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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我大惊,“娘,您还没给我被嫁妆?”不是我着急,而是江玉芙和江玉茧的已经准备好了,她们都开始自己绣衣服穿了。
    娘哼一声:“屁话,怎么没给你准备。”一时情急,连脏话都飙出来了。
    “但我给你准备的,是普通的嫁妆,若是你真能做太子妃,又岂能一样。”说着有些发愁起来,“该早些知道的,还有一年时间,明年正月你便及笄了,最早春天,最迟秋天,婚礼是一定要办的,合该有几件压箱底的宝贝。”
    说着又不确信起来,“这事儿真的定了?你别哄我,你哥哥说的可是真的?”又要叫人将爹和哥哥叫进来。
    爹在衙门当差,哥哥此时入宫去了,哪里叫的过来,因此我忙拦住了娘,将哥哥给我的玉佩交给她看。
    这是太子当时给哥哥的信物,说是约定之物,他没有给爹,在我知道后就给了我。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总不信,觉得是太子给他的定情之物,为了安我的心才拿出来,不过此时也顾不得了,拿出来安抚娘要紧。
    这是一块九龙玉佩,看起来是不错的,若说哪里好,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玉质温润不说,那龙都如活的一般。
    说起来,总让我联想到红楼梦里琏二爷给尤二姐的那块,因此心里怪别扭的,觉得这行为有些偷偷摸摸,哥哥听说我觉得这行为不妥,又听我略讲了一下尤二姐的事情,板着脸教训我胡思乱想,说我乱看话本子,还是给我解释了一下,此物只是暂用,一国太子娶亲,怎能偷偷摸摸的,并威胁我回去后要没收我的话本子。
    娘见了也很是吃惊,仔细的看了看,才不确定的道这应该是宫里的东西,看印记就知道了,见我直接从荷包里拿出来,又说我不稳重,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往荷包里放,万一露出来或者弄坏了可怎生是好,说的好像我多么毛手毛脚一样。
    不过我也确实不太稳重,因此只好让娘先收着,娘美滋滋的看了又看,才确定是真的,绕是她素来稳重也有些得意起来,让我保密不许乱说,又定了晚上和哥哥爹一起商议事情,并且给了我两块难得的好料子,让我回去拿给丫鬟,让她们给我做两件好衣服穿。
    我有些不解,我的衣服都是有定例的,又何必再做,何况这料子一看就是极好的,平时娘也舍不得。
    “傻瓜。”娘轻点我的脑袋,“过阵子安王妃做寿,我带你去,太子也是一定要去的,你见他,自然要穿好衣服,纵然见不到,难道就该让别人小瞧了你?赶紧的打扮着好多着你,若是再不修边幅,看我怎么修理你。”
    我就上次出门时穿了一件旧衣服,在娘看来就是不修边幅了,真是冤枉,不过看来这件事对他的冲击真不小,连平时经常说的节俭过日子的话都忘了,不过能白做几件新衣服我自然也是高兴的,让丫鬟进来抱着料子回去了。
    不知道娘和爹爹他们是怎么商议的,只知道,娘对我突然大方起来,平时舍不得给我穿的衣料也送来了,舍不得给我的首饰也给了几件,连平时用的胭脂水粉都上了一个档次,买了最贵的给我。
    对此,蒋姨娘虽然有些酸话,不过都是走的娘的私房,不是官中,何况她和爹抱怨了几次,爹也没说什么,反叫她不要理论,她这才闭嘴。
    府里的一切都还算风平浪静,但是与江玉茧订婚的张家,却忽然出了变故,张家竟然悄不声的,给张公子收了一个通房。
    赵姨娘站在地上只是抹着眼泪,看起来很是可怜,江玉茧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娘拧着帕子,满脸都是气愤,狠狠的锤了一下扶手,对着立着的婆子道:“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是。”那婆子原本是买菜的,消息也灵通,不知怎么得了消息告诉娘,娘便让她说一说。
    ☆、第25章
    那婆子大概是因为常砍价还价,所以口齿也是伶俐的,当下脆生生的道:“奴才也是听绸缎庄子里的伙计告诉的,说张家的下人来采买红绸,前阵子还在药铺里给他家老太太抓药呢,怎么如今就来买绸了,怕不是有什么喜事?”
    商家的消息一向灵通,知道张家的情况也无可厚非。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家老太太不好了,说是想抱孙子,因此让张公子收了个府里的通房,我也是打听出来的,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那婆子说着,偷眼瞧着堂上。
    话虽如此,若是不准也不敢来回母亲了。
    我很是生气,江玉茧还没过门呢就先弄出个通房来,很可能还有庶长子,若将来真成了亲,日子还怎么过,因此拍着桌子就要娘去退婚。
    “大小姐,可不能这样。”赵姨娘吓得了不得,忙阻止我,“此事咱们从长计议。”连眼泪也顾不得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平日里爱女如命的赵姨娘,“姨娘,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从长计议什么?把亲事退了重新找一个才是正经,反正玉茧还有一年才及笄呢,现在年纪不大,慢慢儿找一个,怎么不行?”
    “哎呀,大小姐,事情哪里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呢?”赵姨娘跺着脚,呲着牙,“退婚,找什么理由退去?若说是为了通房之事,一来咱们能拦着人家尽孝不成,二来若是这个理由,这嫉妒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三来,即使退了婚,保不齐有那小人散布流言,说是二丫头的不好,到那时,再想找一个好的,可就难了。”
    我冷笑,“难道咱家就要吃了这个暗亏不成?当初看中的就是他们家家风清正,如今连这个好处都没有了,我看不如胡乱寻个由头,退亲了事。何况,什么是再找好的就难了,再差能差过这等人去?”
    我看着江玉茧,希望她能说两句话,她却只是绞着帕子,低着头不说话,我看向娘,希望她能做主,娘却只是皱紧了眉头并不说话,我逼急了,才说晚上等爹回来商量。
    这事儿不是什么机密,很快府中就传遍了,我怕江玉茧多心,去安慰她,却得知她身体不太舒服,不想见人,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恰遇见了来看她的江玉芙。
    未免江玉芙白跑腿,我便将江玉茧不见人的事情说了,江玉芙点点头,并未回去,反而随我回我的院子坐着,问我的想法。
    “当然是先退了亲事再说。”我支着下巴看着她,“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江玉芙没说话,将帕子绕手指转了几圈方摇头道:“我看不成。”
    她反问我,“难道男人成亲前先收了通房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名不成?我听人说,官宦之家的少爷都有这个规矩的,成亲之前,先放两个人在身边服侍。如今张家不过弄了这么一个人,你就这般闹着要退亲,幸而他定的不是姐姐,否则将来即使成了亲,我看性子也是合不来的。”说着捂嘴笑了。
    我低下头没说话,因为事实却是如此,便是爹恐怕也是不许的,江玉茧是好好性子,赵姨娘更是忍气吞声惯了的人,何况她对此事极为看中,怕是不会轻易退亲的。
    想到这,我又不由怀疑的看着江玉芙,她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这张公子是个嫁不得的渣男呢?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
    江玉芙一笑,“这有什么难的,这看人的手段是姨娘教我的,你还记不记得他第一天来咱们家时候的样子?”
    我想了想,诚实的摇头,我连那张公子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又怎么会记得他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样子。
    江玉芙得意一笑,“我却记得。当时他和咱们在凉亭说话,屏退了丫鬟要亲自捧茶给我们,捧第一杯的时候却犹豫了,不知是该给我还是姐姐?”
    “他看重姐姐的身份,却舍不得我的容貌,所以犹豫,姐姐当时带了个累丝的孔雀钗,上面还镶着绿珠子,金贵的不得了,阳光下闪闪的,他怕是没见过,一时花了眼。盯着姐姐的钗,却看着我的脸,我就知道,这男人不妥当。”江玉芙缓缓道来,我却有些心惊,怪道当日一向喜欢打扮的她却并不张扬,原来是为了这个,责问她为何不早点说出真相。
    江玉芙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便是说了,又有谁信?何况母亲一向看姨娘不顺眼,姨娘教我试探男人,这自然是大家闺秀不该学的东西,万一以此责罚姨娘,可怎生是好呢?”
    我有些汗颜,替娘辩了两句,说她不是这样的人,心下却有些虚,因为娘厌恶蒋姨娘是真的,特别是那天还跟我说了那种话。
    果然不出江玉芙的预料,虽然张公子提前弄个了个通房,爹却只当没事人一样,江玉茧和赵姨娘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赵姨娘还劝着江玉茧将来要大度,听得我一阵气闷,找娘理论,她却也让我别管。
    娘偷偷和郝师傅说了,让她教着我宫里的规矩,郝师傅本来就是宫里出来的,闻言自然照办,却没说是为什么,很是可靠。我学了几日,却只觉心绪难平,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
    三天后就是安王妃的寿宴,安王爷是当今陛下的堂弟,安王妃是福寿大长公主的女儿,福寿大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亲姑姑,安王爷位高权重,福寿大长公主是皇室中唯一的一位长公主,地位颇高,她的夫家也是有名的世家,因此此次寿宴去的人颇多。
    好在我们小姑娘家坐在一处,大概是提前打听过了,都是相熟的女孩子,平日里都和和气气的。
    还遇到了张与秋,她也早就定亲了,此时见到我很是惊喜,硬拉着我灌了几杯果酒,说是庆祝我们的劫后重逢。
    地动之事因为伤了二皇子,所以平日里都不轻易提起,怕她乱说着在有心人的眼里,我忙接过酒喝了,她却不足,闹着定要我多喝几杯。
    几杯酒下肚,初始不觉得,渐渐却觉得有些头晕,我忙离了席,带着莲蓬荷叶,又找了安王府的丫鬟引路,到花园僻静处发散发散。
    一个人总是容易生是非的,这点从小说电视上看的够多了。因此到了地方之后,我并不让那丫鬟离开,赏了她几两碎银子,她就笑眯眯的陪着说话了,不想我肚子又痛的厉害,定是坐在石凳上没注意,只好又带着人去茅房。
    因地方不雅,且只有一条路,无论如何不会迷了的,便让她们在路口等着,我自己过去,没想到进去的时候忽又不疼了,我无奈,便重新出来,却发现人不见了。
    定是去取水给我净手还没回来,我吹了几下风,虽春风和暖,还是觉得晕晕乎乎的,便靠在一棵柳树上休息,刚闭了眼,便听到熟悉的声音:“玉书妹妹怎么在这里睡着?快睁眼,别着凉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是太子,他不知如何过来了,此刻正站在跟前,关切的看着我。
    我有些懵懵的,离了靠着的树干,也不说话,低头往前走,他反倒追上来,“妹妹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叫人来把你送回去?”
    我走的跌跌撞撞的,只觉耳边嗡嗡的很是烦人,因此回过头叉腰怒道,“你有完没完,不许跟着我。”
    他却并未生气,反而笑了,“是谁得罪了你?倒拿我撒气,你说说,我帮你出气。”
    我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却忽然想起来,回头看他,又凑近了几步,盯着他的脸,眼前出现了放大的五官,想了半天方想起来这人是谁:“哦,是你啊。”
    太子笑了,扶着我的胳膊,“你这是喝醉了,看人都不分明起来。我却不知道妹妹还有喝酒的爱好。”
    闻言,我一个抬手挥开他,有些委屈,“你别乱认妹妹啊,我才不是你妹妹。我倒是想当公主,也得有那个好命啊。”
    刚看到福寿大长公主和驸马来的时候,那个贴心呀,别人真是比不得,回想了一下,我有些向往的道:“我要是公主啊,驸马必须听我的话,冷了添衣,渴了倒茶。若敢有半点不周到,先绑起来打一顿再说。”
    对面的人过来继续扶住我,声音有些忍笑,“想不到你竟有这种爱好。”
    我使劲儿摇头,努力睁大眼睛,还是有些模糊,嘴里却不让人,“这种爱好怎么啦,总比让他先收了通房强。哼,我非打死这个臭男人不可。”
    对面的声音却冷了下来,“谁收了通房让你这么着急,还要打死人家,说出来,我听听。”越到后面声音越低沉,隐隐的似乎带了冰碴子。
    ☆、第26章
    “还能有谁?就是姓张的那个贱人呗。”我嘀嘀咕咕的,也不在乎他听清了没有,“哎,也就是江玉茧好脾气,要是我,非……非……”
    我非了半天,非不出来,对面忍笑道:“非什么?”
    我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发狠道,“非让他付出代价不可,难道我妹妹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你妹妹好不好欺负我不知道,你却是个不好欺负的。收通房难道是什么大事不成,也值得这样。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不回,我在这等我的丫鬟呢。”我胡乱的推开要过来扶我的手,跌跌撞撞的继续走,又回到了休息的石凳那,一屁股坐上去,却因为眼花险些坐空,幸好有人眼疾手快的扶住,将我挪到了凳子上,使我免受皮肉之苦。
    “谢谢你们。”眼前出现了两张晃动的脸孔,我下意识的道谢,撑着头休息,然后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衣服,也不知是哪儿来的。
    还是那个人,叮嘱道:“醉酒后不能吹风,快披上些。”
    “啰嗦。”我这么说着,还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感觉暖和不少,然后听到脚步声和莲蓬叫我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惊呼,似乎眼前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听见莲蓬告退的声音。
    告退什么,我想喝茶。
    迷迷糊糊的,有人将茶杯捧到嘴边,我就着喝了两口,发现是酸的,想要吐出来却被捂住了嘴巴,然后听到介绍是什么醒酒汤。
    我没醉,不要喝!
    然而心里的呐喊被没有被接受,还是被迫又喝了几口,然后才拿了热茶来给我漱口,我接过茶盏猛灌了两口,也没注意捧的不是茶杯,而是端茶那人的手,待喝过才好些了,还以为是莲蓬他们回来了,毕竟除了丫鬟,也没人能如此贴心的伺候。
    我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感觉头没那么痛了,思绪也清明了几分,忽然道:“你说我们找人打断张卓的腿怎么样?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
    我想了又想,自觉十分绝妙,京城里的小混混那么多,随便找上几个堵住他揍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以张家的本事,估计也查不到什么,就算查到了死不承认就是,而且,若是就此退亲,正合我意。
    如此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好主意,真是再也没有了,我越想越觉得有理,脑中清醒不少,连酒意都退去了几分。
    睁开眼睛想要招呼莲蓬荷叶回家,却发现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眼前,含笑的含着我,不是太子是谁?
    我吓了一跳,先跌到地上去,幸好他扶了我一把,帮我坐稳了。
    此时见到他,我有些尴尬,一来这是知道我们“私定终身”一来第一次见面,虽然我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总还是有些别扭,二来我刚刚说要打断人家的腿,不知他听去了多少,怕是觉得我很残暴?
    我心里没底,偷眼看过去,不明白他怎么在这里,也不知刚刚他听到了没有,因此心里颇为忐忑。
    正想着是不是该说个什么转移话题,太子便笑着道:“张卓是谁?也值得你这么恨他,还要去打断人家的腿?”
    “额。”我思量了一下,欺君之罪可不是好玩儿的,他是君我是臣,若是发现我说谎可不大好,因此便如实说了,最后愤恨的道:“你说,他可不可恶,我是不是该打断他腿?”这是谈话艺术之共鸣法,引起他的同情和共鸣心理,从而赞同我的意见,这样一来,就不会觉得我太残暴啦。
    没想到太子摇了摇头,“他不过收了通房而已,又不是停妻再娶,哪里值得你如此。何况他家人口简单也是你的臆想而已,据我算来,他爹也不是多年无子后方纳妾,说不得便是和妾室两情相悦,才致正室多年无子,你却觉得他家风清正,真是可笑。”
    见我皱眉又补了一句,“当然,全是一家之言,你还是多调查一下再做结论,不过打断腿这事,是万万不行的。”
    我心里一阵气闷,又想到他明明和哥哥两情相悦,却要娶我做妻子,将来说不得还要纳侧妃,滕妾之流,头上的绿帽子真是一顶接一顶的来,又有酒气作祟,那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冷笑道:“我和你说了吗?我让你打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说着就起身打算离开。
    明明刚刚听到我带来的丫鬟们的声音了,我火气上来,声音也大了,叫道:“莲蓬,荷叶,你们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小跑着过来,两人头上似乎还冒着汗,微微的有些颤抖,我只当是被自己吓的,当下放柔了声音,“好了,咱们回去吧。”
    还未动身便被太子拦住,他对两人使了个眼色,她们对视一眼,想要退下又犹豫,这光天化日的,我倒是不怕,谅他也不敢怎么样,不欲为难二人,我出声让莲蓬荷叶退下,两人这才如释重负。
    “火气这么大。”太子似笑非笑的感叹了一句,手上却用力,将我按了回去,“不过是说说话而已,你怎么就恼了?”
    见我撇过头去不语,他也不恼,反而劝说我做人要大度,凡事三思而后行,以前怎么没觉得他是个这么啰嗦的人?我嗯嗯啊啊的,随便敷衍,一想到将来要和这么一个罗里吧嗦的人成亲,心里就一阵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