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微微勾起嘴角，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徐柠，“怎么了？我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徐柠摇了摇头，“就是你今天的变化挺大的，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女人轻笑：“平日里忙着公司的事情，有时候妆容略显凌厉了些，其实我很和善的。”
    徐柠也笑了笑，“您今天很漂亮。”
    “你叫我michel吧，虽然我比你大那么多，但我们也算有缘分，时隔多年再次回来就交上了一个小朋友，连带着我对这里陌生的情绪都缓解了很多。”
    徐柠颔首：“michel。”
    michel：“你要喝什么？”
    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徐柠直接点了店里的招牌。
    一阵宛转悠扬的钢琴曲传来，同时吸引了徐柠和michel的注意。
    michel笑着看向徐柠，“你会弹钢琴吗？”
    徐柠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michel：“那你可以去试试。”
    徐柠摇了摇头，明显兴致不高的样子。
    michel起身，“那我送你一首吧。”
    说着就走到了咖啡厅钢琴的面前，和钢琴演奏者交流了两句之后，michel坐了下来，她看着徐柠的方向笑了笑，双手缓缓地放在黑白琴键上。
    前奏一响，徐柠瞳孔一缩，她弹的是——《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是法国作曲家保罗·塞内维尔为自己的小女儿阿狄丽娜谱写的曲子，并特别举办了一场面试，公开招募最适合演奏该曲的钢琴家。
    当时23岁的理查德·克莱德曼从众多应试者中脱颖而出，成为这首曲子的首演人。
    据说这首曲子的灵感来自于希腊神话的故事：有个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名叫皮格马利翁。他雕刻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地看，最终爱上了少女的雕像。他向众神祈祷，期盼着爱情奇迹的出现。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阿佛洛狄忒，她赐给了雕塑以生命。从此，幸运的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个被她藏在抽屉夹层里的曲谱，那个小时候弹奏被徐启胜勒令不准再弹的曲子，就这么忽然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以前无意之中听到这首曲子，她总是下意识就走开了，但是今天，这个陌生的女人为她弹奏了这首曲子。
    一曲毕，michel回到了座位上，她见徐柠愣神，不由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不好听吗？”
    “好听。”徐柠下意识道，“你为什么……弹这首曲子？”
    michel轻轻叹了口气，“这是我初恋情人为我弹奏的曲子，我们也算因为这首曲子定情的，他明明不会，弹的也不好，但那股执着的劲很让人喜欢，不过后来我们还是分开了。”
    “为什么？”
    徐柠下意识问道，丝毫没有察觉这是在探查别人的隐私。
    “是我的问题，我们结婚了，感情也很好，但是因为孩子，他让我做全职主妇，我受不了，所以离婚了。”
    徐柠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她看着女人精致的面庞，说：“这是两个人的问题吧？不能归结于一个人的错。”
    michel笑着喝了口咖啡，“谢谢你的话，我得到了安慰。”
    徐柠只是抿唇笑了笑。
    michel说：“你一定知道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吧？你看我的样子便知道我不是安隅一角的人，我是孤儿，无父无母，年轻的时候极度渴望家庭，但又极度渴望成功和金钱，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我谁都倚靠不了。”
    徐柠抬眸，“所以，你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事业？”
    michel苦笑了声：“算是吧，我一共结过三次婚，现在生活不错，不知道算不算成功。”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成功。”徐柠说，“这是你的选择，但我觉得，你离开了自己的孩子是错误的。”
    “是啊，可是我等不了，那时候太年轻了。”
    徐柠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眼，说：“不好意思，我有些事要回家了，如果你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吧。”
    michel嗯了声：“谢谢你今天出来，还听我讲了这么多废话，我明天打算回一趟福利院看看孩子们，如果你有空，也可以过来。”
    徐柠应了声就离开了。
    第123章 水边的阿狄丽娜
    徐柠回到家就关上了门开始在床边的抽屉中翻找，终于在夹层中找到了一个透明的尘封袋，里面赫然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钢琴谱。
    徐柠慢慢展开，折叠的部分早已磨损严重，看不清音符，但脑子里关于这首谱子又异常清晰。
    家里有个现成的钢琴房，徐启胜上班去了，徐柠拿着谱子进了房间。
    她轻轻地坐上琴凳，把谱子放在架子上，十指缓慢轻柔地摸了摸琴键，然后按了下去。
    细腻柔和的旋律渐起，徐柠的十指像轻盈的蝴蝶，盘旋飞舞间把曲子不动声色推向了沉静舒缓，六度的强弱音重复着同一旋律，仿佛从聆听中便可看到水边姿态优雅的女子，在微弱的晨光中，提着裙摆跳舞。
    一曲毕，门口的徐蒙看入了迷。
    徐柠似乎早就发现了她，回头说：“你拍了？”
    徐蒙忘记了鼓掌，推门走了进去，“姐，你好久没弹琴了，为什么还弹的那么好？”
    徐柠轻笑，“手机给我看看。”
    徐蒙这才开始心虚：“你看归看啊，我也不是故意给姐夫发的，就是我一时找不到谁发小视频，看见他就顺便点了进去，我也不是故意的。”
    “没事。”
    徐蒙心大，没有察觉到徐柠的低落，就在这时，楼下叫吃饭了。
    饭后，徐柠趴在床上发呆时，贺凛的视频打了进来，徐柠一猜就知道他是因为徐蒙发的小视频。
    刚接通视频，徐柠就看见贺凛举起手鼓了鼓掌，“好听。”
    徐柠扯了下嘴角，“谢谢。”
    贺凛：“当年理查德·克莱德曼为电视配乐时演奏了《水边的阿狄丽娜》，轰动了一时，后又以一曲经过杜桑改变的《致艾德琳之诗》获得了世界唯一的金钢琴奖，你弹的很好。”
    徐柠：“都好多年没弹了，也就你和徐蒙说好。”
    贺凛看着徐柠明显低落的情绪，眉心一皱，“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徐柠嗯了声，“今天我追尾的那位女士 michel在咖啡厅给我弹了这首曲子。”
    “michel？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徐柠轻笑：“好像是之前我们去海边玩得时候，回去的飞机上，你大哥大嫂提到的名字。”
    贺凛被她这一提醒想了起来，“怎么是个人都叫这名，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想太多了吧？”
    贺凛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于是便把话题转回头，“嗯？你刚才说这个michel给你弹了这首曲子，曲子怎么了？”
    徐柠从一旁拿过年代已久的谱子，“你看，据说这是我妈留下的唯一一个东西。”
    贺凛微微凑近，看清了是这首《水边的阿狄丽娜》的钢琴谱。
    “啊，不是，应该是唯二的东西，还有一个我。”
    贺凛眉皱的更深了，心脏泛着细细缕缕的疼，徐柠这话的意思是她也是她母亲丢下的东西吗？
    徐柠见贺凛表情严肃不说话，伸出手指点了下他的鼻尖，“我没事，你别皱眉，我随口瞎说的。”
    “你这是随口瞎说？”贺凛明显不信的样子，“你现在和我不把事情藏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是吧，你不是任何人留下的东西，你是我喜欢的人，知不知道？”
    贺凛脸冷下来还是很吓人的，徐柠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最好知道。”
    “好啦好啦，我再也不说这话了，只是有感而发。”
    贺凛脸色缓和了不少，说：“开学之前，再去一趟钟慕哥的诊所一趟。”
    “嗯。”
    “所以，你什么时候过来？”
    “等几天吧，等我把这位我追尾的女士的事情办完。”
    “好，我等你。”
    徐柠刚挂断视频，贺凛就给贺远打了电话，彼时，他大哥正在开会。
    “什么事？”
    “大哥，你前段时间说的闵家的michel女士，近期有什么动静吗？”
    贺远：“怎么了？”
    “徐柠近期追尾了一个也叫michel的女士，你说她上次无缘无故在杨碧彤的身后指点江山，这次有没有可能对徐柠下手？”
    贺远停了会议，半晌才给贺凛回：“应该不太可能，她对徐柠下手的理由是什么？”
    “她是我女朋友呗，我手里不还捏着我妈留给我的股份？”
    贺远：“……可昨天，michel还出席了地产广场的项目说明会。”
    贺凛还是不放心，“你亲眼看见了？”
    贺远：“……”
    倒也没有亲眼看见，只是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盯着人家，害怕闵家背地里搞动作，这才把人家行程查的这么细致。
    “得得，我帮你查。”贺远妥协道。
    贺凛这才放心，他只是多长了个心眼而已，也没什么坏处。
    贺远答应贺凛的事情必然会做到，只是查来查去，闵家这个继母的丁点信息都查不出来，主要就是因为她常年生活在国外，国内根本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而项目说明会，查到的结果还是michel出席了。
    贺凛还是不放心，天天打电话让徐柠回c市。
    徐柠这几天一直都和这个michel在一起，两人还一起去了福利院，相比之下，徐柠又觉得自己已经够幸福了。
    通过几天的相处，徐柠觉得michel这个人很有意思，清醒洒脱的同时可怜地抓着过去，可是话语里没有后悔的意思，徐柠都被她搞懵了。
    因为贺凛的催促，她和michel说了自己要开学的事情，自那天起，两人再没见过。
    去c市之前，徐柠带着徐蒙回了一趟老家，就是她小时候爷爷奶奶住的地方，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在那里又遇见了michel，显然michel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徐柠，表情只是怪异了一瞬之后就变得正常，又随意找了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