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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1)

      姜亦恩语塞,气鼓鼓地吹着腮帮子,心想着她的安小爱变坏了,学会拿蜜糖唬小孩了。存心报复,垫脚仰着脸往安寻脸上蹭了蹭。
    现在你也是小花猫了!咬牙切齿,不管那人怎么躲都不放手。
    在医院的一周里,她们难得像此刻这般亲近,两颗心似乎都开始躁动。
    姜亦恩放慢了揉蹭,嬉闹变了味,一点一点含住了因错愕而微微分离的唇,舌尖轻轻勾动,润湿了嘴角干涩的面粉,把惊异的面孔也染上了羞恼的红,和面粉的白。
    安寻脸上灿烂的笑意,在女孩轻缓吻落时就已经慢慢收敛,眼神也变得几分迷离,最终轻闭,从挣扎到顺从,推搡的手,也慢慢环住了女孩的腰。
    安姐姐,不着急去医院吧
    安寻脑子里嗡一声响,女孩在耳边娇软的声音,还带着轻微细小的喘息,撩着她心弦荡漾。
    她退后一步,低低求饶:小恩,来不及了。外婆还等着呢
    姜亦恩一听到外婆,瞬间六根清静、无欲无求了。在安寻唇角念念不舍地轻啄了一下,丧恼地退了下来。乖乖闷着头答应:好吧。
    几番波折,饺子终于下锅蒸熟,姜亦恩捞起第一个,分成两半,自己先试了试,确定熟了以后,才把另一半喂给了安寻。
    安姐姐!快尝尝!好好吃!
    女孩眼里全都是亮闪闪的星星,这份光亮,随着半颗饺子喂进嘴里,也染进了安寻的眼底。
    嗯,是不错,外婆会喜欢的,她鼓励着女孩,打开了手边两个保温盒:好了,打包好我们去医院吧。
    嗯!姜亦恩雀跃地跳了两脚。
    因为怕路上堵车耽搁,两人索性挤了地铁。今年难得见到雨夹雪,路上都是风尘仆仆回家的人,地铁到医院几分钟的路上,两人始终小心翼翼地把饺子护在怀里。
    挽手前行,时而相望而笑,双双怀揣着第一次和对方过除夕的愉悦,脚步也变得轻盈。
    姜亦恩会时不时扭扭腰轻撞一下安寻,见她没反应又撞一下,直到安寻点点她的鼻尖,笑骂一句:淘气!,才心满意足地傻笑。
    不料,刚到门口,就看见小护士行色匆匆地跑向急诊,在医院看到这样的场景,大概每个本来无事的医生都会匆忙跟上,安寻敏锐地察觉到事态紧急,眼底的柔情也在一瞬间冰冻沉凝。和姜亦恩对视一眼,随手把饺子放下,跟了上去。
    李主任,火锅店几个喝了酒闹事,目前已知三人头部外伤,一人昏迷,原因不明
    李敏刚接到几个酒驾车祸追尾的伤员,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理会:净添乱!你打电话看看哪个科室的医生有空!
    我去。
    安寻冷静应声,火速赶回办公室换好了白大褂。以最快的时间跟着上了救护车。
    安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姜亦恩火急火燎追了出来。
    安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你陪外婆吧,我们很快就回来,还有饺子,记得趁热吃。
    姜亦恩拦着车门,极力争取:舅妈他们在,在医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简单的外伤急救我还是可以的!安姐姐,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嘛!
    安寻迟疑片刻,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让小丫头跟着学习一下也好,就点头答应了:好吧,到现场一定要听话,喝了酒的人没有理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放心吧!姜亦恩满口答应,接收到的却是:一定要保护好安姐姐。
    安寻伸出了手,把她一把拉了上来。以至于,后来很多年,她都在为这一刻后悔。
    救护车沿着江河一路开进了老城区,这里离市中心不太远,是这座城市最早发展起来的地方,也是原住民最多的地方。
    姜亦恩和安寻双双变得沉默不语,算起来,她们都已经很多年有意避免踏及这块区域了。
    一座城市的瞬息万变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它原有的气味,尽管高楼大厦都番了新,人潮往来也都是陌生的面孔,可路边的老树始终依旧。
    姜亦恩还依稀能回忆起被爸爸妈妈牵着手,踩在树荫下的小小的自己。
    就在前面不远,是她的家。车过的瞬间,她能清晰的望见小区大门。小时候,她曾无数次牵着外婆的手等在那里,盼着爸爸妈妈下班回来。如今,那里人烟依旧,或许,也依然有人在等待,依然有人脸上挂着劳累一天后回家的笑容。
    只是,都与她无关了。
    安寻同样望向窗外,却眼底空空,思绪寥寥,直到一处小巷口惊扰了沉寂,目光才有了一瞬的停留。
    一晃而过的瞬间,她看见了好几家店熟悉的灯牌。她知道,内巷角的旧书店,是她和姜亦恩最初相遇的地方。
    妹妹出生以前,他们一家也住在老城区里,那时候,她也常常往书店跑。她记得书店门口有一颗很大的梧桐,曾经有风水大师说这颗梧桐档了这条街的运气,才会导致好店无人问津。
    开发商本想把树砍掉,一条街共十二个店铺,为九个业主所有,全部签字拒绝。所以繁华以外的这里,到现在依旧安逸宁静。
    没想到人海浮沉,什么都变了,唯有这条街的十二家老店十年如一,被九个业主守护的老树,似乎也守住了这条街。
    十五年了,她很庆幸她们初见的书店还在。或许有一天,等她不再惧怕,等她有足够的信心告诉女孩她就是当年那个小提琴手。等到那一天,她会带着女孩,再次踏进那家书店,点一杯冰奶茶,一杯冰拿铁,一起度过一个安逸的午后。
    会有这一天吧。
    她微微扬了扬嘴角,眼里,却满是怅然。
    救护车开下了桥,顺着沿河路找着火锅店的位置,路道狭窄,河边还有龙虾烧烤店摆出的夜市摊,仁卓医院的旧址就在老城区,搬家以后,安寻每次陪妈妈看病,都会经过这条路。
    心跳,在车子驶入这条小路的时候就忽然间变得急促失控。救护车开得好快,快到她脑海里反复交错闪过十几年前的那个画面,耳旁,似乎又传来了妹妹的哭喊,那哭喊在车子失重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惊恐又苍白的脸
    她记得,她全都记得。
    她掐着自己的手,指尖,不知不觉深陷。闭着眼抵抗,咬着唇挣扎,想把这突然涌动的回忆封锁。
    她好累。
    安姐姐,你怎么了?
    女孩的清甜的声音,一瞬间把她从漩涡里拽了出来,温热的臂弯环在她腰间,又是那股让她安心的气息,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不自觉地往女孩怀里靠了靠,想寻找到一个支撑。
    沉吟半晌,才轻启唇齿,声线也变得有些低弱沙哑。
    这里,是我们当年坠车的地方。
    姜亦恩心口一颤,原来自己收藏往事的地方,也深埋着安姐姐的伤痛。原来即便平时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了,一旦触及,还是会疼到颤抖。
    她过不去,她一直都过不去。她只是从来都不说罢了,哪怕像今天一样显露,也只有那隐忍克制后,才能给旁人看见的冰山一角。
    姜亦恩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沉默不语地握住了安寻冷凉的手,把她拥得更紧一点。
    望着满街热闹,姜亦恩在想,会不会在年少时的某个瞬间,她们也曾经在这里擦肩而过。那个时候,她是不是还跟着爸爸妈妈一起,拿着雪糕抱着奶茶,扬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小霸王似的走在最前面。
    而她的安小爱,还是初长成的少女,豆蔻年华的她,会像含苞待放的茉莉清丽动人,和她的艺术家父母走在一起,一定是人群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惜,物是人非。
    直到救护车停了下来,她才不得不打扰那无声的崩溃:安姐姐,你可以吗?
    嗯,我没事。
    安寻立刻修整了状态,撑着毫无血色的脸,对女孩露出淡淡的笑容。而后,没有耽误一秒,下车投入了救治。
    这么多年,她也总是这样逼着自己振作,无论多少次戳破冰冷麻木的包裹,她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再次塑上一层更坚硬的外壳。
    因为,她没有时间崩溃。
    你在车里等我,不用下来。安寻尽量让女孩远离危险因素,带着护士走进了火锅店查看伤员。
    姜亦恩看着那纤柔的背影,心疼也无力,她好像帮不到安寻什么。
    她忽然有些庆幸父母离开的方式,至少,她的那份伤痛回忆起来,还有几分温柔和伟大,她不会被狰狞和血腥撕扯,她无须自责,也无须惊恐。
    其实,对比起安寻,她的那份痛也没有那么刻骨铭心。七岁,太小了,如果不是时刻提醒自己铭记,父母的模样大概都会模糊不清了。
    她曾告诉过安寻不要勉强自己忘记,但一刻,她多希望安寻可以忘记。多希望她再经过这条沿河小路的时候,可以只看见满街烟火热闹。
    火锅店里,随处可见啤酒瓶碎片,锅子翻倒了好几口,油菜泼洒满地狼藉,还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醉酒的人还在争执不休,家属撒泼打滚,伤员坐在地上鬼哭神嚎,好像哪方哭声更大,赔偿费就能拿到更多一样。
    安寻率先查看那个所谓昏迷的人,心跳正常,呼吸正常,脸色也红润光泽,却是叫了好几声也没有反应。她意识到什么,半阖一下眼,狠狠揪了一下那人的手臂,果然立马弹了起来,嗷嗷叫唤。
    老板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报了警,打了120,警察后一步赶到,拉散了纠纷,家属和火锅店老板跟上了警车去做笔录。安寻带着伤员上救护车,把外伤先进行了简单的急救处理,准备带回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场闹剧会引发瓶装液化气泄漏。
    一场燃爆事故,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寻:头疼,早知道就不来了。T^T
    姜亦恩:就是说啊!(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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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伴随着一声巨响, 火焰翻涌,滚滚浓烟席卷,猛烈的热浪冲击而来, 救护车的车窗玻璃破碎四溅, 司机脸上鲜血淋漓。
    临近两家夜市摊也受到波及,桌子凳子掀倒一片, 烧烤竹签、热汤热油铺天盖地,惊起围坐的人惨烈尖叫, 仓惶逃窜。
    姜亦恩在救护车里靠右侧的位置,蹲身给病人包扎脚踝上的伤口, 有担架床遮挡, 没有被破碎的车窗玻璃殃及。
    而安寻,当时正在救护车尾部,没有来得及上车。因为正对火锅店大门, 毫无征兆的爆破, 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也来不及扑倒防护。
    冲击, 让她失了重心。
    她跌下了沿河绿化带的斜坡, 滚落几层阶梯,尖锐的石头边角带来的是一次次猛烈的撞击,短短几秒的时间, 已经是她快承受不住的煎熬, 好像这样的颠簸再多一秒, 她就会窒息。
    终于, 她落入了河里,好似暂缓了身上的灼热,可还来不及喘息, 冰冷的水就漫入了鼻腔,浑身上下蔓延起剧烈的疼痛。
    岸上传来了呼救声,哭喊声,眼前只看见一片火光,所有人都自顾不暇,纷乱嘈杂,她也被遗忘在黑暗冰冷的河里。
    她好像慢慢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竭力地让自己浮上水面,忍着剧痛尽力靠回岸边,却被水波浮动越推越远。
    力气,几乎耗尽了,空白的大脑里只残存了一个念头。
    小恩,在哪里?
    她,有没有受伤
    一个娇小的身影,顺着阶梯飞奔而来。和梦里飞奔来的样子,好像。是她的女孩吧,只有可能,是她的女孩了。
    安寻!安寻!
    她听到女孩情急之下唤出了她的名字,她知道女孩想干什么,她想阻止,可那身影还是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不要她在心里苦苦哀求,挣扎抵抗,却又一次来不及了。
    姜亦恩不会游泳,她就是什么都没想就跳下来了,边缘的水不算太深,但也没过了胸口,她艰难的踮着脚在水里步步前行,一心只有抓住安寻,越靠近,水位越高,直到她扬着头也不能把嘴巴露出水面。
    终于,脚尖触碰不到水底,身体失去了控制。
    安姐姐!
    即便如此,她依然在努力向安寻靠近,扑腾着水花飞溅,撑住最后一口气也要死死盯着安寻在的方向。
    她只是,想救她而已。
    不能啊,她不能就任由河水把她的爱人带走,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心护在心头的人,就这样沉默在黑暗里。
    她努力了,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她极力伸着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慢慢的,她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涣散,腥味一口口吞进,恶心、呕吐、再吞进循环往复。猛烈的咳嗽让她的脑袋炸裂般疼痛,水下像有吸引力拉着她往更深处拽。
    眼前从一片黑暗,到一片亮白,恍惚间,好像听见了妈妈在喊她。
    小恩,小恩
    对不起啊,安姐姐。
    好像是妈妈来接我了你那么无所不能,一定会活下去的吧,怎么会需要我救呢
    是我,自不量力了。
    沉溺坠落的身子,好像忽然有了支撑,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头浮出了水面,但怎么也呼吸不了,是已经死了吗?人死了,就会浮上来吧。
    耳边,是温柔又凄楚的埋怨。
    你这个傻子
    如果不是看见姜亦恩跳了下来,安寻大概没有毅力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自救。女孩一点一点靠近她的时候,她也拼命游向了女孩。
    好不容易,把小丫头抱上了岸,看到那苍白的脸血色全无,胸口已经没有起伏,浑身狼狈湿露,她吓得颤抖,吓得浑身发软。
    和当年,太像了。
    和妹妹走之前的模样,太像了。
    不不可以
    她逼自己振作起来,叫着女孩的名字,一下一下按压着女孩的胸口,忍着剧痛和死神在边缘线上抵死相争。
    不可以,不可以再抢走姜亦恩了。
    她是医生,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做不的女孩了,可即便如此,恐惧仍然追赶着她,绝望依然缠绕着她,自责和悔恨几乎要把她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