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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

      “对,朝夕相伴,花前月下。”有笑容从凤夙嘴角缓缓流溢而出:“或许,你回去后可以好好的想想,想明白,有决定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绾绾看着凤夙,眼神复杂……朝夕相伴?她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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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燕箫亲自端着药去见凤夙,原因无他,凤夙拒绝喝药,李恪和阿筠等人百般劝说无用,李恪这才无奈请燕箫出面。
    燕箫原以为要好一番相劝,没想到凤夙看到他,倒是神色平静,嘴角微微含笑,倒像小心思得逞,眼眸明亮,看的人心生气恼。
    她这是故意引他前来。
    燕箫一时感慨万千,曾经他见她,要找尽借口,如今她怎学会他这一招了?
    他转身要走,她却语声清凉:“箫儿,若奏折不急着批阅。不妨陪我说说话。”
    他心头一紧,回头看她,却见她含笑看着他,说不出的洒脱雅致,该拒绝的,但出口之音竟是:“谈什么?”
    “谈儿女欢情可好?”她笑的肆虐嚣张,看的他眉头微皱,她……又在戏弄他了。
    白眼狼脾气倒是挺大,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却没想到一道身影宛如疾风一般眨眼间功夫便欺身他的身后,然后紧紧抱着他,“生气了?别气了,我道歉。”
    “轻功很好啊!”这话说出来尾音轻飘飘的,听得凤夙无声失笑。
    “说说话,你走什么?”
    “儿女情事不谈。”燕箫垂眸看了看环在他腰间的手臂,该死的白,她每天在院子里晒太阳喝茶看书,怎不见晒黑呢?
    “好好好,不谈儿女情事,我们谈谈三国之争好了。”凤夙这时候顺着他总没错,学生大了,脾气是越发难以控制了。
    “手是不是应该放开了。”他淡淡的提醒她,极力抗拒她身上的檀香味。
    凤夙倒也听话,松开他,知道他不会走了,径直来到茶案前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移到他面前:“想当初楮墨和大燕定有三年之约,虽说楮墨胸怀大志,但也不是失信之人,他起兵伐吴,一旦打破三国鼎力局面,天下势必大乱,我想听听的你的意思。”
    燕萧眉头一皱,隔了片刻后,方才道:“宁我负天下人,决不让天下人负我。”
    凤夙眼眸一闪,观其神色,一时垂眸喝茶没吭声。燕萧淡淡的看着凤夙,心内忍不住一叹:就算我负尽天下人,决不负你们母子。
    当然这话,他并未说出口。
    凤夙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开口道:“天下贤能之君,皆以仁德治天下,远有诸国明君,近有大燕始祖先皇,你若不能尽得他法,只会让燕国趋于危机之中。”
    燕箫瞥了她一眼,“先皇之法,虽令燕国民心所向,但并不见得就那么尽善尽美。百姓懦弱成性,国虽富饶,却守之不足,内忧外患加身,如案板之鱼,断齿之虎……”
    凤夙笑了笑,语声轻谓:“如你所说,国富民强,不受外敌所祸,岂是那般容易?”
    燕箫嘴角微勾,似是笑了:“若想燕国强盛,自是不该仅限于此。乱世中,仁者得仁,拢民心,枭雄当道,得天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变数,那就是奸雄,奸雄诡诈,可民心与天下并得。”
    “这么说来,你有意当奸雄了?”凤夙眼眸有促狭笑意,燕箫见了,轻轻咳了咳,并未回应她的话。
    凤夙浅笑道:“也罢,我与你不争论这些,且说三年之约,难道你打算背信弃义,届时落井下石吗?”
    燕萧眸色深沉:“夫子,褚墨那人,你又怎会不了解?灭吴之后,燕国在劫难逃。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大燕着想。”
    凤夙微微挑眉:“一旦背信弃义,必定有违民心所向,大道伦常,倘若楚国有所察觉,燕国便是他们的心头刺。楚国强盛,如今燕国和他斗,凶险偏多。且说吴国,吴国虽不比楚国,但楚国想要拿下,并非易事。自古以来,大国战乱之争,少则三五年,多则数十年。吴国摄政王能力非凡,朝野上下以他马首是瞻,吴国弱,可也并非不堪一击。你与褚墨协定,在他攻打吴国时你不得出手,你何不照他所说,以他战乱补之不足,勤操兵业,廉政纳民。使燕国尽快赶超楚国,到那时,即便褚墨收吴国于囊中又如何?多年战乱,楚国定锐气大减,而你与他的协定已尽,届时攻打,定能事半功倍。”
    燕萧听完凤夙的话,眼眸深处划过阴霾之色,暗道:三年,三年啊!到那时我命数已尽。燕国成为无主之国,定会覆灭于一夕间,又哪来的天下之说?
    三年,师生相守
    更新时间:2013-12-6 23:05:38 本章字数:3464
    在燕箫眼中,楮墨是奸雄,纵使燕国和楚国有约定在先,难保楮墨不会铤而走险,对其发难。
    燕国较之吴国,只强不弱,楚国若是攻打吴国,楮墨又怎会容许燕国觊觎窥视他的战果?燕箫担心的是,楮墨攻打吴国为假,暗中联合吴国来犯燕国为真。
    他也曾想过,帝都群鬼大乱时,楮墨为何会错失良机,没有趁机进犯?后来静下心一想,褚墨当初之所以没有出兵大燕,或许对轩辕澈隐有忌惮,毕竟轩辕澈手下掌控无尽厉鬼。不明,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燕箫声息冷凝,看着庭院花树,语声轻漫:“待楮墨三年期间发兵,大燕将会处于两难境地,不管是发兵,还是固守原地都是死局。”
    凤夙思索片刻,问他:“你是否已有对敌之法?”
    略略沉吟,燕箫眸色宛如山泉寒流,寂静游走,清美的令人移不开视线:“一旦褚墨攻打吴国为真,吴国定会向我求援。到那时,我兵分两路,主力攻下楚国国都,另一路揭杆灭吴,吴国定当大乱,到那时楚、吴两国尽在大燕掌控之中。楚国空有大军在外,却大势已去。倘若褚墨攻打吴国为假,我出兵在外,伺机伏杀他们,即便失手,至少还能安全撤离,迎接大敌。”
    “这么做没什么不好,以不动应万变。即使燕国陷于危难,百姓也会同仇敌忾,朝堂自会上下一心。只不过……”凤夙静静的看着燕箫,微微含笑:“你可曾想过,你防备楮墨的同时,楮墨又何尝不是对你充满了戒备?”
    “……听出来了,你这是有话要对我说。”燕箫声音温润,很平静:“吞吞吐吐,话里藏话……不像你。绁”
    她含笑问他:“那怎么才像我?”
    “咳咳……”燕箫见她笑若灿莲,好一阵咳嗽。
    “怎又咳上了?”她皱眉间放下茶盏,朝外喊道:“李恪,李恪……”
    燕箫沉了脸色:“你叫他做什么?”
    “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他都是怎么照顾你的,好端端一个人,这才几天不见,竟消瘦至此,再让他这么照顾下去,怕是要照看到病榻上去了。”她说话原本轻飘飘的,但想来有了些许怒气,要不然不至于把尾音扬的很高。
    “关他什么事,是我……咳咳……”他神情有些气急败坏:“我身体什么样,你还不了解吗?”
    “我该怎么了解?”她又含笑看他,那摸样看的燕箫心头狠狠揪了一下,这女人是故意的。
    李恪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顾不上擦汗,皱眉看着凤夙:“娘娘,您叫我?”在燕箫面前,李恪倒也有眼色,至少叫了一声娘娘,平时可是傲的很,鼻孔只差没有朝向天际了。
    燕箫皱眉,瞥了他一眼,叱道:“夫子叫着玩,你当什么真?下去——”
    “诺。”李恪委屈极了,无疑开始迁怒起凤夙,不敢当面瞪,只能吞下苦水,谁让他倒霉呢?
    凤夙看着轻轻咳嗽的燕箫,阳光照在他的眉眼间,清美绝伦,只是确实消瘦了不少。
    凤夙忽然开口问道:“……戒情,戒欲的话,是否能让你多活一些时日?”
    燕箫微愣,叱道:“……乱说什么?”
    “箫儿,你知道的,我不在乎。”
    凤夙莫名其妙的话语,却让燕箫心头一窒:“不是说好了吗?不谈儿女情事。”
    “那好,我们或许可以谈一谈绾绾。”凤夙顺着他的话锋,决定把绾绾的事情跟燕箫说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很好。
    “我已打算纳绾绾为妃。”燕箫说着,淡淡看了她一眼,似乎想看她是什么反应一般,不过有些失望,因为凤夙无动于衷。
    “哦。”
    “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便亏待她。”声音竟然隐隐有些怒气。
    “嗯。”
    燕箫声音又低了几分:“纵使你反对,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凤夙却淡淡的笑了:“绾绾清丽脱俗,不谙世事,男子喜欢她,并不足为奇。”
    燕箫直直的盯着凤夙看了好一会儿,眉色冷郁,放下杯子,抿唇起身:“也罢,我还有奏折要批阅,先行离开了。”动作间分明怒气铮铮。
    她笑了笑:“茶还没喝完呢?”
    “留着,你慢慢喝吧!”
    “箫儿——”她忽然唤他,声音有别之前,所以让燕箫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只听她说道:“我若不让你纳绾绾为妃,你可愿意听我的?”
    “……”无声看着她,但眉色间的冷郁却出奇般消失了。
    凤夙正色道:“让绾绾带着孩子去找楮墨吧!不过三年无忧时光,我和阿筠陪着你,还不能稳你的心吗?”
    “你……”他脸色微变,需知这话包含的意义太多了。
    她坦然承认:“我都知道了,包括你的心头血。”
    也许是她的错觉,他脸色竟煞白一片,但出口之声却很平静:“……绾绾只能呆在燕国,一旦去了楚国,无疑放虎归山,岂能因为妇人之仁犯下战祸大忌?”
    凤夙犹豫片刻,说道:“如果我和绾绾商定,倘若有朝一日燕国和楚国大战,她不得出手,你可愿改变心意?”
    燕箫眉头紧皱,已有不悦之色。
    凤夙置若罔闻,继续道:“你休书一封,将前因后果跟楮墨说清楚,赐封绾绾为大燕公主,风光大嫁楮墨,无形中可以加深你之前和楮墨立定的盟约,可表诚意,安抚三年,至少给燕国喘息练兵时机,岂不更好?”
    燕箫脸一沉:“为了绾绾和楮墨之事,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凤夙也不生气,眸光柔和的望着他,静静开口:“我只管箫儿和阿筠,别人,我可不管。”
    如此安抚和纵容,听得燕箫心头大痛,竟是呆呆的望着凤夙,感慨万千。
    当他意识到凤夙伸手触碰他的脸庞时,顿时回过神来。
    “别碰我。”蓦然一道大喝,让凤夙手指僵了僵,他心思彷徨,呢喃道:“你别碰……”你一碰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利用三年时光为你和阿筠铺好天下大统无忧路,我计划的那么美,但却唯独少了一个我。只因那里面不该有我的存在。
    凤夙沉声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呢?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我不惧。”“我惧——”他激动道:“从我知道我命不过三的那天起,我就无惧生死,早死还是晚死,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但你和阿筠却卡在生死门那里,我忽然开始害怕了。夫子,相处越多,就贪恋越多,我担心到那时,我会畏惧死亡,那样一个我,你看了岂不寒心?”
    凤夙眸色氤氲,温声道:“多年前,我对你说过,定不让你孤苦一人,若你怕,为师陪你,如此还怕吗?”
    燕箫眼神慌乱起来,厉声道:“谁让你死了,我生前受你折磨,死后你别跟着我,我见了这样一个你只会厌烦无比,跟你在一起我快喘不过气了,你能让我死后喘口气吗?”
    “箫儿——”她何尝不知道他心中的苦。
    燕箫眸中燃起怒火:“你以为我是真的爱你吗?我现在之所以救你,是觉得亏欠你太多,等你恢复成正常人,你别再来烦我,放眼天下,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决不拦你。”
    凤夙静静的看着燕箫,良久后说道:“好啊!我跟阿筠提前说一声,让他先行准备行李。三年之内,我不会来看你,等你驾崩了,我再带着阿筠前来帝都看你……”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仓惶道:“你来帝都做什么?”
    “……”凤夙没吭声。
    燕箫怒火一发不可收拾,眸色沉戾:“你说啊!你来帝都做什么?”
    “……”凤夙死死的咬着唇,眼里水波荡漾。
    “凤七——”在无言中,燕箫解读了凤夙的意思,蓦然甩开她的手,恨声道:“连你也逼我,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的对待我?”
    凤夙眸色阴霾,宛如浓云萦绕:“我的箫儿孤苦一生,我怎么能让他死后一个人在地狱里游荡,我陪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为师跟你一起……”
    “阿筠呢?”燕箫扣住她双肩,眸色发红,哑声低吼:“你可曾想过阿筠,你让他怎么办?”
    是啊!阿筠呢?阿筠怎么办?
    那一瞬间,凤夙眼眶中浮起了水光,她伸手抱着燕箫,“箫儿,不要想以后,我们还有三年。你不见得三年会死,我也不见得会随你而去,在有限的时间内做你我喜欢做的事情,岂不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