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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禁轨 第89节

      他从手指缝隙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母亲已经僵硬的尸体。
    女人倒在血泊里,满地玫瑰热烈,和木架上挂着的那幅画重合。
    有种诡异到窒息的美。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部作品。
    天才艺术家陨落的真相被南宜陈家轻松压下。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傍晚,陈余海带陌生女人回到别墅。
    陈听晏下楼时,看见女人正坐在他爸爸的腿上,搂着脖颈仰头亲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扶着雕杆弯腰干呕。
    女人面色尴尬。
    陈余海让温姨带小少爷上楼,眼里冷漠到不装任何情绪。
    陈听晏开始整宿整宿地做噩梦,得了严重的厌食症,精神状态极差。
    他十二岁,小学刚结束,正是心理成长发育的关键时期,情绪已经被这样病态的家庭影响的极其不稳定了。陈郢老爷子从国外赶回来,将陈听晏接到西宛和他住在一起。
    但陈听晏还是失眠,厌食,闻到血腥味就想要呕吐,甚至害怕社交。
    老爷子没办法,请来私人家教,专门在家里讲课。意外发现少年对数字极为敏锐,在学习方面天赋很高。陈郢有意栽培,对他更加重视。
    如此持续三年,陈听晏精神状态稳定一些,陈郢老爷子把他安排到私立初中,想让他多参与同龄人的生活。
    可他和同龄人格格不入,没有交到任何朋友。明明长得特别好看,身上也没有明确的冷感,就是让人觉得和他之间隔着层透明的玻璃。
    中考结束,陈听晏作为市中考状元被一中校长花重金挖去。
    陈郢老爷子为他举办十七岁生辰宴,在西宛别墅。陈听晏时隔五年再次见到陈余海,心中毫无波动。
    晚上却在后花园撞见他的亲生父亲和不同女人厮混暧昧。
    熟悉的恶心感再次涌现,过往记忆全部浮出,陈听晏逃了出去。
    他慌不择路地跑进一中。
    暑假里只有高三在补课,晚自修结束,校道上空无一人。他像即将迎来世界末日般逃亡,游泳馆没有锁门,整面水池如同平滑的蓝色镜子。
    “砰!”
    水花四溅。
    他跳了进去。
    他想到画架前自杀的女人,想到喷泉里被淹死的比熊。
    重力裹挟着他沉入水底,氧气被抽干,肺部传来灼热疼痛。数不清的触手从漆黑的池底伸出,缠绕住他的脚踝和手腕,想要将他拉入深渊。
    他闭上眼睛,吐出最后一口气。
    咕嘟。
    咕嘟。
    泡泡在耳边碎开。
    周围寂静到仿佛躺在坟墓里。
    隐约间,他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
    下一秒。
    水面溅起另一捧水花。
    意识被惊扰,他掀开沉重的眼皮。
    少女浮在他身前,单手捏着鼻子,裙摆晃荡,眼里全是亮晶晶的笑意。
    她看起来纤瘦,力气却出其得大。拽住他的胳膊,带他游出水面。
    哗啦。
    两人破水而出。
    肺部重新灌入氧气,陈听晏剧烈咳嗽,眼眶通红狼狈不堪。
    他冷冷地问:“你做什么?”
    少女愣了下。
    她晃晃脑袋,像一只狗崽甩掉水珠。
    “你不是躲在池底看月亮吗?”
    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泳池顶板的圆形照灯,笑眼弯弯地说,“我看你一个人怪无聊的,就去陪你啦。”
    陈听晏看着她,呼吸微滞。
    如同荒芜许久的宇宙里下了一场暴雨,所有星球都在开花。
    他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你知道吗。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你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像得到了救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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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病和猫
    苏从意翻出电视柜抽屉里装着的老式温度计, 甩了甩,拐进卧室。
    卧室光线昏暗,灰蓝色窗帘紧紧合拢, 晨光被隔绝在外。
    隐约可见床上被子微微拱起。
    她按亮床头一盏小灯, 橘黄光线洒落,床上那人不安地颤了颤眼帘。
    “你自己量一下温度。”苏从意把甩好的温度计递给他。
    被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陈听晏放好温度计,掀开眼皮看着她。
    “苏苏。”
    他声音沉闷又沙哑。
    “干嘛?”他额发汗湿了, 应该是很热。苏从意顺手从床边小柜上拿下一本金融杂志, 给他扇了扇风。
    视线从女生平直的唇瓣扫到低垂的眼角,陈听晏问:“你在生气吗?”
    手上动作停了停, 苏从意语气平平地道:“没有。”
    见他还想说什么, 苏从意提前截住:“闭嘴吧,嗓子都哑断层了。”
    估摸到了时间, 苏从意放下杂志把温度计取出来,对着小灯认数字。
    水银刻度拉到了三十八度七。
    “烧的挺严重。”她眉头皱起, “我现在打个车,带你去医院?”
    “不去行吗。“
    陈听晏把脸埋进枕头里。
    确实有人生病不喜欢去医院,苏从意自己也很讨厌苏打水的味道。
    于是她没强求, 给陈听晏找了退烧药, 倒一杯温水, 让他把药喝了。
    指尖碰到他身上的衬衫, 湿漉漉的发潮。苏从意怀疑是昨天晚上淋了雨, 这人没有换衣服, 就坐在她家门口待了一夜, 硬生生把自己作病的。
    苏从意放下玻璃杯:“你起来把衣服换了, 这样什么时候能退烧?”
    陈听晏抬眼望向她:“你帮我。”
    苏从意:?
    虽然他解释清楚了昨晚没来的原因, 但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苏从意捏着温度计面无表情:“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陈听晏没吭声,看她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把她的腰给抱住了。
    他只抱了一下,应该是没什么力气,又很快松开,声线涩哑柔软。
    “你帮我。”
    他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眼尾泛着红。
    苏从意还没见过陈听晏生病的状态,感觉平时的强势和从容全部消失了,变成了一只缩在路边纸盒子里躲雨的小猫……让她找到点高中的影子。
    苏从意站在床边没动。
    衣角被人用两根手指扯住,轻轻拽了拽,男人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耳边好像被无声地喵了一下。
    ……靠。
    这谁顶得住。
    苏从意坚持不到三秒,转身走到衣柜前。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打开叠放整齐的柜子。随便找了件圆领卫衣和棉麻质感的灰色宽松长裤,拐回床边,声音硬邦邦地命令道。
    “坐起来。”
    陈听晏撑着床垫听话地坐起身,后背靠在枕头上,仰头看她。
    苏从意把手里衣服放到旁边,单膝跪上床沿,床垫随着承受的重量下陷。
    她掀开陈听晏身上搭着的薄被,刻意忽视他的目光,努力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穿着的那件衬衫上。
    衬衫衣领已经有些凌乱了,上面两颗扣子散开着。锁骨往下深深凹陷出干净的线条,颈窝里微微汗湿了,在橘黄色光线下浸出莹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