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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火炖离婚 第74节

      第二天早上苏酥没有做早饭,因为陈淮昨晚说他带的那小半袋面粉进水了,没办法再放,早上摊煎饼请他们吃。
    苏酥欣然同意,能蹭一顿川藏线上骑友的饭,也是不小的造化。
    他们约好了早晨七点钟开饭,苏酥把闹铃定在了六点钟,准备帮陈淮收拾一下行李,没想到从房车里出来时,陈淮基本上已经把行李打包好了。
    地上一个小煤气灶上架着口万能小锅,陈淮正蹲在锅前摊煎饼,旁边一个不锈钢盘子里放着几张已经摊好的,香味在早晨清冽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苏酥热了三盒奶,又洗切了几个橙子,切了一盒午餐肉,江以北在车外面支起便携桌椅,三个人看着霞光万道的雪山,一起吃了顿悠闲的早餐。
    吃完早饭,苏酥去车上帮陈淮洗了锅盆,又从车上拿了些泡面和午餐肉给他带上,江以北帮陈淮把剩下的东西打包装车。
    收拾停当,陈淮没急着出发,而是开始从地上捡石头。
    他捡的很仔细,看形状,看大小,看颜色,看花纹,每块被他捡到手上的石头都像宝贝似的,被他抱在怀里,搬运到正对贡嘎雪山的一块旷地上。
    日照金山的光芒落在他逐渐垒起的黑石堆上,将他一块块精心挑选的石头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
    苏酥渐渐明白了,他是在垒一个玛尼堆,以虔诚无比的态度。
    江以北走过去要帮忙,被陈淮摇头制止了。
    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抱着石头的双臂在重压下微微抖着,他朝江以北笑笑说:“我听说黑石城的经石都是早年在当地修行的喇嘛背过来的,我自己动手,用这些石头给我老婆垒个玛尼堆。”
    苏酥闻言心头一酸,她终于明白陈淮眼睛里那丝遗世独立的孤单源自何处了。
    她和江以北对望一眼,然后站在原地,看陈淮把一块块石头搬到空地上,最后垒成一个很美的玛尼堆。
    然后他盘着腿坐在玛尼堆旁,对着神山唱起歌来。
    他用的应该是广西方言,低低的,没什么旋律,几乎没有一句在调上。
    歌声在旷野里回荡,被晚秋的寒风吹散在四面八方,苏酥一句都听不懂,却听得泪流满面。
    金碧辉煌的雪峰像一双洞彻人间的神目,慈悲地遥望着人世间渺小的悲欢离合。
    第八十七章 可是和你一起做无聊的事怎么这么好玩呢?
    在清晨的寒风里告别了陈淮,苏酥和江以北继续踏上了旅程,今天的目的地是香格里拉镇,他们准备在镇上住一晚,给房车做补给,第二天去十公里外的稻城亚丁玩。
    这一路要翻过三座大山,海拔一直会很高。
    出发前江以北准备了好几罐氧气,一路开得小心翼翼,车开到高尔寺山脚下时,江以北就让苏酥用上了氧气瓶。
    车里放着郑钧的歌,苏酥坐在副驾驶上,一边吸着氧,一边看着窗外的草原和雪山,还有阳光下随风猎猎舞动的经幡,不知不觉就翻过了第一座高山,竟然没有太大的高原反应。
    江以北不敢大意,上山的时候车速始终控制得很慢,翻越剪子湾山时,有一段天路十八弯,爬到山顶时有个观景台,苏酥不听江以北的话,非要下车去远眺刚刚走过的十八弯。
    山风猎猎作响,千沟万壑的瑰丽色彩尽收眼底,苏酥兴奋地朝着千回百转的山路和蓝天下五颜六色的风马旗挥了挥手,想要朝山谷里喊一嗓子,被江以北煞风景地一把捂住嘴,拖回车里吸氧去了。
    没想到就下车这么一小会儿,苏酥还真嘚瑟大劲儿了,回到车上不一会儿就开始头晕胸闷,抱着氧气罐难受成了一棵打了蔫儿的小白菜。
    江以北又好气又好笑,翻过剪子湾山,苏酥渐渐适应了高反,又开始啧啧地赞叹起窗外的风景来。
    江以北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翻卡子拉山时遇到了交通管制,足足堵了四个小时,好在他们是堵在山脚下,海拔没那么高。
    堵车很无聊,江以北让苏酥去后面睡觉,苏酥觉得让他一个人守着方向盘有点不仗义,于是她盘腿坐在副驾驶座上,撕开一袋鱼皮花生,自己吃一颗,喂江以北吃一颗,等着车子过一会儿像蜗牛似的向前爬一点。
    不到半个小时苏酥就快无聊死了,于是提议玩游戏。
    江以北一只胳膊搭在方向盘上,懒洋洋问:“怎么玩?”
    苏酥想了想说:“猜时间吧,距离下一次车往前挪有多长时间,谁猜的接近谁就有鱼皮花生吃。”
    江以北:“……”
    这游戏,还真是无聊得别出心裁。
    神奇的是他玩着玩着还较上真了。
    前面几轮双方各有胜负,接着苏酥猜十五分钟,江以北猜二十一分钟,结果十八分钟的时候车动了。
    两个人都无语了,感觉天上有个神仙大概闲得蛋疼,偷偷在他们背后出老千。
    于是两个人为了一颗鱼皮花生,开始一秒一秒地掰扯。
    江以北手机连着车载监控视频,可以随时调阅,他打开刚刚那段监控视频,听两个人闲极无聊的对话,将游戏开始时间锁定在下午两点二十三分零五秒,游戏结束时间锁定在下午两点四十一分零三十四秒,也就是从游戏开始到车子启动用了十八分二十九秒。
    最后江以北以两分三十一秒比三分二十九秒的微弱优势胜出,获得了一颗宝贵的鱼皮花生。
    他捏起战利品扔进嘴里,嘎嘣一声嚼碎了,洋洋得意地朝苏酥挑起一边俊朗的眉头。
    苏酥:“无聊。”
    江以北磨拳霍霍地说:“再来。”
    是啊,真够无聊的。
    可是和你一起做无聊的事怎么这么好玩呢?
    下午四点的时候道路才疏通,他们到达香格里拉镇时天已经黑了。
    香格里拉镇的海拔在三千米左右,晚上住在这里不会有高反,休息好了明天才有体力去海拔高的稻城亚丁玩一整天。
    江以北把车停在了一个有水有电的收费停车场,两个人溜达到街上,看到一家腊排骨火锅就进去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吃完饭他们在街上逛了逛,找了一家超市,买了些方便储存的水果和蔬菜,慢慢溜达回停车场。
    苏酥回到车里去洗漱,江以北在外面给车充电,他正靠在车头抽烟,就看到一辆小轿车在夜色里拐进了停车场,停在了离他们房车不远的地方。
    江以北听到这辆车发动机里类似哨声的异响,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头,跟着就有点手痒。
    这是他这些年泡在秦灿灿和老魏的修车店里养成的习惯,不能碰见有毛病的车,碰见了就想动手捣鼓好。
    他忍了忍,抽完一支烟后还是没忍住,抄着兜溜达到了那辆车跟前,没想到开车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而且是一个人。
    那女人从后备箱搬出一把小折叠桌支起来,正在把烧水壶和便携电源连上,看到江以北晃悠过来,脸上立刻绽开和煦的笑容。
    “你也是来旅游的啊?”
    她说话带点云贵那边的口音,脸扁扁的,五官好像被案板拍平了似的,瞧着有点喜感。
    江以北点点头,直接问道:“您这车是不是经常有哨子一样的响声,油门踩着发软,速度提不上去?”
    女人不知道这帅小伙是打哪来的大仙儿,三句话就把她这辆小破车的所有毛病给点出来了,像极了给人算命的世外高人。
    她一脸诚惶诚恐地点点头,“可不是噻,响了好一阵子了。”
    江以北:“怎么不去修一下,这毛病时间长了安全隐患挺大的,我看看行吗?”
    女人连忙点点头。
    江以北轻车熟路地打开车前盖,用手机上的照明灯看了看,果然是发动机进气部分漏气了,江以北又看了眼传送皮带,发现已经老化得挺严重了。
    他抬头问道:“您这车多久没保养了?”
    女人想了想,犹犹豫豫地说:“一年还是两年,我记不太清了。”
    江以北有点无语,起身对她说:“您等一下,我去车上拿点工具。”
    他走到房车后门,打开盛放杂物的后备箱拿出修车用的工具箱,苏酥听到车后面的动静,从车窗探出头来问道:“你在给车加水吗?”
    江以北:“明早再加水。”
    他走到车窗下,低声对苏酥说:“有个作死的老阿姨,我帮她修一下车。”
    苏酥裹上冲锋衣,下车跟过去看。
    江以北叼着手电筒弯腰检查进气口和空滤盒,苏酥和女人站在一旁攀谈了起来,两个人三言两语就互相认识了。
    女人叫宋娟,今年五十九岁,贵阳人。
    她问苏酥:“你们是哪里来的啊?”
    苏酥:“我们是从成都走 318 国道来的。”
    宋娟:“我是走滇藏线过来的,已经去过拉萨了,想走 318 去成都。”
    苏酥:“您一个人开车吗?”
    宋娟点点头。
    苏酥由衷地说:“好厉害。”
    宋娟:“算不得厉害,就是在外面跑的时间久了,胆子越来越大。”
    苏酥:“您出来多久了?”
    宋娟:“一年半了。”
    苏酥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这辆车况不佳的小轿车,好奇地问:“您晚上住在哪呢?”
    宋娟:“我在车顶搭帐篷,晚上就睡在帐篷里。”
    苏酥点点头,她其实不懂在车顶怎么搭帐篷,感觉有点难,还有吃饭洗澡上厕所的问题,应该都很麻烦。
    宋娟烧的水开了,她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盒方便面泡上,问苏酥要不要吃。
    苏酥摇摇头,“我们刚才吃过晚饭了,您吃吧。”
    宋娟从车上搬出一把折叠椅,坐下来大口大口吃起了泡面,苏酥去车上洗了两根晚上刚买的黄瓜给她。
    宋娟笑着接了,咔嚓咔嚓咬着吃。
    “你们是要去拉萨吗?”
    宋娟问苏酥。
    苏酥点点头。
    宋娟:“明天你们去哪里?”
    苏酥:“准备去稻城亚丁。”
    宋娟笑着说:“我也要去那里,咱们可以一路。”
    苏酥笑着点点头。
    江以北捣鼓了半个多小时,把节气门和进气管道的卡扣和卡箍重新安好了,又用塑胶保护剂喷了一遍老化的皮带,顺手把空气滤芯也清理了,车子发动起来之后声音顺耳多了。
    他合上车前盖,嘱咐宋娟:“传送皮带需要尽快换,机油也该换了,您找时间给车做个全面保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