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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这一定不是真的

      痴魅闭了闭眼睛,无助的感觉更强力了些。她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将穆绡拖到身后,用手臂护着他的身体,一步步往后退去。
    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穆绡立马就觉察到了眼前这人的危险。他跟着痴魅一步步往后退去,心头已经转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这人什么来历?痴魅为什么怕成这样?要多少侍卫才能拖住这人,给痴魅逃脱的时间?如果他拼尽全力去抵挡,能挡得住这人几招?
    那人一步步往前走,痴魅和穆绡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痴魅已经不对救援抱任何希望了,这样长的时间,一个人都没有来,庆阳宫里的人都好像听不到,说明大家都陷入术法中沉睡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来了,区区几个凡人,又能做什么?
    “还我勾栏玉,我不伤你。”就在僵持中,那人又再一次开了口。
    痴魅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勾栏玉何等重要,藏踪迹,隐气息,开辟虚无境,这等重要的仙家重宝落到大魔头手里,无疑是危害六界的隐患。她再傻,也不能犯这样的错。
    “我拖着他,你快走,”耳边传来穆绡低低的声音,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侧脸。痴魅的心倏忽一凉,还来不及阻止,只看见穆绡拎着剑冲了出去。
    那人似乎无意伤凡人,张开了结界将穆绡阻隔在外,伸手一探把痴魅拎进了结界。她好像柔弱的婴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困了起来。因是在结界中,与那人的距离近了些,痴魅能粗略看到那人的身形,挺拔修长,长长的头发随着夜风浮动,煞是好看。
    她动弹不得,脖子上挂着的勾栏玉被轻而易举的取走。余光中看见穆绡如同那年在南荒那样,不断地用剑劈砍结界。每砍一下,结界也只是波纹一样的动了动。
    穆绡不放弃,一下下地奋力砍着。他可能不明白,她的结界跟眼前这人的结界相比起来是多么脆弱,不是他能解决的。
    痴魅更担心的是,要是穆绡激怒了眼前这人,又该怎么办?勾栏玉被夺,穆绡处境堪忧,她急得满脸都是汗,几乎要哭出来。
    “咦?”黑云中的那人忽然轻轻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叹息,痴魅见他也在看穆绡,气场古怪,也跟着去看。穆绡的剑在黑夜中透着淡淡的蓝光,虽然不是十分明显,但是足够让两人都觉察到。
    “原来是……怪不得……”那人怪笑了两声,忽然转头看着痴魅说:“勾栏玉我带走了,作为回报,我会帮他一把。”
    痴魅一愣,那人却突然收起了结界。穆绡刚刚尽力砍出去的剑受力一空,他一个踉跄,往前扑了两步才站稳。痴魅见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直下,不禁心疼——他如今身体这样虚弱,刚才那些不顾一切的营救,会加速他生命的枯竭的!
    “穆绡……”她喊了他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痴魅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站在黑云前毫无防备,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穆绡听到她的呼喊疑惑地回头看她,刹那间瞪大了眼睛。
    痴魅看见他脸色大变,突然迅猛地向她奔来。她还疑惑着,直到穆绡奔到她身边,用力将她推到一边,一束紫色光芒从穆绡的身体当胸穿过,她才有些明白过来。穆绡的兵器从手里滑落,他的眼睛却最先看向她:“还好,来得及。”
    “再见。”身后的黑云飞快地散去,那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冷意,散落在庭院中。
    痴魅已经被今晚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这些一定都不是真的,都是做梦罢!对,一定是做梦,她许久没有睡觉了,所以才会睁着眼睛做梦!一定是这样的!
    “啊……”这样凄凉的惊叫,她觉得一定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她虽然会时不时大惊小怪,但还没有大惊小怪到半夜三更鬼哭狼嚎的地步。她看着穆绡慢慢滑到的身体倒退了几步,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猛烈地摇着头。
    穆绡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真真切切。
    痴魅终于找到让自己靠近他的理由:摸一摸他,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她颤着腿走过去,几步路的距离简直步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又痛又不稳。直到手伸出去摸到他带着温度的身体,她才猛地跌坐在地上。
    她将穆绡抱在怀里,手不知道该怎么办,往哪里放。穆绡胸口的血潺潺地流出来,她慌忙地用手去赌。“仙法不用于凡人”的规则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她不停地念着破碎不成句子的治愈咒,却依旧堵不住温热的血。
    她的手慌乱地按住他的伤口,湿腻的鲜血很快将她的手染红。她很慌,嘴角也哆嗦起来。穆绡的气息渐渐微弱,他心知大限到了,见了痴魅的样子,他反而释怀地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痴魅颓然地坐倒在地。
    “你……”他看了看她,嘴角的笑容真实起来,“是在为我难过么?”
    痴魅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低着头看他,耀眼的眸子里,一片虚无的黑暗。
    他轻轻笑出声来,映入眼帘的天空又现出了月亮,这样美丽的夜晚他再也看不到。不过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他全心全意爱着的那个人,如今,正将他抱在怀里。他死在她怀里,并不遗憾。
    从他在红尘楼第一次看见她,就好像尘封了许久的记忆被一双手揭开。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总觉得他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她,就像是再相识的故人一样亲切。
    爱上她,是非常顺其自然的事情,连心动的过程都省去,直接深陷。
    他做过很多梦,梦里红衣的姑娘站在云雾飘渺的门下忧伤地看着他,他觉得那是痴魅。这是属于他的秘密,他从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有告诉过她,以后自然也不必再说。过了很多年以后,如果他还有来生,他想,自己一定会记得眼前的这个人。
    “痴痴,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