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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白柒焦急道:“娘,不可。爹说……”
    白景被眼帘遮掩的目光忽明忽暗,他无力的扯起惨白的唇角,说道:“母亲,您不要为难。”
    白虎夫人不忍见白景活得如此痛苦,她当即道:“小六,你好生收拾一番,娘很快就带你过去。”
    言罢,白虎夫人很快便转身离开。
    白柒以为白景收拾暂留,白柒跟着白景的脚步进了寝殿,嘻笑道:“六哥,还是我的方法有效吧?据我对娘的了解,以退为进是最有效的。再加上苦肉计,保证双管齐下。”
    白景信手抹去周身伪装,与白柒道谢。
    白柒见白景忧愁不减,安慰道:“六哥,你就放宽心吧!虽然爹对拐走你的容师父很不满意,但他不会狠心到让容师父去送死的。到无尽火海采摘赤炎草,想来也只是考验罢了。”
    白景勉力道:“你说的,我都明白。”
    可是,明白和担心并不是一回事。
    过了两日,白虎夫人带着白景前往南渊离火境,同行的还有白家老七。
    无尽火海主要炼心,容祁已经记不清他在火海中待了多长时间了。也不记得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场景重复了多少遍,幸而他心性坚定,才没能被扰乱了心境。
    容祁冷眼看着幽冥教主对他发动最后的致命的攻击,表情淡薄的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萧景’,没有任何要改变前尘的意思。
    容祁顺手抱着‘萧景’,任由他伤口中的汩汩血液流出,任由他的鲜血染红他的脸颊衣衫,任由他在他怀里慢慢落气。
    这曾是让容祁最痛不欲生的一幕,如今再度经历,他心中却是平静的诡异。他清楚无尽火海重复让他经历此境的缘由,无非就是让已经‘知道’结果的他能够改变过去,阻止‘萧景’的死亡。
    容祁原本以为幻境会让他在经历几次失去‘萧景’的痛苦,却见已经断气的‘萧景’的血液迅速回流,胸口的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他倏地睁开眼睛,神态狰狞幽怨的盯着他。
    ‘萧景’控诉道:“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你为什么不救我?”
    容祁雅声回道:“小景从来都只有一个。”
    独一无二。
    第166章 本源世界25
    走一遍无尽火海,被容祁深埋的眷恋被再次全部挖出。
    凡尘所历, 多为七情六欲。
    佛之曰:喜、怒、忧、惧、爱、憎、欲。
    人非圣贤, 聊聊一生,如何能捐去三纲五常, 绝弃七情六欲?
    在无尽火海中,容祁看过太多, 他曾经得到过的,与之擦肩而过的, 求而不得的。幸而他的心不大不小, 能装置的不多不少,不贪不欲,将往事当成烟, 视来事作尘路,这才没有沉溺在无尽火海给他塑造的美好幻境中。
    得到五株赤炎草比容祁想象中要容祁许多, 尽管如此, 他在走出无尽火海的时候也是遍体鳞伤的。
    白虎仙君见容祁仙身虚弱,连忙用仙灵之气为他养之。不过片刻, 容祁失了血色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白虎仙君探觉容祁无事,这才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不愧是被天道认可的仙君,单是这份坚毅的心性, 也能在渺茫仙途中走得很远。成功走过无尽火海的仙家有许多,能如容祁般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走出的却是极少。
    白虎仙君将心中的忧思全部放下,所剩者, 多是对容祁心性的赞赏。
    白虎仙君道:“容祁仙君,你既已经摘取到五株赤炎草,你和小六的婚事,本君不再有意见。”
    容祁郑重道:“多谢白虎仙君。”
    白虎仙君虽不再介意容祁和白景的婚事,但对容祁拐带他家老六还是耿耿于怀的,他眸色深沉的看了容祁两眼,转身朝着南渊离火境外围走去。
    容祁也自知不被白虎仙君待见,再加上在无尽火海中承受的无尽考验,他已是心疲力竭,白虎仙君不开口说话,容祁也就缄默不言。
    容祁在无尽火海中耗尽了仙灵之力,能走出南渊离火境全靠咬牙坚持。在将茫茫火色尽数抛在身后时,容祁惨淡的形色又多了几分倦怠。
    白虎仙君也是走过无尽火海的,很是清楚容祁现在的状态。他静默片刻,也不继续前行,只负手遥望着远处的仙山云海。
    容祁顿时明白了白虎仙君的意思,他与白虎仙君简单道过谢。捂着胸口的手慢慢放开,盘膝坐下,引动经脉中几乎枯竭的灵力,滋养血脉五脏。
    白虎仙君在为容祁护法,调引安抚周围的仙灵之气。
    白虎夫人和白景以及白柒赶到的时候,白虎仙君正拿着从酒仙那里讨来的美酒畅饮。
    他在畅饮的同时,还不忘评优点劣:“不愧是酒仙亲手酿制,滋味确实不赖,就是封存的时间不长,不够醇香。”
    容祁已经恢复大半,只是尚未睁开眼眸。
    察觉到自家母老虎的到来,白虎仙君连忙把酒收回乾坤袋,又用法术洗去满身酒味,这才故作严肃的守护在容祁身侧。
    白景自容祁离开便心绪不宁,未有片刻安生。
    如今见容祁平安无恙的静坐于眼前,他悬着的心才总算落到了实处,他小心翼翼的往容祁靠近,又怕惊扰到他,不敢离得太近。
    白虎仙君见自家老六目不转睛的盯着容祁,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不闻不问,便不悦的用鼻息重哼道:“本君何时生了这么个不孝子?”
    白柒嬉笑道:“父亲,您只是陪着容祁仙君来到南渊离火境,又未入过无尽火海,自是不必担忧。”
    白虎仙君虎目一瞪,何为不必担忧?兽族生来惧火,南渊离火境到处都是飞火流焰,这两个不孝子就不怕他遭遇不测么?
    白柒看白虎仙君脸色变幻难定,立刻安抚道:“父亲,您是仙君,发力无边,小小的南渊离火境能奈您何?”
    白虎仙君的乍起的虎毛被捋顺一半。
    白景在确认过容祁安危过后,立刻行至白虎仙君身前,恭声道:“小景拜谢父亲。”
    白虎仙君如何能看不出白景对他的疏离,他略微叹了口气,说道:“小六,你我父子,何须言此?”
    白景毕竟没在白虎仙君夫妻跟前长大的,对生身父母白虎仙君夫妻虽血脉相连恭敬有余,却少了长期共同生活所培养出的特有的亲近和默契。
    当然,这也是白虎仙君对容祁不满的最根本的缘由。
    白景寡言,白柒多话。白景静默后,白柒就不停的唠嗑着,逗得白虎仙君眉开眼笑。
    然而,白虎仙君的展颜并未持续多久,就听得白虎夫人语气微凉的开口:“酒仙新酿制的酒滋味如何?”
    白虎仙君正在开怀中,一时半会儿也没反应过来,顺着白虎夫人的话就答道:“尚可,却远不及前些日子跟他讨来的千年醉。”
    言罢,白虎仙君忽然觉得有些冷。他立时反应之前的他说了什么,惊得他冷汗淋漓。
    白柒远离白虎仙君数步,站在白景身边,低声道:“六哥,咱们家又要爆发大战了,你说爹是赢还是输?”
    白景未多作思考,脱口而出:“输。”
    白虎仙君在仙境的分位虽比白虎夫人高上许多,可也是仙境中无不知晓的妻管严。他法力无边,却缕败于白虎夫人手下。
    白虎夫人忽而展颜,美艳无双的脸上绽开无比的温柔。
    白虎仙君见状,却不觉得高兴,他只觉得周身的冷汗都能滴落了。白虎仙君在深深的懊恼后悔,暗恨在喝酒前为何不掐算今天的运势,以至于深陷这般境地。他几乎能够想到,他家的母老虎接下来要做什么。
    对战!或者说,是她对他单方面的虐打。
    白虎仙君讪笑道:“夫人,孩子们还在这里,有什么秘密话,咱们回白虎殿再说,行吗?”
    白虎夫人扫了白景和白柒两眼,白柒立刻识相的说:“娘,您和爹慢慢培养感情,我和六哥为仙君护法。”
    白景抿了抿唇,颔首。
    白虎仙君暗骂两个没良心的白眼虎,却也不能改变自家母老虎的决定,认命的闭上了眼眸。
    须臾后,白虎仙君忽而睁眼,化作一缕细长金光,流散于天边。
    白虎夫人冷哼两声,翻手祭出本命雷神鞭,朝白虎仙君逃逸的方向追去。
    白柒对父母的生活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了,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用双手托着下巴,目光在白景和容祁身上不停转换。
    白柒出生的时候,容祁已经带着白景在四处游历了,两千年来见到他们的次数是屈指可数。不过每次相见,他们都会给她天造地设的感觉。
    过了少时,白柒问道:“六哥,你真的要与容祁仙君大婚吗?”
    白景仰望着天空中的金色祥云,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白柒又道:“父亲和母亲虽经常打闹,但感情甚笃。长兄和长嫂也是相互爱慕而成婚,二哥和二嫂历经几度生死才能在相守。六哥,你喜欢仙君吗?”
    白柒不轻不重的话语让白景心间微怔,他喜欢师父吗?
    白景想,喜欢或许已经不能表示他对师父的感情了。
    他爱师父,是深入骨髓的爱。
    他尚未明事,便已知要独占师父。
    年纪尚幼,便已赶走无数爱慕师父的仙家。
    白景觉得,他和师父的羁绊或许是来自前世,否则他为何会坚定不移的认准了他?
    白景幽幽道:“在来南渊离火境之前,我曾想过,若是师父因摘取赤炎草而发生什么意外,我大约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自己。若是师父一去不回,我定追随而去。”
    他还记得,在他还小的时候,他曾与师父说:师父去哪里,小景就去哪里。
    天上地下,生死相随,绝不离弃。
    白柒闻言,也有些发愣。
    生死相依的爱么?
    白柒忽然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总觉得若是继续下去,心灵受伤的只会是她这个还未找到如意郎君的虎女。
    白柒学着白景的模样仰望天幕,细数着云彩堆积成的形状数目,忽而笑道:“爹和娘每次打完,仙宫都要重新修葺,这次大概也不会例外。”
    白景并没有接话,他没见过父亲和母亲打架,却见过他们战后的仙宫。说是断壁残垣,狼藉成尘也丝毫不过。
    白景眸光流转,落在了容祁的脸颊上,只见他如墨刻画般的面容被祥光铎上了几丝光晕,清贵而神秘。
    白景双手微握成拳,眼里氤氲着深情,几乎要横溢出来。
    白柒话多,总喜欢拉着白景说话。问他这些年的游历情况,问他在游历途中所见所闻,问他历经的地点哪里最是有趣好玩。
    毕竟是亲妹,白景对白柒的问题是有问必答,把他知道的都说了个大概。
    白柒在询问的过程中,忽然又转变了话题:“六哥,你和仙君此次归来,是为成亲么?”
    白景面上浮出几丝晕红,他闪烁着眼神道:“是为成亲。”
    白柒又问:“那么,已经定好时辰了么?”
    他和师父才回来就被父亲要求摘取赤炎草一事,几经波折后就到了现在,哪有时间算计时辰?
    白柒也立刻想起来了,她又问了几个其它的问题,才道:“六哥,你和仙君到何种地步了?”
    白景转瞬间就想到了他与容祁相拥相吻的画面,脸颊不可抑制的泛红,如新织就的赤霞,瑰丽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