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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6)

      一想到仪式所代表的意思,萨米尔就心有余悸。不过到了最后,安尼海涅特愿意帮他解决阿曼恩造成的麻烦,大概是安尼海涅特已经想通了吧。
    自己对海洋里的事还是了解的太少了,那些东西稀奇古怪的,防不胜防,他应该更谨慎一点才对。
    不过,幸好有兰洛及时赶到。
    萨米尔想到这里,对兰洛说:谢谢你带我出来。
    兰洛淡淡地嗯了一声。
    萨米尔心想精灵怎么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是之前在兰洛面前护着安尼海涅特的原因吗,或者是因为兰洛找了他很久,他却答应了海妖婚礼的事,或者是因为他最后粗心大意,喝下那杯酒差点走不了的事这样想想,难怪兰洛生气,如果是他千里迢迢急冲冲地去救人,却发现对方正其乐融融地进行婚礼,大概也会生气吧。
    对不起,兰洛。萨米尔靠过去,诚心道歉: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
    兰洛耳朵边是他吹起来的热气,耳垂因此微微发热,他偏过头:没什么。
    萨米尔盯着他的耳垂和白玉般的面容,轻声说:不其实我没想过你会来救我。
    兰洛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憋闷,他忍不住转头看向萨米尔,眼里升起怒意,但因为他眼底还有着水气,这怒火便显得更偏向于无法言说的委屈。
    萨米尔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只作为朋友,他也会去救萨米尔,难道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竟然让萨米尔连这段友谊都不在意吗。
    当然并不是怀疑我们之间的友谊。萨米尔笑了笑,温声说:因为确实很少会有这种事,在危难关头,救星从天而降什么的
    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很开心,觉得自己得救了。
    兰洛微微睁大眼睛,萨米尔靠在他肩膀上,被太阳晒的声音也暖洋洋的: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幸好是你,那么尴尬又难堪的场面,唯独被你看到了,我就觉得没有关系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这么信任你,甚至开始依赖你了。
    兰洛的心止不住颤动,萨米尔几句话让他浑身发麻。他没想到萨米尔会这样说,本来只是想默默地拍在萨米尔身边,就算是作为朋友也好,并不需要太多的存在感。
    他以前,真正地去陪伴萨米尔的时候太少了,而在这一路上,他也逐渐认识到了和在他面前不一样的萨米尔。
    那些开朗,坦诚,智慧,谎言,勇气,错误,决绝,过去他都看到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幸好这样做了,否则,他对萨米尔的了解,永远只局限于过去的回忆之中。
    但萨米尔这样说,让他明白,自己并不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朋友。
    在他看着萨米尔的时候,萨米尔也看到他了吗。
    萨米尔如同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笑着说:我总不能把你对我的好当成理所当然吧,你对我好,我当然看得见,朋友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相互的。
    所以,你有什么要说的话,也可以对我说。
    兰洛感觉自己一直被用力抓着的那颗心仿佛松了一点力道,他想了想,问: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海妖举行婚礼仪式?
    这个就很复杂了萨米尔叹了口气:主要还是被骗了,而且,我对安尼海涅特,确实有不一般的感情。
    兰洛面无表情,心里酸涩,难受极了,转身就想走。
    萨米尔连忙拉住他:不是你想的那种,怎么说呢,你养过小动物吗,尤其是从小养的那种。
    兰洛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真养过啊。萨米尔惊叹,兰洛无论如何,看着不像是会养小动物的性格。他接着说:我遇到的海妖的时候,他还处于懵懂的阶段,他对周围有认知,却没有感知,包括对他自己也是这样。
    然后,大概我给他的刺激比较强烈,唉,我以前比较头铁,干过很多不可理喻的事,现在想想也很后悔,不说这个了总之,我在海妖身边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像那种,刚刚生下来的小猫,因为看到了我,就把我当成了母亲。
    但对于任何生命,都是这样的。萨米尔说:一个孩子,出生之后,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只能看到母亲眼里的自己,他重视那个唯一的自己,所以下意识对母亲产生了依赖,依赖转变为喜爱,喜爱转变为讨好但这并不一定是他真实的自己。
    这个母亲,并不是指真正的母亲,而是第一个让生命感知到对方眼里的自己的人。
    兰洛当然明白这一点。
    安尼海涅特当然并不完全是这样,他毕竟是海妖,但我能明白他的感情,就只是像一个孩子不愿意和母亲分离一样。萨米尔说:所以,对于安尼海涅特,即使我并不会喜欢他,但我不太好拒绝他的请求。而且,之所以没有对婚礼仪式抱有戒心,也是因为我觉得他不会撒谎的原因说起来,他其实和我分开很长一段时间,身边还有阿曼恩这种人鱼,大概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吧。
    那个阿曼恩是怎么回事?兰洛问:他为什么会让你喝下那杯酒?
    兰洛觉得,反正阿曼恩肯定不是为了海妖才这么做的。
    他的话萨米尔沉思片刻,还是将之前和阿曼恩发生的事都告知了兰洛。
    他和阿曼恩之间的事,反而很简单。从最开始阿曼恩将他带回到海底,到最后阿曼恩给他喝下的那杯酒,无非就全是谎言而已。
    兰洛听完,问:你为什么要把他从人鱼族手里救出来?
    萨米尔回答得非常痛快:比较间接的原因,是想让他和安尼海涅特解释一下,比较直接的原因是,我看人鱼族不爽,所以想干点让他们不爽的事。
    他讨厌傲慢的人鱼族,人鱼族那种傲慢,绝对和精灵族不一样。
    精灵族愿意开放岛屿,与外界交流,所得到的一切也都是等价代换而来。他们虽然不好接近,但至少不会把别的种族当成自己繁衍的工具。
    至于龙族龙族那不叫傲慢,叫自信!
    我们龙族就是最好的!
    萨米尔伸了个懒腰:怎么说呢,我当时了解他们的事后,觉得双方都挺有毛病的,然后我又有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主意,既解决人鱼族的问题,又解决阿曼恩的问题。
    至于人鱼族把其他种族当猎物这件事,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人类的战士,魔法师,召唤师,牧师们他们会让人鱼族们知道,谁才是猎人,谁才是猎物。
    兰洛说:你难道不是为了海妖才这样做的吗?
    彰显海妖的力量,告诉那些人鱼族,海妖可以轻易地毁灭他们,也可以轻易地拯救他们。
    也有小小的一点因素啦,我觉得安尼海涅特其实不应该插手人鱼族的事,让一切回归正轨是最好的算我自作多情吧。萨米尔苦笑了一下,虽然这么说,但最后是他在插手解决这件事。
    兰洛想了想,道:那个阿曼恩,也是把你当做母亲了吧。
    什么?萨米尔微微一惊,刚开始还觉得不可思议,随后慢慢反应过来,无奈地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兰洛想了想,说:不愧是你。
    这也确实是萨米尔能干出来的事,如果萨米尔不是这种性格的话,当初就不会因为在街上看了一眼,就半夜追踪奴隶贩子,去救那些小精灵了。
    萨米尔洒脱地笑了笑,说:倒是给你添了麻烦。
    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他倒是看开得很快。
    不算麻烦。兰洛说:你的事,都不算麻烦。
    他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之后,自己意识到不对,猛地闭上嘴。萨米尔听见了,然后注意到兰洛神色异常,他还没说什么,兰洛就紧接着说:没事。
    萨米尔:?
    一声悠扬的叫声传来,古老而浑厚,萨米尔和兰洛看过去,一只黑色的大鲸正浮出水面,优美的背部曲线浮在海面上,身体虽然庞大,但在海中畅游的姿态却优雅而自在,充满力量的美感。
    大鲸两边忽然溅起水花,两条体型更小的鲸从海里欢快地跳出来,它们肆意扑打着海面,溅起阵阵水花,偶尔甚至会跳到大鲸的背上。大鲸静默而悠闲地往前游,宽容地对待围绕在她身边玩闹的小鲸鱼。
    萨米尔看着它们,不知不觉露出一个微笑。阳光下的鲸鱼和她的孩子们,是一副既壮美又平静的画面。其中一条小鲸鱼看到了萨米尔,竟然朝萨米尔他们游过来,在他们身边游来游去,偶尔钻进水面,又猛地从其他地方跳出来
    兰洛一动不动,萨米尔笑着说:它在和我们玩呢!
    他拉过兰洛的手,带着他潜入海中,和那条调皮的小鲸鱼共游。那条大鲸默默地看着他们,并没有阻止,只是随时关注着小鲸鱼的情况。
    小鲸鱼发出鲸鱼特有的叫声,但很明显能听出来它的声音更稚嫩,语调更高昂,而且溢满了兴奋之情。
    萨米尔带着兰洛跃出水面,在空中变成龙形,让兰洛坐在他背上,然后看向小鲸鱼。
    小鲸鱼被猛然变大的新朋友惊呆了,它浮在水面上,傻愣愣地看着空中的银龙和精灵。
    再见了!萨米尔大笑着,对小鲸鱼说。
    他朝南海飞去,小鲸鱼不由自主地跟上来,它的母亲就在后面,只静静地注视着他。
    也许它觉得,已经到了小鲸鱼该离开的时候。
    母亲和孩子,迟早会分开的。
    当初那艘大船,在兰洛的保护下,顺利离开了那片危险的海域。后来兰洛要去找萨米尔,对维安说,让他们先把船开到精灵岛,他找到萨米尔之后,直接去精灵岛和他会和。
    维安也想去找萨米尔,但因为那场暴风雨,他忽然开始晕船晕海,兰洛看着他上吐下泻的样子,还是十分理智地拒绝了。
    从北海飞到南海,再到精灵岛,萨米尔选择了最短的路径。他们偶尔会休息一下,萨米尔找个无人的小岛,抓一些鱼吃,兰洛则不需要进食,萨米尔怀疑他可以只喝风喝露水就能活下去。
    这之后再没有遇到什么事,只有萨米尔和兰洛的旅行,双方都觉得很愉快。在那次口误之后,兰洛又变得沉默了一些,不过萨米尔觉得,他们之间的默契增加了。
    两天后,他们到达了精灵岛。
    精灵岛面积很大,虽然说是岛,但其实几乎和一个帝国的面积差不多。以前精灵岛不允许任何外族进出,后来便打开了一条通道,允许得到他们承认的商队进入,而因为那些小型的交易,让精灵岛的传说在大陆上流传得更广,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独特的力量,稀有的宝物,还有美丽的独角兽,神秘的精灵岛令大部分种族都心生向往。
    再后来,精灵岛正式开放,精灵族将岛分为了内岛和外岛,外岛完全对其他种族开放,内岛则依然保持着禁止入内的规矩,精灵母树和精灵始祖,都在内岛的范围内。
    啊,精灵岛。萨米尔在距离挺远的地方就降落下来,变成人形,感慨道:我好久没来,和以前比,这里更热闹了。那个码头是刚修建的吗,好气派啊。
    萨米尔看向精灵岛上的码头,那个码头确实修建的有模有样,高高的灯塔耸立在岸边,沿着海岸线,众多大船小船,都停靠在码头,其中维持秩序的是几个精灵族,他们很熟练地和来客们交流,脸上洋溢着轻松而明亮的笑。
    兰洛:
    他离开精灵岛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片码头。
    萨米尔和他走上码头,周围喧闹的声音立刻扑面而来,感觉和灰羽之城的码头差不多,但这里更加井然有序一些。萨米尔环顾一圈,说:这里建筑虽然精美,但有北方联盟那种粗犷而实用的风格,大概是北方联盟主持建造,精灵族自己又改进了一下吧。
    这位客人,你说的没错!一个年轻的精灵族走过来,热情地说:欢迎来到精灵岛!
    萨米尔:这感觉,仿佛是到了什么坑人的旅游景点一样。
    而兰洛在一旁,则默默地偏过了头。
    之前,我们不是和北方联盟达成协议了吗。年轻的精灵说:北方联盟的皇帝,很快就开着大船,为我们建造了这座码头,除了码头,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萨米尔心想,那个看上去开朗豪爽,人缘很好的皇帝实在是下手太快了,精灵岛和南方联盟达成结盟协议也有两百年了,双方始终保持着不温不火的贸易关系,南方联盟从来没想过要派人来这里修建一座码头。
    年轻的精灵接着道:他们那一趟,还开辟了北方联盟和精灵岛之间的航线,好家伙,我又见到了很多来自人族的好玩意。到现在,光是从人族地盘来的商贩,百分之七十都是北方联盟的。
    萨米尔看着漂亮的年轻精灵挥动双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心想,这位精灵族朋友,你不觉得你现在说通用语都一股北方联盟味了吗。
    不论对北方联盟来说,还是对精灵岛来说,对方都是一块新的市场,这其中必然产生了巨大的利益,目前看来,双方应该处于结盟的蜜月期。
    北方联盟和精灵岛,这次应该都赚了不少
    年轻的精灵口里叭叭说个不停,哪怕他不干这行,也是个话痨。萨米尔对精灵岛的现状有了大概的了解之后,说:我有个朋友,应该先到岛上了,我想找他
    年轻的精灵笑嘻嘻地说:您那位朋友叫什么,说不定我知道呢。
    维安。萨米尔说。
    哦,我知道,他住进了洼洼旅馆!年轻的精灵反应飞快,说:是前两天到的,坐着我们相熟的商人的大船,那个商人和我们做过好多次生意了,是精灵族的朋友。对了,那位叫维安的客人,也说过让我们帮忙留意一个叫萨米尔的人,说您应该是和一位叫兰洛的精灵同行
    他一张嘴叭叭根本停不下来,萨米尔艰难地再次打断他:没错,我就是萨米尔。
    年轻的精灵目光转向兰洛,刚开始还带着熟络的笑意,后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甚至冒出了一点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