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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乡宫女种田札记 第45节

      秦翰连大意了,除了第一次思玥习画的时候全程看着,后边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在外间看书,以至于给了云阆可趁之机。贞娘为难的很,说起来两人是血脉父女,但偏偏中间隔了一个死去的秦旬月。思玥却又是无辜的,她能懂什么?
    “思玥想要请先生一起去吗?”贞娘看着她,后者拼命的点头,贞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我去同你舅舅商量商量吧。”他们是被云阆温水煮青蛙了吗?
    贞娘回去将此事告诉了秦翰连,下一次休沐的时候,云阆上门,秦翰连堵在门口:“我们聊聊吧。”
    云阆画夹里边还藏着给思玥的甜蜜蔗:“别耽误孩子上课吧。”一会儿吃的都该不脆了。
    “半刻钟。”秦翰连板着脸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说吧,赶紧说。”云阆把画夹抱在怀里以防它凉掉。
    “我们一家准备明日去西山上边泡汤池子,待会儿思玥肯定会邀请你……”秦翰连还未说完,云阆站起来:“我愿意,我愿意,一起去吧,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你们那个池子大吗,我那儿也有一所院子,里边汤池极大,水质又好,也适宜,要不……”
    “我希望你拒绝她!”秦翰连像是没看见他兴奋的表情,冷酷地说道。
    “为……为什么呀?”云阆的表情一下愣住了。
    “因为你太越矩了。从最初一开始咱们便说好,你入府做先生,只教画画,不应该有任何一样私人掺杂其中。我信任你,所以也没有刻意盯梢,你倒好一点一点的将孩子笼络过去。”
    云阆急了:“我从来没有任何想要争抢的意思。可是玉楼你也想想,思玥是我的女儿,是旬月留给我唯一的孩子,我巴不得将她千娇万宠,这些小情小意不过就是表达了万一。难不成你要我对着自己的女儿都横眉冷目吗?”
    “她不是你的女儿,她姓秦,是我秦家的孩子!”
    “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口……”门外传来春分的声音,门一下推开,思玥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秦翰连,又看了一眼云阆:“他……是我爹爹吗?”
    第72章 梅香
    屋内的两个大人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的孩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贞娘知道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小姑娘坐在桌边吃着云阆带来的甜蜜蔗,两个大人倒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垂着头站在一旁。
    听见脚步声,思玥抬起头,看见贞娘快速的跑过去投进她的怀里,贞娘怜惜的将她抱在怀里,闻到她嘴里边蜜糖的味道,拿出帕子给她擦擦嘴:“这是吃了多少甜的东西,舅母不是说过了,少吃些甜的,今后牙齿坏掉了,丑丑的。”
    思玥可怜兮兮的任由她擦嘴:“可是人家有一点点难过。”不开心就是想要吃甜的呀。
    贞娘使了眼神让两个尴尬的美男子出去,抱着思玥来到桌边:“为什么会不开心啊?”
    思玥看着出去的人,小小声的凑到贞娘耳边:“舅母,我悄悄告诉你哦,云先生说,他是我爹爹呀。”
    贞娘表现出极为惊讶的样子:“真的吗?”
    思玥庄重的点点:“我有听到舅舅和云先生说话……”然后遗憾的看着贞娘:“原来舅舅也不是每一件事都告诉舅母的呀。”舅舅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有小秘密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那就不告诉舅母她床下边还藏着好多吃的了。
    贞娘看着这孩子好好在说着话怎么又开始傻笑了,她连忙说道:“那要是云先生真的是思玥的爹爹,思玥觉得怎么样?”
    思玥放飞的思绪一下被扯回来,她皱着眉说道:“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我有爹爹?”满脸都写着为难:“为什么我的爹爹那么晚才来呢,其他人……好像也不是。南星哥哥也是很大了才见到他爹的,我写信去问问南星哥哥吧……舅母你帮我写吧,我有好多字都不太会。”
    “还需要舅母做点什么吗?”这么大的事你不咨询一下我吗?
    思玥摇摇头:“这是属于小孩子的烦恼,还是我们小孩子自己解决吧。”
    贞娘表示好像有点不太懂小孩子了,不过思玥飞快的找来了书信,站在旁边开始研墨铺纸,半点没给贞娘犹豫的机会,就开始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想要问的问题记录在书信上边。贞娘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感觉本来清晰的头脑,被思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搅得混乱不堪。嗯……大约南星还是个靠谱的孩子吧。
    她们俩在内间写信,外边两人相对而立,云阆紧张的心中又带着一丝丝的期盼:“玉楼……”
    “少做些美梦,思玥从小就待在秦家,知晓你是他爹也不会有别的想法。你还是祈祷着她不会因为你是他爹就开始刻意疏远你。”秦翰连一眼识破他的幻想。
    “我也不是想要做什么,只是想着她既然都知道了,我今后光明正大的对她好一些……”人的贪念真的是无穷无尽的,先前他想着能看见自己的女儿就好,随着越来越多接触,他就想着要对她好一些,现在表明了身份他居然开始盼望着有一天女儿能叫他一声爹爹。他垂着眉,默默地等着里边的结果。
    不多时门开了,思玥拿着信出来,递给秦翰连:“舅舅,这封信你帮我递给南星哥哥好不好,很急哦。”
    秦翰连看向贞娘,后者冲着他轻轻地点点头。秦翰连摸摸思玥的头:“舅舅一会儿想办法给你将信递进去。”
    思玥看着旁边站着的云先生:“我是第一次有爹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写信去问了南星哥哥。可是现在他还没能回信,您就先回去吧,等下一次再见到您的时候我可能就知道该如何面对您了。”
    “好好好……”云阆没忍住摸了一下思玥的小脸:“思玥别着急,也别觉得害怕,不论我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会一直疼你。”所以不要有烦恼,你要开开心心的。
    思玥退后了一步:“先生再见。”
    云阆同秦翰连告了别,转身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府,贞娘抱着思玥进屋收拾明日去汤池要用的东西,秦翰连看着云阆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云阆走出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上下起了小雪,他哆哆嗦嗦的从画夹中拿出伞撑开,密密匝匝的小雪落在伞上,撞击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膝间好像有一点点的抽痛蔓延开来,十二岁那年,他为了保护秦旬月,膝盖磕在岩石上边,接近半年才好。先前一直都没什么的,直到近两年,每逢阴雨时候就会抽痛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又走到这个地方,他同旬月在这里相遇,又在这里定情,梅香依旧,伊人却不知香迹何寻。细雪遮盖住了梅枝,他伸手轻轻掸落,深嗅一口,呼出胸中梗着的浊气:“旬月,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世子像是有许多烦扰?”身后传来声音。
    世子这个称呼倒是多年都没听到了,只有一人最喜这般叫他,云阆头也没回:“山长没在宫中调@教宫人,怎么来了这远郊梅林。”
    “本是出来替人跑个腿,没成想看见世子失态的一面,远郊毕竟山高水深,世子要是失神之间不小心踏错了路,那可不是可惜了这般英才。”云苍松折下一枝梅:“这梅花倒真是有趣,不管有没人看着,也不管是身在这荒郊野岭还是自顾自的开着。”
    云阆看着他手中的梅:“不过是自己的一番心意,管别人做什么?”
    “就像世子,哪怕是这辈子不能让女儿认祖归宗,都还是一样的甘愿为女儿做任何事对吧?”
    云阆没有接话,这人城府太深,每说一句话都带着它意。
    “世子记不记得当初回京之前我们的约定我帮你进宫,你欠我一次。”云苍松将梅花一朵一朵摘下来放在手中:“现在我来讨要这个人情了。”
    “你想要什么?”
    “我听闻陛下已经在开始准备议储了?”
    “这种国之大事山长不会以为我能左右吧?”云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云苍松看着他:“非也。我从来没想过左右他的心思,我只需要借世子的口传出一句话,就说陛下近日对柔昭仪日渐恩宠,实际上是因为要给德妃娘娘树个靶子,其真实目的是为了立八皇子为储君。”
    “假传圣旨是怎么样的大罪,你觉得我像是个傻子?”云阆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什么圣旨,不过就是流言而已。无端听得的言语,然后不经意之间传出来,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呢?再说了世子难道不知道吗?”云苍松故作神秘的问道。
    “知道什么?”
    “先前秦将军去向项族的人透露皇家想用宗室女代替真公主出嫁的事,心底震怒可想而知,此刻隐忍未发显然不是大度。”云阆的脸色白了一分,云苍松像是没看到兀自碾碎了手中的寒梅:“况且现下知道此事的并不单单只有陛下。先前军营奸%淫案世子想必有所耳闻吧,不过是因为盛宴之上失了些许面子,安柔公主都能用人命陷害,现下知晓这般秘密,想必不会就此轻易放过吧。若不让他们两方狗咬狗,秦家还有什么生路?”破碎的梅朵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手一反转,全部掉落在地:“世子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想必不会想着让孩子小小年纪就夭折了吧?”
    “你闭嘴!”那般恶毒的两个字吐露出来,云阆气得一掌将他拍在旁边的树上,一树花雨坠落。云苍松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世子还宜早做打算啊,要是迟了陛下又突发奇想冒出什么其他的圣旨,怕是到时候悔之晚矣。”说完轻巧的推开他,拍拍身上的落梅,走出梅林,只余下云阆一人站立梅树之间。
    那边秦翰连进了宫,听得小太监通报秦翰连找他时南星惊了一下,匆匆赶到相约地方:“将军今日不是休沐,怎么还进宫来了?”
    “发生了一些事,思玥让我紧急传信给你,这事情我也挺犹豫,想着左右无事,就将信件传送进来。”秦翰连莫名的信任南星能将此事处理好。
    “那我现下看了明日将信递送给将军。”南星收下信。
    “明日我们一家同安副将一家去西山泡汤池子,估计回不来,等过两日回来殿下再送来吧。”
    “那将军明日且等等,我试试能不能偷着出来,既然是要事,当面说也更好些。”思玥还小呢不能在心底留下不高兴。
    虽然不知道南星用什么法子,想必都会非常冒险:“殿下还是谨慎一些,身处宫城毕竟不比他处。”
    “将军放心吧,我自然有办法的。不过还有一事……将军那日去驿馆可是有人看见了?”
    秦翰连想了想:“不应该啊,我一路很谨慎,进了屋子也探查过,没发现有别的人,怎么了?”
    “陛下和安宁公主都知晓了你与项族首领密谈之事,现下怕是心底都梗着一根刺,将军和夫人近日行事务必要更小心一些。您也就罢了,只要陛下不明着撕破脸想必都没什么妨碍。夫人弱女子,要是真有危急之事……”
    “那我近些日子多给她派些人。”秦翰连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事究竟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将军也别着急,这事我会着手调查,您只管照顾好家中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现有人投了雷,非常感谢。不过下次不用啦,毕竟这是要花钱的。这篇文本来就是练手之作,也会一直免费到完结,大家看个开心,在文下提提意见就可以了,爱你们哟!
    第73章 妒火
    秦翰连一路从宫中赶出,半点也没想到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索性赶到驿馆准备问问党姜,他一路飞檐走壁,还没靠近院子就听到里边的谈话声:“将军宫里边传的消息,咱们的死间已经将那个消息传给那个公主了。您在不经意间将消息传给陛下,现在又让人投给了公主,这个秦翰连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上次开战我就看出这位将军不简单,要是真的任由其壮大,等到老皇帝什么时候不高兴了,我族哪有能抵抗的人,不若早早地将这人除掉,方才有喘息之地。”党姜的声音传来:“不过这位公主显然不是良配,哪配得上大王,就看她什么时候动手了,咱们再黄雀在后。”说着他都不禁笑起来:“中原人老觉得自己聪明过人,想不到有朝一日也轮到我来算计他们。”
    两人在房中笑起来,秦翰连踏瓦飞走,老匹夫!没想到党姜竟然是这样的人。
    半夜里党姜喝酒归来,还没摸进屋子,就被痛揍一顿,门牙都打掉了两颗,不止如此,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都被抢走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顶着伤口入宫见了皇上,求着给他做主。赵玄珂本来温香软玉在怀,瞌睡正浓,宫人也不敢催促,这位将军在外边小殿里边做了两个多时辰才见着陛下。
    一大清早就见到了这张血肉模糊的脸,赵玄珂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轻抚了胸口退后两步:“贵使这是怎么了?”
    “唔……昨晚……有棱打我。”党姜一说话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赵玄珂觉得更加辣眼睛了,招来旁边侍卫:“负责驿馆安防的是谁的人?”
    “国宴之前都是巡防营的人,国宴之后其余小国的人都已离京,只余下项族的使者,故而这几日都是由京兆尹派人防护。”
    “那就让京兆尹的人查,务必给党将军一个交代。”赵玄珂看着他那张脸都觉得眼睛疼,自然不想多留,党姜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就发现苦等两个多时辰的陛下又不见了。
    京兆尹徐飞最近真是头大如斗,先前的案子把公主和秦将军得罪了,现在不过是安防事宜,又害得别国来使受了伤,心底伤痛真是无以言表,指向让娘子明早上香的时候多给他烧上两柱也算是转转运。
    “将军可能提供什么线索?”徐飞上前询问党姜。党姜被打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秦翰连,后边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秦翰连又不知道他摆了他一道,况且他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人,哎哟我的纯金小飞象,哪个王八蛋给我偷走了,足金的很贵啊。
    党姜努力回想还有什么细节,徐飞按照他的描述绘出了一个五大三粗的飞天大盗,京城满城戒严寻找那个胆大包天的匪徒,秦翰连一家施施然的坐上马车去往西山之上,美好的家人旅行就要开始了。
    “怎么在这里停下了?”才到京郊的亭子,前行队伍就停下来,贞娘掀开帘子问道。
    “一会儿还有一个朋友。”
    还有朋友?贞娘皱皱眉想不起京中还有哪位相交好友值得秦翰连等待,正在发愣的时候,后边传来马蹄声,一辆青色马车匆忙驶来,掀开帘子,思玥激动得大声吼道:“南星哥哥!”
    贞娘连忙捂住她的嘴,担心的朝四周看去,南星下了马车走进贞娘和思玥的车厢:“夫人不必这么紧张的,宫内都是打点好的,没人发现我跑出来。”
    贞娘松开手,皱着眉:“还是要小心一些,万一……”
    秦翰连上前拍拍她的肩:“没关系的,孩子好不容易出来,就好好的玩儿上一天。”一家人向着西山行车,城门边远远露出一个身影,那是云阆。
    思玥笑得很开心啊,今后希望她一直这么高高兴兴的长大就好了。
    “云学士您怎么在这儿?”云阆听见声音转头看,真是想瞌睡遇见枕头,这位可不就是云贵妃在外埋的暗线吗?借他的口将消息透露出去,最是合适不过了。
    云阆满面的愁容:“刚才在城门口想去踏青,遇上了秦翰连,那个愣头青,哼!”
    “云学士怎么同他一般见识,心情不好可得好生松快松快,我这到这附近有家酒馆,那里酿的酒又醇又香。店里边还有搭酒吃的嫩羊肉,走走走,一起喝两杯去。”来人极为热情。
    “这不太好吧,樊郎中一看就是大忙人。”云阆故意装作拒绝。樊郎中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什么事能比得上陪兄弟喝酒要紧,走走走,那儿的位置可是紧俏,咱们赶紧过去……”
    樊郎中像是店中的熟客,一进屋店小二就将他迎进来包厢,包厢中还开着窗,窗户口正对着堂中的女孩子,那个侧脸分明与旬月有五六分相似。云阆在心底冷笑一声,这些人倒是会钻营,走一步就想了无数步。他故作失态的看着堂中女子发神,樊郎中心中暗喜,表面却装作没看见一般,热情的给云阆斟酒。三杯小酒下肚,再加上美人娇俏,管保叫这位这次就栽在他们手里边。
    云阆喝下酒,一张白面皮涨得通红:“这是什么酒,这般醉人。我酒量不行,换些爽口些的罢。”
    要的可不就是你酒量不行:“好好好,我这就让他们换,这里的秋月白不醉人,我立即让他们换来。”
    云阆没有拆穿他的睁眼说瞎话,兀自对着厅中的女子喝酒。秋月白上来,起先是比刚才的柔和得多,云阆像是醉了,话多了起来,一直在埋怨着秦翰连,从从前桩桩件件的小事上边,一直说到现在。樊郎中开始不耐烦起来,他想知道的可都是崇文馆里边的要事,谁在乎云阆和他前小舅子的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