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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铁鞋大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陆小凤闻言,立时就愣了一下,“不是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被伯父你除掉了吗?”
    “不错,当年我确实杀了他,可谁也没有见过铁鞋大盗的真面目,也就没有人知道死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花如令长叹一声,“现在看来,七童,你这些年的猜测是对的。我怕你……唉!”
    “爹,所以你要迷晕了我之后送我去毓秀山庄?”花满也叹了口气,“爹,大敌当前,我又怎么可能临阵退缩呢?”
    “七童,你不用管,爹有办法对付他!”
    “爹!”花满楼皱眉,语气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让他来吧,正好将这段恩怨一并了结!”
    “七童……”
    “伯父!”柳墨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花夫人身边跑了过来,站在花满楼的身边,仰起头满脸认真地看着花如令,清脆的声音里满是坚定,“伯父你不要担心,花满楼已经是大人啦,他很厉害的!再说了,我、我也很厉害的!我一定会保护好花满楼的!”
    “阿墨……”花满楼哭笑不得,原本凝重的气氛被小姑娘这么一打岔,却是意外地变得轻松了不少。
    小姑娘看了看花满楼那副无奈忍笑的模样,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生怕大家都不相信,眨了眨那双乌溜溜的杏眼,再一次重申:
    “我是说真的!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铁鞋大盗究竟有多厉害,不过……伯父担心花满楼,花满楼也是一样会担心伯父的啊!就算再危险,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想办法,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小姑娘说到这里,顿了顿,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眼神却是一片清亮:“伯父你放心,我的武功虽然没有花满楼好,不过机关阵法却也是很厉害的!我一定会保护好花满楼的!可是……伯父也不要总是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让家人担心呢!”
    柳墨归的个子很娇小,只是堪堪到花满楼的下巴而已,只是在她仰着头说“我一定会保护好花满楼”的时候,认真而又坚定,清脆活泼的语调和声音,听起来却犹如是在许下一个极其郑重的承诺和誓言一般,任是谁也无法小瞧她……
    揽着新婚不久的妻子坐在一旁的花满亭忽然间轻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我怎么觉得……咱家这不像是要娶媳妇儿,反倒像是嫁闺女啊,七童?”
    ——小姑娘的话,简直就像是女婿在向着未来岳父表忠心一般!
    花满亭说着,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一声——全家人立时都是忍不住,一下子哄堂大笑。
    花满楼清隽的脸上少见地染上了几分红晕,对着这个喜欢调侃自己的兄长实在是无可奈何,忍不住苦笑着叹了口气,柳墨归却是忽然间拉住了他的手,眨着一双乌溜溜的杏眼看着花满亭:
    “才不是呢六哥!花满楼当然也会保护我、也会对我很好啊!唔……假如是花满楼到我家里,应该就也会这么说吧?只不过现在是我来了,所以就轮到我说啦!”
    花满亭一噎,看着小姑娘眨着眼睛满脸认真地模样,又看看脸上满是温柔的弟弟,笑着摇了摇头,握紧了身侧妻子的手。
    花满楼伸手摸了摸柳墨归的脑袋,转头看向花如令:“爹……”
    花如令叹气,却终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阿墨说得对,一家人一起想办法,总会解决的。倒是这一次,连累了阿墨和陆小凤……”
    “才没有呢!”小姑娘忙不迭地摇头,“这是伯父疼爱花满楼啊!”
    花如令捋着胡须笑,神色越发和蔼:“那么阿墨,花满楼就交给你了。”
    “嗯!”小姑娘用力地点头,眼神清亮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全家人一齐摇头失笑,花满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神色却是一派温柔,好似连大敌当前的紧张感都渐渐地散去了许多——阿墨说得对,只要一家人都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总有一种【正确的剧本就应该是这样】的错觉,我一定是一个人……我已经放弃治疗了qaq
    ☆、旧事
    第五十一章
    旧事
    气氛终于又渐渐变得温馨了起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笑声不断——柳墨归乖巧又大方,虽然有时候总是傻傻的闹笑话,却每每都让人在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一片温暖,花家上下很快就都喜欢上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花夫人更是当场就取下了自己手腕上带着的镯子套到了柳墨归的手上,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笑着嘱咐她照顾好花满楼。
    小姑娘乖巧地点头应了,拍着胸口再三保证“一定会保护他,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在一片笑闹声中,被花夫人“赶”出了院子,说是让花满楼带着她在桃花堡到处逛一逛熟悉一下。
    “花满楼,你家里人都很喜欢我呢!”柳墨归出了院子,拉着花满楼的手晃了晃,仰起的一张小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这样,我就可以娶……不是,你就可以娶我了吧?”
    近来好像总是被调侃阿墨才是娶妻的那一个……花满楼听着小姑娘也不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口误”,想起先前花满亭的调侃,忍不住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却似乎也被小姑娘欢快的声音所感染,少见地有些“不温柔”地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笑了起来:
    “是,阿墨。爹娘已和雷兄商量过,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五。”
    柳墨归居然难得地因为这么一句话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微微红了脸,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花满楼,竟是看得略有些失了神——花满楼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好像看多久都不会腻呢!
    小姑娘这样想着,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踮着脚尖仰起头,就想在他的脸上“盖个印章”,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她的,结果才刚凑过去还没亲到呢,身后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花满楼愣了一下,拍了拍柳墨归的脑袋,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小姑娘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满脸不情愿地回过头去,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眼睛却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放开花满楼,一路小跑着就扑了过去:
    “哥哥!”
    ——两人对面,一道藏青色的人影长身玉立,却是眉头紧皱,很是不满地看着两人,赫然就是多日不见的雷家少主雷勉。
    “站好,”雷勉伸手接住往自己怀里扑过来的小姑娘,眉头因为小姑娘看见自己时的亲昵和惊喜而渐渐舒展开来,嘴角明明是已经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嘴里说出的话却还是带着刻意的嫌弃,“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哥哥真别扭!”柳墨归拉着他的衣袖站定,一张脸都快皱成了包子,“明明就很高兴啊!”
    雷勉一噎,简直恨不得把小丫头拉起来打一顿屁股,可一低头,看见小姑娘明显透着依赖和欣喜的神色,却到底还是一下子就软了整颗心,伸手屈指弹了弹小姑娘的额头,在小姑娘气呼呼地伸手捂住额头瞪自己时,终于是朗声笑了起来,动作温柔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花满楼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兄妹两人的相处,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柔,等两人都消停下来了,这才笑着上前几步,点着头打招呼:“雷兄既然来了,不如就与我和阿墨一起到处走走,看一看桃花堡?”
    雷勉点头,礼貌地道了谢,却在花满楼想和往常一样去牵柳墨归的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一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有劳花兄带路。”
    雷勉对小姑娘的维护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花满楼失笑,心知他是不痛快妹妹还未成亲就和自己这样亲昵,也是不想让小姑娘被自己“占了便宜”,并不生气,点了点头就带着两人往前走。柳墨归却是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想要上前去拉花满楼的手,才刚走出一步,就被雷勉拉了回来。
    “哥哥?”小姑娘不解。
    雷勉摸了摸她的头,却是并不回答,反倒笑了笑,看向了走在另一边带路的花满楼,语气平静道:“等过了花伯父的寿宴,阿墨就跟我回雷家去吧。”
    “哎?”雷勉的话音刚落,花满楼还没有什么表示,小姑娘却是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用力地挣脱了雷勉的手,一溜烟就跑到了花满楼的身侧,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头摇得都快赶上了拨浪鼓,“我不要和花满楼分开!花满楼是我的!”
    雷勉忽然有种错觉,好像他现在就是要棒打鸳鸯、拆散一对有情人的千古罪人——头一瞬间就疼了起来,破天荒地没了风度,一拂袖就转过身去,没好气地道:
    “花满楼,你自己跟她说!”
    花满楼摇头失笑,反手握住了柳墨归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好脾气地向她解释:“阿墨,下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你会从雷家出嫁,所以要跟着兄长回去先准备一番。”
    花满楼倒是倒是把流程摸得清楚,只不过……雷勉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还没成亲呢,谁是你兄长?乱叫什么!
    柳墨归却是没有注意自家哥哥的冷哼,听到了花满楼的解释,心下稍安,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仰起头看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一定要走吗?”
    “阿墨,”花满楼叹气,揉着她的头发温声道,“只是半个月而已。”
    ——他想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她做最漂亮的新娘子,所以她不能就这么简单地从花家出嫁,一定要他去雷家迎娶——这是他对她的珍视。
    柳墨归咬了咬唇,神色有些挣扎,不自觉地又抓紧了花满楼的手。
    小姑娘对自己,始终抱着一种类似于“救命稻草”一样的紧张,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着他、生怕他有一天忽然就不见了——这一点,花满楼是清楚的,柳墨归再坚强,却到底也没有办法全然不在意这个陌生的时空,所以现在,哪怕只是分开半个月,也让她这样挣扎和不安。花满楼叹了口气,伸手把小姑娘抱进了怀里,也顾不得雷勉还在场,竟是低头温柔地吻上了她的额头:
    “阿墨,不要害怕。我……”花满楼说到一半,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神色却是异常的温柔和坚定,“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是你的,不会消失的。”
    柳墨归眨了眨眼睛,犹豫了片刻,仰起脸也在他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咬着唇点了点头。
    花满楼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就立时又听见了一阵重重的咳嗽声传来——
    “咳咳。”
    柳墨归回头,就见雷勉仍然背对着自己,似乎是对着对面的那一树榴花看得出了神。
    小姑娘忍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从花满楼的怀里退出来,跑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软软糯糯地喊他:“哥哥——”
    “还叫我干什么?”雷勉黑着一张俊脸冷哼了一声,“你不是只要花满楼吗?”
    柳墨归怔了一下,赶紧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衣袖:“哥哥我错啦!我也喜欢哥哥,哥哥不要吃醋!”
    雷勉的脸色原本已经在小姑娘的撒娇下渐渐放了晴,可听到后半句“哥哥不要吃醋”时,却是再一次忍不住黑了脸色,拉开了小姑娘的手就一个人往前走,明明黑着脸却偏偏还是淡淡地道:“我没吃醋。”
    柳墨归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也不管雷勉的冷脸,拉着他的衣袖就开始锲而不舍地晃了起来,一叠声地嚷着“我喜欢哥哥!”“哥哥真好!”……雷勉沉着一张脸不应声,却到底还是绷不住,眼底里渐渐地染上了几分笑意,终于是开了口,语气淡淡地叮嘱着:
    “快成亲了,你乖一点,别让他占便宜。以后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
    原本想要带路的花满楼却反而是落在了他们身后,听着兄妹俩的对话,忍不住摇着头笑了起来。
    ……
    寿宴在三天后才开始,但宾客们却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到了,桃花堡内正是一片热闹,柳墨归几人笑闹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却是齐齐聚在了花满楼的屋子里,神色凝重地商议起铁鞋大盗的事来。
    柳墨归本想向平日里一样,坐到花满楼身边去的,可刚一走到他的身边,雷勉立时就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脚下一顿,想起哥哥几次三番交代的“不要让他占便宜”,终于还是换了个方向,乖乖巧巧地坐到了雷勉的身边。
    雷勉挑了挑眉,心情是少见的舒畅,抬手亲自给小姑娘倒了一杯水,看着低头小口喝水的妹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七岁那年,爹和一众武林前辈设计诛杀铁鞋大盗,”花满楼的声音竟是难得地有些低沉,“铁鞋不敌,便挟持了我作为人质,我抓伤了他的脸,他便刺瞎了我的眼睛。”
    花满楼一直是一个温柔又乐观的人,即使双目失明,却也一直活得很快乐,但这大概是第一次——无论是陆小凤、雷勉还是柳墨归,这都是他们第一次觉得,原来花满楼心里,也是有悲伤的。
    “十五年前,我爹杀了铁鞋,可我却一直觉得他并没有死,而且……一直都在附近。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花满楼还在继续讲着铁鞋的事,语气依然是他惯有的温和。柳墨归却是终于忍不住,也顾不得雷勉会不会生气,霍地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张了张嘴后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却是搬了凳子在他身边坐下,倾过身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蹭了蹭他的脖子,轻声道:
    “花满楼,我也在的。”
    ——花满楼,你不要难过,以前都是你说会一直陪着我,现在轮到我告诉你了,我也一直都在、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我们这一次一定可以除掉铁鞋,给你报仇也为民除害,然后……我当你的眼睛好不好?我看见的,全都可以讲给你听!”
    花满楼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笑着,将小姑娘拥得更紧了一些。
    雷勉和陆小凤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推开门默默地退了出去,在花满楼的门口分道扬镳、各自回房,陆小凤却在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时一下子就愣住了——等在门口的那个人,分明就是花满楼的父亲花如令。
    “陆小凤,伯父想请你帮一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激萌!
    墨墨真的……把妹技能天生满点,墨墨你娶我吧!【喂!
    话说,这一段的电影里有一个重要剧情是晚上在花花的房间里,花花把母亲的遗物、花花一直戴在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送给了陆小鸡让陆小鸡戴上,然后给他讲铁鞋的事……简直基情得难以直视啊有木有!
    ☆、手指
    第五十二章
    手指
    柳墨归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花满楼住的院子里仔仔细细地布置好了机关阵法——大敌当前,他们虽不惧,却也绝对不能轻敌,总是要早作准备才好。
    花满楼的院子里一向是没有什么下人服侍的——这倒是让柳墨归因为不用担心误伤而觉得大为方便,全部布置妥当之后,便带着花满楼、陆小凤和雷勉一起来来回回地走了几遍,然后……然后就被花家的几位嫂子给拉走了。
    “老是和你们这群大男人在一起多无趣,阿墨还是陪着嫂嫂们聊聊女儿家的体己话吧!”——素来活泼的花家三嫂和六嫂是这么说的,然后还没等花满楼应声呢,就笑盈盈地一边一个拉着柳墨归,一路小跑着去了大嫂的院子里。
    花满楼如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再也不见了昨晚那种因为陈年旧事浮上心头而生出的悲伤,仿佛昨夜几人见到的花满楼都只是一时的错觉而已——陆小凤神色微闪,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却只见他对着柳墨归身影消失的方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无神的眼底却好像也渐渐地染上了几分笑意。
    小姑娘从嫂子们那里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花满楼坐在屋里,回想着先前刚一吃过晚饭就早早离开、说是要回房休息的柳墨归,微微皱起了眉头。
    嫂嫂们虽然个性不一,但都是极好相处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欺负柳墨归,更何况小姑娘厉害得很,也不可能任人欺负——可即便明知道这些,花满楼却还是有些坐立不安,一个人在屋里耐着性子枯坐了半天,到底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