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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18-1黑键与白键的重生3
    当大谊姑娘的眼皮再度闔上,宣告语声的反覆提醒无效时,语声真的很想装不认识她,这姑娘就是典型的明明会睡着,还硬要来说是多接触音乐薰陶的奇怪人类。
    「结束了吗?」散场时于晓谊裂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揉着睡眼问语声。
    「结束了。」语声言简意賅,她还没从于姑娘震撼人心的鼾声里回过神,为什么说好要来的人,却是睡得最香、最没在听的人呢?语声无奈。
    「你不是要来做人物设定採样吗?怎么就这样睡了…。」语声问。
    「我採样好了呀。」她轻快的说,掏出字跡狂乱的笔记本,在语声眼前摊开,除了仿古不成的难读草体字,还有不相符的几个大眼人物。
    「我怎么感觉还是草稿阶段…?」
    「可能你视力不好,看不懂伟大的艺术创作。」某人一脸认真样。
    「……」
    「……」继续一脸认真。
    其实于同学一点收穫都没有,她满心欢喜的来,在开场前偷溜进后台扫视过所有的参赛者,发现和她所期待的顏质不相符,于是回位子从开场睡到结束。也不能说参赛者顏质不好,只是大谊同学觉得和她心目中的男女主角形象不符,她一开始订下的简曼音也因为实在太过『傻、白、甜』而被她推翻,每每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于姑娘咬着棉被暗自啜泣,感慨着简同学人设崩盘。。
    「应该是要聪明、冷静一点的性格。」夜半时分,棉被里的一坨于晓谊在笔记本上的鬼画符形容着,她咬着笔尖、披着一头乱发,继续眼神疯狂的喃喃低语。。
    「能有出眾的顏质和反差萌的呆似乎也不错。」下一团扭曲字跡出现。
    「个性要有点小憋扭,偶像剧里最常出现很做作的那种,才可以和男主角闹点有的没的,分分合合一阵子才会在一起,洒一波狗血什么的,嘿嘿。」忽地,棉被团里的人傻笑着,继续用没人看得懂的字跡,记下一笔又一笔。
    「请问你是sheng小姐吗」当语声和陷入沉思的于晓谊随人潮尾巴走出会场时,有人叫住了她们,语声眉头一簇,而于晓谊一脸茫然,看向一身黑西装的女孩子,她留着短短的中性头,年约十三岁左右,脸庞清秀。
    「你有什么事吗?」顿了一阵子,语声才开口,默认了她的称呼。
    「是这样的,我姐姐非常喜欢你。」她说,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着,似是撒娇的看着她们。
    「只是她现在遇到一些事情…,很需要肯定和打气…,你愿意给她一点鼓励吗?她真的很喜欢你。」大眼睛里饱含期待,桃花眼和那双灵动的眸子互望,对视了好一阵子。
    「好呀。」语声缓缓开口,睫毛轻眨,眼神柔和的望着女孩子,虽然感觉很像骗子,但语声想相信一次。
    「太好了。」女孩手舞足蹈的说,兴奋的像只蝴蝶一样飞来绕去的,在两人身旁转着圈。
    「快跟我来吧。」她努力保持镇定,却仍掩不住欣喜,很快的便拉着语声离开。
    「喂喂,你们去哪呀。」于晓谊还没进入状况,就看见语声被瘦小的姑娘拉走,她赶忙着追上,也没有想太多,大谊姑娘就是心大、神经大,所以叫大谊。
    瘦小的女孩好似有着无穷尽的精力一样,带着她们跑了好远好远,两个平时几乎不运动的人在到达时,差点没筋疲力尽、气喘如牛地倒在地上。
    「不过,我们为什么要来医院?」于晓谊大口呼吸,满脸通红的问,一面随着女孩往电梯里去。
    「她住在这里?」语声轻声问。
    女孩点点头,眼眶虽然微红,却带着喜悦。
    18-2黑键与白键的重生4
    她们三人尚未踏入房们,只在门口往里看,里侧靠窗处,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的,是一位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灰暗的女孩,只能从她消瘦的脸上,那对同样水灵的眸子辨识出,她就是心心的姊姊一如,粉色毛帽下难掩疲倦。
    「是癌症。」心心开口道,神情落寞。
    言一如今年十五岁,骨癌末期患者,曾经因为听到sheng和方老爷子在某个音乐典礼的合奏,从此喜欢上钢琴,成为sheng的小粉丝。
    「虽然姊姊不懂音乐,也没有学过乐器,可是我总觉得他懂sheng的琴音。」
    「知音的意思。」语声道。
    「是呀,还记得那时,她四处蒐集sheng演奏的录音和影带,反覆的听,我们都觉得她疯了呢。」心心猛点头,很开心能从语声的口中听见『知音』这一词。
    「她一直跟我说,虽然sheng年纪很轻又看不见,却非常有潜力。」
    「那时候yun和sheng的演奏,被称为是钢琴界最炙手可热的新星呢,我那时只觉得两个人都长得美,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心心不好意思的说,搔搔那头短发。
    「而且比起sheng的东方美,当时的我更喜欢像芭比娃娃的yun。」她道,说完才觉得不妥,吐了吐舌。
    「不过我现在学了钢琴,更喜欢琴音真挚的sheng啦。」她补上一句,怯怯的样子似是怕语声会生气,见她仍微笑着,才松了口气。
    「那你姊姊后来有学钢琴吗?」
    「她的身体不好,妈妈提议让我而不是她去学弹琴。」心心继续说下去。
    「姊姊总是生病,连上学都是在家自学的…。」
    「只有sheng几乎是她生活里唯一的爱好。」她说。
    「姊姊说她的梦想是可以和sheng一起演奏…,只是可能做不到了。」
    「你发生那件事时,姊姊刚被诊断出癌症,我们都不敢告诉她,很怕她失望,很怕她的求生意志会消失,想着…能瞒多久是多久,最好姊姊永远不知道。」
    但事情怎么可能会被掩盖呢?只是能被埋藏多久而已呀,如果它存在,势必会被人知晓,不过是早晚而已。
    「她对我很失望吧。」语声道,唇角一丝苦涩「是我让她失望了。」
    如果因为我的不完美,而让你难过,我想这是我的不对,即使期待与崇拜在你,我仍应该回应你的喜爱,以我的坚持与表现…,只是真的很抱歉,我让所有爱我的人、在乎我的人、关心我的人失望了。语声想着。
    「没有哦sheng姊姊。」心心打断正陷入黑暗的语声。
    「她没有失望。」心心认真地摇摇头,否定语声的说法「她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相信你。」心心的眼神很坚定,语声愣愣地看她,说不出话来。
    「能从她琴音里听见眼泪的人,是不会骗人的。」心心说「姊姊是这样说的,虽然我不懂她的意思,但我相信我的姊姊,所以我也相信你。」
    沉默良久,语声才开口,声音微哑。
    「谢谢。」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只有这两个字,能说出口,即使是彼此不相识、也未曾亲身交谈过,却仍相信这样的我,真的谢谢。
    「发现癌症已经快三年了,姊姊病的越来越重,医生说…他说癌细胞转移了。」心心顿了一下「他说,姊姊活不下去了……。」心心的眼泪啪搭啪搭的直落。
    语声轻拥她,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我想要姊姊,我不要她离开我。」心心哭了很久,才从语声怀里抬头。
    「你可不可以让我姊姊活下去?她最喜欢你了,你让她活下去好不好?」
    心心如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捉着语声。
    「誒誒,这位同学,你这话应该跟医生说吧。」一直在旁边,没能从陷入『我麻吉会弹钢琴,却不告诉我』的情绪里想开的于晓谊,看见激动的心心,赶忙来阻止。
    「语声又不会开刀动手术,更没有改生死簿的能力,你求她又有什么用。」
    她皱眉拉开心心,不让她靠近语声。
    18-3黑键与白键的重生5
    很多时候,我们会失去理智,因为太在乎的人。
    她很重要,让你愿意散尽万贯家财亦或是愿意代她受苦,
    你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只求她能在你身边多留久一点,
    但这是她要的吗?还是…只是你一厢情愿呢?
    by言心
    「我没办法让你姊姊活下去。」语声很直接的说。
    如果我可以,也有不想让他离开的人,如果我可以,我也要她活下来,只是无论是你,亦或是我,我们都没有能力去挽留他人的生命。
    「我只是人,一个平凡普通的人。」在心心的凝望里,语声再次开口道。
    「为什么我们不把人能做的事做好就够了呢?」
    有时候…不是我想要我就能要的,有太多太多的无常在我有限的生命里,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人与人之间的聚散离合,有太多我们没办法做的事。
    可是这又如何,我想…我依然能把我想做的、该做的、要做的每一件事都做好,只要尽我所能,就不会有遗憾了,对吧。
    语声和言心在言家的演奏会,只有少少的人参与,言家父母和于晓谊,还有主角言一如,四个听眾和两位演出者,在言家三楼,摆着大钢琴和shengcd的房间里,总共只弹奏三首曲目,语声和言心合奏的开场,语声安可独奏,言心独奏一首。
    戴着毛帽的言一如坐在轮椅上听着,属于sheng和妹妹的表演,苍白的脸颊浮出一抹淡而温柔的笑,大大的眼眸重染上些许生命力,曾经几乎是着魔了那般,疯狂热爱着sheng,当时还不是钢琴家,却因为天分与努力而被看见,而得到能公开演出的机会,能与方淮祉一同演出,言一如偶然听见,进而沉醉其中。
    sheng是她眼中一个美好的存在,两人差两岁,语声就像她的梦一样,有着她所没有的,细緻美丽的五官、伶俐动人的脸孔,她弹得一手好琴,即使她看不见,言一如可以从这个失明的人身上,感受到勃勃生机,那是长年生病的她所没有的,看着镜中人总是消瘦苍白,小鹿眼里只有疲惫与无力,只像一株乾枯的杂草那样,一点一点的枯黄,一点一点的乾黄而后凋萎,言一如只觉自己越长大,月没有生机,而她偶然发现了sheng,一个她觉得生机蓬勃的女孩,她所想要的样子,想成为的人。
    言心代替她去学钢琴,儘管言一如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的鼓励她,期待她能好好学习,好好加油,但她很羡慕,羡慕言心的健康健全,羡慕她也能从黑键与白键里得到啟发,这是言一如自认为,自己没能拥有、不能拥有的一切。
    「是我错了。」言心对语声说,在两人合奏完第一曲时。
    我一直想着要姊姊活下去,要把她最喜欢的sheng带到她身边,期待姊姊会因此能有想活下去的意志,能坚强面对病魔,对抗它,甚至是…可以不在灰暗中。
    「你不是神,没办法让姊姊好起来。」心心在语声的注视里说着。
    「是我太强人所难了。」心心落寞的说,儘管认清的是事实,却也是残忍的,把她的希望推翻了。
    「人…没办法延长他人的寿命,也没办法治癒别人的病呀。」
    「你姊姊好像…有话要跟你说。」语声打断了心心的失落。
    看着一如拥抱心心,语声在大谊身侧微笑着,也许一如对心心说的话,会让心心放开些,不在执着不肯放下,也不会再责怪自己不能治好姊姊。
    真正重生的不是一如,而是心心自己。
    一身白裙的语声,和短发黑西装的心心,才是在这场演奏中重生的人哪。
    语声在与薛承瑾一起弹琴后,再次与言心的演奏,她会找回自己弹琴的初衷与挚爱吧,一如说过的『能从琴音里听见眼泪』,是她的真挚能打动人吧,而言心也不会只是为姊姊而弹钢琴,会慢慢找到自己想要的,这是她们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