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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林宝绒:“快放我下来。”
    让尤氏瞧去,指不定怎么想她。
    闻晏不理会,用肩膀顶开暖阁的门,带上门,把人放在塌上,为她摘了斗篷。
    林宝绒身体渐渐转暖。
    闻晏也脱了大氅,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用大掌裹住她冰冷的双手,一下下搓揉着,动作温柔。
    林宝绒看着他,他眉宇微皱,神情却极为温和,像极了当年那个陪她度过风霜雪雨的闻阁老。
    前尘往事,如开了闸,涌上心头,她收回手,环住双膝,头埋在膝盖上闷不作声。
    闻晏静静陪了会儿,发现她肩膀微颤,心尖也跟着颤了下,强行拉开她手臂,扳过她下巴,看她泪眼婆娑的模样,皱眉问:“为何哭?”
    林宝绒咬唇,摇了摇头,鼻音很重,“我没事。”
    闻晏挑眉,“打了人,自己还哭?”
    一听这个,林宝绒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落在男人手背上。
    闻晏捧起她的脸,为她擦拭,却越擦越多。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讲。”
    林宝绒起初哽咽,随着他的轻哄,哭出了声,身体一抽一抽的,“闻晏,你...相信...我吗?”
    闻晏把人揽进怀里,大手覆在她后脑勺上,“我信。”
    林宝绒揪着他的衣襟,慢慢转为细细抽泣,从他怀里抬起头,顾不上丑美,只想把一切告诉他,让他跟自己一起扛。
    她默默承受了太多年,孤单了太多年。
    “我说的可能很玄虚,你不会信,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闻晏:“嗯,我听着。”
    林宝绒努力调整情绪,“我......”
    她不知从何开口,说自己经历过一世?说上一世他养了她数十年?说自己为了他才重生的?
    听起来就极为荒唐。
    林宝绒纠结一下,开口道:“你记住,闻成彬狼子野心,根本不像表面那么温良,曾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你一定要当心他!”
    “......”
    林宝绒观察他的反应,秀眉拧紧,“你不信我说的?”
    闻晏无奈,抚平她眉心,“最近是不是为了林衡的事,太过焦虑了?”
    “不是!”
    “那是做噩梦了?”
    林宝绒拂开他的手,坐直身体,“他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绒绒!”
    闻晏打断她,“他若杀过人,我岂会不知。”
    林宝绒愣住。
    是啊,他是北镇抚司的掌舵者,刑部办不了的案子,由他来办,大理寺不好管的事,由他来管,京城上下无数案发现场,都有他的身影,若是闻成彬真的那般不堪,他岂会不知。
    林宝绒咬牙,“他轻......”
    轻薄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他面前,她希望自己是纯洁无暇的,包括心灵。
    说出那些,会让她在他面前自惭形秽,会让她不敢再接近他。
    闻晏等了等,见她不讲话,拍拍她的头,“我让管家先送你回去,稍晚再去看你,好吗?”
    以询问的语气,说着温柔的话语,再不是那个冷冷冰冰的男人,可此刻的他,却无法温暖她的心。
    “我死过一次。”林宝绒悲戚道。
    闻晏徒然愣住。
    林宝绒平静地看着他,“如果我说,我经历过亲人和爱人离世,经历过人生百态,经历过沧海桑田,经历过痛苦的一生,你相信吗?”
    九叔,你会相信吗?
    你还不是那个站在云端睥睨苍生的内阁首辅,你忘记了我,九叔,你还能体会我的痛苦吗?
    她在心里呐喊,眸光渐渐暗沉。
    闻晏虚握了下拳,没说什么,慢慢走出屋子。
    林宝绒睨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缓缓闭眼,留下两行泪。
    冬至来接她回府时,她已经调整好情绪,面无表情地走出闻府。
    冬至从未见过这般冷淡甚至冰冷的小姐。
    像一只不愿与人亲近的鹤,甘愿遗世独立。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绒绒,心疼欢欢......不虐的哈。
    预收继续冲鸭!
    第42章 欺负
    天空飘起小雪, 在风灯的照耀下, 熠熠闪闪。
    雪晶凝在女子纤长的睫毛上。
    林宝绒魂不守舍地走在巷子里, 冬至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敢打扰自家小姐。
    快到林府后院时,林宝绒偶遇了打猎回来的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扛着剑, 剑上悬挂两只兔子,见到林宝绒, 调笑道:“怎么没精打采的, 丢银子了?”
    两人自闻成彬遇袭后没再见过面, 林宝绒一直想当面跟他道谢,今儿正是个机会, 敛起心中的烦闷和失落,微微一笑,“上次承蒙小世子解围,多谢。”
    晋王世子竖起食指摇了摇, “去掉‘小’字。”
    林宝绒:“多谢世子殿下。”
    晋王世子满意, “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好啊?”
    “我没有心情不好。”
    晋王世子上前两步, 保持一段距离, 掏出随身的小铜镜,“你自己看看, 眼睛都红了。”
    林宝绒没想到一个男孩子随身还携带铜镜, 失笑道:“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以为这个借口能打发了对方,谁料, 晋王世子心思极为细腻,他围着林宝绒慢慢踱步,审视地问:“跟祭酒闹别扭了?”
    被戳穿心绪,林宝绒木讷地摇头。
    晋王世子啧啧两声,仰头望天,昏暗天空,雪花拂面,放大感官的同时,也会放大忧伤。
    他提议,“咱们去堆雪人吧。”
    “......”
    “去不去?”
    林宝绒刚要婉拒,晋王世子忽然叹气,“我最近总是被父王责骂,心里烦,想堆个雪人陪我。”
    “......”
    林宝绒觉得他有点儿孩子气,但孩子气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呢,单纯一点,就不会顾虑那么多了。
    *
    要说京城最适合堆雪人的地方,当数城北小叠山上。
    来到这里,晋王世子二话没说,拿起铲子开始挖雪。
    一个时辰后,山顶的凉亭里多了一个大雪人,晋王世子嫌雪人不够阔气,将自己的发冠摘下,扣在雪人头顶,又掏出胡萝卜,咬了一口后,插在雪人鼻子位置。
    “大功告成。”
    他拂拂手掌的雪,扭头笑问:“像不像我?”
    林宝绒认真端详雪人。
    冬至脱口而出,“五官没一处像的。”
    晋王世子蹲在雪人旁边,小声叹道:“怎么不像。”
    一样的孤独。
    林宝绒似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情绪,再看雪人和小世子,不知为何,竟觉得他们极为神似。
    雪虐风饕中,他形单影只,与这个大雪人无异。
    晋王世子抱住雪人,背对他们,望着起伏的山峦,像是自言自语,“我经常一个人来这个阒无一人的山上。”
    林宝绒没有接话,凝视着他的背影。
    许久,晋王世子扭头笑道:“今儿是我生辰。”
    林宝绒:“......生辰快乐。”
    “谢谢。”晋王世子蹭蹭冻的麻木的鼻头,“想吃烤鸭。”
    晚膳时分。
    尤氏端着饭菜走进书房,闻晏正靠在灯挂椅上陷入沉思。
    “还不用膳?”
    闻晏轻应一声,“不饿。”
    尤氏把饭菜放在书案上,抱臂靠在案边,“娘的话,你好好想想,尚书府的小姐会背着咱们打阿彬,是何用心?”
    闻晏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