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存在让你的生活变得那么糟糕，那我还不如之前就让你销毁了。”
    夏梨怔然地听着缪的话语，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低声道：“不行。”
    缪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夏梨的指甲边缘几乎完全嵌进了手掌，但还在强颜欢笑：“我说了啊，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夏梨并不知道，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眼尾都已经有些红了起来。
    他看起来好像是被强行拼在了一起的玻璃小狗，稍微一碰，就会彻底碎掉。
    看着夏梨的反应，缪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钝痛了一下。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夏梨的身上有一种很强的自｜毁倾向。
    夏梨总是觉得自己并不重要。
    也许是因为之前做过错事，夏梨好像永远都处于一种在赎罪的心态。
    他主动离开了九所，放弃与人群接触，甚至因为君裴临终前的一通电话而选择想方设法复活君裴。
    这种倾向和心态在面对缪时，表现得尤为明显。
    在知道了自己伤害过心爱之人之后，夏梨便开始用自己的方式竭尽全力地补偿他。
    夏梨拼命拿出了自己所有能给缪的东西。
    到了最后，夏梨仍然会觉得自己给的不够多。
    所以他选择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夏梨好像觉得，只有他体验过了和缪一样的痛苦，他才能洗刷自己的错误。
    看着夏梨，缪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在此刻全盘溃败。
    养狗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想要教会小狗规则，就必须软硬兼施。
    缪本来没准备轻拿轻放，而是想让夏梨也慌乱一下，好好教训一下这条不听话的小狗。
    但是在真的看到了夏梨这此时无措的泪眼，缪却是先自己乱了阵脚。
    算了，如果面对幼犬，建立信任也是必要的。
    教训到这里已经够了。
    缪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只是你一个人这么认为的。”
    缪伸出了手臂，有些无奈地说道：“过来。”
    夏梨愣愣地看着缪，似乎是没理解为什么缪突然改变了态度。
    他犹豫了两秒，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缪，然后试探一般地靠进了缪的怀抱中。
    缪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把那具纤瘦的身体拥入了怀中：“你不希望我受伤，不想我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反过来，我也一样是这样想的。”
    “小梨，你知道我在当时发现你没去你老师那边，而是去了调查局的时候，我有多生气吗？”
    “那个时候我在想，之后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梨听着缪胸膛中机械零件的细微声音，好像听到了缪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缪打横把夏梨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沙发上。
    夏梨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顺从地斜靠在了沙发上。
    看着乖顺的夏梨，缪突然很温柔地笑了下：“本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结束的，但是第一次就算了，我只原谅你这一次。”
    缪温情地抚摸着夏梨的头发，话语却没那么温和：“如果你之后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你做了什么，我就对自己做什么。”
    夏梨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
    缪附身在夏梨的眼角上亲吻了一下。
    夏梨不在乎他自己被伤害，但是却很在乎自己重视的人被伤害。
    有了这个威胁，夏梨应该就不会再做出今天这种事了。
    缪刚准备起身去给夏梨准备晚餐，就感觉到一双手臂从背后带着怯意反搂住了他。
    夏梨低声道：“对不起。”
    平时口舌伶俐的夏梨，到了此时反倒是变得笨拙了起来。
    他凑到了缪的肩颈处，轻轻地、不带任何情｜欲地吻了一下，再次重复道：“对不起。”
    夏梨又沿着那漂亮的弧线往上吻了几下，然后安静地把头搭在了缪的肩膀上，一声不吭地贴住了缪。
    缪侧头想要去看夏梨的表情，但是夏梨却是避开了他的视线，把头埋在了缪的颈窝里。
    缪逐渐感觉到，那一片皮肤上传来了濡湿的感觉。
    夏梨抵着缪，任由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
    夏梨以为，他这样去做能够让缪活得更加开心。
    他自知自己对缪做了许多错事，他也压根不敢奢求缪的原谅。
    虽然在缪回到他的身边之后，他已经对缪说过许多次喜欢，但是他从来没有敢提出更进一步的请求。
    夏梨不知道缪对他持有着什么样的想法。
    但他逐渐开始觉得，自己不配站在缪的身侧。
    缪被他伤害了那么多次，就算之前曾经有过好感，恐怕到了现在，也被消磨到所剩无几了。
    缪之前会对他有一些微妙的好感，也只不过是因为阴差阳错。
    如果缪没有和他像情侣一样相处过那么久，如果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见识过更多优秀的人。
    缪也一定会像是君裴那样，选择更美好的存在。
    他曾经是那么以为的。
    但是在刚才，缪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夏梨突然就不想再退在安全距离之外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重视着他的存在，会因为他的不告而别感到愤怒。
    也许。
    也许，缪还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