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时耸了下肩，“还好。”
    别人上课，她看似在发呆，其实暗里一直琢磨之前飞船上的想法，打算给自己选一本合适的轻功，除此外偶尔跟系统聊聊天拌拌嘴，不算太无聊。
    而且她对这里还比较陌生，等混熟了，或许会到基地外面走走，毕竟是古蓝星，是另一个地球，她想知道，基地以外的世界，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鼻尖忽然闻到一股香味，抬头一看，发现前面不远就是小年轻们心心念念的果汁店。
    想到自己身怀巨款，等以后离开古蓝星，这些积分留着也没用，宋春时难得大方道：“走，请你喝果汁。”
    价目单上的名称奇奇怪怪，光看名字根本想象不出成品是什么，索性买了最热门那款。
    把其中一杯递给唐十二，她闻着手里果汁清甜的味道，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
    入口的瞬间，整个人身.形僵住，转头看唐十二，见他还在慢悠悠摆弄吸管，宋春时竭力维持脸上表情，催促道：“快尝尝看，味道真的很不错。”
    “谢谢你的果汁。”唐十二笑着道谢，也跟着喝了一口。
    然后，宋春时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那么复杂的变化，似乎很努力想保持礼貌，但五官不受控制地挤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计谋得逞的人笑得超开心。
    唐十二懵了几秒钟，看看她，又看看果汁，再看看她，终于发现自己被人耍了。
    宋春时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撞撞他的肩膀，“没生气吧？”
    “不，”唐十二摇摇头，似乎在回味，“挺有意思的。”
    他看了眼手里的杯子，慢慢凑到唇边。
    “喂喂，”宋春时赶紧制止，“干嘛，你不会喝上瘾了吧？”
    闻着倒是有果汁的甜味，喝起来完全就是柠檬的口感，能把人酸到五官扭曲，看唐十二刚才的表现，她不觉得对方会喜欢这个味道。
    唐十二道：“这是你送我的礼物，作为朋友，应该喝完它。”
    这个理由，宋春时简直无语，“作为朋友，我请你别喝了。”
    为了节约地方，聚居地内部街道偏窄，两人说话的时候，正好一群孩子追逐着从身边跑过，宋春时拉了唐十二一把，侧身靠墙站着，以免撞到小孩。
    那些孩子年纪不大，大的七八岁，小的看起来才三四岁，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经过他们旁边时，有个孩子踉跄了一下，宋春时及时伸手扶住，才没让那小豆丁摔倒。
    小孩咧嘴朝她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又急忙忙追赶其他人，“姐姐姐姐等等我！”
    看着孩子们远去，宋春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也有生育中心吗？”
    这些孩子，应该不是被流放者，而是出生于此吧？
    唐十二点点头，“有的。”
    宋春时看他一眼，思及唐十二的身份、优秀的科研能力，想来觊觎他优良基因的人应该不少，语气有点揶揄：“那你在生育中心培育过自己的后代了吗？”
    唐十二摇了摇头，认真道：“我并不支持只是为了得到后代而去孕育后代的做法，如果有那一天，我希望他在父母双方的期许中诞生。”
    宋春时这下真的意外了，没想到会在星际人嘴里听到这番话，她以为自己只能在这个时代当个异类，眼下出现另一个异类，感觉挺好。
    她拍了下唐十二的肩，真诚道：“朋友，请坚持你的信念。”
    唐十二笑了起来。
    第78章
    狩猎。
    078
    在岚山基地呆了两天, 确定唐十二在这里不会有意外，宋春时跟狩猎队一起出城去了。
    那天着陆时，她留意了一下, 基地所在位置，差不多是古蓝星时期九州腹地，她想看看这里的山川河流是否依然熟悉。
    狩猎队队长是那位凯南大叔，此次出城总共十来人，成员大部分是青壮年，只有宋春时跟名叫小金的男孩年纪偏小。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上机甲课？”宋春时问小金。
    唐十二的课堂上, 年轻人比成年人多, 因为大部分成年人需要工作。
    岚山基地内数万人口, 除了未成年小孩, 以及失去劳动力的人, 其他人员从事各种各样的分工，其中狩猎队风险最高, 但毫无疑问，待遇也是最好的。
    小金扬了扬下巴，自得道：“因为我通过狩猎队考核了，那些笨蛋比不过我，除了上课还能干嘛。”
    “这么厉害。”宋春时捧场笑道。
    小金越发自得，“每次狩猎队回城，我都会用积分买一大杯果汁, 他们只能看着我流口水。”
    又听到那一言难尽的果汁，宋春时嘴里条件反射开始分泌唾液, 效果比望梅止渴来得还快。
    那天被果汁弄到怀疑人生后, 她还以为是基地的人口味奇特, 就喜欢喝这种酸不溜秋的东西, 后来才知道，都是因为资源匮乏。
    基地中的人虽然不至于挨饿，但一日三餐吃的大多是营养剂，偶尔加餐也就是来点肉。像什么天然果蔬，因为数量稀少，价格让普通基地成员望而却步，只有狩猎队的土豪才能隔三差五吃上一回。
    如此一来，喝到果汁，就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也被许多小孩视为奋斗目标。
    狩猎队的座驾还是那辆大型皮卡，这回要去远离基地的一处戈壁滩狩猎，据说那戈壁滩上有不少禽类筑巢，眼下是繁殖季节，他们打算去偷蛋。
    “那种鸟最喜欢把人抓到半空，扔下来摔死再吃掉，听我妈妈说，以前基地没有保护罩的时候，很多小孩子就是这样被抓走吃掉的。”小金语气严肃地为她介绍。
    宋春时好奇：“基地以前没有保护罩？后来怎么会有？”
    “因为唐老大来了，”小金脸上表情一变，满是崇拜，“和唐老大一起来的还有许多厉害的人，在基地里建起高楼，建起保护罩，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被野兽叼走。有些坏人想抢我们的地方，都被唐老大打跑了。”
    从数百年前开始，星际各国就把古蓝星当成流放地，那些被流放的，有些是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更多的是真正罪大恶极之人，古蓝星上因此形成大大小小的聚居地。
    宋春时可以想象，在这片奉行弱肉强食的土地上，想要维持岚山基地这份秩序与文明，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行驶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车辆经过一片残垣断壁，看起来似乎是人类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车上的人看着那片遗迹，脸色显得有些沉重，连活泼的小金都沉默下来。
    宋春时心下疑惑，只是担心其中有什么忌讳，并没有多问。
    经过那处遗迹不久，前方出现一座戈壁滩。
    远远的还未靠近，车辆便熄了火，靠惯性向前滑行。
    小金压低嗓音对宋春时道：“要小心，不要发出声音，不然鸟群会集体攻击我们。”
    宋春时眼力好，隔着老远，看见前方那座陡峭的崖壁上，密密麻麻满是黑压压的孔洞，每个洞穴代表一个鸟巢，数百上千只巢穴，可以想象，假如所有的鸟发动攻击，将会是怎样遮天蔽日的场面，都不用提别的，光光鸟粪就能把他们淹没。
    “要怎么拿到蛋？”她同样小声问。
    “看这个。”小金嘿嘿一笑，从坐垫底下掏出一张黑布，布上沾满羽毛，“这种鸟视力不好，我们可以假装成他们的同类，只要不出声就不会露馅。”
    宋春时看了眼布上稀疏的羽毛，有点怀疑，如此简陋的伪装真的能糊弄过去？
    队长凯南分了张黑布、一个用来装蛋的网兜给她，除了司机外，所有人跳下皮卡，披着黑布，无声往峭壁靠近。
    不时有大鸟出入巢穴，翅膀扑扇的声音在半空响起。
    有几回，宋春时感觉翅膀带起的风就在自己头顶上，下意识屏住呼吸，随时准备出刀，但那些鸟，愣是没看出他们这几个黑漆漆并非同类，依旧管自己飞来飞去。
    她微微松下警惕，看来狩猎队选择这种方法，果然有他们的道理。
    一行人摸索到峭壁下方，最矮的巢穴大约一人高。
    宋春时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脸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扒着巢穴边缘，慢慢地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巢穴里的蛋，以及蛋上面蹲着的一只大鸟。
    不知道这种鸟视力到底差到什么程度，她这样伸手去摸它的蛋，是不是也不会被发现？
    如此想着，一只手慢吞吞伸出去，无视那只虎视眈眈的鸟，就要摸人家的蛋。
    快要碰到的时候，铁钩似的鸟喙突然狠狠啄下。
    宋春时立刻缩手，只听笃地一声，巢穴地面的岩石被啄出一个洞，那只鸟身上羽毛竖起来，豆大的眼睛凶狠地瞪着她。
    好吧，事实证明，这些鸟眼神虽然不好，但的确没瞎。
    大概要守护鸟蛋，那只鸟并没有冲出来追赶她的意思，宋春时在这里偷蛋不成，又朝第二个鸟巢进发。
    巢穴里还是有大鸟守着，这回她没有冒然出手，而是整个人扒在穴外静静等待。
    那鸟孵蛋时并不安静，一会儿啄啄羽毛，一会儿整理巢穴，就在它再次回头梳理尾巴上的长羽时，宋春时瞬间出手，在一秒钟内，完成偷蛋、装蛋、继续潜伏等一连串动作。
    那只鸟毫无所觉，整理完尾巴上的毛，又开始到处挠痒。
    它挠了下左边翅膀，宋春时偷颗蛋，它挠了挠右边翅膀，宋春时又偷颗蛋。
    终于，在六颗蛋只剩三颗的时候，大鸟终于察觉不对，站起来反复扒拉仅剩的三颗鸟蛋，嘴里发出警惕的叫声。
    此时，宋春时已经在向第三个巢穴进发。
    这种鸟能将人抓到半空，个头自然不小，鸟蛋块头也很大，比小孩脑袋还大一圈。
    她摸了大概六七个巢穴，身上网兜就装满了，正准备往下爬，突然看见头顶上方外横生出一棵不知名的果树，几枚红色果子灯笼一样摇晃着。
    她对野果没什么兴趣，但想想在岚山基地想吃到天然水果有多不容易，就顺手摘下来塞进网兜缝隙里。
    虽然是个新手，宋春时却因为速度够快，第一个返回皮卡，后头上来的人见到她的收获，无声竖了个大拇指。
    “还有谁没到？”队长凯南清点人数。
    宋春时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空位，“小金还没来。”
    “他在那。”有人指着车外道。
    戈壁滩上，一个黑色身影刚刚爬下峭壁，动作缓慢地往集合点靠近。
    队长皱了下眉，“太贪心了。”
    小金除了背上的网兜，两只手还分别捧了只鸟蛋，此外又要兼顾伪装，动作变得十分缓慢。
    好在这几百米距离并没有意外，小金看着车上的队友，脸上掩盖不住喜悦的笑容。
    轰——！
    一颗炮弹突然在他不远处炸开。
    数百只大鸟被声音震动，冲出巢穴，霎时间，铺天盖地的黑色翅膀，仿佛黑云压城，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扑来！
    “小金！”
    小金扑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凯南立刻道：“你们先走，我下去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