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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柒、疏雨过谁伴闲步(下)

      石更和尉迟不盼哪知眾人在短短一顿饭的时间,心思已然百转,依旧照着往常那样,陪着她去饭馆还提篮。
    再陪她走上这一遭已是事隔多日,但还是同样的景,同样的街,要说有什么不同,是他俩的手不用再期待手臂自然摆动时的那一瞬触动,而能够紧紧的,将对方攥在手里。
    尉迟不盼却是有点心事,几度欲言又止,终是不吐不快不快,「石更哥,我今儿个和娘去街上,听到了一个消息?」
    她这模样让石更好奇了,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那孙大娘?搬走了呢!」她尽量拣着温和的字眼说,「那日在场的乡亲多,事很快就传了开来,陈家家主约莫也听说了?才差了管家要去找她来问话,孙大娘却是自个儿先离开了。」
    也难为她这样婉转,要让尉迟不悔来转告,大概会是──那讨人厌的孙大娘现在没脸做人,在人家将她扫地出门前先夹着尾巴溜了。
    他说不清心里头除了如释重负以外还有什么,大概还是残留一点愧疚吧?尉迟不盼那日说的当真没错,谁不想着母慈子孝、承欢膝下,只是?
    他猜自己定是又不小心拧了眉头,才换来她小心翼翼的打量,那直抿着嘴的模样看就是在思量着要如何安慰他。
    但又何须要她言词的哄慰,光是那份被她惦记着的心意,就叫人熨贴的不行。
    故而他轻轻的笑了,打着手势自嘲日后不能拿这事当作头疼的藉口来躲懒,不知是好是坏。
    尉迟不盼知他是想将事情轻轻带过,也就让他揭了过去,俏生生朝他一笑,「可不是,往后石更哥你往后要多养一个人?不,说不定还得多养上两个、三个呢!你可得加倍辛勤的工作呵!」
    她话方尽,石更几乎就能想见她一手抱、一手牵,领着两个小娃在院里等着他回家的模样,心头软得不行,拍着胸脯让她放心,定将她和孩子养的白白胖胖。
    哪知道尉迟不盼不乐意听这话,扁了声音,「石更哥,你是不是觉着我近日胖了?否则怎么老提要将我养胖这事!」
    石更舔唇,目光在她身形梭了一圈,又默默调开。
    这果不其然将她惹得炸毛,「石更哥!你不许默认!」
    他无声笑了,缩着肩去躲她气呼呼来戳的指头,玩闹了一阵,才好好的哄她要她别多心,她依旧穠纤合度、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目光。
    她昂首叉腰,「那是自然!石更哥,你现在不能嫌,往后也不许嫌!」
    石更咧着嘴摇头,探出了指顺着她的眉流往下,走过眼角和唇畔,最后点在自己心口,意思是?不管往后两人成了皓眉苍顏,她仍是他心中最美的那人。
    她岂是那么好打发的,还要闹脾气,撇过头去哼声,「说好听话呢,才不信你!」
    偏偏发红的耳根和翘着的嘴角太没说服力。
    她兀自偷乐的模样太可爱,要不是在街上,石更当真要将她搂进怀中吻上一番了,现下只能憾然的执着她的手轻蹭,半是安抚,半是解馋。
    两人笑闹了这一路,情是最浓时,却有人要煞风景,连声从后头喊她。
    「二姑娘!」
    他俩双双回头,就见汪秀才气喘吁吁地疾步而来,「二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尉迟不盼看了看石更,又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会才朝石更开口,「石更哥,我和汪公子说几句话,你先帮我把去饭馆将提篮还了可好?」
    旁人便罢,这汪秀才素来覬覦尉迟不盼,石更自然不愿意,木着一张脸不应,那目光甚而是有些敌意的。
    汪秀才才不理他,只看着尉迟不盼,「二姑娘,方便吗?」
    尉迟不盼点头应了,更是放软了声去央石更,「石更哥?」
    石更自然见不得她这副为难神色,虽老大不乐意的从喉头滚了个闷声当作抗议,还是沉鬱的拎着食篮离开。
    那汪秀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都没走远,就能听见他急切话语,「二姑娘!我听说了你和那匠人的亲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就像毒针那样的针,尖得能戳穿他的心窝!
    他在心里嘀咕着,这会更是一刻也不愿意多耗,大步流星的去饭馆扔了提篮,又飞也似的折返。
    儘管如此,他仍是错过了几句话,没能听见汪秀才后来又说了什么,只听见了尉迟不盼的回话。
    「汪公子,你大概是想错了,这结成这段姻缘?我是极为欢喜的。」
    她背对着石更的来向,怎么也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回来了,犹豫了好一会,又腆着脸轻声慢语,「说来也不怕汪公子你笑话,这些年我去静远寺上香,所求都是这么一件事?」
    「也好在菩萨慈悲宽厚,让我不须修上百年,就能得偿所望。」
    姑娘家自承这种事总是臊人,教她掩下了睫去挲手上的玉鐲,颊不自觉都映上了那样的红,模样是说不出的温柔小意,纵然汪秀才再不愿承认,可她眉梢眼底的那份情意,是骗不了人的。
    石更没瞧见她这模样,但光她一番话,就已让他心跳如鼓。
    她、她说?去静远寺时就已??
    他竟一时想不起她是从何时开始去上香的?三年前?五年前?甚至更早?
    他还没得出个答案,身已先行,不自觉迈腿到她身边去,握紧了她的手不放。
    尉迟不盼被他吓了一跳,红潮更是蹭的一下烧上了耳根,初初还避着目光不敢看他,但感受到手背那过紧的力道,又忍不住偷笑。
    她没和他喊疼,而是朝汪秀才微微一福身,「汪公子,多谢你特意来道贺,到时候还请你赏光来吃酒呢!」
    她给足了台阶,汪秀才也只得勉强一笑,拱手回了礼,「一定、一定!二姑娘,恭喜了。」
    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句恭喜,先不说话里有多少真心,光他先前那轻慢的态度,石更就应该和他显摆一顿,但他哪有这个心思,满心都悬在她那几句话上,才走了没多少路就憋不住了,打着手势问她?究竟是何时开始想去静远寺的?
    这拙劣的问话技巧自是没能绕出她的话来,她没看他,只顾着低头去踢地上的石子,「我才不告诉你呢!」
    他大失所望,才要央她,就听她又细声嘟囔了一句,「要是比你早了,那我可不是吃亏了吗?」
    她那太过孩子气的话一下让他笑了,看着她鞋尖追逐着同一颗小石子滚呀滚的,目光都柔软了下来,要不是口不能言,话肯定是衝口而出的。
    ──那是不可能的,他那么早、那么早就喜欢上她了呀!
    从他在街上第一眼瞧见她开始、从她喊他一声石头哥哥开始、从她说要照顾他一辈子开始?他喜欢她,已然这么多个年头?真要较量真心,他岂会输?
    但他要打手势总是慢了些,手才举起来,他俩又被人唤住了。
    「石大哥!」
    他俩不须回头,就从那怯怜怜的语气得知是谁。
    尉迟不盼总算抬起了头看他,但他都还没和她对上眼,就先看见噘得高高的小嘴。
    「石更哥,看来早早就惦记上你的也不只我一个?」
    这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了,城里惦记她的人不知几何,甚而才刚打发了一个汪秀才?他都没抗议,她却还要来跟他吃这么一个的醋,着实没道理。
    石更是哭笑不得,伸手去捏她鼓鼓的腮帮子以示薄惩,但那姑娘脾气更大,哼了一声躲开他的手,话还是那样酸溜溜,「如兰姑娘喊你呢!你不听听她要说什么?」
    他可不敢听。
    莫说她都打翻醋桶了,他自个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如兰?他是个哑巴,可没办法像她这般吐露心声。
    只是?用别的法子来一表衷情还是可以的。
    他突地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换来她胀红的面皮,和一声轻嗔。
    「石更哥!」
    她初初还掩住了脸面羞得不行,可回过神来明白他在做什么了,又从指缝偷偷去看他俩身后,「唔?这样?这样会不会太不留情面?如兰姑娘的表情好伤心啊?」
    唷,小醋罈子倒装起大方了?
    他垂眸去看她,不意外的看见她虽捂着脸,但那弯弯的眉和翘着的嘴角哪是遮掩的住的,出卖了她的口是心非。
    他好气又好笑,直接搂住了她的腰,俯身下去深深吻她。
    她这会是真的是赧得没脸见人了,推着他的胸膛提醒,「石更哥,街上还有旁人呢?」
    但她没能把话说全,随着唇齿相交,成就了他无声的宣示。
    ──谁管旁人?他要爱她,是他们俩的事呀!
    -----------------完-----------------
    隔了两年多,终于是把这个故事写完了。
    这之间其实我一直断断续续的在写,偏偏怎么写怎么不顺,所以总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明明结局就在眼前了,却总是走不到终点,那种感觉真的是心急又无力,很庆幸的是我一个拖拉不更新的作者,竟然还有人愿意留言、和我分享心得、给予我支持!真的很谢谢留言的朋友、默默在关注的朋友(我不知道有多少啦,但是让我自我感觉良好一下xd),这篇文真的是因为有你们,所以才得以完结。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文总是偏平淡的,没什么太大的高潮起伏,不过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自己真是数度码到眼泪直滴,很心疼石更,但最最心疼的是盼儿?其实我这篇文大多数是用石更的视角在写的,对盼儿的感情没有着墨太多,想要让大家在字里行间自行体会,但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自己在看的时候总是会不小心脑补太多,然后哭得不行(完全是同理心氾滥的亲妈作者来着xd),有时候还真庆幸自己是个be不能的人,不然照后面的走势好像真的可以be结掉(喂),但人生这么苦,我还是喜欢让故事圆满一点。
    真的很感谢能看到这里的老朋友新朋友,这篇文完结不易(怪谁),还好有你们的陪伴,我们才一起走到了,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