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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亲爱的,我美吗?”
    肖刈回过神,弯唇轻笑:“很美!”
    确实,很美。
    深刻惹眼的美艳五官,深v紧身的小礼裙勾勒出傲人的身体曲线,肖刈看着对面的布丽塔,这样的美人,还有美人身后代表的财富权势,不管换成哪个男人,都会窃喜骄傲能娶到如此佳人吧?
    可是,肖刈长睫轻掩住眸中流光,明明是他梦寐以求现在唾手可得的东西,他的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
    茫然。
    他竟然会觉得茫然。
    这不是他一直追求的吗?
    不用仰仗他人鼻息,站在高处睥睨一切,再无人敢欺他。他已经一步一步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不是吗?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一群人拥簇着沃斯*斯莱尔走了过来,沃斯非常高大,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风度翩翩,依然极富魅力。
    沃斯很欣赏肖刈,这也是为什么肖刈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平头小子能顺利娶到布丽塔的至关重要的原因。
    肖刈不卑不亢地跟沃斯说着话,他其实有点心不在焉。
    他看到了在门口频频往里张望的王宇。
    那女人……是来了?还是没来?
    肖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她来,还是希望她不来?
    肖刈有礼地欠身说他去趟卫生间,沃斯取笑着小伙子不要太紧张,肖刈接着他的话头,笑得有点羞涩,只说自己实在是太高兴了。
    沃斯身边围着的那些人都笑了起来,或是恭喜或是调侃,瞧肖刈脸红红的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模样,沃斯心情很好地转身去找他的女儿。
    肖刈维持脸上的笑容走出了房间。
    走到走廊尽头,王宇跟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肖刈盯着走廊铺就的大红地毯,繁杂的图案,暗红的色泽,沉闷至极。
    肖刈慢慢抬手。
    王宇意会地转身离开。
    很闷,要窒息了一样。
    肖刈粗鲁地拉松了领结。
    天下还有像那女人一样笨的吗?怎么总能把自己搞得那么惨?
    袖子被轻轻扯了扯,肖刈侧头。
    “亲爱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布丽塔看着肖刈有点苍白的脸上,担心地问道。
    肖刈安抚地朝布丽塔笑了笑:“昨晚太高兴了没睡好,你别担心。”
    向来高傲豪放的布丽塔竟然脸红了,娇羞地睨了眼肖刈,低头掩饰不住开心地翘起了唇角。
    肖刈转开视线,看着奢华宴厅里的人来人往,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不要表现出厌烦来。
    还要多久才结束?
    布置得豪华瑰丽的总统套房里,肖刈在布丽塔的手背上绅士地印下一吻:“祝有个好梦。”没有去看布丽塔难以置信的眼神,肖刈转过身就走。
    从酒店里出来,肖刈直接招了辆的士便直奔医院。
    半路上,肖刈接到了王宇的电话。
    挂断电话,肖刈安静地望着车窗外的车流,许久之后,他出声:“师傅,前面拐弯,不去医院了。”
    连满隔着玻璃窗,望着保温箱里那小小的,脆弱的小生命,又哭又笑的像是疯了一样。
    伊罕坐在吸烟区,一根接着一根,烟草浓烈的味道可以暂时麻痹住他快无力控制的情绪。
    “喂,给我一根。”
    伊罕抬眼,徐慕容靠在柱子上,朝他痞味十足地挑了挑眉。
    伊罕没有说话,把手里的香烟抛了过去。
    徐慕容接住,抽了一根出来。
    目光移向伊罕:“打火机。”
    伊罕瞥了眼,把手里把玩的打火机又扔了过去。
    安静的吸烟区接着就响起一阵阵咳嗽声。
    伊罕懒洋洋地靠上柱子抬头望天。
    徐慕容抹去眼角被呛出来的泪花,又慢慢尝试着吸了口。
    皱了皱眉,徐慕容取下嘴里的烟捏碎扔旁边的垃圾桶里,太苦了,果然是不习惯。
    “喝一杯?”徐慕容离开前回头问了句。
    伊罕转眼看他,嘴里又吐出一口烟雾,无可无不可地“唔”了声。
    司南转头看向入定了一般的秦烨,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凌乱的头发,是很少看到他这么狼狈的。
    “秦烨,我突然觉得,管予要是这么死了,也挺好。”不出所料,司南马上感到了脸皮阵阵刺痛,朝面色寒戾的秦烨温文地笑了笑,“那样,便都解脱了吧。”司南脸上的笑慢慢模糊起来,最后,司南轻叹了口气,“有时想想,也挺无聊的。”
    秦烨冷眼看着司南。
    他很不喜欢面前的这个男人,这是个极其虚伪的人!
    但是,他也不否认,这个男人是睿智而强大的。
    司家,没有人不知道,也不是因为这个家族有多辉煌,人们知道它,是因为,这个家族的掌门人够无耻风流。
    秦烨所知道的,被司家掌门人承认的儿女便有七八个吧,再加那些还没搬上台面的私生子,深藏司家深宅内院残酷的豪门内斗,他时常听父母提及。而司南却在那样一个混乱的家族里,脱颖而出又能像是不染尘埃一般游走在司家大权周边,没有一定的头脑和手腕,是根本办不到的事。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憔悴文弱不堪一击,但谁知道,这男人心里在琢磨着什么?
    秦烨心头又起一阵烦躁。
    任性妄为的伊罕,不择手段的肖刈,他们跟管予扯一块,秦烨还能想出个缘由,可这个步步为营的司南,怎么就紧抓着管予不放?而且,为了护住管予,还能葬送掉自己一条胳膊?为得什么?求得什么?
    秦烨站起身,走到司南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轮椅上的司南,“是很无聊。所以,到此为止吧。”秦烨回头看向走廊尽头,“管予我会带走,x市所涉股份我们秦家会尽快抽离。”秦烨转回头,“司南,我不管你原来是要从管予身上得到什么,但从此之后,你要保证不再见管予。”
    司南微笑地跟秦烨对视:“秦大少,你那么肯定,管予会跟你走?别忘了,她可刚给另外一个男人生了孩子。”
    “她会跟我走的。”秦烨说得斩钉截铁。
    “强扭的瓜不甜啊秦大少。”司南温颜相劝,“而且,秦大少何必为个女人放弃在x市的既得利益呢?你看看肖刈,勾搭上了那样的大美人,又凭空得了那样的好处,那才是个聪明人不是?管予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我们这样的人,为她这般斗来斗去,要是为外人知道,真是笑掉大牙了。”
    秦烨冷冷地盯着司南:“我跟你关系很好?”
    司南挑眉,笑而不答。
    “有便宜不占反倒来劝我?”秦烨冷笑,“我倒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好心的人!”
    “啊呀,我可一直都是个好人。”司南大言不惭,“秦大少忘了?在上学时候我可是每年都被评上三好生的呢。”
    “我不想听你废话。”秦烨不耐烦地皱了下眉。
    “你们都不放手,却叫我怎么放得了手?秦大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这个人啊,别人愈抢得厉害的东西,我便愈发眼馋,总要把那东西抢到手才罢休。”司南看着自己的右手,轻笑开来,清清淡淡的笑,“这不是还没到手吗?”
    秦烨懒得再理会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转过身便离开。
    “啊啊,真累人。”司南注视着秦烨远去的背影,回头朝身后的刘石微笑,“回去吧。”
    刘石努力控制脸皮不要抽得太明显。二少啊,原来您这就叫做抢东西啊?!
    抢东西能抢到断胳膊伤腿差点一条命都赔上的,还真是少有呐!
    偷眼瞄了下躺在后座上闭着眼睛没有动静的司南,刘石暗叹了口气轻踩油门。
    因是早产,管予和宝宝在医院里多呆了半个月,也算有惊无险,母子两人都挺过了险境,如今平平安安的,管予妈高兴得不得了,整天都喜笑颜开的。
    出院后,连满凭着宝宝爸爸的身份,成功入住管予家。
    连满独排众议,极强势地硬给宝宝安上“连予”的姓名。
    管予妈不满地直唠叨,听着像是“鲢鱼”,以后小宝贝长大了会被其他小朋友笑话。
    不过,管予妈唠叨归唠叨,却也不反对。
    管予妈晚上坐管予床边时说,连满那孩子,真是一根筋,不过也算有心了。
    管予怀里宝宝正拼命吮奶,饿极了一般。油然而起满腔柔情,管予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融化了一样,抬手轻轻抚摸着宝宝的小身体。
    “这小娃像你。”管予妈笑看着管予,“不哭也不闹,真乖。”
    管予笑,满足又幸福。
    连满的爸爸妈妈也赶了过来,对着小孙子简直爱不释手。
    连满的爸爸声如洪钟,管予出月子后,就跟连满一起回去把两人的事办了吧。
    房间里一下子诡异地静了下来。
    连满垂下眼,没有附和,管予安静地一勺一勺喝着汤。
    连满的爸妈很奇怪,但当着管予的面大概也不好说什么。
    连满的爸爸妈妈呆了几天就回去了,走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管予不知道连满是怎么跟他的爸爸妈妈说的。
    “过几天,你就回去吧。”管予看着正逗着小宝宝的连满。
    连满侧过头看她,大眼里有恳求:“不能跟我走吗?”
    “连满,宝宝我会带大的,你有空就过来看看他。”管予顿了下,“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连满你不用担心孩子会认别人爸爸我……”
    “管予。”连满抓住管予的手,“你别说了。我不逼你,我不逼你!”
    “碰到喜欢的女孩,你就……”
    “管予,你还要怎么伤我的心?”连满痛苦地盯住管予。
    管予垂下眼帘:“对不起。”
    “对不起!”徐慕容说。
    “不关你的事。”管予看着面前消瘦的徐慕容,“我现在不是没事了?慕容,你别自责。”管予皱了下眉,有点担心地问道,“张逸之后来有没再找你麻烦?”
    徐慕容摇了下头,管予看到徐慕容眼里的疲累。
    “小雪……回来了。”徐慕容沉沉地说了句。
    管予一惊:“那她现在……”
    “张逸之带她回xx市了。”
    “她……不会有事吗?张逸之那么……”
    徐慕容安抚地笑了笑:“不会!我不会让小雪有事的!”
    管予静了下来。
    慢慢伸手握住徐慕容的手,紧紧的。
    徐慕容反手包住管予的手。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宝宝四个月时听力筛查依然没有通过。
    管予命令自己坚强。
    连满说,他要回来。
    管予笑:“你回来宝宝就会好了?连满,是我犯的错,你就大发慈悲让我好好赎罪吧,这样,我心里好受些。”
    宝宝八个月,他听不见,声音抛弃了他,他的世界,寂静无声。
    夜深人静时,管予对着入睡的宝宝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