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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躺平日常 第321节

      “当朝丞相变成平民,以前门庭若市,如今门可罗雀,活着兴许比死了还难受。”
    刘彻:“身为丞相连这点事都看不开确实不如死了算了。”
    太子噎了一下,转移话题去花园。
    宣室殿附近有个小花园,这样的天梅花该开了。
    天家父子走近花园观景亭把伞递给宦官朝梅树看去,梅花含苞待放。太子令宦官掰几支送去太子宫。刘彻闻言叫他多掰几支送去宣室殿。
    下午,刘彻午睡醒来看到黑色花瓶里的寒梅,不由得心生欢喜:“据儿品味不错。”
    宦官为他更衣:“殿下是陛下一手带大的。”
    刘彻眼里堆满笑意,嘴上嫌弃:“就是喜欢唠叨朕。”
    “人无完人。”陛下可以骂太子,小黄门不能跟着附和,不然陛下定会转头骂他。这一点宣室殿众所周知。
    有的官吏不甚清楚。
    翌日,果然如太子所料,晴空万里。太子身着常服去看百戏,不巧被人认出来。傍晚,那人父亲回到家,那人告诉父亲,他今日跟好友出去碰到了太后侄孙王孙王公子。
    太后没有叫“王孙”的侄孙。该官员意识到他乃太子。翌日沐浴后,他就上书天子太子殿下看百戏,唯恐殿下年幼心性不定玩物丧志。请陛下加以约束。
    此人确实担心太子日后变成昏君。陛下平日里已经很宠他,快到及冠之年了还喜欢玩闹,以后养成习惯未央宫还不得变成百戏场。
    这份奏章是当廷呈上去的,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刘彻看一眼扔回去:“管好你自己!”
    那位中大夫很是委屈。
    下朝后新上任的丞相石庆关心他:“陛下何事如此愤怒?”
    中大夫把奏章递给他。
    石庆叹气。公孙贺好奇:“我看看。”石庆递给他。公孙贺头疼:“太子的事是我等能管的吗?”
    “为何不能管?”那位中大夫很是不懂。
    公孙贺打量他一番:“我瞧着你脸生,是长安人吗?”
    “家不在城中。”
    公孙贺:“离长安不近吧?”
    “也就百里。跟太子有关吗?”
    宗正好心解释,知子莫若父,陛下比你了解太子。太子是他儿子,子不教父之过。你说太子玩物丧志,陛下少时比太子贪玩,陛下可能误以为你借太子指责他。你可以代入陛下,你儿子在外闯祸,别人替你教训儿子,你会作何感想。
    中大夫无言以对。
    公孙贺:“殿下又不是沉迷酒色。陛下休沐日还整日整日呆在后宫呢。”
    “那日不是休沐。”中大夫嘴硬。
    石庆:“你在长安久了便会知道殿下十岁前喜欢休沐日出去,十岁以后休沐日反而不喜欢出去。你该找人打听打听太子以前做过什么。”
    该中大夫找人打听过,太子喜欢微服出巡。他不知还要打听什么。
    别人有可能糊弄他,一根筋如石庆定然不会。除夕过后这位中大夫就出去打听太子秉性如何。
    黎民百姓很喜欢臆想皇家生活,比如皇帝锄地是不是用金锄头。殊不知皇帝不需要亲手锄地。就是先帝收拾过土地,也有宦官帮忙。他只需要把种子丢进去,闲着无事浇浇水当消遣。
    近年刘彻很少出来,黎民百姓改讲太子的趣事。什么太子装大将军的儿子赌钱,赛马,太子殿下爱吃猪肉学劁猪等等。该中大夫想想如玉一般的太子殿下,总觉着百姓口中的太子其实就是大将军的儿子——假作真时真亦假。
    卫青一向与人为善,官至公卿之上大将军依然低调内敛,哪能生出敢赌钱的儿子。这位中大夫不得不相信太子有很多面。
    节后到宫里他见着同僚就抱怨:“谁说太子殿下像文皇帝?”
    公卿也纳闷,尤其教过太子多年的石庆:“这个流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百官百思不得其解。
    打那以后,再也没有敢上书状告太子。
    太子没有看到那份奏章。他依然该出宫出宫,该去博望苑去博望苑。
    —
    刘彻之前计划从甘泉宫去泰山。三月出发到泰山正好鸟语花香,不冷不热。因为太子百般阻止,刘彻决定时间延后,七月中出发,八月秋高气爽等泰山。
    看时间还有几个月,可这是刘彻登基以来第一次封禅,他不由得上心,进入二月就迫不及待先定封禅礼仪,然后交给百官商讨。
    百官商讨那日太子也在,不冷不热的天气适合睡觉,太子坐的笔直笔直,眼睛缓缓闭上。宗正抬头惊得微微张口。刘彻久等不见他开口,扭头一看气笑了:“刘据!”
    刘据打个哆嗦。
    百官顿时忍俊不禁。太子起身:“结束了?”
    “封禅这样大的事你竟然敢睡觉?”刘彻难以置信。
    太子心说,你祭拜天地还不如拜我。
    “你封禅又不是我封禅。我就算陪您上去,也是看着您三拜九叩。”
    刘彻瞪着眼睛示意他再说一遍。太子拍拍额头醒醒困:“诸位继续。”
    宗正开口继续。
    刘彻朝儿子后脑勺一巴掌。太子彻底不困了。
    下朝后已经接近午时。太子到jsg太子宫韩子仁等人很担心:“殿下,今日怎么那么久?一个半时辰聊什么呢?”
    “封禅事宜。离七月下旬出发去泰山还有足足五个月,真不知道父皇着什么急。”太子摇摇头,不了解凡人,“孤快饿晕了。快给孤弄点吃的。”
    厨子赶紧把早已准备好的点心端出来:“殿下再不回来这份鱼胶就热化了。”
    “椒房殿有鱼胶吗?”太子问韩子仁。
    韩子仁:“这是太后令人送来的。”
    “祖母有母后应当也有。”太子又问:“多吗?”
    韩子仁仔细想想告诉他干鲍鱼、燕窝以及鱼胶有一柜那么多。太子喝完就去库房,挑几样品相最好的放宫人编的小篮中,令枇杷给他母后送去。
    皇后确实不缺这些。但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所以皇后没说她有,只是令掌事女官给枇杷收拾一小篮煮汤的山珍海味。但没有人参,刘彻不许儿子用。他也特意提醒过卫子夫。
    太子以为有他这个神人在身边,老父亲不会再相信神仙鬼怪。看他那么看重封禅,还是希望能见到天上诸神。
    老父亲心心念念几年的事太子无力阻止,也无法劝说。可太子又无法装瞎。太子此时已有十九岁,午睡无需宫人在外间守着,太子默念一件新衣,榻上出现一件华光溢彩的长袍。
    衣料放在不甚明亮的室内也如同精美的玉器。这件衣裳刘据有印象,他渡劫前一位师姐送的。那时刘据早已辟谷,师姐们不能送吃的。天上也不缺琼浆玉液。他不爱玩闹,也不好送玩的。刘据收藏的宝物都送给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了,师姐也不能反送回来。得道飞升也得穿衣。于是师姐们选择送衣裳,师妹们送配饰,师兄师弟以及宗门小辈送祝福。为此他们还被师姐师妹好一番嘲笑。
    刘据把衣裳收入柜中倒头睡觉。醒来也没叫人进来伺候。
    翌日,刘据看完奏章出了宣室殿就去博望苑。刘彻会叫人留意儿子的行踪,但他很少过问。今日听宦官提到太子出去了,刘彻也以为他去东西市了。
    此后一个月,太子隔三差五出去。
    多年以前的四月二十五日刘彻被立为太子。
    刘彻登基后二十五日成了很寻常的一天。这一日非休沐,也没有廷议,刘据帮老父亲看完几份奏章就起身告退。刘彻也没发现儿子跟平时有何不同。
    一炷香左右,太子殿下抱着一个木盒进来。他眉头一挑,刘彻屏退左右:“又有什么宝物?”
    “父皇,儿臣觉着儿臣要成神了。”
    刘彻嗤笑:“又说胡话。”
    “您去泰山祭拜天地其实跟在宫里祭拜一样。”
    刘彻:“你知道什么叫心诚则灵吗?”
    “如今国库空虚,您去祭拜天地的时候上天还能下钱?”
    刘彻指着殿外示意他可以滚了。
    太子跪坐在御案一端:“父皇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爱说不说!”
    “您被立为太子的日子啊。”太子打开木盒,刘彻不置可否地瞥一眼,仅仅一眼他就傻了。刘彻轻轻摸摸衣料,舌头打结,难以置信,“这是,传说中的南海鲛绡?”
    太子胡扯:“儿臣又没见过鲛人,以前也没有穿过那种衣服。原谅儿臣无法回答。”
    刘彻下意识想起身,又不舍得放下衣裳,太子抬手拿出来,刘彻急得大喊:“轻点!”
    这身长袍刘据穿着不合身,盖因少年肩窄,手腕骨头都比刘彻细一圈。太子把长袍打开刘彻就以为是为他量身做的。
    “你这些日子三天两头出去,也不怕被人认出来,原来是去找这个?”刘彻还记得被他打发至上林苑的小黄门提过,太子担心遇到李延年的妹妹,那两年很少出去。
    太子这一两个月出去的次数快赶上之前两三年了。
    “父皇,这是外袍。你可以直接试试。”
    刘彻张开双臂,太子伺候他更衣。刘彻几乎没有感觉到重量:“据儿,这件长袍也能延年益寿?”
    “您想什么呢?”太子好无语,“穿着轻便舒服罢了。都跟你说孩儿遇到那么多奇人都没有见过神仙,您怎么就不信呢?”
    刘彻:“你以前也没有想过还有这种衣裳。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尽人事,听天命。你不是也常说吗?”
    太子常说的多了。
    “皇后有吗?”
    太子给他个眼神让他自己意会。
    儿子这些年弄到的东西不是孩子用的就是男子用的,想来容不得他挑三拣四。否则也不至于送三个女儿男子用的玉佩。
    “你舅呢?”
    太子:“二舅比您瘦,有也不合身。”
    这话刘彻不爱听,他哪里胖了。谁见着他不说他才三十出头。
    “你的腰比二舅粗一圈。”太子提醒他,“虽然不认识您的乡民认为你不到四十,但见着二舅一定认为他才三十岁。”
    以前卫青没有这么显年轻。多年征战让他的肤色变得粗糙黝黑,就算几个冬季捂回来,神色也不好。太子给他的药丸,他病了就用一粒,近几年反而把身体养回来了。
    太子后退:“父皇,里头的衣裳换成浅色,这样出去准有女子向您示好。”
    “年近半百还穿浅色?”刘彻嫌弃,“朕乃皇帝,不是倡优。”
    “所以儿臣没说在宫里这么穿。”太子好奇,“父皇,这衣裳您敢穿吗?”
    外袍看起来很厚实,其实轻薄如纱。刘彻打量一番,在阳光下他一定像镀了一层金光。刘彻不敢出去,但他敢在宫里穿穿。
    刘彻脱下,令众宦官进来,把他出宫穿的常服找出来。他挑一身浅色的,翌日清晨就做寻常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