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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

      当天晚上宋阮就积食了。
    她从小胃肠功能就不太好,加上后天自己作死,更是脆弱得不行。
    昨晚一下子吃这么多,还都是肥甘厚味,和沉觉吵吵闹闹又甜甜蜜蜜分开到家没多久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偏偏第二天还是最后一天彩排,学校那边要求所有演出人员早早就原地待命。
    北佳昨晚去酒吧混了一宿,直接住在外面。
    这是她的生活常态,白天可以是矜贵优雅的大提琴手,晚上也可以是热舞美眉。
    宋阮一个人在家,洗完澡后先是肚子胀得厉害,还老打嗝,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后来就开始痛,痛过之后开始泄。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她也不敢这时候点外卖送药上门,难受得无以复加的时候自我保护意识还是很强。
    于是她就穿着睡衣跑到附近的药店买药,来来回回折腾了二十多分钟,吃过药又拉了一个小时,天都蒙蒙亮了才勉强睡过去。
    早上差点睡过头,还是北佳的电话连环轰炸才把她轰醒。
    要是平时迟到也就算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迟到了就是给艺术团丢脸。
    宋阮匆忙洗漱,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色骇人。
    但也没时间管这么多了,随便披了件外套抓起包包就往外冲。
    她自然没工夫看沉觉的信息。
    赶到的时候还没踏进礼堂就听到里面滂湃激昂的合唱声泄露出来,外面有不少学生会的同学和领导在张罗现场布置,气氛已然和前些日子大不相同。
    她灰溜溜从侧门进去,艺术团的人坐在观众席的角落,招手让她过去。
    “你昨晚挖地雷去了?”
    北佳生怕她听不到似的,嗓子十分尖锐。
    “啊?”
    宋阮一愣,又听北佳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那后退惊悚的样子,好像言下之意是“这么丑还不化妆就敢出门”。
    被她一嗓子吓到,宋阮身体残留的不适彻底释放出来,而且余孽还十分有威慑力。
    “拉是不拉了,就是肚子老是隐隐的痛,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头也晕,还浑身没力。”
    北佳抬手感受她的额头。
    扑面而来一阵香气让宋阮皱鼻,突然泛起一阵恶心。
    不得不佩服北佳昨晚狂欢今天还能香气扑鼻、人模狗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该不会是肠胃炎吧,昨晚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要是去医院吊瓶水,估计这会儿也不会这么难受。
    宋阮恹恹扭了扭身体,抱歉地开口:“北佳,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闻、也不想吃,”
    更不想动。
    ……
    其实她平时很喜欢北佳身上的味道,见面第一天她就主动出击询问她用的什么香水。
    陆云等人也凑过来,一脸担忧:“宋阮你真没事吧,不然让淳西送你去医院。”
    原本出去抽了个烟的男同志们也都回来了,葛淳西抿唇没说什么。
    只是站在她身边,但压迫感很强。
    “那彩排呢?”
    宋阮是不想去医院的,要去昨晚就去了。
    “又不是咱们团自己的演出,还彩个屁排!命最重要!”
    宋阮哭笑不得,看了眼好像事不关己但又准备就绪的葛淳西,挥手:“你们别折腾我了,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
    葛淳西终于嘴唇翕动,但北佳先开口:“那行,你要是有任何不舒服一定第一时间和我说。”
    算是应下了宋阮,没再苦苦劝导她去医院。
    而且最后她只说了“我”,而不是“我们”。
    她和宋阮认识的时间最长,又一起当了这么久的舍友,她太了解宋阮了。
    表面上总是云淡风轻,看似什么都可以,但实际上倔得很。
    应付完大家,也快到他们上台了。
    宋阮为了艺术团形象,从包里取了支口红,薄薄涂一层,终于有了些气色。
    也就是这时候,拿出手机瞟了一眼。
    虽然她其实根本不该有这个举动。
    可分开说了晚安之后,至今也过去十几个小时了。
    于是她看到了沉觉早上发来的消息:我会尽快赶回去,看你弹琴。
    昨晚沉觉告诉她他今天要去公司开会,时间会很久。
    可他这句没有既定结果的承诺,像一颗彩色炸弹。
    现在彩排开始了,看样子他没能赶回来,可宋阮还是觉得高兴。
    另一方面也松了口气。
    要是让他发现她气色这么难看,那脸还不知道要黑成什么样。
    直到屏幕自动熄灭了,宋阮觉得原本沉重的身体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缓缓舒展。
    北佳看见她嘴角噙着笑,皱眉嘀咕:“不会病傻了吧。”
    宋阮听到后跳跃上前一步揽她的手臂,让北佳实在受宠若惊。
    因为宋阮不是会主动亲密别人的性格,就算关系再好,她也总会无意识地抗拒肢体接触。
    第一轮彩排顺利结束,可宋阮却在等待第二轮大彩的时候出了意外。
    还是葛淳西发现她的不对劲,语气严肃的命令她:“你脸白得像女鬼一样,马上给我去医院。”
    宋阮不是个逞能的人,刚才她不去医院是因为自己还能撑住。
    但现在,她的肚子像被钻了个洞似的疼痛剧烈。
    她给沉觉发了条信息,等了二十分钟没有回应,她想他大概是没有空过来了。
    隐隐的失落伴着不明情绪笼罩着她,可她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最后,由艺术团的司机把她送到了中心医院。
    沉觉赶到医院的时候,宋阮正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吊水,脑袋靠墙,脸色苍白。
    急诊科人来人往,她倒一副淡定了然的模样。
    长发低扎在脑后,有些凌乱,额前散落下来的几缕遮住侧脸,似在闭目休息,睫毛轻颤。
    沉觉没彻底下去的火气又“噌”一下冒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鱼龙混杂的,她也敢睡得这么香。
    四周十分嘈杂,还有小孩撕心裂肺的啼哭,宋阮没想要睡着。
    可睁着眼睛,不自觉就迷糊了。
    感受到身边落下一股清冷的风,她打了个激灵,瞬间惊醒。
    入目是一张俊冷的脸,沉觉的下颌线崩得格外紧,眼睛幽幽注视着她。
    她松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在山雨欲来前瞬时靠到他的肩头。
    “好难受啊……”
    沉觉攒了一路的尖锐怒言全都埂塞在喉咙里,肩头闷响一声,他抬起的手顿了顿,随即轻落在她的头顶。
    “现在还难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她晃了晃脑袋,不记得手里还插着针头,去拽他的衣领,嘴里嘟囔:“都怪你,昨晚有事没事带我去吃什么烧烤啊。”
    ……
    沉觉头有些大,一把扯下她的手放回原处,低呵她:“还打着针,要算账也等会儿。”
    虽然昨晚是她吵着要去吃烧烤,但他现在还是懊悔得不行。
    仔细想想,她昨晚的确吃得太多了。
    早知道她肠胃这么不经折腾,就算她闹翻天,他也不会带她去吃那些东西。
    她不安分又扭了一下。
    低头看到她挺翘的鼻尖沁有汗珠,口红也糊到唇角。
    好狼狈,他心疼死了。
    “阮阮,还有哪些不舒服啊?”
    又问了一遍,她皱眉,嫌他烦。
    但他的肩膀太可靠了,怀抱温温软软的,她抬起头,眨巴了两下酸涩的眼睛,问他:“我现在不想说话,你就抱我,别问了好吗。”
    这回轮到沉觉怔住了,无法理解她怎么能一本正经的嫌他烦又要他抱。
    可他身体很诚实,大手紧紧包裹住她有些冰冷的手,把她整个人又往怀里紧了紧。
    之后的十五分钟,走廊的一隅十分安静。
    宋阮闻着清冷熟悉的气味,甚至睡了一觉。
    醒来时头也不晕了,身体也轻松许多,可同时,也在面对很多问题。
    “听说你昨晚一个人在家就开始不舒服了,怎么没跟我说。”
    “我以为就是吃多了积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之后上吐下泻呢,还自己出去买药?”沉觉眯了眯眼睛,牙关都快咬碎了,“宋阮,你真出息啊。”
    宋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北佳到底都跟他说了什么啊,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没上吐下泻,就……拉了点肚子,反正附近也有药店,我吃药之后的确好了很多。”
    她说得底气不足,沉觉也压根没打算听她辩解,全程冷着个脸带她去取药、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