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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0)

      林露每天不是怕邵知寒醉死就是怕他饿死,又提着吃的去看人的时候,刚一进门就闻见满屋子的甜香味儿。
    她快速检查一圈,看着云雾缭绕的厨房瞠目结舌。
    案板上,柜台上,餐桌上,摆满了蒸好的一笼又一笼馒头。
    不知道的以为末世要来。
    林露:知寒,吃吃得完吗?可别又多个撑死的选项。
    邵知寒回神,看着窗外说:不留神蒸多了。给老何的福利院送过去吧。
    何文逸资助着一个福利院,邵知寒和林露以前去过。林露来时提着几小兜菜,离开时提着几大兜馒头。
    家里还算整洁,没看出有失心疯的潜质。除了客厅多了一幅壁画,如果能被叫做壁画的话
    是一朵破碎的玫瑰花,一个有半身大的玫瑰型靶子,周围一圈箭痕,中间完好如初,像一张扭曲的半面妆。
    林露觉得有点眼熟,除了这奇怪的装饰品,她出门时又碰见一个前来的花匠。邵知寒向来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连给自己做饭的阿姨都没有请,竟然会请个花匠。
    邵知寒让花匠支了大棚照顾那一园子无法处理的花。花匠说这花养的真好,邵知寒说扎人,他不喜欢。
    一晃年关将至,林露跟何文逸说什么也要拽着邵知寒出门透个气。
    邵知寒到了何文逸赞助的福利院,据说何文逸近期又投资了一个福利院主题的纪录片。
    邵知寒很大一个人占了小孩玩的秋千,坐在上面无神地摇晃,一双长腿显得局促。
    福利院一个中年女老师看着五大三粗,正冲一个小女孩喊:陈豆!再不老实穿院服中午别吃饭!
    还有你,不写作业厨房洗菜去!
    气势汹汹像在驱使童工,邵知寒眉头皱了一下。
    何文逸:怎么,邵影帝有什么高论?
    邵知寒语气不好:这是你能看见的,你看不见的时候呢?
    何文逸笑着朝刚才那小女孩招招手:豆豆,过来。
    陈豆一边穿厚重的院服一边老实跑过来问好:何叔叔。
    何文逸问:张阿姨怎么对你们那么凶啊,我明天就把她换了。
    陈豆一听立刻紧张地拉住何文逸:叔叔别让张阿姨走。
    为什么啊?我都看见她吵你们了。何文逸佯装生气。
    陈豆慌了,稚嫩的童音着急说:阿姨就是嘴上凶,其实对我们可好了,她刚才是怕我着凉,晚上阿姨还会给我们盖被子呢。
    何文逸:所以你们喜欢张阿姨喽?
    陈豆用力点头:喜欢!
    何文逸让陈豆自己去玩,他靠在秋千旁的树上不咸不淡地说:看来连小孩都明白,要看别人做了什么,而不是看别人说了什么。
    邵知寒点在地上的脚顿了一下,他问: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何文逸伸着懒腰说,我意思是连别人心意都搞不明白就好意思说自己在追人,这完蛋东西要是我男主角,三集我就想给他盒饭。
    一直到进家门,邵知寒耳朵里还是何文逸那句话。
    要看别人做了什么,而不是看别人说了什么。
    自从机场告别后,邵知寒脑海里响起最多的两句话就是我跟你不合适,还有我喜欢邱阳哥那样的。
    连做梦都是这两句。
    这是齐晚说的,那齐晚做的
    自从齐晚离开之后邵知寒很少去想他们之间的事,一想那些逼真的虚情假意就心疼。
    这会儿躺在床上,邵知寒自虐一样逼着自己去回忆他们之间的一点一滴,从第一次相遇开始。
    齐晚带着目的接近他,那时候齐晚只想完成任务,他只想知道齐晚背后的秘密。
    第一次对齐晚改观是在长板速降之后,听完他的一大堆奖项,齐晚是第一个问他小时候开不开心的人。
    第二次是见完家长出来后齐晚关心他,要分享他的烦心事,陪他去兜风,当时两人还吵了一架。
    再后来,事情太多了,齐晚对着他笑得总是很开心,会躺在他怀里撒娇喊疼,还会在和邱阳约会的时候赶回来给他过生日,提着精心定制的蛋糕
    邵知寒突然坐起来,感觉自己好像高估了点什么,又低估了点什么。
    齐晚的智商够演得天衣无缝吗,齐晚对他的关注真就全因为合作吗。
    邵知寒舔了舔嘴唇,突然变得很急躁。
    如果齐晚跳下悬崖救他是为了任务,那齐晚后来在床边守着他醒来呢?
    他想起来,他们的第一个吻明明是齐晚趁他醉了偷偷蹭上去的。
    每次他抱着齐晚,齐晚都软和的像小豆腐,这能是演戏?他俩到底谁才是三金影帝?
    邵知寒心跳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画面挤在眼前,齐晚的喜怒哀乐关心担忧紧张悸动
    从没谈过恋爱的人突然悟了,邵知寒抹一把脸得出结论,果然这段时间老憋在屋子里人会变傻。
    齐晚这个绝世大笨蛋,自己笨就算了,还差点把他也绕进去。
    不合适个屁,喜欢邱阳个屁。
    齐小晚,你这个绝世大怂蛋。
    万里之外,齐晚打了个喷嚏,今天连着打了好几个,他想着可能是扫雪的时候冻感冒了。
    齐晚去医药箱里翻找感冒药还有碘酒创可贴。刚才扫雪时看着邻居家的一只小毛狗出神,一个不注意摔了一跤,手按在冰上割破一块。
    齐晚拿棉签蘸着碘酒擦伤口,棉签太瘦不够吸水,轻轻蹭过跟没用一样,齐晚一使劲伤口就渗血出来。
    自节目结束后,齐晚一直陪着乔竹馨完全没有机会受伤,天天被当成宝贝呵护,他竟然悄悄滋出一点娇气,这么一个只有半指长的伤口现在竟然也能觉出疼来。
    齐晚眨下眼,到底是自己以前皮糙,还是处理的人手法好。
    邵知寒给他擦伤口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要挤兑人,嫌弃他,齐晚回嘴,一来一去还没觉出疼就处理完了。
    以后大概都要自己一个人处理了。
    小晚,发什么呆呢?乔竹馨走过来朝他眼前晃了晃手,看你半天了,碘酒都干了。
    哦,没事。齐晚草草贴上个创可贴完事。
    小晚,这些天你都跑神多少次了。乔竹馨收拾着医药箱不急不缓地说,如果心里有事,就要好好想想要不要去做,逃避是不可以的宝贝。如果有想见的人,那就更不该逃避了。
    没有我先去睡啦,妈妈晚安。齐晚哒哒哒跑回房间。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但钻进被子的一瞬间还是有一点点凉。
    齐晚有想见的人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总是梦见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愧疚吧。
    邵知寒为什么会喜欢自己,齐晚一直很自责,他想,一切都是开始于从宣家离开的那个晚上。
    他馋人家的身子,好奇那点禁果的滋味,是他趁人会失忆的间隙偷走那一点香。
    至于后来邵知寒变本加厉地这样那样,大概都是因为最先他挑起了火。
    邵知寒说过好多次不喜欢自己,齐晚烦恼地裹紧被子,他怎么就一直相信了,他是有多傻,才会以为他们只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相处模式。
    齐晚自责,懊恼,用力去按创可贴下的伤口,好像诸多感觉加在一起,就能让他忽略心底最真实的难受。
    他不知道这种难受叫什么,陌生的情绪只教他慌乱害怕,齐晚逼着自己去睡觉,或者第二天起来做更多的事占据这些若有所失的时间。
    月亮看不下去也打着哈欠躲起来,太阳慢慢升起,偶尔还能听到鞭炮声。
    鞭炮齐晚怔愣住,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国内国外。乔竹馨笑叹他是个迷糊蛋,今儿是除夕啊。
    邻居也是一户中国人,过来窜门时跟齐晚客气:家里大狗刚生了三只,你要是喜欢就挑一个当姨送的新年礼物。
    又有人要送他礼物,齐晚心里触动,想起那对漂亮的小鹿角,也终于想起来他忘记的那件事。
    他答应过邵知寒,明年还要陪他过生日,还要送他一份超级好的礼物。
    后来邵知寒说他想养一只小狗。齐晚问想要什么样子的,他说毛茸茸的,卷毛,会撒娇会露小虎牙的。
    邵知寒有自己的小狗了吗。
    生日时一个人喝酒的邵知寒那么落寞,除夕他会去哪。万家灯火时,他会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吗。
    齐晚按了按胸口,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在退化,早就好了的心脏病,怎么最近总有复发的迹象,心会痛。
    这一天,齐晚和乔竹馨一起包了饺子,蘸料要放醋、香油还有蚝油混在一起才好吃。
    饺子出锅,蒸腾的热气湿润了眼睛,这是齐晚回来后第一个有家人陪伴的年。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这会儿,邵知寒到家了吗?不知道他和父母能不能一起好好吃顿年夜饭。齐晚把饺子摆好,正准备尝一个门突然被敲响了。
    要不是他耳朵好,差点听不见这要被鞭炮声淹没的两下轻响。
    大过年的谁会来他们家,是邻居来送吃的吗?
    又是两声,齐晚哒哒哒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齐晚的心跳一瞬静止。
    烟花灿烂,雪地里,是夜夜入他梦的人。
    第71章 他追,他逃
    墨色的夜空中烟花绽放,鞭炮噼啪声中远近都是欢声笑语。
    邵知寒站在门外,落在驼色毛呢大衣上的雪花已经开始融化,在烟火月色下闪着一层晶晶莹莹的亮。
    齐晚看得晃神,怎么会刚想曹操曹操就到,他揉了揉眼睛,邵知寒还在眼前,和他从数万里的距离变成了一臂可及。
    鼻息轻轻吐出的热气在夜里袅袅缠绕,邵知寒长长的睫毛上落下一片雪花,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但总之不是齐晚担心的生气或者难过,只是深深地注视着他。
    齐晚舌头打结,他实在想不出来邵知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的家门口。
    Hi齐晚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开头,邵知寒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身后。
    乔总好,我来给您送商业合作案。
    乔竹馨闻声看见门口的邵知寒,迟疑一秒后无奈地笑着揉下太阳穴。前天邵知寒刚通过公司渠道和她联系上说有意合作,今天整个合作案就做了出来。
    且不说大过年的先发个电子版再商议,就算要送东西,也有助理送,也是在公司交接,哪有大老板大年夜跑家里来谈的,这哪是来谈生意的。
    乔竹馨无意揭穿,好声招手应着:小邵快进来,在家别客气,你叫我乔总,我可叫你邵总了。
    乔竹馨把傻成木头的齐晚扯一边,拉着邵知寒进门。
    邵知寒听话地点头:阿姨,新年好。祝福跟合作案带到,我就不打扰您了。
    装得还挺像,乔竹馨有心陪着大小伙继续演戏,去厨房又拿出一副碗筷热情道:不打扰不打扰,年夜饭就要人多一起吃才热闹,快去洗手。
    邵知寒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缓缓脱下外套挂在玄关衣架,来回从齐晚面前路过没一个多余的眼神,好像真的只是来和商业伙伴吃顿便饭。
    桌上饭菜汤汤碗碗十余样,一是为了过节,二是齐晚努努力还真吃得完,不过那得是在邵知寒来之前的情景。
    眼下一方长桌坐着三人,齐晚靠近乔竹馨,低头安静吃饭不敢抬眼的样子,好像乔竹馨在跟人贩子商量要卖了他一样。
    乔竹馨问:小邵什么时候来的?
    邵知寒:今天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瞧你急的,合作案这么重要啊。乔竹馨笑着冲邵知寒一挑眉,和齐晚有两分相似的好看眉目间竟然带着抹调皮。
    邵知寒尴尬地捏紧筷子,毕竟乔竹馨属于长辈,在家里没有长辈跟他调侃过,他放下筷子老老实实交代:很重要,一刻都不想耽误。
    乔竹馨看着邵知寒拘谨的样子更想笑了,合着进门的从容都是装的,跟肥皂泡一样一戳就漏。
    瞧着这么大个个子也太不禁逗,乔竹馨放人一马:快吃,边吃边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商业合作的内容,桌上菜香混着热气四处飘溢,偶尔还赞两句厨艺,熟络得像一家人,倒是只有埋头扒拉饭的齐晚像个局外人。
    他走时和邵知寒的关系降至冰点,邵知寒现在是怎么想的,还喜欢吗,放下了吗,再见他又拿他当什么呢。
    又忐忑又郁闷,齐晚把自己面前的几个菜快夹光,他悄悄瞟了眼邵知寒面前的拔丝地瓜,想吃,又不好意思伸手去够,最后咽了咽口水夹起面前最后一块锅包肉。
    垂着眼肉还没咽下去,却见伸来一双筷子,餐碟里多了一块金灿灿的拔丝地瓜。
    邵知寒还在和乔竹馨聊得起劲,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齐晚竖着的耳朵有点发红。
    他不敢说话,默默夹起地瓜塞嘴里,小兔子一样鼓着腮帮快速嚼着,糖衣被咬得嘎吱嘎吱作响。
    好吃,就是有点齁。
    还没想完,餐碟里又多了一块凉拌小黄瓜。
    齐晚还是不敢吭气,默默夹进嘴里嘎嘣嘎嘣,清清爽爽很是解腻。
    其实邵知寒和乔竹馨的心思都不在吃食上,直接把齐晚不好意思伸长胳膊动筷子的菜两边一对调就好,但两人偏偏谁也没提。
    齐晚就更不好意思提了。最后结果就是邵知寒夹一筷子齐晚吃一口,像两位大佬聊着天顺手投喂个小动物。
    场面十分诡异,但亲妈跟后哥就跟看不见一样,只顾着聊他们的商业大计。
    齐晚快要饱的时候,邵知寒终于停止了夹菜,齐晚松下一口气。
    饭后邵知寒抢着帮乔竹馨收拾,他丝毫插不进去。
    乔竹馨问:小邵,你在这边有住的地方吗?
    几乎在各国都有房产的邵总说:我一会儿出去找个酒店就行。
    乔竹馨顿时心疼:那哪成,大过年的一个人漂泊在外面也太可怜了。你就住家里,别跟阿姨客气。
    邵知寒礼貌拒绝:这太麻烦了。
    乔竹馨:这有什么麻烦的,家里什么都有,你安心住着。
    不是,这就留宿了?
    一晚上没找着机会说一句话的齐晚:
    妈,你还记得我不。
    三个人的作息都是好得令人发指,一过十一点也不说什么看完春晚守岁,都各自回房去休息。
    邵知寒住的客卧就和齐晚的卧室挨着。论和前老板前兄弟以及前追求者一墙之隔是什么感受?
    齐晚靠着床头陷入沉思,这个世界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邵知寒真是来谈公事的吗?还是别有所图,是为了追自己吗齐晚搓搓自己脸,生怕自己想的有点多。
    咚咚。
    门被敲两下。
    我进来了。
    齐晚紧张地提起一口气,邵知寒大半夜来他房间干嘛?躲了一晚上还是没躲过,现在总不能再躲到床底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