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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军训这段日子过得倒是极快,江遇家里和宿舍来回跑,在家里做好了饭着匆匆赶回学校,其他三个人此刻正对着他带来的饭惊叹不已,秦天这段时间想念家里的饭菜想念得紧,这会儿正犯馋:“江遇,你还会做饭啊?”
    “暑假学的,味道一般,凑合吃吧。”
    江遇这次带的菜挺多,但没带主食,谢明宇立马去学校里的小超市买了几块钱的馒头,回来后其他俩人已经在狼吞虎咽。
    陈柏杰吃完了一个馒头又伸手拿了一个,不住口的说:“好吃!还是这种家常菜最好吃,食堂里的饭简直不是给人吃的。”
    谢明宇说:“你女朋友真有福气。”
    江遇这次回家把季望给他和訾落画的画拿来了,贴在了书桌前,他听了后微微一笑:“我就是跟他学的。”
    谢明宇一愣:“那你俩都有福气。”
    晚上江遇在阳台跟訾落视频,訾落把手机立着放在一旁,这会儿正在做饭。没等多久,江遇看见了一道菜和一碗鸡丝面,没忍住摸了摸肚子:“我突然饿了。”
    訾落坐下来,把手机对准了脸:“晚上没吃饱?”
    “吃饱了。”江遇说,“但想吃你做的饭。”
    訾落看着他笑道:“回去做给你吃。”
    江遇嘴巴一瘪,訾落又说:“没几天了就是国庆了。”
    “买好车票了吗?”
    “买了,四个小时就能到。”
    江遇冲着镜头傻笑:“给我发时间,我去接你。”
    訾落应了声。
    也许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见面而兴奋,江遇一直不困,他睡不着就拉着訾落一直聊,四周都安静,他说话声音放得很低很低,一直到晚上一点才感觉眼睛酸涩。
    訾落跟他视频期间洗了澡刷了牙,早早地躺在床上了,他看着江遇:“困了就去睡吧,明天没有课吗?”
    “有,一大早就有。”不然他也不会在宿舍睡了,江遇看了他一会儿,“好想明天就是国庆。”
    訾落也看着他,笑意退去,带了点认认真真:“我也想。”
    江遇摸了一把脸,起身回了宿舍。
    这一晚两个人没把视频挂断,訾落看着江遇已经睡着的面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他们都没有说分开之后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有多不习惯彼此不在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年年不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如今却只能隔着冰凉凉的屏幕看着对方。
    如果提前知晓还好,起码他会做心理准备,然而这一遭却是毫无防备。
    刚住进来的那段时间訾落总会失眠,半夜醒来后想找江遇,却又怕打扰到他。早晨起来时在床边呆坐一会儿才去刷牙洗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本来不该是这样。
    九月的天还很热,哪怕是这样,江遇睡着的姿势依旧是蜷缩在被子里的,他半张脸埋进了被子中,只露出了闭着的双眼和洁白的鼻梁。
    訾落轻轻一叹,伸手想去摸他,想把没有安全感的他抱在怀里,像以往一样拍着他的背,说,睡吧。
    “睡吧。”訾落手指停在屏幕上,“晚安。”
    放假的前一天课程依旧很满,江遇却有点心不在焉。他几乎一天都处于半兴奋半迟钝状态,谢明宇嘴里咬着包子,不解道:“我真是没谈过深刻的恋爱不知道……就放个假见个面至于那么激动吗?”
    陈柏杰拿了书本准备去上课,悠悠地说了句:“有句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呐。”
    下午两节课,两节课四个小时,江遇坐在教室里没听进去多少。訾落明天才回来,而他这几天已经无心学习,搞得像今天就能见到訾落似的。
    江遇翻着书,内心稍微平复了一点点。
    放学后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秦天和陈柏杰都买的下午的车票,这会儿也在收拾行李。江遇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上了回百花巷的公交。
    百花街依旧热闹,江遇路过王家便利店时买了瓶可乐,拐进巷口时微微停了一下。
    眼前的巷口空无一人,门口的花依旧茂盛,每家每户门前都落了一些绿叶,风再一刮,慢慢飘远。
    徐美音见他回来了什么都没说,继续拿着扫帚扫院子里的落叶。江遇牵着三百去附近散步,掏出手机给訾落发消息。
    一句话还在编辑,訾落突然发来了一句——
    落:小江遇
    三百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江遇走得缓慢,手指动了动,回道: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遇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还没等他抬头寻个究竟时,只觉得手里的绳猛地一紧,三百像疯了一样像前方跑去,江遇手机差点没握住。
    “三……”
    他的声音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江遇睁着眼睛看巷口尽头的那道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身子颀长,脚下是被拉长的影子,背后是太阳的光。
    三百带着他往前跑,江遇愣了好久好久,久到人站在面前了还没回过神。他傻愣愣地看着訾落,而訾落始终笑意浓浓望着他。
    三百不停扒着訾落的裤子,搞得他裤子上多了一个狗爪的印。訾落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了一下它激动的情绪,又揉了揉江遇的脑袋。
    “完蛋,一段时间没见,我们小江遇傻了。”
    江遇眼睛一眨不眨:“你……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訾落笑着看他:“想给你个惊喜。”
    “……”江遇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莫名开始发热。
    巷口里有位大妈拿着扇子拎着小板凳走了出来,第一眼看见站在那儿面对着她的訾落,大妈哟了一声:“落落回来了?”
    訾落喊了声:“王阿姨。”
    没说几句,訾落拉着还在紧紧盯着他的江遇往前走,走到了那个没人去的死胡同。
    他张开双臂:“抱一下。”
    江遇狗都不要了,直接朝他扑了过去,伸手抱了个满怀。
    他心跳得热烈,脸颊都在慢慢发热。他手臂逐渐收紧,把訾落压向自己,越紧越好,越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越好。
    訾落不止感受到了他的心跳,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他嘴角笑意淡了,手缓慢抚摸着江遇的背,那点惊喜被心酸压住,逐渐溢满了整个胸腔。他告诉江遇是明天早上的车票,但他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了课直接拎着包就赶了回来,只想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明明想给的惊喜,却把人弄成这样,反而更让他心疼。
    “我回来了。”訾落轻声说。
    江遇抱紧他不撒手,半天才嗯了声,回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訾落微微松开了他,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无奈道:“真的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江遇却听不进去,睁着眼看他:“你要告诉我。”
    “好,下次一定。”訾落凑近吻了吻他,“你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江遇抵着他的唇咬了一口:“有好好吃。”
    “我不信。”
    江遇说:“就是吃的不多。”
    訾落看了他一会儿:“回家吧。”
    俩人一狗回到家时谢小安刚从客厅走出来,看见眼前的人影后愣了一下:“……不是说明天早上的车吗?”
    訾落说:“提前回来了。”
    “行行,东西给我吧。”谢小安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看了一眼江遇,“你们俩……哦,饿不饿,我做饭一起吃吧。”
    訾落拉着江遇的衣袖,回答谢小安:“您做吧,我和江遇出去走走。”
    俩人出了门没说去哪儿,只是沿着街一直走,彼此都没先开口说话。路过的人认出了訾落总会招呼一声说上几句,江遇在一旁默默听着。
    走出百花街全是陌生面孔,江遇看着暗下来的天空:“你学校里,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嗯?”訾落转头看他,“没。”
    江遇问:“没有好看的女生吗?”
    訾落笑道:“没注意。每天课太多了,心里还惦记着一个人,这两样已经占了我所有的时间了。”
    江遇这才弯了弯眼角,和他越走越远:“我那三个室友人挺好的。”
    “哦。”訾落顿了一下,“有一个挺帅的。”
    “这你都知道?”
    “跟你视频的时候见到过,他没穿衣服从你身后过去了。”
    江遇:“……”
    訾落追问:“他一直这样?”
    谢明宇身材好,八块腹肌,相当魁梧,军训时没少显摆,在宿舍里经常不穿上衣走来走去。江遇想说“他一直这样”,但觉得这么说纯属找死,便学着他的回答:“我没注意。”
    訾落笑了笑。
    “我也不是天天都在宿舍睡。”江遇瞥了一眼笑得开心的某人,“你看得倒挺仔细。”
    訾落笑容更灿烂,不再说话。俩人走到古桥公园停下,一起抬头望着天。
    “最近天气不错。”
    江遇嗯了声。
    訾落转头去看他:“明天去秋游吧。”
    “啊?”
    “带上那个小帐篷。”
    放假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了家,几个人的小群活跃得很,侯意嚷嚷着找个时间聚一聚,江遇同意下来,出门跟徐美音说起明天要出去玩的事情。
    徐美音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冷淡淡,但还是管得太严,她沉默着不说话,眼尾一抬看了看他:“还回来吗?”
    江遇一愣。
    她问的不是多久回来,而是回不回来。
    其实江遇一直都知道徐美音在怕什么,她没了亲生儿子,又没了老公,唯一剩下的只有养了十九年没有血缘关系的他。虽说关系实在一般,但两个人在一起也勉强算是个家。徐美音一直都怕他跑了,怕他丢下她不管,所以她要时时刻刻都确认他的位置,以及每天都会进他屋里检查一下。
    江遇看着她,语气放软:“当然,这是我的家。”
    徐美音转过身,留下一句:“不要太久。”
    帐篷有阵子没用,江遇掏出来检查了一下,完好无损。十月的天晚上太凉,他这次带上了小毛毯,和訾落一起上了公交。
    漳城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城市,能去玩的地方实在谈不上多,俩人又一次去了龙脊山,这次却没爬山,只是搭好了帐篷在附近逛了一圈。
    回去时身边的人挺多,但大多数都是已经准备离开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放心在野外搭帐篷过一夜。晚上风大,江遇穿上了那件和訾落相同款式的外套。
    他和訾落并肩坐在帐篷外,一起坐着看星空,旁边放着那个录音熊娃娃。
    江遇微微侧过了头,看见訾落身上穿着他买的衣服,恍惚间感觉回到了那年高二时的他们。
    衣服一样,人一样,环境一样,但是心情和那时已经大不相同。
    江遇看着天,点开熊娃娃录音,开口轻轻唱了一句歌词,唱完后转头看訾落,眉眼弯弯,慢慢往他怀里倒。
    訾落伸手接住他,跟着唱了一句——
    “午睡操场传来蝉的声音,多少年后,也还是很好听。”
    “将愿望折纸飞机寄成信,因为我们,等不到那流星。”
    “认真投决定命运的硬币,却不知道,到底能去哪里。”
    熊娃娃记录了这几句的歌声,慢慢从江遇手心里滑落。
    訾落吻下来的那一刻江遇的心跳如同击鼓,他紧紧抓着訾落的外套,再用力些,已经掐住了他的皮肉,可他不愿意松开。他依旧不会接吻,訾落的吻炽热用力,他张开嘴巴感受到了彼此滑嫩湿软的舌,呼出的气息烫得像火。
    江遇的大脑嗡嗡作响,闭上眼睛承受着訾落的狂热。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他也明显感受到他最近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也越来越爱哭,有时候自己发呆时想着想着訾落又红了眼眶,一直忍着没让泪掉下来,最后安慰着说没关系。
    訾落常对他说没关系,所以这一次也没关系。
    江遇睁开眼睛看着訾落的睫毛,他喘着气伸手抚摸,看见訾落睁开了眼睛。
    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都喘息着,眼睛里倒映着彼此的面容。
    江遇捧着他的脸颊看得认真,像是许久未见想看看他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他知道其实没什么变化,眼前的人眉眼依旧是他熟悉的,气味依旧是好闻的,人仍然是爱他的。
    可他就是想看,不想错过訾落的变化,因为他怕这些变化是在他不在他身边时发生的,会不会越来越多,到最后变得陌生,隔阂阻挡了两人。
    訾落牢牢盯住他,身子往前侵,再次吻了上来。
    这个吻比刚才更要狂乱,江遇被他逼得手脚没地儿可放,他承受不住了只能慢慢往后躺。
    等终于拥有彼此的那一刻,江遇把脸埋在他胸口好久都没动,夜里太静,訾落听见从怀里传来一声压抑的,颤抖的喘息。
    他整个人僵住,抱着江遇的手抬了起来,他想让江遇抬起头,但江遇却紧紧抱着他不愿意撒手。
    “……江遇。”訾落声音很低很低,“怎么了?”
    江遇觉得他能忍住的,可人都经不起这么温柔的一问,他的喘息越来越重,最后从嗓音里发出了一声压抑至极的哽咽。
    訾落见他不愿意抬头,轻轻呼吸了一下:“告诉我怎么了。”
    江遇还是不说话,他在哭,不敢放声大哭,哭声还带了点懊恼,似乎在怨自己为什么忍不住。
    訾落就那么抱着他,以为他不适应,摸了摸他的脑袋:“要不我……”
    “不……”察觉出他的动作,江遇一下勾紧了他,他颤抖着,抓着盖在俩人身上的毛毯,头往下低,“我只是……太想你了。”
    訾落眼里的光凝固,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他像是被定住了,没有任何反应,十几秒后却突然再次抱紧了江遇,他低下头去亲吻他,从耳畔到额头,从额头到鼻尖,从鼻尖到那早已湿润的眼睫。
    这个吻像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也像是重逢后的心酸。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够让江遇不再那么没有安全感。他只能用吻告诉他,用拥抱告诉他,用动作让他感受到,他在的,不会走的,多远都没关系,只要在一起就好。
    只要他平安健康就好。
    江遇抱着他不愿意松手,到最后时颤抖的不像话,可他还是没放开訾落。
    他就想这样抱着他。
    我敏感,没安全感,怕接受新的人和事物,我常年选择躲避,我会选择在熟悉的地方生存,所以我害怕分离,我讨厌分离。但我明白,这一切在见到你的时候统统消失殆尽,我也总管不住自己向你奔跑而去,因为我知道,你永远都会张开手臂接住我。
    我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