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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那眼神分明是心软

      渊极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将容貌遮掩了一些,略略平凡了些许。他穿着凡间款式的紫袍,因为身材高容貌好看,再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不能遮掩他的光华。
    他背负双手从容踏雪而来,脸上的表情清冷无波,不断有姑娘回头看他,频频送去秋波。
    笺秦站在鼓楼上低头凝视着他,他比上次清减了许多,难道是瑶泠没有照顾好他吗?他做了中天的帝君,不知道忙不忙?当初她去他的紫澜宫里,那里显得空荡荡的,如今可热闹了些?他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是也还是挺喜欢热闹的,没有她这么爱闹的人在身边,他可受得住如此的冷清?
    她心里胡乱想着许多,目光痴痴地看着街上的那人。
    流金回头看她的时候,将她的失态看在了眼里,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见了那人。流金皱着眉头,将买好的糕点和糖葫芦放在拿好,道了谢,犹豫了一下,才举步往鼓楼那边走去。
    这样火辣辣的眼神,渊极自然也看见了。他惊讶地抬头,就在漫天烟花下,看见了她。
    笺秦心里一惊,要躲已经来不及,所幸就站在那里,大大方方地俯视他。
    渊极皱着眉头,眼中是何样的神采,隔得太远看不分明。她看见他顿住了脚步,又突然加大步子往她的方向走来。
    流金出现在她身边,递给她冰糖葫芦,脸上的笑容温暖宠溺:“人有些多呢,上来的时候慢了些。”他讲糕点扬高了些,轻轻笑道:“我还买了点别的,你可能也没有吃过,待会儿可要多吃一些。”
    她接过去,却没有立即吃,神差鬼使地扭头去看渊极。
    渊极愣在那里没有动,他身边不知从那里窜出来一个高挑的女子,笑容温柔地为他捧上了一盒糕点。那身形,依稀是瑶泠。
    笺秦轻轻笑了笑,终于不再看渊极,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扭头对流金挤着眼睛笑道:“哎呀,好酸!”说完,她扭头去看天上的烟花,嘴角的笑容真挚动人,眼中波光闪动。流金看见她抬起头的时候,有水珠飞快地落进了发梢。
    流金的笑容慢慢敛了下去。他痴看她嘴角越发僵硬的笑容,最后才低头去看街市。
    那个高挑的姑娘拖着渊极,已经快要消失在人群里了。
    从凡间回来之后,笺秦发呆的日子少了许多,晚上也不做噩梦了。她很少哭,大多数时候都是微笑,但是流金觉得她很不开心。他们居住在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山洞,笺秦给山洞取了名字:番云洞,一个洞分成两半,一人一边。
    她努力不去想渊极,当然,流金也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去想渊极。
    他会的东西很多很多,带她去打猎,带她去八荒四处走走,有一次,他甚至还带着她去见了一个人。她看见那人的时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居然是魔族的少主乌邡。
    乌邡见到他的时候,礼貌恭敬,上宾之座虚席以待,让笺秦饱受惊吓。乌邡自然也认出了笺秦,他虽然不明白一个翼族的公主怎么会跟流金搅在了一起,但是他没有问。上次在大荒一战中,他受伤颇重还没有好,这次流金过来,就是为了给他治病。
    他们在魔族呆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等他们从魔族返回来,一切都变了。
    他们居住的番云洞被重重天兵围住,渊极一身战甲从洞中出来,手中的战戟配着腰间的轩辕剑,杀气弥漫。他站在军队前看着被围住的他们,眼中的清冷只有在看到她的刹那间有了略微的缓和。
    “拿下他。”他和流金对视半晌,才下了军令。
    笺秦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她挡在流金的身前,大声地责问他:“不许!流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抓他?”
    流金只是含着微笑,一句话也不说。渊极沉着眸子,并不跟她解释,只是一挥袖将她卷到自己身边,伸出手抱住她,才说:“动手。”
    那一天的番云洞连天空都带着血的气息,她看着他们在她面前争斗,一向温和的流金双眸突然变作血红,渊极匆匆将她交给身后的侍卫,拎着战戟应向了流金。天空中都是轰隆隆的巨响,她表情呆滞地看着那两个人生死相博,无能为力。
    她的生命里出现的她想认真去珍惜的两个男人,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杀招。她看着他们以命相博,所有的心思都只化成了千斤万斤的重锤,重重砸在她的心上。
    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流金,他的术法精妙得令人咋舌,修为深厚的就算是渊极也难以匹敌。她愣愣地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那人,一时间好像不认识他了。她从来不曾怀疑过渊极的动机,他会这样做,一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那么,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笺秦呆呆地仰望着,心口剧痛无比,一点点抽空她的力气。
    当天空中的那人冷笑着将带着闪电的利剑送向渊极的时候,她惊叫一声,软倒在地,陷入了黑暗中。
    倒地的刹那间,她恍惚看见那人从空中低头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分明是心软。
    她走在黑暗中,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四周没有声音,没有人。她感觉到害怕,浑身都要发起抖来,只觉得周围好冷好冷,她冷得躯体都要没有知觉了。她走了许久,依稀看见了亮光,连忙往前跑去,然而等她抛到尽头,才发现除了茫茫白雾什么也没有。回头去看来时的路,黑黢黢的一团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茫然无措,恍惚中听见有人一声声地喊她:“笺秦,你什么时候才醒过来呢?”
    “渊极!”她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好像念着这两个字也是痛苦又幸福的,忍不住一念再念:“渊极,渊极……”
    一双手伸过来,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掌中。她心底巨颤,明白这不是做梦,又涌起许多的希翼。眼前的白雾终于散去,光芒耀眼中,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