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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钩 第62节

      “你要是?不知道我骗了你,今天会对我不忍心吗?会把?你买好的情侣对戒给我吗?”
    陆尽燃摸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
    “我差一点,就能戴上戒指了,是?不是??”
    他扯了扯唇角,泪从脸颊滚落,滴进领口,斜斜淌过她咬出的那道深深牙印。
    “我差一点,就能被你心疼了。”
    第44章 44.
    盛檀瘫坐在地板上,双腿血液凝滞着不会流通了,发出一阵强过一阵的麻痹刺痛感?,她清瘦的脊骨靠着门,木头门板被外面无形的火烈烈烤着,整间?卧室都沦陷,烫得没处可?躲。
    她捂着嘴,大口?呼吸,耳朵里像堵了大团浸水的棉花,用来隔绝陆尽燃的声?音,但他一字一句,含混低哑的哽咽,依然无孔不入,往她发胀的脑中狠狠扎进去。
    她眼泪也无意识地涌出来。
    心割裂成几瓣,分摊着陆尽燃的每种样子。
    她对他的认知天?翻地覆,无论是记忆里沉默冷冽的少年,还是后来纯情善诱的乖驯恋人,都是他给她看的假象,钓她心软的饵,连她以为的暗恋,也想象得太过简单浅薄了。
    是什么?样的情感?在时间?里深埋发酵,等她察觉的时候,他脱轨的爱早已经撑破理智伦常,疯到超出她的阈值。
    还来得及扭转吗。
    盛檀置身在喷薄的火山口?,惊惶,危急和酸疼乱搅着。
    别慌……
    他还这么?年轻,只是从前对她的依恋跟荷尔蒙作祟,又经过这场热恋的催化,他才会这么?执着。
    她严厉拒绝就好了,不给他留余地就好了,他在她这里受的伤够重,自然就能放手。
    盛檀急躁地安慰自己?,费力?站起身,抹掉眼前水雾,摘下中指上的戒指攥紧。
    人是很容易动摇改变的,二十岁滚烫的感?情,被反复泼上冰水,总会凉下去。
    凉了他就会意识到,不是非她不可?,这世上谁没了谁都能好好活着,她是自私利己?,淡漠悲观的人,适合玩,适合不走心,要不起更不值得他这样偏激的爱。
    不狠怎么?把他拽出火坑。
    再?难分也得分干净。
    盛檀转过身按着门锁,看到手指上自己?捏出来的瘀痕,想起陆尽燃被灯座划的那道伤,现在估计都弄烂了,她额头压在门上,忍住不能宣之于口?的绞痛。
    她吸了几口?气,淡声?说:“陆尽燃,你想要戒指是吗,我可?以给你,你现在把手上的伤处理了,清洗包扎,擦掉你流血把我家里弄脏的地方,我就出去。”
    盛檀咬住唇,听见外面陆尽燃的喘声?,他脚步不稳地起来,腿好像走得很困难,找到抽屉里的医药箱,没拿住掉在地上,他喘得更急,踉跄捡起来打开,不想浪费时间?去浴室洗,随便抓起里面一次性的消毒湿巾往血污上擦拭。
    狰狞的新鲜伤口?沾到酒精,可?想而知有多疼,陆尽燃一声?不出,唇角绷着,泪大滴大滴往下坠,滴到手腕衣袖,把袖口?干掉的血迹又弄湿。
    他扯开绷带,胡乱在手上绕了几下,唇色煞白,抬起眼死死盯着紧闭的卧室门,声?音嘶暗:“我包好了,没有弄脏家里。”
    脏的只有他自己?。
    他不会污染她的房子。
    盛檀缓慢拧开门,表情收得一干二净,她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陆尽燃高?大身形压迫,眼眶通红,垂死的兽一样凶狠朝她扑咬上来时,她腿还是晃了一下。
    她被一块强硬的冰雕裹住,四?肢百骸陡然失去控制,冻得浑身颤栗。
    盛檀挣脱不了,无措地去握他掌心的伤,想逼他疼痛放开,哪知道她都感?觉到血液渗出的湿润了,他还是岿然不动,紧箍着她,越勒越要命。
    她赶忙一松,把手艰难抬起,当着他的面张口?咬住自己?。
    搞他没用。
    那搞自己?呢,他在不在乎!
    盛檀直视着陆尽燃红到噬人的眼睛,加重咬的力?道,他绝望看着她,把人心揉成烂泥,那双禁锢的手臂渐渐垂下去,纱布湿哒哒一片。
    盛檀跟他对峙的每一秒都在煎熬,她拾起药箱里的一把小剪刀明晃晃扣进?手心里威胁他,然后才把那枚戒指摊开,满不在乎地手一翻,小小金属像随便丢弃的垃圾一样,闪着光掉到他脚边。
    她轻猫淡写说:“陆尽燃,你想什么?呢,情侣戒指跟你没关系,你给我的这枚,放我这里也碍眼,我倒是应该还给你。”
    她又一次骗了他。
    盛檀仗着剪刀,仗着陆尽燃如履薄冰的爱,往前逼近,冷冷凌迟他:“你想和我是亲姐弟?那我告诉你,如果?你是我弟弟,我早就和你断绝关系了,你的死活我根本不关心,我还会当着你的面跟不同的人恋爱,挑一个结婚,让你亲眼看着,我可?以选任何?人,唯独不可?能是你。”
    “爸妈只知道我们不合,猜不到你对我报着什么?扭曲的心思,一定要让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她勾起凌乱的红唇,碾碎他的奢望,绝情到施虐,“你就会亲身见证我和别的男人新婚,我在酒店跟你的姐夫过洞房夜,特?意把你的房间?开在隔壁——”
    曾经亲密过的客厅成为刑场,盛檀恍惚觉得她面对的不是陆尽燃,只是他勉强拼起的一层碎片,锋利边角沾满他凑不完整的血肉。
    她像在杀他。
    一刀一刀,准确以他最疼的位置下手。
    她忽然不能面对他,难以喘息的危险感?已经天?罗地网罩下来,她怀疑再?多一秒,立在阴影里的那道影子就会做出她承担不了的事。
    错觉……
    不会的。
    别把他妖魔化,想得太过了。
    他会有底线。
    盛檀抠着掌心露出一抹笑:“现实也好,假设也好,我爱的都不会是你,你不分手?那姐姐有了别的目标,要开始新恋爱了,你也不分吗?!”
    陆尽燃没有心了,抽搐痉挛着被她碾成灰,他支撑的身体似乎都是碎的,粗暴缝合着才能不倒下去。
    他剧痛的腿也失去痛感?,现在她拿刀当胸穿过,也许都没知觉了。
    陆尽燃一步上前,她用剪刀逼出来的那点距离眨眼就消失,他攥住她手腕,那把不堪一击的武器直接“啪”的甩出去,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他想克制,才能被逼退,不想克制,刀山也挡不住。
    陆尽燃失控地摁住盛檀,盛檀勉力?靠墙低喘着,本就斑驳的口?红在他拇指重重捻动下晕成一片,心跳要震断肋骨:“陆尽燃……”
    “姐姐,你是在怕我么?,”他掉出的泪要把她烫穿,她满身神经砰砰乱跳,发际渗出汗水,“那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你知不知道我嫉妒心有多重?”
    他呼吸喷洒,每个字都是烈油沸水,把人浇灌得发软,偏偏他掌控强势时,又脆弱得摇摇欲坠:“从小到大,我都在看着你对别人好,小心翼翼乞求你能多给我一点目光,我想你只看我,只关心我,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那些?缠着你,占用你关注的同学,哥哥,男朋友……”
    他咬着最后的三个字,忽然呛笑:“你能想象我嫉妒到什么?程度吗,你能想象,我用尽全力?追着你跑,亲眼见到你抱了别人是什么?感?受吗,我好想你……想到撑不下去,偷着到学校看你,你站在另一个人身边笑,让他亲你……你想象不了,因为在你心里,我只不过是一条被你收养的野狗,对么?!”
    “但我非要不可?,”他掌着她血色全无的脸颊,弯下脊背,把她完全覆盖,歪曲执拗的侵略性恣肆暴涨,“你不该给我吃到甜头的,我尝过你爱我是什么?滋味,你就别想甩开我!”
    “爱?骗你两个月的做戏就算是爱了?陆尽燃,你还真是缺爱到可?怜!”盛檀几近极限了,口?不择言的决绝,“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没有算计,真的想爱一个人是什么?样!”
    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白天?和方铎见面时,他准备好的入场券,砸到陆尽燃身上:“你最好准时入场,别错过我新任男朋友夺冠!”
    盛檀趁他摇晃的一下,一头撞进?卧室,猛的关门上锁,拒绝再?听任何?声?音,踢掉鞋爬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黑暗里,她按亮手机给方铎发了条信息:“就是明晚,没有变化。”
    她不看回复,把手机关掉,戴上枕边的耳塞隔绝外界,什么?都不再?想不再?看。
    她猜到分手不容易。
    可?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是这种程度的。
    幸好事先安排了方铎这一步。
    他见到她这么?快变心了,总该认清一点。
    盛檀蒙着头强迫自己?入睡,心窝疼得翻来覆去躺不安稳,她坚持不睁眼,时间?久了也就半睡过去,梦里看到陆尽燃穿着一身黑色正装,胸前别花,下面的红色绸带上印着身份,“新娘弟弟”。
    她的弟弟做她婚礼的伴郎,面目模糊的亲戚家人一无所知地鼓掌笑着,看她姐弟情深。
    实际上,她穿着婚纱被他堵进?更衣室里,涂好的口?红被他吃完,他扯开象征纯洁的白色裙子,在人声?鼎沸的门后疯狂顶,入,弄出她满身狼藉。
    她报复地把他安排在婚房隔壁,实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放肆模拟着浪荡叫声?,故意让他亲耳听到她跟爱人的缠绵。
    清早尖叫声?响彻,她浑浑噩噩跑出去。
    她蔑伦悖理的弟弟,死在了隔壁房间?里的浴室里。
    高?瘦身体蜷缩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血流满全身,手里攥着她送过他的一只手表。
    她曾经说过,戴上这只表,我每分每秒都属于你。
    盛檀吓醒,身上被汗湿透,撑在床上不断地喘,许久缓不过来,她揉着太阳穴平静了一点时,再?看窗外,已经天?亮了。
    ……梦而已。
    跟现实差远了,根本不沾边。
    唯一沾边的,只有陆尽燃那块心爱到不离身的手表,自从给了他,不拍戏的时候,他天?天?戴着不舍得摘。
    盛檀拿掉耳塞,听了听外面,没声?音,她鼓起士气去开门,客厅里空空荡荡,陆尽燃不在了,玄关的箱子没有被带走,孤伶立在悬浮的尘埃里。
    她这才浑身脱了力?,撑起精神走进?浴室洗澡化妆,换上一身招摇惹眼的衣裙,从包里找出情侣对戒的首饰盒,把女款那枚戴在左手中指上。
    她又联系专柜的sales,让尽快送来一只跟上次给陆尽燃同款的手表,随后截了两个图发给方铎,通知他。
    “今天?晚上,你把这只表,这枚男戒,都戴在手上给他看。”
    第45章 45.
    傍晚六点?半,京市城郊国际赛车场灯光全开,偌大场地亮如?白昼。
    作为赛车圈的比赛圣地之一,这?里在没有?正式公开赛的?时间,可以被个人包场组织私人活动,以往一般都是公子哥们寻求刺激,拿来烧钱玩的?小型集会,今晚这种冠军牵头的排场难得一见。
    方铎作为今年赛车圈里的最大黑马,气?焰名头?都在巅峰上,家境又优渥,嚣张跋扈惯了?,一堆玩车的富二代上赶着捧,得知今天是他攒局,当主角,为了?赢比赛跟刚追上的?大美人当众表白,不少有?成绩有?人气?的?赛车手都主动凑上来参加。
    宽阔赛道旁,已经停了几辆精心改装过的百万豪车,涂装扎眼骚包,一群满身大牌的年轻姑娘妆容大胆,在看台上热烈叫好,氛围拉足。
    等?方铎开出?全场最贵的?那台冠军车,男男女女的?大片尖叫口哨声响成一片,他懒洋洋下车,随意一抬头?摘下墨镜,看台上就炸了?。
    方铎习惯于这?种待遇,带着痞劲儿笑?笑?,不可一世地迎接更多推崇,他眼睛略过别人,直接看向单独坐在另一片看台上的?那道绰约身形。
    盛檀半点?没有?迎合赛车场的?气?氛去换运动装,穿了?件驼色大衣,里面连衣裙裹身,茶色镜片盖住半张清冷精致的?脸,露出?秀挺鼻梁和红唇,跟方铎视线对上时,她唇线挑了?挑,不轻不重的?弧度像道软钩,牢牢锁住人目光。
    她手扶在栏杆上,五指雪白细长?,中指一枚戒指闪着刺眼光晕。
    这?下除了?女孩儿们,赛道上一群赛车手也激动地连声大叫,都是有?钱有?势的?玩咖,即便被盛檀的?气?质慑住,也没什么收敛,肢体动作夸张,起哄大喊:“咱们嫂子太带劲儿了?!”
    盛檀没否认,身体往前靠了?靠,扬起手指朝方铎一招,戒指光芒闪动。
    等?他们注意力移开,准备上场,盛檀才忍耐地攥住手,蹙了?蹙眉,难以适应。