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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封景澜在一旁看着,目光温柔如水。
    九王爷喜获千金的事很快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皇上亲赐郡主封号敏贤,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洗三之日,皇后更是亲临九王府,以示看中。
    陆清竹和封景澜绞尽脑汁,没给小郡主娶出大名来,皇室之人一般到了周岁了才有大名,封景澜翻了书,给女儿取了一个乳名,兰若。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希望她生于明媚,长于光明,如春如夏,温暖如初。
    盛兰舟和高月言这对新婚夫妇也在万众瞩目中,来了兰若的洗三礼。
    陆清竹养了几日,恢复了一些体力,绑着抹额坐在床上。
    高月言如今也是王妃了,往来宾客知道她和陆清竹私交甚好,也不打扰,坐了一阵便出去了。
    屋子里只有陆清竹带着孩子,周围清净下来,高月言便忍不住抱了孩子逗了逗。
    然而敏贤小郡主堪堪出生三日,睁着眼到处瞟了瞟,便又很快睡着了。
    陆清竹让乳母把孩子抱下去,高月言依依不舍的说:“想到一个这么可爱孩子从你肚子里出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陆清竹笑:“这么喜欢孩子,那你便也赶紧生一个!”
    高月言脸上飞快掠过两抹红晕,不自在的移开视线,陆清竹瞧她这样,忍俊不禁,小声问:“王爷对你可好?”
    盛兰舟如今是顺安王,陆清竹便改口称他王爷了。
    高月言头都快垂到胸口,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挺好的……”
    陆清竹无端松了一口气,脸上有释然欣慰的笑:“那就好!”
    人总不能因为一时沉沦,将自己陷入绝境,天光撕裂夜幕,透露一丝温暖。
    盛兰舟不便进屋来看陆清竹,等她再一次见他,是在小郡主的满月酒上。
    盛兰舟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见了陆清竹没有丝毫异常,只是客气的朝她拱手:“娘娘。”
    陆清竹回了一礼,微微一笑:“王爷客气。”
    那边陆清竹娘家的亲戚到了,她去接待客人,盛兰舟识趣的让开,让她先行。
    周遭的客人忙着相互寒暄说笑,盛兰舟抬起头,往那抹纤细的身影看过去,复杂的情绪从眸中一闪而过。
    陆清竹孕期瘦了些,出了月子倒还养回来几分,比从前还圆润些,眼角眉梢都带着盈盈的笑意,那是沉浸在平和宁静幸福中,才有的样子。
    皎皎如玉,灼灼生辉。
    盛兰舟近乎贪婪的多看她几眼,将那丝汹涌澎湃的情绪压回去。
    他从未如此清晰热烈的爱过一个人,即使那人与他再无任何牵连。
    年少的动心,总来得猝不及防,哪怕历经磨难,身份各异,也不曾淡忘一分。
    但他谨记自己与她的身份,恪守礼节,循规蹈矩,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外露半分。
    时间一久,那曾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已经融入五脏六腑,甩不了,忘不掉,深入骨髓,直至死亡。
    盛兰洵才从一众纨绔子弟的吹嘘中脱身出来,碰巧看见他哥站在角落里出神,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兰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心中震惊难以言喻。
    盛兰洵咽了咽口水,直接挡在了盛兰舟面前:“大哥,你在看什么呢?”
    盛兰舟眸光闪了闪,瞬间便恢复了淡漠冷静的模样,看着盛兰洵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盛兰洵一阵无语,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压低了声音问:“大哥,你还忘不了陆二小姐吗?”
    盛兰舟脸色一变,随即瞪着他,沉声说:“胡说什么,她现在是九王妃了。”
    盛兰洵叹了声气,拍拍兄长的肩膀:“大哥,你也知道她是九王妃了,如今你娶了大嫂,不能再乱来了!”
    盛兰舟眸如深潭,并无波澜起伏,他说:“我何曾乱来过?”
    盛兰洵哑然,是啊!他大哥是多克制的人,从不曾对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心事,若不是他当初无意间猜到,也不会知道盛兰舟竟藏着这样的心思。
    所爱之人隔山隔海,哪怕他如此深爱那个人,也只是默默守护,从未做出任何反感,对她不利的事。
    他用自己的方式,坚定不移的爱着那个人。
    即便如此,他也是正人君子,哪怕不能对妻子真心相对,他却始终温柔的呵护高月言,给予她应得的一切。
    盛兰洵觉得自己多操心了,盛兰舟抬脚往前走,丢下一句:“与其担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啊?”听着兄长这话,盛兰洵正迷茫着,忽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人群而来。
    盛兰洵看着来人,倒吸一口冷气,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第132章 番外(四)
    然而,才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盛兰洵!”
    盛兰洵脚步一顿,硬着头皮回过头,见封珏一身锦衣缓缓而来,挤出笑容:“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封珏这一年,身量拔高了不少,原本只高盛兰洵一点的,如今已经冒出半个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盛兰洵,眼中情绪复杂,半晌,才低声说:“我来是和你辞行的,我要南下一段时间,归期不定。”
    盛兰洵怔了怔,忍不住问:“什么时候走?要去多久啊?”
    封珏道:“明日出发,少则两月,多则半载。”
    “这么久?”盛兰洵错愕不已,发现自己表情许是太过夸张,引来封珏深沉却又极为克制的注视,又立马收敛了。
    封珏喉间动了动,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昨日后宫传出喜讯,贵妃娘娘怀了身孕,父皇很快就要添子嗣了。”
    贵妃是从前的太子侧妃,新皇登基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如今又传出了怀孕的消息,正是万众瞩目。
    盛兰洵笑容僵住,打量着封珏的神色,他表情沉静,看不出喜怒,勉强说了一声:“恭喜……”
    头顶有日光投下,初春时刻尚有几分寒冷,封珏的面容隐没在光影里,看起来忽明忽暗,生出几分难言的苍凉。
    盛兰洵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封珏望过去,四目相对,盛兰洵忙不迭的移开了视线。
    封珏苦笑,低声说:“兰洵,你何故要这么疏远我呢?”
    盛兰洵心一跳,还在想着该怎么回话,封珏已经开口:“我向来把你当知己,只是不曾料到我们也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可兰洵,我后悔投生在帝王家,后悔被皇室规矩所羁绊,但我活了十八年,从来不后悔认识你!”
    盛兰洵原本躲避着封珏的注视,听见他这话,却惊讶的抬眸望过去。
    封珏高了他半个头,明明年龄还要小一岁,却偏偏稳重的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盛兰洵自幼和封珏长大,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皇室子弟心性向来早熟,更何况封珏是皇长孙,被所有人寄予厚望,一步一步的按照规划好的前程走着。
    一旦稍有差池,行差踏错,他这个皇长孙就会被人诟病,不够沉稳睿智,与皇位大统标准相去甚远。
    所以封珏慢慢的收揽了少年心性,十来岁的年纪,旁人还在打架斗蛐蛐,皇长孙已经起早贪黑,学习处理政务。
    但盛兰洵看到,封珏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袒露自己辛苦的那一面,而是尽量像个符合身份的少年,与他在一起。
    盛兰洵心里五味杂陈,莫名心疼起封珏,如今皇上有了子嗣,他这个长子,再无从前绝无仅有的光环,还因龙阳之好惹来无数非议和白眼。
    从云海跌落泥潭,他应该很难受吧?
    “殿下,我……”盛兰洵喉间发紧,想要安慰几句,却又无话可说,他怕自己说多了,会让封珏厌烦。
    封珏的目光亮了又暗,最终归于平静,淡淡笑了笑:“明日一早离京,我就不多留了,先回宫去了,你保重!”
    说罢,也不管盛兰洵是什么表情,抬脚绕过他往前走了。
    盛兰洵看着封珏单薄的背影,才惊觉他似乎清瘦了不少,但他依旧挺直了脊背,不在意外界各色的目光。
    盛兰洵自认为自己过的潇洒,到头来还不如封珏洒脱,他从不曾畏惧流言蜚语,倒是自己,困顿其中难以自拔。
    过了垂花门的转角,封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盛兰洵这一瞬间,才觉得心里莫名堵上点什么,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次日,卯时刚过半刻,封珏踏着混沌的天光出了皇城。
    天未大亮,白雾笼罩着静谧的京城,封珏跨上马,望着灰暗的苍穹里隐藏的重重阁楼宫阙,眸中暗光浮动。
    有侍卫前来提醒:“殿下还有事吗?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无事!”封珏收回视线,勒着缰绳调转方向:“走吧!”
    封珏一夹马腹,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焦急的喊声:“殿下!殿下,等我啊!”
    封珏脸色微变,震惊的回过头,见盛兰洵一身青色长袍,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骑马奔腾而来。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一脸庆幸的说道:“还好赶上了,殿下你动作可真快!”
    按捺住心底汹涌的波涛,封珏尽量维持住面上冷静,问他:“你怎么来了?”
    盛兰洵拍拍身前的包袱,打马到封珏跟前,笑容满面:“殿下不是要出远门吗,我陪你一起去,一路上有个照应!”
    “你……”才说了一个字,封珏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下哑口无言的人变成他了。
    他尚且沉浸在震惊和惊喜中无法回神,倒是盛兰洵扬鞭骑马超过他往前跑了。
    “殿下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发啊!”
    封珏看着他的背影沉默良久,蓦地笑了,那笑容前所未有的欣喜轻松,他骑马追了上去。
    天边光芒乍泄,一缕金光穿透云雾照耀天地,雾蒙蒙的官道霎时间在眼前开阔,寒冬褪去,春日悄然来临。
    *
    陆清竹知道陆长筠要上顾家提亲的消息,是在准备离京去封地前几日。
    封景澜已经和皇上提出去封地的想法,虽然皇上言辞恳切的挽留,封景澜还是没有迟疑。
    他铁了心要离京,皇上自然拦不住,赏赐一马车的东西,让他带上。
    下人把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从马上搬到库房,陆清竹看了看清淡,讶然不已:“怎么这么多?”
    封景澜正在逗弄摇篮里的宝贝女儿,小娃娃睁着黑亮的眼睛盯着他看,听到陆清竹问话,封景澜动作顿了顿,脸上笑容淡了些,平静道:“补偿吧……”
    陆清竹一愣:“补偿?什么补偿?”
    封景澜目光闪了闪,想起十五六岁的光景,当今天子还是太子时,对自己表里不一的态度。
    最亲近的人,越是会悄无声息的动伸出魔掌,他这十年波折,多是由那位皇兄造成的。
    不过纵有苦难,也都熬过来了,他和皇上心知肚明,只是兄弟渐生隔阂,俩再无幼时的情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