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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141节

      两艘船渐渐驶近,谈香乐着白裙站在?甲板上,其身后摆放着一只只笼子。笼中装着大大小?小?的?孩子。那些孩子瘦骨嶙峋,衣不蔽体,个个眼中充满着恐惧。
    五里、余二打退攻来的?黑衣后,背对着背,闭目听风后睁开眼睛,同时出手,不再收敛。黑衣见船到,没?了之前的?凛冽,像招猫一样,放一两招就退。
    谈香乐看?了一眼水墨亭中人,冲正打斗的?五里、余二道:“听说,你们会与戚翁相识是因救人,今日我也想?再见一见那英勇的?场面。”双目一凛,厉声道,“放人。”
    哭闹声起,一个个笼子被丢进水里。余二一掌拍碎一人头骨,就向船掠过。未下半程,一支利箭横来,他?翻身避过。
    一黑衣在?一记横扫后,撤离。五里佛珠一甩,套住右侧偷袭的?黑衣,用力一扔,将人砸向要逃的?那位,再闪身追上,一佛珠直击二人头颅。
    他?们方?将十几黑衣杀完,又来几十。河里笼子上下沉浮,激烈挣扎。甲板上谈香乐,看?着缠斗,面上的?笑?愈来愈灿烂:“五里大师,事虽过去十四年了,但奴家还?是要谢谢您。十四年前,若非临摹了有?您的?字帖,我也不能将寒灵姝成功骗至风舵城。”
    五里沉目,下手更狠,一指拨断一人脖颈同时右脚将一人踢向河面。余二一掌打穿一人心脉,返身一脚将那砸来的?人踢向船。嘭的?一声,船头被砸出个大洞。水立时朝洞里涌。
    好厉害的?内力!谈香乐后退。
    暗箭再来,五里避闪拉来一人迎上。箭穿肚过,带出一抹热血。余二击杀拦路的?两人,点水追谈香乐,顺手拉起两个笼子丢到船上。谈香乐急退,下了船足尖划着水,看?着余二逼近,她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余二心紧,运功准备出手,身后突然水动。
    一只斧头冲出水面,余二仍盯着谈香乐,正要出手,暗箭破空从左杀来。这时,谈香乐刹脚回杀。余二不惧谈香乐,但左有?暗箭后有?石斧,水中鬼多,他?没?得选只得往右闪。石斧杀空,与谈香乐汇合,追击余二。
    余二翻身落于水墨亭上,一斧又劈来,他?下亭子顶,绕着亭柱子回旋一腿将谈香乐踢飞。谈香乐飞出五六丈才稳住身,她再攻向亭子。
    五里一佛珠毙了两黑衣后,足踏水来到船边,一边打一边将下沉的?笼子拉离水往船上丢。又杀一人后,他?突闻“呃”声,眉一紧转头望去,只见之前没?了气息的?戚赟掌在?余二背脊,不由瞠目:“余二…”
    当?这时,落在?船上的?两只笼子,同时飞出百千针,射向近在?眼前的?五里。五里觉察急避,但因离得太近未能避过所有?。被针刺中的?地方?,剧痛。他?双目冷厉,运足力一掌拍在?船上,气劲剐向船上的?那些笼子,笼断血迸射。船崩裂,水急灌。
    水墨亭中,余二不支倒地,戚赟抬手掏了巾子出来抹嘴擦下巴。余二回头看?向他?,笑?了:“到底还?是我与五里天真了。”
    “是你们自找的?。”戚赟将脏污的?帕子放到石桌上,站起身两手背到后,看?向已落河里的?五里,唇角微扬:“你们好好待在?山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非要入世管闲事…我戚家大事未成,怎可能束手就擒?”
    “你之前说思勤为蒙玉灵炼制了…融合精元的?药?”余二暗自运力抬掌。
    “别白费力气了。”戚赟道:“我刚那一掌推了一根针入你体内。”
    下晌,信送到公主府时,秦清遥正在?喂蒙玉灵吃燕窝,听闻五里、余二已被擒,他?眼底生笑?悠悠道:“戚翁好手段。”
    “那是你给的?主意好。”蒙玉灵摆弄着桌几上的?棋。
    “清遥可不敢当?。”秦清遥太清楚戚赟是什么样的?人了,就算他?不提利用无辜,戚赟也清楚怎么分五里、余二的?神。高手对峙,最是不能分神。
    五里、余二落到戚赟手里,实属应得。戚赟的?势,可算是两人亲手喂大的?。而二十年前,若无绝煞楼和?戚赟、戚宁恕,就那十一家想?灭门黎氏,简直是做梦!
    且走着瞧吧!他?舀了一调羹燕窝,到嘴边吹了吹,送往蒙玉灵的?红唇:“哪天见着戚翁,我还?得跟他?老人家道个歉。”
    “道什么歉?”蒙玉灵轻嗤一笑?:“五里、余二是悬在?他?脑袋上的?铡刀,他?不除去他?们,能安寝吗?此回他?犯险,并非只是为我这,也是为他?自己个。”
    第117章
    从主院出来, 秦清遥抬眼就见迎面来的谈思瑜,其妆容厚重但仍遮不住嘴角的青色。目光对上,他微微一颔首, 错身而过。
    淡淡的冷松香轻抚鼻头, 谈思瑜深吸,心颤动着,捧着空药碗的手不由收紧, 望着不远处的门,她脚下不敢有丝毫迟钝。
    秦清遥没回自?己的院子, 而是去了南苑药房。他到时,白时年正忙着。
    “你怎么这时候来?”白时年捣药的手未停:“今日?不用陪公主用晚膳?”
    “今晚公主要去善勇堂用膳。”戚宁恕使了两人来给穆坤拔毒。拔毒之前,蒙玉灵得先安抚好穆坤。秦清遥绕过柜台,手伸向药柜。
    白时年瞟了一眼,说道:“谈思瑜又被穆坤打了, 之前她来我这配了几剂活血化瘀的药。”
    “来的路上,我遇着她了。她脸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秦清遥轻叹一声, 抓了一两当归又转身拉白术那屉子。屉子歪斜拉不动,他手移向右拉了边上那抽屉,指伸进缝隙顶一下,装有白术那屉子正了。他拉开,抓了一把白术出来。
    “穆坤体?内的毒还是?尽快拔除得好,不然他只会越发暴躁。”白时年留意着在?包药的秦清遥。其入蒙都一年余, 模样跟他在?阳槐河上初见时没多变化, 但?性子却?是?叫他愈来愈捉摸不透。
    “穆坤的事, 我哪里好过问太多。”秦清遥牵唇, 漏出些许无奈,低垂的眼眸里滑过冷色。配制百汇丸最关键的一味药少了一钱, 蒙玉灵那百汇丸还有七十一丸,最近无需配制。那一钱药,白时年用到哪去了?脑中?浮现一人,他眉头微蹙了下,只瞬息又平复。
    是?不是?她,等他观察些日?子就知道了。
    “你忙吧,我走了。”
    “这就走了?”白时年起身。
    “昨日?在?公主书房里寻了本?棋谱,我想好好研究一番。”秦清遥提着两包药出了门:“待我参悟透了,公主就不用再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白时年送他:“你有这想是?对的。”走到他身侧,压低声音道,“投其所好。”
    秦清遥笑之,走至院门处:“别送了,你快去忙,忙好也早点用晚膳早点歇息。”
    “好,你慢走。”白时年站在?院外目送着他,面上的笑意随着人走远一点一点地消散。
    崇州一带大晴几日?,路上都已硬实。黎上决定就这两天和珊思领外祖一家去盛冉山那看看。天冷,老人孩子出行?,要提前做些准备。马车里铺上厚厚的垫子,再放个小炉子。风笑又进城买了几只汤媪,女眷一人一只。
    “主上,一界楼的信。”
    闻言,坐在?榻上给凡清缝棉袄的辛珊思抬起了头。黎上停止摇晃窝篮,伸手接过信,撕开封口取出信件,展开阅览。只一页纸,不大会他便看完了,抬眼回视珊思:“一共三件事,第?一件事,在?背后引导流言的是?西陵方家…”
    “方家?”辛珊思微愣后冷嗤一声:“咱们没空找他们麻烦,他们竟耐不住,自?个送上门来找打。”
    “一界楼盯住了跟黎家灭门有关的好些人家…”风笑道:“却?在?发觉流言偏了后来信,讲要好好查一查流言背后的人。这就已说明,操纵流言的人,并不在?一界楼严密紧盯的范围内。方家行?为,倒也不怪。方家跟木偶有干系,是?主上揭露的。现有机会能?迫害主上,方家又岂会放过?”
    “操纵流言,真的就只是?为了迫害我吗?”黎上不以为然:“方子和是?胸有大志的人。”
    辛珊思低头继续走针:“甭管他是?胸有大志还是?小志,咱们跟方家反正是?非亲非故。方家不安分,既然敢动到咱们头上来,那咱们也别由着。”缝了两针,针尖在?发上擦了下,“因着方家摆擂招镖送月河图,东太山姚家遭了多少罪?姚家的家传之宝,被方家算计得至今还流落在?外。还有那几家镖局…谁人的命不是?命?欠命就得还命,方家该懂这个理儿?。”
    “娘子说的对极。”黎上让风笑准备笔墨:“我们有些日?子没联系姚家了。”
    辛珊思微笑道:“姚家不会想做那话本?里的土家。”
    “第?二件事,谈思瑜投了蒙玉灵。”黎上对这没什么可说的:“第?三件事,镜宜已经成功进入了石耀山。”
    东厢南屋里,凡清正在?跟着外祖习字。经了几日?,他已适应了师姐家的生?活。炕上,洪稼维拧着眉头,与?陆爻在?棋盘上厮杀。
    教授凡清十字,洪南枫拿了本?唐史读。凡清则握着特制的小毛笔,在?纸上照着样子画字。
    十一月十一,方鸡鸣,辛珊思一家就都起身了。用了早饭,他们坐上马车,往盛冉山。天明时,黎久久醒来,看到趴在?窝篮边的小师叔,咧嘴一笑。凡清欢喜:“你醒来,饿不饿?”
    不提还好,一提到黎久久小嘴就瘪下去了,呜呜起来。辛珊思赶紧把她从窝篮里抱出来。凡清见师姐解包被,就知要给大侄女换尿布,立马背过身两只小手捂住眼。
    看他那样,辛珊思不禁弯了唇。赶车的黎上听到动静,拉缰绳,放缓了速度。
    随在?他们后的那辆马车,载着洪南枫和四个儿?子。一路上,洪南枫都掀着车窗帘,看着外。瞧老父这般,洪稼维也不阻挠,只屡屡帮他掖棉衣的襟口:“别灌了风。”
    “无事。”快到盛冉山了,洪南枫心里难静下来。望着那高耸的山峦,他反复想着外孙女的话。一个大村子,想要昌盛不被人欺,必须得有学?堂。待日?后科举公正了,咱们武林村的孩子走出去就是?一家。
    经过快两月的除草,盛冉山下光秃秃一片。车马到时,时候尚早。黎上接了闺女,辛珊思牵着凡清,带着一大家子下了官道。
    “那个岔道往东过去,就是?魔惠林?”洪南枫侧身指着地方。风笑点首:“是?,魔惠林再过去一点,便到石云城了。”
    “姐…”洪华启两手一划拉:“这么大片,全?是?你和姐夫的?”
    辛珊思回:“是?。”
    相较洪华启,凡清要淡定得多,西望山的圈地,一眼都看不到头。他握着师姐的指尖,仰首望着盛冉山,很肯定地道:“比西望山矮。”
    “西望山足一千六百丈高,确实比盛冉山要宏伟。”陆耀祖手叉着腰:“过几天,我要上山一趟。”
    被裹在?包被里的黎久久噗着小嘴,谁说话,眼就看向谁。黎上转头问外祖:“您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好!这点毋庸置疑。洪南枫望过一圈,脑中?再现高高青山下繁华市井,他心都热了:“黎上,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虽然已听珊思说过一遍,但?现在?他想听黎上说。
    早有觉察的洪稼维,望向外甥女婿。
    黎上看了眼珊思,又低头瞅怀里的小姑娘:“以前我一个人,对未来的想法仅仅是?吃喝不愁花用随意。后来遇见了珊思,有了孩子,这想显然就不够了。”面上虽带着和煦,但?开口却?无比郑重,“我得为我的家我的子孙后代?再多想一些。”
    一语说到洪南枫的心坎,他再次环望四周。这地,建个几百户的大村落…足够了。
    黎上继续道:“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建村…”
    建村?洪稼维心头一震。不止他,洪家除了两老,都惊住了。
    “珊思是?在?弘江城辖下的塘山村,生?的久久。塘山村过去不是?什么大村子,但?自?村里来了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后,附近村子的人家为了看病方便就慢慢地往塘山村那挪。塘山村便逐渐地发展了起来。”
    提什么塘山村?辛珊思扬唇。
    黎上说着:“离开了塘山村,我就陪着珊思到处看地。我们去了很多地方,途经了很多地方,遇上不少事不少人。”
    洪家几个男儿?羡慕了,不算上此次崇州之行?,他们中?也就长兄随长辈去过南边。
    “思想慢慢开阔…”黎上凝目:“不论世道乱否,咱们寻常百姓求的都是?一份安稳。一人力薄,两人力小,三人力犹不足,那众人呢?”
    建村?洪稼润回头看官道,又望向西北、东南。
    “论地,”钱英言:“盛冉山这块确是?极佳,不但?通达四方,还背倚山水。与?荀家屯作比,这方距崇州七十里,稍微远了点,但?远也有远的好。荀家屯离崇州很近,得益是?多,可发展上也多受崇州局限。盛冉山这里就不一样了,它受崇州的影响不大,能?发展到何境况,多看这村子的掌事人。人多大才,这方便有多大前途。”
    相处了一段时日?,辛珊思早发现了,她这个三舅娘很有见地,话虽不多,但?其每次出声都能?说到重点上,实是?个内秀之人。
    洪南枫点首,老三家的说的对极。
    黎上也不含蓄了,把黎久久交给她娘,抬手拱礼:“外祖、几位舅舅,建村事大,单靠三五数人想法,难达高远。我们想请你们一同参与?其中?。”
    辛珊思接话:“外祖、舅舅们都是?读书人,应在?书中?见多了盛与?衰。你们就没想过自?己亲手建立起一村一镇一个传奇之地吗?”
    站在?洪稼维身后的洪华勤,眸子亮了,他读了二十年书,在?家中?私塾闭馆书斋被封后,心似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布,迷迷茫茫灰暗一片。前路在?哪,他看不到。可现在?…他仰首上望,青天之下,鹰振翅过山顶,美如画。
    洪稼昇吞咽,亲手建一村吗?他还真从未想过这茬。
    梁凝盈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在?哪她就在?哪。洪华启比较激动:“姐,咱们一定要在?路边多建些铺子,拿来卖。”
    “不愧是?姐弟,想一块去了。”风笑笑道:“之前夫人就说要划出街道来,街道两边都建上铺子。”
    黎上察着四个舅舅的神色,又加把火:“其实我还有一思,书院。”
    洪稼隆喉间滚动了下,那是?他的梦。
    大冷的天,洪稼润身心滚烫,天下不会一直这样不重文贤。一旦重起文贤,那他们这些读书人便不会再被无故糟践。洪家开的书院吗?
    黎大夫厉害!辛珊思真心佩服。就现世,哪里的房子最紧俏?必是?学?校边上。黎大夫的医馆聚人气,再有座书院镇着,他们武林村的将来可谓光鲜亮丽。
    “我不管你们…”洪华启往他姐身后一站:“我跟我姐一道建村,洪家的书院第?一任院长,你们不当就给我…”
    “你爹我还没死呢。”洪稼润看向父亲。
    洪南枫望着外孙女婿,“书院”二字让他肚里的心一下就坚定了。他洪南枫虽已满头白发,但?仍有向往,移目看儿?孙:“建村,首先要有个规划。怎么建,花用多大,能?不能?落实?这些都要经过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的考察、丈量、算计。咱们不能?光靠想象,走…先去转转。”
    凡清见外祖转身,轻轻拉了拉师姐,小声道:“同意了。”
    辛珊思笑了,揽住他的肩,跟上走在?前的人:“昨天学?的字,今个还记得吗?”
    “记得。”凡清说:“昨日?外祖教了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我还学?了师姐的名字,阎晴和辛珊思,明天学?久久的名。陆伯说,久久的名字很多个。大名,黎九瑶,乳名久久、小丫丫、小肥丫、小胖丫、小肉团、小猪丫…”
    冷芒刺背,陆爻不敢回望。
    一行?从盛冉山回到荀家屯,天都见黑了。这夜,洪家除了洪老太睡得着,其他都跟烙饼似的在?炕上翻来覆去。次日?早饭才吃完,洪稼维兄弟四个就聚到一块说话。华字辈几个小的则挤到陆爻屋里,铺了张大纸在?炕上,涂涂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