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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同事

      果、不、其、然,李圣咬牙切齿地看着由人事领着来办公室介绍的新同事,正是时应。
    她们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像是初次见面。
    下班时间,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李圣站在茶水间里摆弄着咖啡机,打算喝一杯再回家。她倚着墙壁,透过玻璃窗看到新入职的时应周围有几个人伴着说笑。
    “新同事。”时应推开门,和她打招呼。
    “你好。”李圣端着杯子,走到一边。
    “我最近在找房子。你家还有空房间吗?”时应接着说道。
    这也??????太直接了吧,李圣心想。那天后,她们就没有多少的联系。
    “关我什么事。”李圣没好气地回答,但又突然反应过来,是她把时应应该租的房子先拿下了——她们最初相识的时候时应曾邀请过她来自己家,而她见到时应那个布置得温馨舒适又令人放松的房子时就下决心一定要和她结婚。
    李圣心里有点愧疚。
    “你老和袁紫衣打听我消息,我还以为你在乎呢。”时应也不恼,笑着回答道。
    我那是怕你死了我没地方哭去,李圣在心里吐槽道,而且她在见不到时应的时候总觉得有点慌。
    “谁爱在乎谁在乎。”李圣回道,往门口走去。
    “你还喜欢我吗?”时应在她身后问道。
    谁爱喜欢谁喜欢。李圣推开门。
    回到家后,李圣想要不要辞职,打听了这么多消息也没什么异常,也不想重蹈覆辙。神经紧绷这么久,她有点累了。
    人生在世,既然一切全是原样,那就救一下自己,她这么想着,开始构思辞职信。
    第二天,坐在办公室的李圣看着打出来的辞职信发呆。她有点舍不得这家薪资优厚、作息正常、待人友善的公司。
    纠结来纠结去,公司团建先来了。团建形式十分自由,可以选择领取公司发放的团建现金补助或者山林公园的门票加上一些补助。大多数人选了现金,李圣选择了公园门票。
    周六一大早,李圣就坐上公园的摆渡车,打算直登山顶。
    “早呀。”时应坐到她旁边。
    李圣泄气般瘫在车椅上。
    “我跟办公室的姐姐聊天的时候聊到我和你是一个大学的。她就顺便跟我提了一下刚刚你去拿门票了。”时应贴心地为她解释。
    “我下次可以直接问你吗?”时应又问道。
    李圣沉默。
    车终于开动了,绕着车道一圈圈地爬行着,沿途能不时看到登山者和骑行的人。
    “咱俩也应该下去散散步,”时应开口道,又探头看了一下外面的云,叹道,“好高呀。”
    李圣揪着她的衣服把她往回拉,一脸凝重,是啊,好高。
    “我系着安全带。”时应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紧张起来。
    李圣把她往位置上推,呵斥道:“安静点。”
    山顶是一个观景台,大清早的,还没有多少人登上山顶。
    李圣亦步亦趋地跟在时应的身后。
    时应第一次来,兴奋得到处拍照,还招呼她一起合照。
    李圣瞪她,好心情都被毁了,拍什么拍。
    太阳被云雾遮住了,使得山顶的空气伴着细小的水雾,有些冷冽。渐渐地,人多起来,多了些热闹气氛。
    李圣百无聊赖地环视周围人群。
    “圣!”
    听到喊声,李圣连忙看过去——时应站到观景台的前面,一手指着远处的天空,看着她笑得开心,犹如回忆中的潇洒。
    细碎的雾珠笼上来,模糊了时应的身影。李圣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快步跑过去,颤抖着抱紧她。
    “怎么了?”时应搂着她问道。
    李圣喘息着,鼻子一酸,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时应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安慰她。
    好一会儿,李圣才放开她,腿有些软,气息不稳地咳了几下。
    “没事吧?”时应拭去她额上的汗珠。
    “你刚才要做什么?”李圣退后一步。
    “太阳出来了。”时应又指向远方的天空。
    李圣转头看去——太阳在山色空蒙中散出暖黄色的光,越过远处的建筑与山林,披在她们身上。
    她叹了口气,拉着时应搭上摆渡车。
    时应反握她的手,安静地跟着她。
    李圣得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同样的陵园同样的位置立上时应的墓碑,一切照旧。
    这是她与旧时唯一的连结了,用来警醒自己。
    到达墓园停车场,李圣把车停好,领着时应进去,轻车熟路。
    “我有一个朋友,她去世了。”路上,李圣开口道。
    时应走到她身边,牵上她的手。
    “她和你一样,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出生日期,同样的样貌。我很爱她。”
    “那她是??????为什么?”
    “生病了,但她不想治。”李圣的声音染上哭腔。
    到达目的地,时应好奇地蹲下来看着墓碑。
    “感觉有点奇怪,”时应说道,读出墓碑上的字,“‘我对待死亡,就像对待久约不赴的朋友’。”
    “你呢?你是怎么对待的。”李圣问道。
    “我曾经想过,但是大部分人都应该有过这样的念头。我小时候,家长们都喜欢跟我说‘搞好学习,升上大学就好了’、‘你关心这些做什么’之类的。有时候,成绩不好或者遇到一些我解决不了的困难,我就想,是不是不在了,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了。那时候我想的是,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的痛苦,忍过就好了。”时应回忆道。
    “然后呢?”
    “然后就想到了我最喜欢的数学,这次考到了全班第一,虽然我的文综很烂,想到了家中小狗向我跑来时因为刹不住车跌倒,想到了周末说好的要去吃炸鸡,”时应笑了一下,“我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了。我趴在江边的栏杆上看着江水,想象跳下去会怎样,越看越魔怔,那江水流动着,好像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有人喊了一声‘看!’,我才抬起头,看到了夕阳,很圆,很大,横亘在水面上,像是连接了两岸,截断了江水。它把水面照得很红。我还记得那时候有风吹过,不知怎么的,觉得很舒服,心情就变得很好了。”说完,时应抬起头,看到李圣已经泪流满面。
    她起身抱住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李圣啜泣道,“她为什么抛下我。”
    “没有抛下,”时应说道,“她只是太累了,没有好好告别。”
    “你会死吗?”李圣看着她,直接问道。
    “不会,”时应温柔帮她擦眼泪,说道,“天可怜见,上大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李圣抽泣了几下,再次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