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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主子,主子……醒醒主子,爷来了……”
    四爷的脸当即黑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没有见着那女人走出里屋给他请安,再好的脾气也得发飙。
    “跟爷闹不是?那你就一个人闹个够吧。”
    冷冷撂下句话,甩袖,离开。
    四爷心里不舒服到极点,从未有过哪个女人敢跟他这么耍性子的,女人,果然是纵容不得的。
    四爷这厢还兀自在想着如何冷一冷她,张子清那厢却在两日后的清晨没有醒过来,要不是鼻间还有丝气息,怕就要被人误认为就这么去了。
    84、晋江首发
    这日正赶上休沐,用过了早膳四爷就看着弘晖练字,四爷算得上是个严父,对待学问又一向严谨的很,见弘晖玩心甚重,怎么也安不下心来写字,四爷毫不手软,捉着弘晖的掌心硬生生拿着戒尺打了三下,那样白嫩嫩的掌心转瞬就红肿了起来,直把福晋心疼的犹如刀绞。
    弘晖哇的声就大哭了起来,四爷当即就叱喝:“闭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要再做女儿态,那以后出去,休提你是阿玛的儿子!”
    被他阿玛这么一呵斥,弘晖吓得忙将泪憋了回去,满腔委屈的再次提笔练字,也不敢再提玩的事。
    福晋掐着手心转过脸去,虽然她舍不得儿子,虽然她很想告诉她家爷她的儿子才三岁,但她却不能说不能劝,毕竟她家爷性格严谨又执拗,认定的事情容不得任何人说个不字。
    三岁的孩子练字,能横是横竖是竖撇是撇的写出已经很不容易了,可精益求精的四爷仍不满意,提了笔饱蘸浓墨的挥洒一番做了示范。
    “爷,爷!”
    正指导弘晖练字的四爷中途被人打断,甚是不悦,抬头看向惊惶进来的苏培盛,不愉中也带着丝疑惑:“何事慌慌张张?”
    苏培盛咽口唾沫,声音艰涩:“爷,刚张主子院里奴才来报,说张主子,张主子她昏迷不醒,气息微弱,怕是不成了!”
    四爷保持着提笔的姿势不动,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苏培盛噗通声跪下,含着哭腔:“爷,张主子她快不成了爷……”
    四爷掷了笔,疾步绕过桌案,步履不再稳健却是迅疾如风,掀了软帘径自快走出了房。
    苏培盛抬手摸把泪,同一时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手快脚快的跟了上去。
    剩下的福晋这才从震惊中回了神,噌的下从座上起身,大声道:“快,快去宫里头请御医!”
    语罢,嘱咐好下人看好弘晖,由丫头扶着,紧赶慢赶的往那张子清的院子而去。
    四爷匆匆赶到的时候,满眼见得就是屋里一干奴才面如死灰的跪了一地,富灵阿大哭着不断拿手推着炕上的人,而炕上躺着那人却双目紧闭,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听不到富灵阿的哭声,听不到他人的呼唤,仿佛灵魂已经抽离的身体,剩下的不过一具肉/体凡胎罢了。
    “额娘,额娘你不要被神仙带走,富灵阿害怕,富灵阿不要额娘离开……”
    富灵阿的哭声给周围的气氛渲染了丝凄怆。四爷咬紧牙槽紧抿了唇一步步走近,一手抱住富灵阿将她从那人身上扯离,另一手缓缓地,仿佛带着试探般轻轻放在那人鼻间。
    许久,指腹之上才隐约感觉的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四爷紧绷的脸才稍微一松,手却没有收回,只是顺势抚上了那张凉意非常的苍白面容。仿佛有种错觉,此时此刻流淌的每一刻时间都是那不知餍足的贪婪恶鬼,不知不觉中正慢慢吸食着她的体温,吞噬着她的生命。
    掌心不自觉的用力,似乎是试图将她的脸庞捂紧,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一干奴才,四爷没有起伏的声调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主子病成了这样,一干子奴才到现在才察觉,爷府里养你们何用?”
    四爷话里意有所指,一干奴才噤若寒蝉,趴在地上不敢发出丁点的动静。
    不似看活物的目光扫过一干奴才,四爷没有再施舍给他们一个眼神,只是将目光移上了那张没有生气的脸庞上,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福晋?”掀了帘子半晌的刘嬷嬷见福晋迟迟没有动作,忙小声提醒道。
    福晋这才回了神,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却没有给四爷请安,只是安静的立在了一旁。
    刚才那一幕仿佛扎了根死死定在她的脑海中,他们爷坐在炕沿上,一手揽紧了富灵阿,一手轻柔的在炕上那人的脸上抚着,指尖都仿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眷恋,细细的沿着那张脸的轮廓抚摸。而他们爷就这么痴痴看着,好似这天地间除了面前人再也容不下他人似的。
    不得不说这一幕让她觉得刺眼了,可却不知为何,她却不想突兀的打断这一幕。
    不过一会,武氏和李氏相继过来,不过她们却没有福晋那么好的定力,挨到四爷跟前莺声燕语的请了安,还欲多嘴想要发表一些对张氏不幸的关怀和同情,被四爷不带情绪的目光一扫,双双噤声。
    “爷,太医来了……”此时,外头苏培盛气喘吁吁的小跑进来,后头跟着的两位太医同样是上气不接下气,一路跑来,满头都是汗。
    四爷精神一震,回了神,见那两太医要墨迹的下跪,冷声令道:“还请什么安,快过来给她看看。”
    两位太医连连应是,一前一后挨了过来。
    因为一向是那刘太医给张子清调理身子,所以于情于理也是刘太医先来把脉。刘太医切脉的手都发着颤,他又不是失忆,当然记得起就在前个他还来替这位主切过脉,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过这位主的身子无大碍,不过是虚了点,内心忧思多了点。怎料这才几日,怎的就不成了呢?刘太医心绪不宁,他几乎可以料想到他可能的结果,一想到干了这么多年太医最终还是不得好死,又怎能心中不惧?
    冷汗沿着额角一滴滴的淌下,顶着四爷的目光如炬,刘太医强自镇定,做了数回心理建设,好半会才终于切完了脉。
    切脉的结果令他冷汗下的更厉害了,因为这位主的脉象一如既往,还是一切正常。
    “如何?”
    四爷低沉的声音令他倍感压力罩顶,头也不敢抬的颤声:“奴才才疏学浅……还是徐太医把过脉再说……”
    四爷的眼神愈发的冷。
    徐太医不得不上前把脉。
    徐太医年过六旬,算是太医院的老资格了,从顺治朝起就一直在太医院任职,从平安活到现在,除了医术高超外,也得益于他曾经走南闯北增见了不少见识,不拘泥于当处往往言之有物,甚的主子们的欢心。
    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指腹上跳动的脉搏,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徐太医的眉越拧越紧,四爷的心也越来越沉。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忽的徐太医睁开了眼,脸上闪过片刻的骇然。
    “怎样?”四爷沉声询问,手指的佛珠不知何时被他攥到了手心里一颗颗转着。
    徐太医微不可查的离炕上之人远了些,皱着老脸,一双仿佛能看透世事的眼闪过丝敬畏以及淡淡的一抹遗憾。听闻四爷相询,便摇了摇头:“张格格回天乏术,恕奴才医术微末,无能无力。”
    转动的佛珠猝然停止。
    旁边的刘太医错愕的看了眼徐太医,后想起了什么,飞快的低下头,可到底还是晚了,四爷那锥子般刺来的目光已经无声催促,若不说出个令人满意的解释,绝对能令他当场血溅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