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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尊

      烘干机里的校服已经干了,荔枝换好后在镜子面前扎了一个马尾,顺便用很厚的粉底遮住了脖子上的吻痕。
    王铮裕从身后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脸上的表情格外柔和。
    “你今天不去学校?”
    荔枝抬头看向镜子,长相俊气的男生闭着眼睛,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沉默不语。
    “去不去?”
    荔枝语气温柔又问。
    “不去了,”王铮裕停顿了几秒,解释说,“今天得去处理点事。”
    “好吧。”
    荔枝无意触碰到王铮裕圈在她腰上手,最终还是选择松开了,“那我先去学校。”
    王铮裕看了荔枝一眼,欲言又止,见她背上斜挎包转身就走,他又拉住了她的手腕,冲她笑了一下,“晚上等我。”
    荔枝不解地看向他,昏暗灯光下他漆黑的眼眸里,好像藏着一种很真切的悲伤情绪。她的心微微颤动,到底为什么?他好像无时无刻都会露出这样寂寞的眼神。
    “好。”
    荔枝去学校的路上,王铮裕的眼神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曾经在她的印象中,王铮裕笑起来又坏又痞,但这些天里,她总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裹在一层忧伤中。
    说实话,她并不想再这么继续消耗自己的情感,她更想找个机会跟王铮裕坦白这种暧昧让她有了别的想法。
    反正动心时间不久,至少她还能收心。
    “荔枝。”
    走到校门口,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荔枝忐忑不安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唐懿……”
    荔枝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面色平静地朝他挥了挥手。她昨晚夜不归宿,恐怕已经传到了唐如山耳里,她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件事。
    唐懿走到她旁边,没有言语。他这人不外露,荔枝一时也有些摸不清头绪。
    于是两人沉默着走进了校园。
    “你不觉得过火了吗?”
    他打破沉默,冷冷的语气中透着凛冽的怒意。
    喧闹的小道,郁郁葱葱的树木并排伫立,风中带着些许枝繁叶茂的味道。荔枝凝视着他清澈泛着凉意的双眸,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眼神里时常带着明晃晃的轻蔑,尽管如此,她也虚伪地讨好过他。
    “不会再有下次,”荔枝顿了顿,看向他白皙透着光的侧脸,温声说,“还有,别管我的事。”
    “放心,我不会告状。”
    唐懿清冷回道。
    “不过,”他忽然停住脚步,轻声问,“你就这么喜欢被人玩弄感情和身体?”
    荔枝明显愣怔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男生足足高了她大半个头,那张冷峻的脸看上去尤其苍白。
    “的确,”荔枝将他的心思看得透彻,继而对他嘲讽笑道,“这是你给不了的刺激。”
    *
    进教室那一刻,荔枝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无形的关注让她顿时头皮发麻。她几乎是无意识看向投影仪黑板上,幻灯片一张又一张播放着她的照片。
    接连好几张,上面有唐懿跟她晚上走在一起的照片,有唐如山笑着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的照片,还有王铮裕昨晚搂着她肩膀,她在笑的照片——
    密密麻麻的窃窃私语声不留情面地公然诋毁着她的自尊。
    “原来是交际花啊……”
    “在外面被男人包养,学校里对不同男生暗送秋波。”
    “好恶心。”
    “……”
    班里有个男生嬉笑着对她大声喊了一句,“多少钱一次?”
    一片哄堂大笑中,荔枝听见底下那句低沉又细微的声音,“她是没爸妈吗?做这样羞耻的事。”
    也就是这一刻,她短暂感受到了低落。
    荔枝并没有如他们想要的那样为此作出过激反应,她也不解释,面对言语攻击面不改色地上台拔掉了插在笔记本电脑上的u盘。
    她朝台下看去,有个女生连忙避开了她的视线,不肯跟她对视。
    “你们别这样说荔枝,”尹娜娜轻声细语,认真跟班里人说道,“他们肯定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娜娜,你太单纯了。”
    “她都抢了你喜欢的男生,你还要帮她说话。”
    “……”
    “大清早吵什么呢!”
    刘老师进来的时候,班里闹得不可开支,荔枝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低头看书。手始终握成拳头的形状,手心藏着刚拔出来的u盘。
    “早读不是让你们说话,也不是让你们低头当哑巴。”
    刘老师吼道。
    读书声瞬间高涨了起来,盖住了方才止不住的“嗡嗡”讨论声。
    荔枝沉下心,发现书中的字仿佛成影,一个都看不进去。谁也没在意她平静的眉眼下隐藏得很好的失落。
    被人诬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都可以忍受。
    *
    早读结束前几分钟,刘老师将笔记本关机抱在怀里,她拍了拍桌子,对同学们说,“这段时间忙着晚会排练,需要一位同学帮我分担处理作业批改。有谁自愿吗?”
    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刘老师上了年纪,在班里脾气又凶得很,根本没人愿意帮她处理杂事。
    她幽幽扫了所有埋头的人一眼。
    “老师,荔枝说她愿意去。”
    安静中有人故意提到荔枝名字,想戏弄她让她难堪。
    “是啊,她成绩班里前叁。”
    “乐意帮您分担。”
    紧接着有人附和,都说她愿意。
    刘老师也没多想,急着回办公室,点头说,“好,那就她吧。”
    “跟我去趟。”
    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着荔枝,笑闹声不止,似乎觉得这些完全不够用来嘲笑她的所作所为,无底线挑战着荔枝的忍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