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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米之内,原地飞升 第192节

      云晚小心地接近,“你……”
    “你别过来。“郁无涯出言打断,情绪已经平复许多,“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云晚踌躇在原地,担忧地看着他。
    郁无涯背对着她,烈火就在他身前烧灼,炎炎如血,恍惚间让云晚想到在识海里见到的那个他,小小的,孤苦无助。此刻的他看起来也没什么差别,甚至比那时还要寂寥。
    “你别过身去。”
    云晚一愣。
    他咬牙加重语气:“背过去!”
    云晚喉间动了动,最后看了他一眼,缓缓转了过去。
    那一瞬间,郁无涯扭头看了她一眼。
    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她的背影。
    他的视线从她的发丝越过那细细的脖颈,还有微微攥紧的双手,郁无涯深深凝视着她的一切,眼神有眷恋,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没有掩藏自己的感情,坦坦荡荡地宣泄在外。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他想,他是喜欢她的。
    这个被他规避已久的问题,在此刻给了自己一个清晰的答案。
    以前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法设法地来到她身边,哪怕只说一句话,哪怕让她不喜,心里也是欢喜的。然而世俗规矩禁锢着他,所谓世间情爱,对他来说终究不过是一场劫难。
    他在劫难逃,如今,也该是挥剑斩情丝的时候了。
    郁无涯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没有不甘失落,只有几分怅然。
    他重新转过身,“云晚。”
    “嗯?”
    “我会带你出去。”
    云晚顿了一下,“嗯。”她说,“好。”
    郁无涯内心平静,掌心覆盖于眼前,视线一点一点变窄,光消失,黑暗也跟着消失,焰火,血液,尸体,所有都化作斑驳,他被抽坠到永生的混沌中,此后夏花冬雪,春秋百转,世间所有的颜色都与他无关。
    眼前的残景如同一幅被点燃的画卷,一点点退却,熟悉的青云界再次映入眼帘。
    云晚抬手感受着抚略过来的风,“郁无涯,我们好像出来了。”虽然不知道郁无涯是如何打破幻境的,但他们的确出来了。
    她正要回头,突然被他打断:“别动。”
    云晚顿时止住身形。
    “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等穿过小恒山,就能看见苍梧宫的人,他们会带你回去。”
    云晚怔了一下,“你不和我走?”
    “呵。”他轻蔑地笑了一下,“你是岁渊的妻室;我则是昆仑宗的大师兄,今日前来帮你全是念及以往情分。如今该做的我都做了,没必要再与你一路。”
    此话冷傲漠然,顿时让云晚哑言失语。
    “云晚。”他说,“我不欠你什么了。”
    云晚忽然意识到他指的是助他渡劫那一次,虽说两人关系向来一般,可是听到这话,心里头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你不带我出去,也没欠我什么。”云晚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和我一起,那我就自己走。”
    郁无涯背对着她的影子纹丝不动。
    云晚扯了扯嘴角,未再强求,又一次命玄灵变作灵鸟,骑上去径直离去。
    [别告诉她。]
    快要离去小山脉时,玄灵蓦地听到郁无涯的声音,她短暂地怔了怔,展开双翼飞向上空。
    [好。]
    得到回应,郁无涯持剑仰头,血迹顺着眼角滑落,犹如一行血泪。
    他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了,却能感受到和煦暖阳,还有丝丝缕缕,融化于道脉之中的灵力。那道灵力冲破任督,直抵灵台,虽眼前漆黑,心镜却分外明朗。
    此后,他就真的只是昆仑宗大师兄了。
    第154章 “别多想,只是单纯地睡觉。”……
    如郁无涯所言,薄昭就停留在小恒山外接应。
    二人平安回往苍梧宫,直奔扶光殿。
    谢听云依旧泡在那个木桶里,与离去时对比,他的肤色更加苍白,魂难锁魄,已濒临破碎。
    云晚急忙将灵骨递给薄昭:“灵骨我取来了,快些给她换上。”
    薄昭小心接过,瞥了眼她灰扑扑的眉目,嗫嚅道:“换骨需静心静气,怕是……”
    云晚了然,“我不打扰你,我在外面等着。”说罢也不做逗留,直接转身离开,顺便把门带紧。
    她在门外左右踱步,担心惊扰到薄昭,也没敢偷看。
    等待的时间焦灼而漫长,西方将暗,一场艳霞迅速浇落,云晚站得腿麻,刚在台沿上坐下,两道身影匆匆赶来。
    “晚晚——!”
    云晚忙不迭起身相迎。
    李玄游李玄明两兄弟跑得气喘吁吁,没等她开话,兄弟俩人直接抱了过来。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李玄游来回打量她,眼眶微微泛红。
    两人的神情让云晚有所触动,“不过才一个时辰,哭什么。”
    李玄游擦干湿润的眼角,尴尬的笑了笑。
    对他们来说当然是一个时辰,可是对云晚来说却是切切实实的一个多月,更别提魔界危机四伏,这一个时辰比一年都让他们难捱。
    “我走的这段时间,没出什么乱子吧?”
    李玄明摇摇头,道:“我们都躲在苍梧宫,山外的争锋波及不到我们,不过……”他顿了下,语气跟着沉重不少,“魔界已大肆入侵,加上无极老儿帮扶,一些小门小派都投暗了。当下尚且坚守的仅剩苍梧宫和净月宗了。而且不久前有人发来密报,说墨华准备夜袭净月宗。”
    净月宗……
    想到傻白恶女配,云晚的手不禁紧了紧。
    她定了定心神:“其他两大门派呢?”
    “三清观向来不掺和四山的事,对此还没有表态;至于逍遥宗的那伙剑修向来瞧不上其他三大宗门,更看我们苍梧宫不顺眼。他们倒是准备攻打魔界,但肯定不会和我们联手。”
    剑修多是心高气傲之辈,如今让他们与一个无名小门联手,自是不愿。
    云晚颔首,静静思衬片刻,拍了拍李玄明的肩膀:“先别想这些,等谢听云想来我们再想办法。”
    李玄明闻声叹气:“你有所不知,墨华的那颗损丹早已完全修复,这些日子又四处寻找天灵地宝充补,实力早就不似当日,加上魔界徒众多,我只怕……”
    “没什么好怕的。”云晚平静的打断他的顾虑,“他的修为,实力,全部都是掠夺而来,哪里有半点是自己的本事?与其担惊受怕,倒不如快些召集人马。”
    此言有理,李玄明的心又暂时放回到肚子里。
    “可以进来了。”
    门自内打开,薄昭小声冲三人招呼。
    云晚早就等候多时,听闻此言,赶忙冲入其中。
    谢听云已经被他安置回了床上,薄衣下的身躯看起来格外削瘦,因气血亏损严重,连发丝都是黯淡无光的。他没有醒,但魂魄稳固,没再四处游离,这让云晚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冰冰凉凉,让她又是一阵心疼。
    “骨肉契合需要一些时间。”薄昭怕云晚过度担心,耐心解释说,“尊上身骨并非凡人,最多一夜就能康复如初。”
    毕竟是自己的灵骨,怎么着也比原来的好。
    以他的天姿,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失去的修为会重回他的身体里,到时候就算墨华来了,也不足为惧。
    薄昭看出云晚想要和谢听云独处,不顾李玄明李玄游反抗,生拉硬拽的把他们带了出去。两人一走,偌大的宫殿瞬间寂静满地。
    云晚跪坐于床边,指尖摩挲过他的眉毛,又划过漆黑的眼睫,之后停留在高挺的鼻尖。
    也不知修仙者昏睡时可否有梦魇。
    如若有,她会不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谢听云。”云晚慢慢把脑袋埋入他怀间,听着那有力的心跳,闭上眼睛说,“……我想你了。”
    她很困,栽在他胸膛里直接睡去。
    烛台上的明火不住烧灼,火苗见底时,谢听云垂放在身体两边的手轻轻勾了勾,紧接着睫毛颤动,倾流出一抹幽暗,他缓缓睁眼,先对着头顶呆滞片刻,然后目光下移,看向了云晚。
    他只看见她乌黑的发丝与一株翠绿朱玉簪,这颗脑袋也不知在胸前压了多久,让他憋闷的很。
    谢听云没有移开,抬起手放在她头顶,指尖下滑,慢慢捏住云晚的耳垂,触感细嫩柔软,他一下子笑了起来,暖意直达眼底。
    “谢听云……”
    云晚翻了个面,不自觉呢喃着他的名字。
    谢听云眼角耷拉,抬指撤去她脸上的灵印,这才好好地端详起她。
    容貌依旧明媚,寂静时也令世间百花黯然。
    谢听云小心翼翼抚摸着她的脸,胸膛炙热,任何时候都没有此刻满足。
    琉尘总说世间因果自有定夺,那时他尚不能领悟,今日恍然明了。
    她从一个人间来到这一个人间,也许就是应他而来,知他孤寂,便迢迢赴往,从此之后也让他有了挂念。
    谢听云餍足的叹息一声,双臂收拢,将她整个人都箍在怀里,用力之紧,像是要把她嵌入神魂。
    云晚哪里会感知不到,她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男人那浅绵的呼吸就扑洒在耳边,云晚顿时惊醒,一个激灵绷直了身体,呆呆地对上了他那双幽黑的凤眼。
    云晚先是愣了一会儿,张了张嘴,没想到话还没出来,泪水先从眼眶滚落。
    她伸出手用力地擦了擦,结果泪珠子越擦越多,委屈也忍不住,随着眼泪一同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