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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江山,你随便捏 第206节

      前一刻端王还在幻想自己穿上太子蟒袍的样子,下一刻,那沉重的马蹄,狰狞的马脸,坐在上面的可怕男人仿佛修罗一般连人带马撞破自己面前的层层保护!
    有一瞬间,端王以为这些血肉之躯是纸糊的,然后在他惊恐的眼睛中,冰冷的长枪当头而下……最终停在了他的脖子上,“放下武器,不然宰了他。”男人冷冷地回头看了周围士兵一眼,犹如鬼神。
    汗水混着雨水一起滴落下来,端王一点也不怀疑这个男人会杀了他,他想说话,然而不知道是方才离死太近吓得,还是被刀压住了喉咙,总之,嗬嗬声中,他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手下将领。
    “大胆贼人,敢劫持奉诏亲王?”
    这个时候,周围的将领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大声质问。
    副将一听就对陈渡道:“将军,奉诏回亲王只有一个,就是端王,咱们没抓错人。”
    此言一出,端王瞳孔顿时一缩,居然真的是冲着他来的。
    将军,节制的是哪路兵?
    刘珂究竟是从哪里调过来,端王从未见过这样充满肃杀和冰冷的军队?
    “放开端王殿下!”
    “就不怕诛九族的大罪吗?”
    饶是一个比一个喊得响,可终究投鼠忌器,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陈渡这种场面见的多了,他时间紧张,便懒得废话,直接道:“我数到三,多少人手里拿着武器,我就往他身上捅几刀,熬不过就捅尸体。一……”
    周围顿时面露惊骇,没见过这种话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的威胁,他们手中的刀枪几乎都握不住,连忙喊道:“等等……”
    “二……”
    被刀刃死死地压着喉管的端王几乎尖叫起来,“放下,都放下!放下!放下——”
    “三……”
    陈渡眼中一厉,便听到铿铿锵锵的兵器落地声,各级将领满脑子空白,疯也似地让手下士兵照做。
    雨水哗哗之中,他嘴角一勾,“很好。”接着像小鸡一样拎起端王,伸手在他的怀里掏着,差点将端王的肚兜都给掏出来,也没找到东西,“咦,诏书呢?”
    副将嘴角一抽,“将军,不是谁都跟您一样不讲究,啥玩意儿都往怀里放。”
    “说的也是。”陈渡目光一转,看到端王身边那个太监,然后扬了扬下巴。
    他身边亲兵立刻凶神恶煞地拢过去,不一会儿太监战战兢兢地捧着一个盒子出来了,副将打开一看,“将军,诏书和虎符都在。”
    “很好。”陈渡满意了,接着一把将端王丢到了副将的马背上,自己则提起斩刀,翻身上马,“把他的亲兵也绑了一块儿带走,现在,进京。”
    半路劫持了端王,陈渡就没打算缓口气,未免夜长梦多,被人提前送消息回去,他打算连夜策马狂奔入京。
    尖锋营的速度,无人能及,就是通风报信都得被他甩在后面,只要进了城,那么一切就成定局。
    第194章 谋逆
    这两天的雨真的很大,将睡梦中的顺帝给惊醒了,之后,他再也睡不着觉,反而心底多了一丝仓皇。
    忽然,他喊道:“元儿!”
    竺元风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脸担忧道:“皇上?”
    顺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握住竺元风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良久,问:“元儿,朕感到很不安,你告诉朕,这密诏有没有旁人知晓?”
    竺元风吓得心中猛然一跳,以为自己暗中告密被发现了!
    春日雨夜,他的后背竟瞬间汗湿,差点失态。幸好,唯一的宫灯幽暗,他匆匆见皇帝,没来得及点亮周围烛火,才没让顺帝看出端倪。
    他紧张地滚了滚喉咙,说:“皇上,奴才自诩很是小心,应该没有旁人知道。”
    顺帝看了他半晌,“你的手怎么凉?”
    竺元风睁着眼睛,脸色发白,努力镇定,“奴才今夜值守,风雨吹进来……有点冷。”
    顺帝听着,慢慢摩挲着他的手和袖子,摸到了一手阴潮,于是嗔怪道:“这些事何必亲力亲为,你也太纵着下面那些小东西了。”
    竺元风笑了笑,反手握住顺帝,垂下头,“这段时间不太平,奴才不放心您,等过了……还请皇上恩准奴才休息几日,回家陪陪母亲。”
    这个要求让顺帝哑然失笑,心中宽慰,“还当是什么,你啊,对朕实不必如此拘谨,稍微僭越一些,朕难道还会怪你不成?”
    “多谢皇上,可这就是如今奴才想要的。”竺元风温柔地说,他轻轻扶着皇帝重新躺下来,“时辰尚早,皇上不若再歇歇?”
    顺帝没有反对,不过他忽然问:“元儿,端王是不是该进京了?”
    竺元风盖被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点头,“是的,您的密诏一去,端王就迫不及待地回京,算着一路送回来的消息,差不多……就在明日。”他只负责将消息递给尚瑾凌,至于太子会如何拿此做文章,竺元风一无所知。他一直想着如何应对,可是凭刘珂手中的筹码,他实在想不出对付这勤王兵的办法。
    “五城兵马司……”
    “奴才已经依照皇上的旨意敲打过,必不敢有任何闪失。”
    顺帝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计划应该是顺利的,刘珂做梦都不会想到端王回京会这么早,“接下来便是西北,可有动静?”
    竺元风思索道:“暂且没有,有齐大将军镇守沙门关,尚家动弹不得,太子殿下手里没有其他兵权。”
    这话让顺帝笑起来,“不,他有。”
    竺元风一怔,喉咙顿时发紧。
    顺帝肯定道:“若无兵权,太子谋逆,不就是个笑话?”
    竺元风问:“可是……他哪儿来的兵?”
    “你以为禁军上下都听朕的吗?那些可都是勋贵子弟啊!”顺帝冷笑道,“再者太子府兵三千,皆是从西北带回来,说不定其中就混有尚家军。这一年的时间,再化整为零地进京,足够他养一群私兵。”
    竺元风心下震惊,他从未听顺帝提起过。
    “可有泗亭侯在,皇上……”
    竺元风还未说完,顺帝便道:“不能指望他。”
    竺元风有些不解,“皇上,奴才多句嘴,如今泗亭侯看着不像是会助纣为孽之人,他替您还阻挡了百官呀!”
    “现在不会,可明日就说不准了。”顺帝莫名地一笑,“元儿,明日你不觉得还缺一环吗?”
    “什么?”
    “太子谋逆,朕才能论罪,他不动,这勤王兵岂不是师出无名?”
    竺元风总觉得这风雨欲来的气氛下,有些怪异,整个皇城紧绷着,却少了一个触发的导火索。
    这下,竺元风明白了,他口中干涩,不由地问:“皇上打算怎么做?”
    顺帝转过身,昏暗中,有些浑浊的目光乍然变得阴桀锐利,带着一股残忍道:“元儿,明日一早,你替朕去中书将尚瑾凌带进宫。”
    竺元风闻言瞳孔骤然一缩,全身僵硬。
    “有他在朕手里,太子就该有异动了吧。”
    这一声落下,殿内顿时只剩顺帝的呼吸,良久,竺元风才问:“可是……罪名……”
    “蛊惑太子,悖逆人伦。”足够尚瑾凌去死了。
    竺元风觉得太子一定会疯!不反也得反,而顺帝这么做,真是将最后一点道貌岸然也给舍弃了。
    他没有选择,只能道:“是。”
    外头风雨交加,竺元风一步步走出殿外,溅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春日寒峭,可不及他被帝王心术所震慑的寒冷。
    自诩得信任,但最终皇帝谁也不信,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公公。”小七提着灯笼,带着御寒的披风走过来,眼里带着担忧,凑近之后,他不由地问,“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竺元风与太子府传递消息一直是小七在办的,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冒险,这个皇宫跟头蛰伏的野兽一样,总有各种视线在暗中彼此窥伺,于是他摇了摇头。
    “明日我亲自去。”
    *
    那天夜里,不仅是顺帝无法安睡,就是刘珂和尚瑾凌也是烛火亮到天明。
    “六姐递来消息,大姐夫提前埋伏,若无意外,端王已经在他的手里,明日尖锋营必然能够进京,届时……是生是死未可知。”
    这点,不管是尚瑾凌还是刘珂都推演过多次。
    “罗云已经准备就绪,禁军之中,也有我的人,泗亭侯……凌凌,咱们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
    尚瑾凌听着外头雨声,拨弄了一下烛火,灯光下,脸上的表情恬静而美好,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缺了最重要的一环。”
    刘珂动了动唇,目光落在明日尚瑾凌上衙时的官服上。
    “缺了让你带兵攻入皇宫的理由。”而皇帝也少了个将太子当场诛杀的契机。
    “自古冲冠一怒为红颜,以至红颜不幸多薄命,七哥哥……”尚瑾凌轻轻地抱住刘珂,喟然叹息,“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一起活下去。”
    第二日,尚瑾凌依旧往衙门点卯,却忽然被竺元风带人强硬拿下,押入皇宫。
    托二十九年前皇帝的那桩大丑闻之福,虽然百官对太子好南风很有微词,但是论荒唐,显然还是皇帝陛下更胜一筹,逼奸,杀害,构陷……每一项拿出去与太子和尚家公子的两情相悦,正常人都愿意接受后者。
    谁都知道这位尚公子是太子殿下的眼珠子,没想到在皇帝突然将这位公子掠进宫,这要做什么?
    逼着太子造反吗?
    “蛊惑太子,悖逆人伦?”刘珂咬着牙吐出这八个字,眼中迸发出深深怒火,怒吼声对着金碧辉煌的大成宫方向,“老东西自己知道礼廉贤耻是怎么写的吗?他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那天的风雨骤然加大,雨滴砸在身上令人生疼。
    除了刘珂,所有人都认为尚瑾凌无足轻重,只不过皇帝这么做,便是给出了一个信号,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不怕太子发难。
    那么太子呢?
    他若不动,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刘珂一身湿漉站于皇宫之外,眦眼欲裂,恨意交加,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为了他慷慨赴死的外祖,还有无辜极致,宁死不屈的舅舅,一切的一切,这罪魁祸首又伸向了他心爱之人。
    “天子不仁,我欲取之!”
    太子终于被逼着谋反了。
    天空阴云密布,黑鸦催城。
    京城入春之后,就没什么好天气了,惊蛰的雷雨,比往年更多,而这一天,仿佛天上神仙没耐性好好降雨了,将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混入天池之中,倾倒而下,以此洗刷地上的罪孽。
    京城的街道上逃窜着仓皇的百姓,顷刻间所有的巷口道路空无一人,店铺门扉紧紧关闭,生怕外头的风雨吹进里面,接着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都瑟缩在家中,不敢听,不管看,依稀是哗哗大雨声,却夹杂着不间断的跑动声和兵器摩擦声。
    他们心中默默地祈祷,明日这一切都将过去。
    或是新君继位,或是谋逆斩杀,无论怎么样,都是一颗颗的头颅和一片片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