他要小两个月,却遭受了比他更多的苦。心脏仿佛被细密的针刺着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他抱紧了她。
    梁蔚重重吸了下鼻子,平复了下情绪,才缓缓开口:“那天在抚市一中的操场,你问我高三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其实真的挺辛苦的。”
    陈鹤森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以后不会让你辛苦了。”
    第77章 嗯,那再抱一会儿。”……
    梁蔚心里像被注入一股暖流, 她缓了一会儿,直到情绪完全平复下来,才轻声开口:“我先去下洗手间。”
    陈鹤森松开手:“去吧。”
    梁蔚走进洗手间, 洗了脸出来,陈鹤森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接电话, 指节轻轻敲击着窗沿,似听到身后的动静, 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等会的航班,今天就不带她去了, 我也不想逼她太紧, 真带她去了外公的寿宴, 只会让她处境更尴尬,这事你先帮我瞒着, 就别和我爸妈说了。”
    梁蔚大概猜测到对话的内容,她朝他走近,陈鹤森刚好讲完电话, 梁蔚看向他:“舒乔姐的电话吗?”
    陈鹤森把手机揣回兜里,点点头。
    梁蔚:“是为你外公的寿宴的事?”
    陈鹤森轻笑一声:“你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