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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两个字,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如果她没服用流产药,你怎么解释这份检查报告……
    这声音特别空旷,特别震撼,在秦深耳边回荡,渐渐演变成嗡嗡嗡声,紧揪着脑神经,头疼欲裂。
    他闭上湿热的眼睛,黑暗中却如此鲜明地浮现一双澄澈的棕眸。
    她的目光饱含剔骨割肉的痛楚,还有无穷无尽的怨恨。
    秦深心中一痛。
    他怎么可以质疑她!
    秦深张开眼睛,眸光冷澈,沉敛笃定:“误服,只有这种可能。”
    陆言修怔住,看向秦深的眼眸布满难以置信的微光。
    都到这一步,秦深仍对顾念念保持绝对信任,愣是在石头夹缝里找出鲜花。他不由得放下往日的偏见,能让自家妹妹这般痛苦的人,势必也能将她拉出绝望的沼泽。这个过程可能会很辛苦,他竟对秦深有信心。
    陆言修敛起敌意,难得走心地说:“这件事交给我,我会给你个交代。”
    如今的局面,陆言修也是内疚的。
    如果他能再谨慎,再细心,兴许能挽救一切。
    可惜,“如果”这个词实在太残酷,跟它相连的事都过于虚幻,饱含了很多心酸和无奈。正如有人常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会如何。然而,人生没有重来。
    他态度转变令秦深感到一丝诧异,定睛看了陆言修一会儿,确认他没有恶意,真心实意道:“谢谢。”
    “不客气。”陆言修沉下温润的音色,“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让小外甥死的不明不白。”
    “有没有兴趣整整薄晔煜?”秦深眉宇间酝酿着一股风暴。
    针对这点,两人的互相认同感达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
    卫博远去世的消息传到网络上去,无需媒体报道,都有一窝蜂的人自发讨论。有人感到可惜,这么牛气哄哄值得长期嗑瓜子讨论的事就这么完结了;有人感到难过,认为舆论如枪,将他逼死,学术界掀起一阵批判浪潮;也有人拍拍屁股,围观其他热点趣事。原本还坐在法院门前坐等开庭或者打算去初遇bar围堵顾念念的正义群众们见卫博远以命抵命,也放下执着,纷纷散去。
    过两天,卫博远这个名字就被新的炒作,新的丑闻,新的恶搞取代,淡出人们视线。
    一切好像和往日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对于大家来说,地球照样转动,太阳照样升起,上班后歇息,周而复始,能有什么不同。
    失去父亲和孩子的又不是他们!顾念念狠狠地想。
    每个人都会历经生离死别,安慰自己,时间会冲淡一切,却鲜少有人一晚上失去两个至亲,这样的事情对从小到大几乎用顺风顺雨来形容的顾念念而言,简直是致命一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面带微笑,感激生活简直是不可能的——如果真这样,意味着她太会伪装,把满腹仇恨都藏着掖着,总有天会憋出心理毛病,成为一名反社会份子。
    所以,她越冷落秦深,越排斥秦深,秦深越能苦中作乐——他是她释放负面情绪的渠道,而恨的对立面是爱,她恨他意味着她爱他。
    她对薄晔煜产生这么浓郁的情感,秦深还不干呢。
    长青公墓,临时停车场。
    车内,莫程伦对他这个观点表示质疑。
    卫博远丧礼的所有事情,顾念念都亲力亲为,办得风光又体面,在殡仪馆接待来宾,情绪稳定,礼仪周到,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却唯独在看到秦深的时候失了仪态,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抗拒和仇怨,莫程伦记忆犹新。
    “老大,我觉得她不仅仅在怨你,她看到你的时候,表情很痛苦,恨不得你立刻消失,或者她立刻消失。”莫同志不知死活地表达自己看法,弘扬严谨踏实的求学精神。
    关于这点,秦深也察觉到了。
    他在顾念念瞠大的瞳孔里找到恐惧这个词。
    大多数情况,我们总是对陌生人太客气,却不知不觉中对身边的人太严苛,尤其是对伴侣。顾念念在情感上太依赖秦教授,对他们之间的未来充满希翼和憧憬,这个幻想捧得要有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痛,痛得她大脑都条件反射地衍生出心理防御。
    这些在莫程伦看来,他的老大实在太惨了。
    他不是躺着中一枪,是躺着被打成血窟窿,还无处申冤。
    许是他老大日常欺负别人太得心应手,现在调换一下位置。
    “她短时间内看见我,都会那样。”秦深无奈道。
    “你不觉得憋屈?”莫程伦郁闷。你不憋屈,我都替你憋屈了。
    莫同志在这种为老板抱不平的情况下,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既然这段感情这么痛苦,顾小姐也不再是原来的顾小姐,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甚至非她不可。”
    “她只是迷路了。”秦深睨着莫程伦,“倒是你,二十五岁的人,一场恋爱都没谈过,好意思在这里给我当情感导师?谁给你的自信?”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莫程伦默默地合上嘴巴。
    .
    为什么非她不可?
    论才学,她不是最拔尖;论外貌,她不是最出色的;论身段,这点绕过去;论品行,缺点十指不够数……
    秦深却想庇佑她一世。
    什么时候起,他有了这个想法?
    他感冒时,她扑在他身上,颤抖地哭,我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她挨在他怀里,茫然又自责,我是不是很难相处。
    还是在他刚睡醒时,她突然跑到他身边,二话不说先抛下一句,情深,我想你了。
    可能还更早……
    她明知他要拒绝,还一脸知足,你总喜欢叫我全名,有时候,还会喊我顾念念同学,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念念。
    念念。
    简单的两个字。
    秦深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根本停不下来。
    总以为是他在主导这段感情,骤然发现,沦陷得最快的也是他。
    他早就跌入她挖下的甜蜜陷阱,无法抽身。
    现在好了,挖坑的人拍拍屁股想退缩,但她忘记自己招惹的是谁。
    她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这世间没有这么划算的事。
    秦深的目光投向半山腰,她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