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四章 夜色下的暴乱
迷雾骑士们从未感觉过如今天一般,夜幕降临的如此缓慢。
不过终究夜晚还是到来了。
而夜色下的联军大营却热闹的就跟菜市场似的,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佣兵和军士围着篝火吹牛打屁,也有不少打架斗殴的,弹着卡农琴卖力唱歌的游吟诗人也是随处可见。
而酒和女人绝对是任何佣兵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不要指望费伦的古典军队拥有多么好的军纪,一般的将领或者领主也就能管理个几十近百人的卫队。能够把几百人的军队或者骑士团管理的井井有条的人,就已经算是比较出色的军事干才了。
如果谁能够把几千人的军队调配的游刃有余,那么他在费伦绝对称得上是一位顶尖将才,而坠星海一带公认的名将之选,也就唯有科米尔的国王亚桑四世一人而已。
而想要把坦帕斯联军的数万人组织成一个有序的整体,很抱歉,自谷地开垦之日起,到今天的一千多年时间里,费伦还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才。
联军的大营位于羽毛瀑布南边的一处空地上,这里本来是两年多以前拉珊王的军队驻扎区,曾经的木头护栏已经朽烂,而联军的士兵也没有进行重建,而是用大量的帐篷作为隔断。
所以当威廉命令士兵们开始为歇息了半个下午的马匹备鞍披甲时,隔壁营区的人几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们的动作。
不幸的是,没有人对威廉他们的反常举动有所怀疑,反而有不少人举着荡漾着粗劣麦酒的杯子对着他们大声的嘲笑。
看!又有一群倒霉蛋要在晚上出去巡逻了!愿坦帕斯的荣光照耀着他们!
以骑士团为单位进行巡逻乃是猩红女骑士制定的规矩,没有人能够反对和违抗。
威廉对今晚的破坏行动准备的还是比较充分的,比如为了识别自己人,他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条镶着荧光石的肩带,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里,肩带所发出的澹澹荧光却能让骑士们轻松的分辨出谁是自己人。
就在大家伙儿准备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却给威廉的计划带来了未知的变故。
梅莉!这个真实身份是一名降世的圣者的女人,忽然来到骑兵营地拜访威廉。
当然梅莉并不是空手而来,她却是带来了一大桶上等的半羊人美酒,半羊人除了比较疯癫和音乐,也就酿酒的手艺比较拿的出手。
当威廉看到梅莉的时候,心中颇有些遗憾之意,他以为己方的行动计划暴露了,正准备就此放手一搏。不过当威廉的目光注意到梅莉举着的酒桶时,却是有些惊疑不定,貌似···好像···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威廉按耐住心中澎湃的杀意,他示意骑士们继续为即将开始的行动做准备,然后顾自迎着梅莉而去。
梅莉单手高举着橡木酒桶,却是在不经意间显示出了她非凡的力量。在看到威廉时,她热情的打招呼道:“嗨!尼尔先生!我有一桶上等的【半羊人风铃】,你要品尝一下吗?”
“梅莉女士,我可不喜欢在晚上暴饮暴食,尤其是当着一个美丽的女士的面。”威廉笑容灿烂的露出一口雪白如玉的牙齿,而梅莉此时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牙齿整齐的近乎完美,简直不似人间之有。
须知但凡有牙齿的生物,在咀嚼撕扯食物时总会造成牙齿的磨损,那怕是最强大的巨龙也不例外,甚至诸神偶尔也会为自己的畸形牙齿感到为难,当然某些审美角度奇特的家伙除外。
威廉的牙齿变化其实是他的体魄正在向着完美形态渐进的一个表象。
正所谓明心见性,可以见如来;打破虚空,见神不坏。
如来是果位,是生灵臻至大圆满的称呼。明心见性乃是心灵升华变化的一种境界,唯有心灵拔升至通明之境,明了本心,得见真性,方能理解“如来”代表着什么。
而“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则是代表物质的身体方面的变化,是将肉——体磨练至物质界最完美形态的一步。
打破虚空,打的是知见障,破的是物质变化的本能。
所谓的“神”就是维持人体生命的概念性存在。
见神不坏,就是能见到自己身体最细微的地方,时刻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圆满的状态,而成就不坏不漏的境界。
见如来而得不坏,则可成佛作祖,即为大圣人也。
圣人的表征之一,就是牙齿之相。
佛有四十牙齿之相,普通人一般只有三十二颗牙齿,而圣人则生有四十颗牙齿,整齐而又美丽,洁白如玉,紧密而无有缝隙,彷若一块整玉凋琢,齿坚如金刚,可切金断玉,嚼铁碎铜。
威廉的牙齿形态无疑是在表明,他的躯体一直在不停的向着完美进化,也意味着威廉从未放松过对武道极致的追求。
不过梅莉却只是觉得威廉的牙齿生的很好看,而并未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正在真正的向着所有生物(包括神明)梦寐以求的方向转变,否则她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男人拖回自己的神国里面藏起来。
梅莉将酒桶塞给威廉,爽朗的笑道:“尼尔先生,夜晚可是豪饮美酒的最佳时候。更何况还有我这么一个美丽的酒友相伴。”
威廉手指抠着酒桶的顶沿,分量确实不轻,这梅莉的躯体力量看起来绝对不会弱于菲妮雅,只是他却忽略了自己所表现出的指力其实更加的吓人。
梅莉毫无拘谨的在满是忙碌骑士的营地里逛了一圈,然后顾自走到一个篝火前,回头对提着酒桶亦步亦趋的威廉说道:“尼尔先生,没想到你刚刚到来就要出任务,看来殷红骑士很看重你的能力呢!”
威廉叹了口气说道:“听说敌人是一群非常狡猾的恶棍,骑士长(范忒茨等人对殷红骑士的亲切尊称)为此很是恼火,调动我们这些速度快的骑兵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想威廉此话一出,梅莉却怔怔的看着他的脸,神色却有些暗然。
威廉的相貌并不是那种俊美无铸的杀人颜,正经来说只是有些方正,属于还算耐看的那一类。但是梅莉却几乎未在威廉的脸上发现任何瑕疵,皮肤光洁剔透,细腻如玉缎,看不到任何显眼的毛孔、暗斑或者疮疤痕迹,也没有丝毫污浊灰垢,与那些满身污朽恶臭的粗鲁佣兵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梅莉的嗅觉足以和最好的猎犬相媲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排除了周围那些粗糙的马粪味儿和凡人的体臭之后,却只闻到了男人身上的一股好闻的气味,有点像阳光的味道,令人心醉的有些难以自拔。
梅莉甩了甩自己红褐色长发,示意威廉开桶倒酒。
威廉一掌拍开酒桶,将碧色的酒液倒进硬木头凋琢的酒杯里,然后递给梅莉。
梅莉痛快的干了大半杯,然后哈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儿,却回头问道:“威廉,你为什么不喝呢?”
威廉稍微愣了一下,方才硬着头皮问道:“谁是威廉?我是尼尔。”
梅莉却嫣然一笑,很是那啥的摸了一把威廉的脸蛋儿,而威廉却并未躲闪。
梅莉捻着自己的手指,笑得很是奸诈的说道:“当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物。何况你身上的那个老鬼婆(代指大地母神,是一种蔑称)所遗留的气味,哪怕隔着三公里我都能闻到。这世上敢跟那位亲密接触,然后又很有能力的家伙,除了你这个胆大包天的渎神者,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人。”
威廉也笑了笑说道:“你猜我会不会相信你的谎话,梅莉女士!”
梅莉认真的看着威廉,然后大笑道:“果然骗不过你呢!威廉,我承认你的部下当中有人向我祈祷了!哈哈!真是很有意思呢,你的近乎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就毁在我一个不怎么虔诚的信徒手里。”
威廉面不改色的说道:“我知道啊!对于计划暴露的情况我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没有组织人马围剿我,而是孤身前来与我见面,你就不害怕我动手吗?”
梅莉面色却是一变,随后却又开心的笑道:“我才不会犯傻呢。我真要是毫不保留的揭穿你,嘿!等你抛开所有的束缚掀摊子动手,这里的人恐怕都得死绝。威廉,我可是很了解你的本性,只要我不做过分的事情,你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自我降临以来,我可从未做过邪恶的事情。”
威廉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说道:“女士,既然你自称很了解我,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的另一个坏习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士凑到我的身边,下场一般可都不怎么好啊!”
梅莉却得意的说道:“**可不是什么坏习惯,正相反,我非常想和你进行一次零距离的**,你知道希昂丽雅可是一直很怀念与你在北边森林里的**。而且我真的很好奇,你又该如何突破那位在你身上留下的限制呢?如果你能够做到,我倒是也想尝试一下那种感觉呢!”
威廉收敛了一下心神,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头顶已然是繁星点点,他却道:“女士,说笑到此结束。接下来我要对你说一声抱歉了。”
梅莉正要开口,却不想威廉突然对着她的身体的某些部位连连击打了十几下,然后梅莉就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动了,接着三个小丫头从梅莉背后的阴影里钻了出来,各自对着她呲牙咧嘴扮鬼脸儿,梅莉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遭受了暗算。
小米莎儿问道:“威廉,这个坏女人该怎么处理?一刀砍了吗?”
威廉摇摇头道:“不用!一会儿把她挂到大营门口,让这个蠢货好好长长记性,有的时候小算盘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梅莉这个时候简直后悔极了,她要是知道威廉这里还有一个真正的大奥术师(梅莉以为是一位大奥术师对她使用了【神力禁锢】),自己说什么也不会跑上门来送人头,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眼看着威廉集结了那些全副武装的骑士,看着三个小丫头召出一匹黑色的飞马冲上天空。然后梅莉被威廉打横抱起来搁在马背上,随着威廉和他的士兵一起在联军的大营里纵横驰骋。
闹市一般的营地里跑起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兵,就好像狂欢节上冲进去了一群发狂的牛群,看到骑兵冲锋的人亡命的往远处躲避,而不知内情的人却又好奇的往这边汇聚。
骑士们一手提着兵器,另一只手则举着长柄火把,但凡见到帐篷就伸过火把去点燃它,然后策马离开,后面跟随着的同伴则负责对那些想要的跑出来聚集反抗的敌人进行袭杀。
不止有一两个发现自家的帐篷被点燃,抓着武器气急败坏的跑出来,怒骂着寻找肇事者,然后被人用骑枪刺死或者被战马撞成重伤,甚至被马蹄践踏的倒霉蛋。
比如一个暴躁的侏儒就是这般,当他发现自己的精致帐篷开始冒烟的时候,便抓着迷你连弩冲出了帐篷,然后抬头就发现一对碗口般大小的马蹄就冲着脑门儿印了过来。
古典时代,军队最害怕的情形之一就是营啸。
营啸是指驻军或行军过程中的某些突发情况(如雷击、遇伏、梦魔等)都有可能在军中造成“破窗效应”的连锁反应,群体中长期难以释放的紧张情绪宣泄而出,具体表现为军中士卒自相斗殴残杀,使军队内部自我损耗,这对古代的军事行动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
破窗效应是关于环境对人们心理造成暗示性或诱导性影响的一种认识,这里就不过多描述了。
由于整个联军大营本就十分混乱,而联军士兵也是良莠不齐,喜欢做坏事捣乱的家伙着实不少,再加上相互之间不熟悉乃是常态,以至于当威廉一行人发动了袭击之后,许多人甚至包括一些佣兵团都开始趁火打劫。
他们肆意的袭击那些平日里早已觊觎多时的目标,或者杀戮那些看不顺眼或者仇视的对头,又或者残忍的抢掠残杀无辜。
问题在于,在这个联军大营里,就没有那种真正的懦弱无助的屁民,随便一个人都是手里有家伙,敢于拼命厮杀的亡命徒。
于是乎,真正的营啸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