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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义叔 第78节

      梁门父子一生都在聚少离多的状态中,而当梁大帅身陨时,梁令还远在赋京,这种只能抱着去见尸身赶路的心情,是关谣远远不能想象得到的痛苦。
    “西楼,我心——好苦啊。”梁令哽咽得一抽一抽的,手里紧紧攥着关谣肩上的布料,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个胸膛是他可以依偎的地方了。
    关谣用下巴摩挲着对方的头顶,手轻拍着对方的背,嘴里不断说着安慰的话,尽管他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无用,但是他需要让梁令知道还有人在他身边。
    梁令生得高大伟岸,俊貌傲然,十六夺得三冠之首,十八名得京中少将,二十挂帅出征,二十二封狼居胥,二十四属得大隶武将第一人,二十六拿定南海,二十七驻守西南蜀地至今。
    梁令这么一个半生都在为国效力的将才,却只能远在他乡听到自己父亲毙命于沙场的消息,这种打击是一般人都鲜有机会遭遇的。
    就是这么一个能敌万夫的大丈夫,此时此刻却在关谣的怀里哭得喘不上气,难过得像个被抛弃了的孩童。
    “以后有什么事,都有我陪着你。”关谣雨点般的吻落在对方额头、头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梁令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关谣搀扶着他回了营帐,两个人互相依偎在榻床上说了很多话,说累了才肯相拥睡去。
    翌日,关谣和梁令起晚了,当两人到总营时,肖阚和宋玉已经等候多时了。
    梁令一见到宋玉就问,“宋兄怎么看起来有些疲乏,莫不是没休息好?”
    “多谢梁将军关心了,初来此地,有些认生,过几日就好了。”宋玉有点怨恨的瞟了肖阚一眼。
    “原来如此,有顾不周的地方,宋兄放心说就是了。”梁令拉着关谣在桌前坐下,给对方倒了一碗酥乳茶。
    关谣拿起碗,吹开了茶上的奶沫,喝了一口,“重锦有径云顾着呢,你顾好我就行。”
    “哦?”梁令不知所以的看了对面的两人,想起了什么,“哦——我倒是忘了宋兄弟向来是肖将顾着的。”
    宋玉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梁令到底知不知晓什么。
    “言归正传,如今兵马已齐,从百域关压上中门,需要多少时日?”关谣咀蜡一般吃着早饭。
    梁令并不知道关谣其实什么味道都尝不出,他给对方喂了一口干馍,“两三日就行,只是这段路有些难行。”
    从大隶边防到北流地界,中间一共隔着三个关口,他们现在正处于最后一个关口,即百域关,而中门就是分隔两界的关口,梁大帅就是毙命于中门,而中门之外就是最后一关——垟关。
    如果能把垟关拿下,就意味着有可能把北流打下,朝廷对外的意思是让他们收回中门,而实际上褚皇对内却要求拿下垟关灭北流。
    “何日起军?”宋玉喝了一口酥乳茶,但是由于喉咙有些干痛,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
    梁令眼睛一直盯着身边的人看,“还没定,稍后我和肖将再商榷商榷,将士们刚到不久,也需要点时间调整调整。”
    “那也好,我和梁将军也好趁此机会磨合磨合。”肖阚抱拳敬道。
    梁令也回礼,“梁某也很期待和肖将一同共事。”
    “能与梁将军共事是肖阚之幸才是。”肖阚对梁令了解不多,但是心里对梁令是十分敬佩和崇往的。
    男儿生有将军梦,梁令就是典型的才中公瑾,将中子龙,堂正配得上隶朝武将第一的头衔,任其是谁都多多少少想成为梁令这种枭雄。
    也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此时此刻却只顾着和身边人你侬我侬。
    用过早饭,梁令和肖阚去了草场,关谣和宋玉索性就打算到处走走逛逛,适应适应环境。
    两人站在百域关最高的城楼上,望着空远苍凉的流地,百感交集。
    “你我窝身山中多年,没想到有一日竟会立于此地。”关谣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口子,不断有风吹进去。
    宋玉也顿时觉得心胸开阔,“窝于山中都以为看够了民荒战乱,人到了此地,却又觉得是我看得太少了。”
    “褚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关谣这几天憋着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二哥一向行事谨慎,怎么会?”
    “那阵我入赋京后,听闻皇叔对径云收疆一事有所想法,于是想去一探究竟,殊不知皇叔府上有褚明的眼线,就此落网于褚明手中了。”
    这信息量太大,宋玉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皇叔……有何想法?后来褚明可有对二哥不利?”
    关谣不想让对方劳心太多,但事关重大,他也不能在瞒着宋玉:“圣上渐垂,皇叔欲与褚明争位,当时径云尚未回到赋京,皇叔盘算着把他笼到麾下,却不料径云油盐不进,一心只想归乡找你。”
    作者有话说:哈哈,梁令是个没得挑的人
    第100章 不像他人
    “这,我倒是不知道。”宋玉心里有点热,关于肖阚回来后的很多事,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状态。
    关谣叹了一口气,“也幸好径云机灵,没有被人笼骗去。”
    “那二哥被褚明的人发现了之后呢?”
    关谣原本盯着对方的眼睛,立马躲开,“往后我与他两清了。”
    “他?他那种人也会这般大方?”宋玉明显不信。
    关谣嗤笑了一声,“那自然不可能,他将我关在府上,我逃出来的。”
    宋玉的眼神不自觉落到关谣扶在围栏上的手上,对方那手腕处的淤青已经几乎看不见了,“那日后……”
    “日后自然不可能再同他碰面了。”
    “那皇叔呢。”
    说到端亲王这个皇叔,关谣也不知道怎么办,“为皇叔办事这么些年了,说走就走的话有违良心,可我总觉得皇叔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二哥,你欠皇叔的,这么多年早就还清了。”宋玉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了。
    “皇叔没有自己松这个口,我就没有退身的道理。”
    宋玉就知道对方还是这么说,“二哥莫不是还想辅佐皇叔坐上皇位不成?”
    “放心吧。”关谣望着远方长叹一口气,“皇叔没有做天子的命。”
    这倒是和宋玉想到一起了,但他还是有点摸不透,“哦?那二哥的意思是……褚明?”
    然而关谣却是笑了笑,眼里有几分冷色,“不好说。”
    “他生性生狠,若是……”
    关谣眼里的冷色退下,想到了另一个名字,“不是还有崎王吗。”
    宋玉挑了挑眉,“二哥怎么……”
    关谣解释说:“早年我曾受过崎王照顾,后来也听过梁令说起过他,崎王虽然在朝中不得风头,但没人说过他品行如何不全,径云同崎王在疆地共事两年,想必径云也了解他的为人,若是这崎王真有点什么,径云也不会到今天还站在崎王那头。”
    “不瞒二哥,我想的跟你算是如出一撤了,这崎王确实是有些君王气运在身上的。”宋玉直言。
    关谣有点惊讶,“你和径云?”
    “嗯,径云有意要辅佐崎王,我……二哥怎么想的?”这件事不是小事,但宋玉还未曾同对方商榷过。
    关谣却觉得肖阚那么做是迟早的事,“兴许我们的眼光都是对的,径云走到今天这一步,迟早要卷进去的,如若崎王就是那个人选,再好不过了。”
    没等宋玉回答,关谣又补充道:“我信得过崎王,你也要信得过径云才是。”
    宋玉有点触动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这天下易主是迟早的事,兴许是明天,也兴许更久些。”关谣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估计着,待到垟关收回之时,这江山应该就要换人坐了。”
    ……………………
    度王府内。
    “找不到?”褚明轻佻道,腿上坐着一娇态然然的红衣男子,他摸了摸男子的头发,又对跪在地上的韩白说,“找不到就继续给我找,来这里跟我汇报有什么用!”
    韩白的额角刚刚又被褚明用被子砸了一下,立马又破了一块,正在往外渗着鲜血,“主子,赋京城内……能去找的地方,已经翻过了,再找,只能出京了。”
    “那就出京找。”褚明勾着红衣男子的下巴,两眼狠色盯得这男子胆颤。
    韩白握紧了拳头,“主子,天下之大,出京羽曦犊+。……如何找?”
    “本王要你办事,不是让你来责问本王的。”褚明忽然生怒的掐紧了红衣男子的下颚骨。
    坐在褚明腿上的男子被掐疼得不由得低吟了一声,“呜呵——。”
    韩白额角的鲜血滑落过脸颊,但他不能擦,“属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下去人手动作太大,会引起他人察觉的。”
    “疼了?”褚明问腿上的红衣男子,收回脸上的凶色。
    红衣男子胆战心惊的摇了摇头,小声道:“不,不疼。”
    “不疼?”
    “嗯。”
    “不疼你叫什么,疼就给本王忍着!”褚明脸色又翻黑起来,“下去!”
    红衣男子立马从对方腿上下去,站到一边,一副魂要吓飞了的样子。
    韩白干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褚明现在不仅是在气头上,还多少有点不能惹。
    “皇叔那边怎么说。”褚明又忍不住去盯看那红衣男子,仅仅是盯着那身衣服看罢了。
    “禀主子,端亲王声称这几日并未见过关公子,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褚明握拳捶了捶眉心,“你说怎么办。”
    “属下,不知晓。”韩白抬起头,却先是跟那红衣男子对上眼神。
    不是很像,但穿上关谣这身衣服,也有点像了————韩白对那红衣男子心里评价了一番。
    红衣男子有点害怕的不敢回视韩白的眼神,垂着头,绞着手指。
    看到这么一副柔柔弱弱又胆怯的样子,韩白突然觉得这人跟关谣已经完全什么像的地方,是完全不沾边的两个人。
    关谣那种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个泰然自若、傲视所有的人,从不会害怕任何人,也不会向任何人示弱,这一点韩白还是很清楚的。
    “找不到,就先放一放吧。”褚明也清醒了一点,“紧要关头,行事谨慎些。”
    “属下明白。”韩白心里立马松了一口气。
    褚明转念一想,想到了一个人,“岳中行那小子找到了吗。”
    “也没有……”韩白的心才刚刚放下片刻,这回又立马提了起来。
    褚明全心糟透了,“找到就直接……别留活口。”
    “这……属下谨记。”韩白心里有些为难,但是他不敢杵逆褚明。
    “过来。”褚明朝红衣男子勾了勾手,男子又坐到褚明腿上,他又对韩白说:“叫人去把屋子收拾了锁好,下去吧。”
    “是。”韩白起了身,就大步出门去。
    褚明用脸去蹭了蹭红衣男子的胸膛,可以闻到一丝熟悉的香味,可上手搂抱此人时,却是骨骼里都透着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