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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节

      “父皇……”齐祚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猛地仰头望向齐凌,脸上带了几分难以置信和受伤,但视线在触及齐凌的眼神时,顿时有一盆冷水狠狠从他天灵盖上倾倒下来,把齐祚唤醒。
    他讪讪道:“父皇何至于此……”他是父皇的亲子,素来受宠。太傅虽然为父皇夺下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但这么多年的恩宠难道还不足够偿还吗?
    皇室难道亏欠过祁太傅吗?
    说实话,齐祚一直觉得他父皇对祁太傅恩宠太过了。当年就能为祁太傅降她母亲位分,如今又为祁太傅责罚他,难道……
    难道父皇对祁太傅有私情?!
    这个念头一浮现出来,齐祚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还好齐凌不知道齐祚是什么想法,不然一脚踢过去都是轻的。师徒位分早已定下,他们是君臣,是师徒,是姐弟,是患难与共理念相同的政治同盟。
    如果有一个人护你重你引导你栽培你,教你帝王心术,再把这浩浩江山送到你手里,最后还帮你将这满目疮痍的江山治理成一方太平之世,你会如何待她?
    乱世如草芥,若不是老师,他哪里有命活到现在。他亏欠了老师如此多,而齐祚手中所有,都是他给的。
    一个是给他东西,一个是从他手里拿东西,两者在齐凌心中的地位怎能等同。
    “明日你便去向太傅赔罪吧。”齐凌感到有些疲倦,坐下来挥了挥手就把齐祚打发走了。
    “陛下,该歇息了。”内侍总管走进来,在齐凌耳边轻声道。
    齐凌缓缓睁开眼睛,“大皇子之事你如何看?”
    内侍总管是当年皇宫故人,后面因缘际会被衡玉所救,就一直伴在齐凌身旁,深得齐凌信任。
    当然,能坐到内侍总管这个位置的,必是帝王心腹无疑。
    内侍总管猜到齐凌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皇储之位哪里容得他多做评价,所以内侍总管只是笑笑,“大皇子还年幼,又被他身边的纨绔子弟教坏了。如今大皇子也快要大婚了,等他大婚后陛下为他安排职务历练一二,性子也就能磨掉了。”
    齐凌轻叹,“但愿如此吧。”
    另一边,宗府。
    宗固从衡玉那听到了简述般的事情经过后,神色一冷,“竟是胡闹到了你头上。”
    “你生气了?”
    宗固握住她的手,“我明日就去请旨修订律法,再寻一寻陈国公等人的错处。这些公府侯府之人的罪证,若是想查也是好查的。”
    衡玉斜睨他一眼,轻笑,“明日陈国公等人定然会携厚礼上门的。”
    “我们府里差这些钱吗?我不接受他们的厚礼他们又能如何?”宗固轻笑。
    衡玉当年可是号称聚宝盆,到一统南方时已经掌握着天下七成商路。宗固则是世家出身,各种产业很多,齐凌又经常有赏赐,所以他们还真不差钱。
    “这可不像你,你素来法而不威,待人进退有度。”
    宗固唇角微抿,“往时也没人敢调戏冒犯你。”
    衡玉不由大笑,“那是自然,敢调戏冒犯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宗固神色一动,衡玉这话听着倒像是话中有话,“你以前极少接触二皇子,今日看来感觉如何?”
    “性情与陛下颇为相似。”
    那就是对二皇子还算满意了。
    顿了顿,衡玉又接道:“陛下正当鼎盛之年,没有嫡子的情况下,立嫡自然要立贤。”
    现在这时候考虑储君之位还太早了些。
    宗固点头,倒也认可衡玉的话。
    时间就这样慢慢滑了过去。
    当日在城门调戏衡玉的纨绔子弟的父亲全都被坑爹的儿子牵连,被齐凌或斥或贬,大皇子上门向衡玉赔罪后,也被禁足在宫殿里,直到大婚前夕才被解除了禁足。
    大皇子大婚建府后在朝中表现倒算不错,中规中矩,并不出彩,但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能不出错就已经算不错了。
    随后,二皇子大婚建府,在礼部任职。而礼部尚书正是宗固。
    时间慢慢就到了庆平二十一年。
    励精图治二十年,齐凌的身体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好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就能让他病倒在床榻上,原本以为只是场小小的风寒,但风寒治好之后齐凌的身体反而没有以前硬朗了。
    衡玉亲自为齐凌把脉,齐凌目光落在虚空静静等待。
    “我会开药给陛下调理。”
    “老师,朕还能撑多久?”齐凌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平静问道。
    “按我的药方来,好好静养,两年。”衡玉同样平静。事实上两年已经是乐观估计了。
    “两年足够朕挑选出国家未来的储君了。”齐凌微笑,“老师,朕知道你一向尊重朕的决定,无论挑选何人为储君你都会好生辅佐他们,可朕希望储君的人选能由老师为朕来挑。”
    衡玉神色微肃,片刻,轻笑起来,“可陛下应当知道,我并不喜大皇子。”若是让她来挑选储君,她必然不会太过于偏向大皇子。而相比之下,齐凌倒是更喜欢大皇子。
    毕竟大皇子如今刚加冠,二皇子如今大婚不久刚接触朝政,以他们两个的年纪来说,评判谁更贤明太早了些。
    齐凌稍微调整了个更舒服的躺姿,并没有在衡玉面前强撑身体的不适。他接过衡玉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两口,把茶杯递回给衡玉,这才开口道:“可是老师不喜欢祚儿自有缘由。我不会怀疑老师的公心。”
    他比信任自己更为信任衡玉。
    “况且祚儿和绪儿都是我的儿子,他们两个资质不出众,再往下的皇子年岁太小了些。无论是祚儿还是绪儿顶多只能做个守成之主,所以老师在挑选他们时一定要看他们能不能信任你,若是还不能信任你依仗你,那就把他们排除出去,从年纪更小的皇子里选。“
    如今西梁已经逐渐国富民强,齐凌与衡玉早早筹划着要解决边境问题,眼看就要动兵,却因为他的身体问题而把计划暂缓下来。
    可这个计划的主要执行者是衡玉,齐凌择定的辅政大臣也是衡玉,能为帝王安定天下的也是衡玉,若是帝王不能信任依仗衡玉,那这个帝王只会把局势弄得一团糟糕。
    衡玉细想片刻,“也罢,我会好好考核和指点他们,你就先好好养病,不必为储君之事烦忧。“
    齐凌便答应了下来。
    三日后大朝会,齐凌撑着刚有些恢复的病体上朝,朝堂上果然有人投石问路询问起储君之事来。
    “朕自有打算。”齐凌用这句话把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
    而衡玉,也一直在挑选着皇子。
    坦白来说,齐凌对大皇子二皇子的评价都没有问题,不过守成之能,但有齐凌和衡玉等人打下的基础,只要他们不胡闹,妥妥能迎来一个盛世。
    但守成之主,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项,如果有更好的人选出现了呢?
    第278章 谋臣篇
    衡玉惯常坐马车, 这次倒是难得骑马外出。
    本是随意晃悠, 但骑马经过朱雀大街拐角处时,有一道身穿锦衣的身影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 站位却恰到好处, 既能把衡玉的马匹拦下, 又不用担心马匹会受惊或者是骑马的人控制不好马匹使自己处于危险境地。
    这个站位, 若是有意为之,那来人的观察力倒是极佳。
    衡玉视线懒懒地从街边移到来人身上,把来人认出来后, 她的眉梢不由微微扬起。
    她望着这个偷跑出皇宫, 笔直站在路边将她的马匹拦下的少年,微微俯下身子,扬眉浅笑道:“三皇子为何要拦下我的马匹?”
    是的,来人正是久居深宫的三皇子。
    母妃位份不高, 但因为他母妃与皇后乃一族堂姐妹,皇后膝下又无子嗣, 所以三皇子在皇后那里也颇为受宠。
    三皇子年纪并不大, 对比他前面两个已经成婚当差的哥哥,三皇子齐静虚岁十一,个子看着不高, 但此时他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上满是严肃。
    听到衡玉的问题, 齐静知道衡玉已经把他认出来,束手恭敬答道:“昨夜从大哥那里得知太傅给大哥和二哥出了一道题目,因为我对这个问题恰好有所体悟, 便趁着宫中侍卫不注意偷偷溜出宫寻太傅,想要让太傅为我点评一番。”
    衡玉唇角笑意加深,脸上明晃晃写着“我就听你胡说”这句话。
    三皇子的母妃与皇后乃堂姐妹,皇后膝下无子,两者利益与共,她会把棋子压在三皇子身上很正常。凭着皇后对她性情的把握,再加上皇后在皇宫的影响力,齐静能溜出宫并出现在她面前十分正常。
    衡玉瞥了眼齐静后面站着的内侍,再瞥了眼隐藏在暗处的暗卫,轻轻松松翻身下马,把马匹丢给内侍处理,自己负手当先走在前面,“这里位置不好,殿下难得出宫,我带殿下去酒楼喝杯茶吧。”
    三皇子见衡玉果然如母后所料默许了他的行为,那张崩得极紧的小脸终于缓缓放松下来,“多谢太傅。”
    两人到了酒楼,掌柜的明显认识衡玉,殷勤上前招呼,还给衡玉和齐静安排了一间包厢,方便两人说话。
    衡玉坐下,随手摇着手里的折扇,“我昨日给两位殿下出的题目是用人之术,三皇子若是心中有想法不妨直说。
    但我不希望被人蒙蔽,若三皇子所说的想法是别人教你的,我不会责备三皇子,但自教导三皇子的老师到宫中宫女太监,我会请陛下问责一番。”
    齐静原本稍微放松下来的心又因为衡玉这一番话而高高提起来。
    他在心底想,难怪母妃和母后都说让他一定要坦坦荡荡赢得太傅的好感与支持。
    就凭太傅这么轻描淡写就能让他父皇问责大臣与后宫宫女太监,可知太傅对他父皇的影响力。
    更何况,太傅本身就具有极高的政治价值。
    “太傅放心,也许老师他们有点拨过我,但今日所说全都是我心中的想法。”齐静轻轻吸了口气,微微放松下来,这才开口道,“母后用宫中人,考察的是他们做事尽心与否,能力出众与否;父皇在朝中用大臣,也是如此。但两者又是不同的。”
    “后宫与前朝用人,虽然都要考察能力,但后宫宫人的能力,只要求他们能完成布置的任务,若是多用些心思,那便容易得贵人青眼。
    而前朝官员的素质要求更高,他们不仅要完成上官的要求,甚至还该多做一些事情,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更该走一步思考三步……”
    “所谓用人之术,其实是门极高深的学问。用人之时,要考虑他的身份地位,要判断他的能力,要考察他的公心私心……用人者在用人时其实承担着很大的责任,尤其是对帝王来说。若是帝王亲近小人任用小人,任由小人窃居高位,那么百姓可能就要为帝王的行为而买单……”
    齐静的话说得平实不饶,全都是从他身边能接触到的例子出发去分析。也不知他是意识到衡玉这个问题的具体用意还是歪打正着,他阐述的内容基本都是帝王用人之术。
    衡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抬手示意齐静也喝一口茶润润喉。
    一口气把话说完,齐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心居然出了汗。他用帕子擦了擦手心,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眼睛略带期待地落在衡玉身上,想要听听衡玉对他的评价。
    “殿下年纪不大,想的倒是挺多。”衡玉轻笑,这句话听起来不辨喜怒,不知是夸还是嘲讽。
    齐静心底一提,勉强笑道:“父皇与我同岁时已经能在土匪窝里谈笑风生,我作为父皇的儿子,就算不如父皇当年,也不能表现太差堕了父皇的名声。”
    衡玉只是笑而不语。
    【零,你又恶趣味了】系统能感觉到齐静这少年已经紧张得心跳加速嗓子发干了。
    “吓他一吓,虽然我默许了三皇子和皇后他们的做法,但这并不代表我很喜欢被人谋算。”
    衡玉慢悠悠把杯子里的茶水饮尽,齐静一直没等到衡玉的回话,按捺不住出声道:“太傅,我的回答……有哪里不妥吗?”
    “殿下说得挺好的。”衡玉点头,中肯道。
    但齐静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天色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宫,免得被陛下发现了。”
    取回自己的马,衡玉目送着齐静一行人离开,自己方才慢悠悠骑马回去。
    第二天上午衡玉去找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把他们的回答都听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