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一睁眼，高高兴兴地伸出手，往地上一指，口中喊道：biu！
    两人盯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啥也没有。
    陶然低头看看地毯上烧出的几个大洞，尴尬地收回手。
    大概试了十来次也没有成功，江枫给吴丞打电话，让他过来大扫除，打完看着垂头丧气默默擦地板的陶然，上前揉了揉他的发，别干了，吴丞马上过来，我们出去走走吧，散个步。
    于是他们就很果断地把满地狼藉留给吴丞，下楼去了隔壁的小公园溜达。
    小公园人气挺旺，河岸对面是全城最大的儿童乐园，能看到不停变换色彩的摩天轮，沿河有一条长长的塑胶跑道，昏黄的路灯下边，人们来来往往有走路锻炼的，也有溜娃溜狗的。
    陶然和江枫带着口罩鬼鬼祟祟地避开阿姨们的腰鼓队，专往昏暗的地方走，江枫见陶然低着头默默不语便出声安慰他，没关系，别灰心，我化龙的那天遭了雷劈，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就很抗拒打雷。
    陶然第一次听江枫提起这种事，抬头对上江枫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那你多久才学会打雷的？
    江枫理所当然道：化龙的时候就会了，这是龙的天赋技能。
    陶然翻了个大白眼：好了，我本来也就一般般灰心，你一安慰就绝望了。
    江枫弯起一双桃花眼，但我一开始也不会控制，一打雷总是把自己吓一跳，吴丞本来是只绿毛龟，是我不小心一个雷劈在他龟壳上烧掉了他的绿毛。
    陶然一个爆笑：哈哈哈哈哈哈龟丞相也太惨了。
    之前因为太子要来刚被老大赶回家的吴丞正在龟速赶来大扫除的路上，也分不清小时候跟现在哪个更惨一点。
    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两人说说笑笑地穿过昏暗的小竹林，陶然还问江枫会不会有蛇精躲在小竹林里边儿窥探，早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江枫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尽在些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溜达，也没人注意，然而路过小凉亭的时候，迎面遇上一个小老头。
    石子路太窄了点，陶然往草坪上垮了一步给老头让路，小老头却停下脚步站在他们跟前没走，陶然察觉到老头在看他，又绕到江枫身后去，心想难不成这么黑灯瞎火的都被认出来了？
    老头摸着小胡子，本来是盯着陶然猛瞧，被江枫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视线之后，又簇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江枫片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陶然扯着江枫衣服，在他身后头小声道：蓝莓台受众也太广了点吧，这都能认出来？
    江枫往前一步，小老头直接伸出手来，把他们拦住了。
    两人这才看清，这小老头明明穿着一身太极褂子，左手上却捏一串菩提珠子，还剃了个花白的短寸头，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来，抖了两下展开，才发现是一个长方形的旗面，旗面上写着一个对联上联：占卦看相算尽人间福祸，下联：推算择日精选世间黄道，横批：逢凶化吉。
    这下很明显了，人家并不是蓝莓台的受众，人家是来推销业务的。
    果不其然，老头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地瞧着江枫，虽然我刚收摊，但今天三卦都还没算呢，我看你身后的小兄弟与我有缘，就送给他一卦吧。
    37.三卦
    陶然和江枫蹲在凉亭里等老头算卦。
    说实话，陶然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这样，他就纳闷了这月黑风高的，他和江枫又捂得严严实实，这老头是怎么看出来与自己有缘的？
    然而两人被老头拦着，又怕要是真走掉的话会被当场碰瓷，又怕过会儿锻炼遛狗的人都要回家了就会在路上遇到他们，在老头保证只是看个相之后，便去了老头刚收摊的小凉亭，打算速战速决。
    陶然只得老老实实摘下口罩来，被老头炯炯有神的双眼端详了好一会儿，仿佛要看透他的本质，陶然觉得有些别扭，老先生，看出点什么没？
    老头眯起眼，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
    陶然干笑两声：好冷。
    老头闻言皱起眉头，这种天还觉得冷，小朋友体虚得多锻炼。
    陶然选择闭嘴，心想真是信了你的邪。
    老头又看了片刻，终于说道：你近期的面相很衰，犯小人，还不止一个，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征兆，注意不要让小人钻了空子，不然事业和身体方面都会受到打击。
    陶然原本不信，但这么一听心里不禁有些发怵，他下意识和江枫对视一眼，江枫的表情还挺凝重。
    江枫皱着眉头问：先生，有破解之法吗？
    老头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就是第二卦了，要加钱。
    陶然无语，暗暗吐糟果然是个江湖骗子，就见江枫地掏出手机，出来散步没带现金，转账可以吗？
    当然可以，老头利索地从兜里掏出两个二维码，微信和支付宝都行。
    陶然：
    老头没说多少卦金，江枫也没问，扫了二维码毫不犹豫地转了帐，老头笑眯眯看一眼陶然，又看一眼江枫，这才慢悠悠说道：龙凤呈祥，定能逢凶化吉。
    陶然一愣，他看着老头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再次收摊，张了张嘴却无从说起。
    江枫朝老头道谢，多谢大师指点。
    老头听了很是受用，立马说道：既然这么有缘，今天买二送一大促销，第三卦干脆也送给你这位小朋友了，小朋友，你的正桃花越来越强，已经出现啦，咱们有缘再见吧。
    说着老头往外没走几步路脚一滑就差点摔了个跟头，吓得两人赶紧去扶。不用不用，谢了诶，老头连连摆手，嘟嘟囔囔就知道这钱赚的没那么容易诶。
    他倒不是真的一眼就看出自己与陶然有缘，只是隐约感觉到了小朋友将要遇见的事儿与自己有些渊源，至于什么渊源却是不能再细算下去了。
    老头还是晃晃悠悠小心翼翼地走了，就剩下陶然与江枫在凉亭里激情对视。
    不是，我难道最近又要犯小人又有桃花运？小人我是知道的，诶呀还没跟你说呢，我今天来就是为这个事儿，刚才一下给忘了，但一时半会也讲不完，我们回去再细说，陶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现在思绪特别凌乱，你说我的桃花是吴悠还是苏大姐？以年龄上来说应该是吴悠了，不过苏大姐虽然比我大几岁吧，但我觉得姐弟恋也还行
    江枫打断他的话：几百岁。
    陶然猛虎抬头：？？？
    江枫纠正道：她们都比你大几百岁。
    陶然呆若木鸡：卧槽？？？
    他确实不排斥姐弟恋，但太奶奶辈儿的还是算了吧陶然回过神来，那你呢？你多少岁了？
    江枫认真回想了一下，太久了，忘记了，化龙大概有20年了。
    陶然一顿：祖师爷好！
    江枫：
    陶然又想到：对了，他说龙凤呈祥是不是真的看出来什么了，你是龙没错，但我只是只野鸡啊。难道逢凶化吉还要找个凤？不过正常人发现妖精不应该吓得半死么，不可能这么淡定啊。
    江枫听他扯东扯西地碎碎念，本想说些什么，正巧手机来了电话，接起来就听见吴丞焦急地说话：老大！你没事儿吧？客厅怎么搞成这样了，是不是别的帮派来找你麻烦了？
    陶然在边上竖着耳朵，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江枫示意他一起往回走，边走边说：是陶然干的，他就快学会打雷了。
    陶然跟在后头听着还有点美滋滋的，等江枫说完了后知后觉问他，对了，你给了多少卦金？把人家乐得都买二送一，一天三卦都给我了。
    江枫：一万。
    陶然：卧槽？？？
    家里吴丞挂了电话震惊了，昔日青龙帮老大，继沉迷打游戏和奶孩子之后，已进入了炫娃的新阶段。
    他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刚才自家老大还挺得意的语气让吴丞不禁想到自己的哥哥在朋友圈一天一个蛋已经连续晒了37天的乌龟蛋，娃都没出壳呢就大名小名就先给安排上了总觉得老大离进军朋友圈炫娃狂魔的队伍也不远了。
    吴丞认命地把江枫家里属于自己的客房门一开，然后平地起浪，划船真的不用桨那种，浪头哗啦啦卷起客厅地板上的破洞地毯和灰烬，如同江河入海流一般，冲向客房里边，然后在床前打了两个卷便彻底消失了。
    除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属于海水的咸湿气息外，没留下其他一点儿痕迹。
    吴丞大功告成般地掸掸手，事实证明不止人类会向海里扔垃圾，他们妖精也会。
    这天晚上，东海卫生办主任，一只年事已高的绿毛龟，被一条天外飞毯盖住了脑袋，一边破口大骂要去老吴家罚款，一边喊新来的小伙子加班把毯子送到海洋垃圾分解处去，气的绿秃毛都炸了。
    于是，江枫和陶然散步回来，家里已经重新铺上了没有绒毛的地毯，焕然一新。
    一进门陶然就盯着吴丞的头发猛瞧，瞧得吴丞心里发毛。
    看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老大一定是告诉太子小时候打雷烧秃了他绿毛的事儿了！
    要知道很多乌龟精生来就是光头，但他们绿毛龟一族可不一样，拥有光头龟们极其羡慕的一头茂密的绿发，但是吴丞摸摸自己的脑袋，他当初可是缩在壳里哭一个礼拜呢，现在想来还都是泪。
    陶然听吴丞说完绿毛龟和光头龟的故事，都要忍不住抹眼泪，责备地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好心安慰道，没事儿啊吴丞相，你现在这顶假咳咳，这个发型也挺精致的，丝毫不影响你的帅气。
    吴丞羞涩地摸摸自个儿的寸头，太子盛赞了，我喷了几年的生发液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茬，他们那些光头龟喷几百年也长不出来半根。
    陶然：
    这么说来，惨还是光头龟惨啊。
    不过说起CP合约的事，吴丞到底是资深经纪人，比李大海这种新手经纪人专业多了，他戴起眼镜细细看过合约条款的照片，提议道，老大，要不要今晚就去把刘铮做掉？
    陶然认真地思考可行性，妖精杀人犯法吗？
    江枫揉了揉太阳穴，还是静观其变吧。他想到了今天的卦，觉得事情没表面上那么单纯。
    吴丞立刻倒戈，好的老大，我派几个小弟去监视他们，一有动静我们动手也不迟。
    陶然一听安心不少，激情附议：对，先动就输了，我们以不变应万变，让他们作来作去也翻不出我们的龙爪！
    江枫拿传说中的龙爪摸了摸下巴，扭头凝视陶然，你要不要和我组CP？
    陶然一脸问号：有这个必要？？？
    他们现在正常录个节目CP粉就一堆了，再配合着炒一波CP可就不是互扯头花那么简单了，怕是要世界大战。
    江枫头上慢慢冒出精致的角来，还bling bling闪了两下，有，不仅要组，我们还要比然铮更甜。
    吴丞都快钻回壳里去了，老大，你清醒一点！
    不过吴丞硬着头皮拿出他专业的素养给自家老大助攻，万一到时候爆出合约来，大家也会觉得你都有我们老大这种最优选择，犯得着和刘铮炒什么CP菜鸡互啄啊，动机就会存疑。
    陶然寻思着，听上去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38.决赛
    与江枫组CP的事儿，陶然没答应，毕竟有些CP组着组着就散了。
    他清楚地明白日常互动和捆绑营业是完全不同的，别人都是没名气的时候凑合凑合，靠CP加持和营业人设来获得1+1大于2的效果，稍微有点人气之后就开始制造几个撕点，好从CP粉里提纯唯粉，这时候两人就是暗暗较劲的关系了，等圈了足够多的唯粉之后就没CP粉什么事儿了，还怕炒CP导致自己的唯粉脱饭，为了固粉官拆CP迅速be。
    当然也有私下关系确实蛮好的艺人，不愿意与对方闹僵，但也会默契地在镜头面前减少互动，磕的CP不发糖，CP粉久而久之自然就转墙头了。
    哪有像江枫这样如日中天还找他一个菜鸡新人组CP，生怕赶不走粉似的。
    于是，惨遭拒绝的江枫又自闭了。
    陶然逗他，哎呀，知道你是世界上最俊最伟大的青龙了，24K纯金大腿多让我抱抱就行，吸血就算了。
    江枫收起发间突然暗淡的龙角。
    陶然gay里gay气一个飞吻，爱你爸爸，么么哒。
    江枫：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江枫今天可算明白在他俩CP话题里边刷屏的这八个字的意思了。
    陶然看着他头顶再次blingbling冒尖儿的角，心想江枫真的很好哄，决定以后多哄哄他。
    毕竟妖生在世，也就这条不知道多少岁了还爱自闭的古早青龙，对自己这般好了。
    陶然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变成妖精的不安，重回十八线的不甘，为了人气为了红的急进，害怕合约曝光的焦躁这些杂乱无章，负面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彻底平静下来了。
    于是他伸出手来，给江枫真心实意地表演了一个打雷。
    火花带闪电，他成功了！
    小小的闪电好巧不巧地打在旁边的龟壳上，烧着了布满龟壳的短绿毛。
    妈耶！刚才缩手缩脚钻进龟壳里的吴丞一个暴起，赶紧拿浪花一冲，冲灭了火焰，也冲走了化为灰烬的绿毛。
    苍天啊！
    他恨啊！
    这直接导致了两人去录制《遗失的世界》总决赛的时候，吴丞还没从他的壳里出来，陶然想起来就觉得特别愧疚。
    江枫安慰他，没关系，那绿毛就是些藻丝，吴丞相现在天天在基质藻溶液里躺着也不干活，估计很快就能长回来了，别听他说的那么玄乎，其实很科学的。
    陶然听的一脸懵，大哥，你的存在就很不科学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