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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距离

      不幸中的大幸是周簌没有太过严重的伤势,除了踝关节扭伤以外——也就是崴到脚,就只是腿部和手臂的擦伤和淤青了,但伤痕累累的显得伤势很重。
    医务室簇拥着好些人,都是陪护,伤员只有周簌。
    医生仔细检查完,帮她清理好伤口,又交代:“听你的同学们描述,我还是建议最好抽空去医院做个x线片检查。”
    周簌笑着应了。
    一干人等挤在医务室里休息半晌,放学铃响了。
    周簌并不是矫情的人,好吧,也就刚才涂药时眼眶湿润了片刻而已,她催促众人回家,病床边一下子空了不少。
    周簌尝试动动左脚,稍微用力脚踝就疼。
    “大小姐还能自己走路吗?”颜越然给她递了杯水。
    “不能走,能跳。”周簌恹恹地答道。
    她有些沮丧,还觉得自己未免太背了。
    扭伤脚就算了,身上还四处挂彩,她也算是精心养护自己的皮肤的,天生丽质难自弃,可也离不开她后天的精致啊。虽然说她做不到天天抹身体乳,但也是隔叁岔五绝不落下的。
    不过周簌非常擅长自我安慰。
    当她照过镜子确认脸依旧完好无损后,她就不再计较身体或许会留疤的事了,有疤就有吧,只要脸没事就无伤大雅。
    徐汐过来时,刚好颜越然搀扶着周簌一瘸一瘸的走出医务室。
    周簌肤色本来就白,现在淤青开始显现,又涂了碘伏,伤痕累累的让人心疼,脸庞苍白孱弱,站在高大的颜越然旁边,看着分外的纤纤弱质让人保护欲暴涨。
    徐汐奔过去扶着她,语气全是心疼:“我们的运动校服怎么就是短袖短裤呢,长袖长裤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擦伤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想开了,没毁容没断腿,挺好的。”周簌打哈哈。
    “大小姐一如既往的乐观哈。”颜越然也笑。
    周簌摇摇头:“不,你们不知道,我当时好怕球车从我腿上碾过去,我真的害怕极了,现在只是一些小擦伤和轻微扭伤,大丈夫啦。”
    徐汐心疼的望着周簌,眼里又开始酝酿自责。
    周簌清楚徐汐肯定又觉得是自己的错,非要拉着她运动才会发生意外,周簌昂气下巴睨向徐汐,理直气壮说道:“徐汐你怎么娘们唧唧的,我又不怪你,是我自己反应太迟钝了,而且我这也就是轻伤,你再这样可怜兮兮地看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什么娘们唧唧!你才娘们唧唧!而且我本来就是女孩子!”徐汐怒斥。
    颜越然又无语又好笑的充当一个人型拐杖。
    周簌事先给刘叔打过电话叫他迟一些再来学校接她,他们叁个还得回一趟教室,可周簌一拖二,她走得实在是太慢了。最后她放弃行动,让徐汐颜越然回教室顺带拎上她的东西,她则坐在校道椅凳上等待二人回来。
    周簌靠在椅背上查看手机里的消息。
    感觉她被撞倒这糗事一下传遍了学校,微信里一大堆人问她怎么回事,周簌瘪着嘴无关轻重的回复了,又发了条朋友圈,附上一张左手的伤痕图。
    【耐受不良:莫问了,小擦伤而已啦,谢谢大家关心。】
    周簌将手机放回兜里,抬头一看才发现天色越来越黑,乌云压得极低,好像要下大雨了。
    她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目前降雨概率80%,空中还隐约传来轰隆隆地声音,将周簌吓了一跳。
    她略一思忖,决定自己慢慢挪到有遮挡的地方,以免真下雨的时候坐在雨里独自伤悲。
    放学已经好一会儿了,校园里已经没多少人逗留,医务室这边又不是主校道,并没有好心同学上前搀扶周簌一把,她只能龟速前进。
    周簌长呼出一口气,她算是体会了一把残疾人的辛酸。身体不方便实在是太难受了,亲身经历了一把才明白世界给老弱病残优待是正确的。
    啪——
    有一滴雨水落在周簌手臂上,然后是叁两滴,肉眼可见的,地面上也被砸出圈圈圆圆的水痕。
    可是离最近的小亭子还有些距离,周簌欲哭无泪,干脆勾起扭伤的左脚蹦蹦跳跳前进。
    突如其来的降雨,尽管只下了几滴,同样致使大地蒸发掉部分高温,空中弥漫着干燥又颗粒感分明的泥土气息,还有盘绕不散的闷热。
    周簌一蹦一跳前进着,身边却好像有人轻轻叹了口气,刚想转头,右臂就被来人不松不紧地握着,被触碰的位置甚至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灼热的体温。
    周簌转头,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揪着眉头紧盯着她的宿需。
    “你怎么还没走?”周簌睁大了眼睛,略有吃惊。
    体育课时她没怎么注意他,现在放学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以为宿需早回家了。
    宿需回避她的视线,他俯身就将周簌打横抱了起来,边解释说:“扶你走过去太慢了,早上就说了要蹭你的车,我等了半天,颜越然和徐汐呢。”
    身体似乎很适应宿需的动作,即使是被他这样突然腾空抱起也并没有觉得惊吓,周簌自然而然地将手搭他颈边,垂首说着:“我叫刘叔迟点来的,他们书包没拿呢,顺便回教室帮我带下来。”
    二人默契地对中午的事闭口不谈,或者说,不只是中午,而是更早以前,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宿需的行为。
    对于那些事,周簌装作不知情,宿需装作从未发生过,二人就像纯粹,且从未有过芥蒂的好朋友。
    可是好朋友,是这样的吗?
    背后的肩胛骨,身侧,还有腿弯,被宿需手指接触的地方都有着不适的灼热感,然后渐渐在身体连成一片。他的体温真是太高了,周簌有种要被他灼烧出烙印的错觉。
    周簌的视觉,触觉,感知,无一不在告诉她拥抱着她的是一具多么蓬勃有压迫感的身体,散发着年轻少年的气息。
    还有隐约的侵略感。
    一天前她和他还禁忌又缱绻地相互探索,被压着亲吻,还有……
    打住!不能再想了!
    周簌晃了晃脑袋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兀自自我洗脑着:回到最初的美好,回到最初的美好。
    察觉到周簌动作,宿需手臂紧了紧,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了?”
    “没事儿,放我下来吧。”到了亭子,周簌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下她。
    宿需瞥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将她放在石椅上。
    一直以来只想着怎么才能离她再近一些,他早已忘记朋友间的距离,是指哪里到哪里。
    所以他没有进医务室,只在外面徘徊;看见她落单了,艰难地蹦跳前进,他才上前帮助她。只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就是朋友间的距离了吧?
    又过了半晌,颜越然和徐汐到了亭子与他们会和,周簌也在几分钟前收到了刘叔询问她的短信。
    于是老样子,以免病患周簌在路上浪费时间,宿需选择背起周簌往校门口走,徐汐跟颜越然则帮忙拎书包。
    刘叔看见周簌的模样时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平日里礼貌活泼的小姐跟人打架斗殴去了,周簌一顿解释,但她知道回家后她至少还得复述两次。
    一路无言,到了家门口,宿需先下了车,然后绕到另一侧将周簌抱进她家。
    周簌甚至来不及说句,谢谢,婉拒了哈。
    等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自家沙发上。
    一晚上,她分别和家里阿姨解释了一遍,跟章女士解释了一遍,又复述了后半段给周先生听。
    叁个大人都心疼中带着点好笑的安慰她,可章女士还故意气她,甚至说什么,如果是徐汐就肯定不会被撞倒,人家肯定是反应迅速,灵活地躲过一劫。
    周先生倒是担心她扭伤腿在学校不方便,她倒觉得不是问题,教学楼都有电梯,只是平时学生不得使用,但眼下她都瘸了,学校总不至于那么呆板不变通吧。
    周簌小心翼翼又艰辛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经快要十点了。
    她长呼一口气,觉得今天实在是太漫长了。
    翻了个身找到手机,点开微信,又有徐汐发的一大堆消息。
    她点进去看,被其中两条链接吸引了视线,一条是微博,另一条是公众号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